第3章 新婚
  午后,顾老太太召集了几个本家女眷,让人在上房中摆了桌子,摸起了麻将。
  一屋子的嬷嬷和丫鬟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只将女眷们伺候的滴水不漏。
  宋妈从外间走了进来,向着顾老太太恭声言了句:“老夫人,少奶奶来给您请安了。”
  闻言,顾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只道了声:“让她进来。”
  未几,众人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全部挽起,露出了一张白皙清纯的面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低垂着眉眼,只和顾老太太行下礼去,唤了句:“奶奶。”
  顾老太太只自顾自的打着牌,似是不曾瞧见她一般,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妇人瞧着便是有些尴尬,只打着圆场道:“老夫人,少奶奶来和您请安了。”
  顾老太太闻言,这才向着林晗雪看了一眼,不耐道:“愣在那做什么,来给我们添茶。”
  林晗雪从丫鬟手中接过水壶,只一一为女眷们将茶水续上,见状,其中一个妇人有些不安,与老太太说道:“哪里好让少奶奶给我倒水,这怪不好意思的。”
  “无妨,”顾老太太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说道:“她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在娘家做惯了这些活,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只怕我房里的丫头,见识的也比她多些。”
  见老太太这般当众羞辱林晗雪,女眷们面面相觑,脸上却都有几分讪讪的,只不好再多说什么,其中一个女眷大着胆子向着林晗雪看去,就见少女恬静的脸庞上透着几分苍白,她的眼睫轻轻颤着,似是在竭力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那女眷端着茶碗,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与老太太赔着笑道:“要说少帅也太忙了些,这刚结婚,就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少奶奶丢在了家,自己跑去了前线,哪有这样的道理。”说完,那女眷向着林晗雪看去,温声道:“少奶奶,等少帅回来,咱们帮您说说他。”
  林晗雪察觉到她的善意,刚欲与她道谢,就听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远霆怕是回过了神,自己也知道后悔了,这才将她扔在了家里,你们也甭费那个心思。”
  老太太说完,眼角又是向着林晗雪看去,只没好气的道了声:“行了,别杵在那了,下去吧。”
  林晗雪掩下眸心,心里只一片苦涩,她向着老太太又是行了一礼,方才离开了房间。
  回到东苑,有丫鬟送来了饭菜,与林晗雪说了句:“少奶奶,该用餐了。”
  “谢谢你。”林晗雪轻声道谢,待她打开食篮,却见里面的饭菜皆是又冷又硬,她看着这些饭菜,便是与那丫鬟说了句:“劳驾,让厨房替我将这些饭菜热一热。”
  那丫鬟闻言,唇角便是浮起两分笑意,和林晗雪说道:“少奶奶,您就将就着些,恕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帅府的饭菜,哪怕就是咱们这些下人吃的,也比您在娘家吃的好不是?您又何必这样挑三拣四的。”
  那丫鬟说完,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那样离开了卧室,将林晗雪一人丢在了屋里。
  林晗雪看着那丫鬟的背影,听着她出去后与外面的下人叽叽喳喳的在那里说着话,其中一个只道:“少帅哪儿有空搭理她,要是真在意她,哪有刚结婚就把她扔在府里的道理。”
  “可不是,看她那样,哪里能和盛小姐相比?也不知道少帅是怎么想的,娶了这样一个少奶奶回来。”
  那些丫鬟肆无忌惮的说着,皆是一字不落的钻进了林晗雪的耳里。
  她用凉水泡了饭,刚吃了一口,眼泪便是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她想家,也想娘。
  回想起这一个月来,林晗雪只觉如同做梦一般,先是哥哥让人从监狱里放了回来,打扮的十分阔气,倒跟留洋归来的大少爷一样,紧接着,她便嫁到了顾家,嫁给了顾远霆。
  直到结婚那天,她才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丈夫,她下了婚车,只看着一个身穿军装,英气逼人的男子大步向着自己走来,牵住了她的手。
  原来,他便是顾远霆。
  而在新婚夜时,他喝了许多的酒,不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她压在了床上,她害怕极了,却撼动不了他分毫,直到那股锐痛传来,仿似将她劈成两半,疼的她几乎晕过去,她流了很多血,也流了很多泪,而等她第二日醒来,顾远霆去已是离开了金陵,去了前线督战去了。
  所有人都说,他不喜欢她。若是喜欢她,哪有新婚第二天就将新娘子丢下来的道理?
  就连林晗雪自己也不明白,他身为堂堂的江南少帅,又为何要娶一个无权无势的自己?
  江城。
  晚间,战壕中仍是亮着灯。
  赵副官走进时,就见顾远霆还不曾歇息,正在那与几个将领商讨着下一步的战局,看见他进来,顾远霆皱了皱眉,问了句:“什么事?”
  “少帅,刚才收到金陵的电报,上头说……”赵副官说着,只向着战壕中的其余人看去,似是有些犹豫。
  “说什么?”顾远霆不耐烦起来。
  “说是少夫人病了,”赵副官顿时开口,一五一十将电报上的内容告于男人知晓:“先是发烧,吃不下东西,军医开了药,少夫人吃了却也不见效果,军医不放心,所以才拍了电报过来。”
  顾远霆闻言,眸心只无声的沉了下去。
  金陵,大帅府东苑。
  林晗雪从昏睡中醒来,屋子里并无一人,她的唇瓣干裂的厉害,只裂出一道道的血口子,她的体质本就纤弱,如今天气转寒,她每日吃的却都是冰凉的饭菜,又加上整日里被老太太各种羞辱,终是支撑不住的病倒了,军医倒也来瞧过,也开了药,丫鬟却不曾按时服侍她饮下,本来不过是个小病,却生生变得日益沉珂起来。
  林晗雪舌干口燥,只微弱的喊了声:“来人。”
  廊下,丫鬟和婆子俱是围在那里,嗑着瓜子聊着天,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其中一人听得林晗雪的声音,刚要进屋瞧瞧,却被身边的丫鬟拉住了身子,道:“进去做什么,老太太和少帅都不管她,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