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国尽忠,在所不辞
  林辰神色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这杨范奇和尚青云之间居然如此熟悉。
  现在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而且,自己不说话,其实才是最好也是最直白的表达。
  这是一个清冷的宅院,宅院的祠堂上供奉着一个人,其上无字,不知道是因为不识字,还是因为不想刻字。
  院子里面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落满了灰尘……
  按理说,作为尚青云的亲卫,即便是告老,却应该也没这般落魄。
  “到是清静!”
  “她喜欢清静。”杨范奇微笑的说道。
  “你随我出生入死,多少年?”尚青云忽然说道。
  杨范奇道:“随王爷于乾良城驻扎五年,出征五年,共十年。”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若是本王再度北征,你必为一员。”尚青云叹息的道。
  杨范奇抬出一壶茶,放在了尚青云的面前。
  杨范奇自顾自的饮了一口,道:“王爷尝过小的泡的茶,当不该疑虑。”
  尚青云叹了一口气,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世间万物,莫过于此。弟兄手足尚且如此,本王又该信任谁呢?”
  杨范奇道:“王爷,北征五年,全赖王爷信任,弟兄们方才能为王爷出生入死,强大的封侯拜将,弱小的也能有一方居室,安居乐业。可王爷,似已不是当年的王爷了,是这些年消磨了王爷斗志,还是这些年耗光了王爷的信任了?”
  尚青云大笑道:“你小子到是洞察人心,本王只是见惯了世态炎凉罢了。”
  尚青云靠在了椅子上,闭上眼,道:“北方大齐立国了,我于昨夜收到了消息。”
  杨范奇神色,道:“大齐?怎地不是大荒!”
  “大荒铁骑仿佛纸糊的一样,被大齐给顷刻撕碎。天下,在也没有天荒铁骑了。”尚青云笑道。
  杨范奇道:“那倒是个好事,沧州内,不知道多少人对大齐感恩戴德呢。”
  尚青云笑了笑,看了一眼尚云英,又看了一眼林辰,笑道:“但是大齐,必然是要南下的,到时候,就要你这样的老将出马了。”
  “为国赴死,为国尽忠,在所不辞。马革裹尸方才是下属的归宿。下属必定肝脑涂地,以全王爷之恩德。”
  尚青云哈哈笑了笑:“本王的恩德,不需要你全,本王亦寻不到方向。”
  “只是,本王虽寻不到方向,但却也厌恶背叛。”
  “下属知道,若王爷需要下属之剑,下属必为王爷洗剑。”
  “若那背叛之人,是你呢?”尚青云忽然厉声问道。
  “回王爷,下属,并无过错,何来背叛?”杨范奇没有被尚青云吓到,而是辨论的说道。
  尚青云瞪着杨范奇。
  杨范奇也理所当然的回敬尚青云,好似真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一样。
  林辰却从杨范奇的脸上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杨范奇的脸上,所想的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对不起尚青云,故而自然也就没有背叛。
  尚青云看了一眼杨范奇,道:“你真没有什么对本王交代的吗?”
  “没有!”
  尚青云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怒。心底居然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悲哀……
  “何故盗剑?”尚青云温和的问道。
  杨范奇一下子仿佛惊醒了似的……
  林辰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惊讶,好似根本没有想到他偷剑居然会被发现似的。
  杨范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盗剑之事,不过沉思了良久,还是抬头回答道:“为义!”
  杨范奇本就是绿林中人,这一点,尚青云非常清楚。
  这确实不算背叛!
  “可曾入天一教?”
  尚青云又问道。
  杨范奇看着尚青云,犹豫再三,低声道:“已入。”
  “如此,祸国殃民之教,你能不知?”尚青云愤怒的道。
  杨范奇坐下,一瞬间,仿佛是个衰老的人一般,他低声道:“以前偷盗,乃是为行侠仗义,心胸有千万民众,故而以此为乐,若盗得一两卷诗书,还可学些文化,这是年幼时的追求。”
  “后来,遇上了她。”
  “她美得彻骨,美得震撼,美得孤绝,美得惊艳……世间万物,不及她一人。我杨范奇行走江湖数年,所遇之人数之不尽,可却唯她一人,令我怦然心动,再难分离……”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杨范奇的双目陡然流下了泪滴,一滴接着一滴。
  “天荒铁骑,撕碎了一切,撕碎了梦想,撕碎了我对未来的一切幻想。”
  “她带着我的孩子,在我怀里睡着了,忘记了苏醒。”
  林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上面祭祀的人,终于明白,那上面是谁了。林辰更没想到的是,在这封建王朝,居然会有着如此纯粹之人。这是诗意一般的故事,却没有诗意一般的结局。
  如果拍成电视剧,那一定到二人携手归隐而结束。
  可这是现实,现实是她被天荒铁骑无情的撕碎。
  顿了顿,杨范奇轻声道:“遇上了王爷,王爷待我以诚,随王爷一路北上,杀该杀之人,屠该屠之人,终于放下了一些东西。”
  “可来到了这小院,又入了这小院。记忆中装满了旧时的回忆,征战多年的心事填满了心头,而我,只能对着这孤寂冷清的院落,无人倾诉。”
  尚青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我入了天一教,只为在心里,留下一个位置,想让她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就这般注视着下属,聊以慰藉此生。如此而已!”
  杨范奇道:“下属以心入教,只为心灵有地安居;下属以身事王爷的,只为余生能偏居一隅。”
  “何故盗剑?”尚青云又道。
  “为义也!”
  尚青云冷声道:“拿下,砍了。”
  尚青云没有问是什么义,因为没有意义,他也没有兴趣对这么一个人施展什么仁义道德,一样没有意义。
  杨范奇笑了笑,轻轻的跪下,给尚青云磕了三个头。
  “谢王爷恩赐。”
  四周立即下来了无数黑衣人。
  “慢!”
  就在众人要斩杀杨范奇的时候,林辰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