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狷
  林泽渊个高,手长,这么拎我后脖领,把我提起来,仿若提只小鸡仔。
  “你干嘛!”
  我起初双脚离地,挣扎,蹬腿,但还没碰着他,抬头的光景,愣住了。
  我个矮,之前仰视他,平视才发现——
  他相貌并非我仰视角度所看那般俊俏。
  直面看去,当用“狷”字形容!
  狷,是我最喜的字,也是我最喜的魏晋朝,代表词。
  史曰晋魏人多狂狷之气!
  这狷字,我自认是神来之字,可指胸襟狭窄,性情急躁;也可洁身自好,简约超俗;亦可拘谨无为,孤洁狂傲;更是邪魅狂傲,桀骜不驯。
  往常闲暇功夫里,我时常想——
  这狷字所形容,到底是怎样一张脸,想到最后,总空白。
  绝不曾想,有生之年竟看到了……
  眉如刀削斧凿,眸如冽冽冷锋;
  眸转间,灼灼其华,丝丝不羁。
  唇抿间,雅又匪,狷且狂!
  我想我是愣了的,呆呆望他,陷在一种忽然实现梦想的突然的幸福里。
  直到他把我提到脸前来!
  身体的晃动让我回过神,然后像被发现的小偷,心脏一紧,睁大眼,与他四目相对,呼吸凝结着,一下说不出话,因为面对这张桀骜不驯里偏又夹带风情万种的狷狂面容,我就像是一块铁,他就是磁铁,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再靠近,想看的更清楚……
  他黑瞳极黑,深不见底,一片沉静,但要命的是睫毛扇羽般,眨眸间,让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虽然这句话原意并非如此,可我此刻“春”心萌动,有种本能欲/望,想要把他就地扑倒,然后,就这么一直盯着,盯着,直到看够为止,我便可不再萌动春心,可偏偏就是这时候,他忽然笑了。
  本就线条分明的下颌骨随着这一笑,尖而俏,狷而艳,满满魏晋风骨之笑让我改了想法。
  不!
  不会有看腻那时候了。
  这张晋魏风的脸,完全满足了我对魏晋的所有幻想。
  我还想看他更多的表情!
  心脏随着想法不断的加速跳动,扑通扑通的震耳欲聋时,他已经不笑了,把我再提溜到远处,可是,我脑里还都是他方才风骨妖艳的狷笑,半天的功夫,连他什么时候拎我,把我放到副驾驶的,都浑然不知,只知,待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关上另侧车门,自己坐在驾驶位上,驱车,出地下车库了……
  外面居然下雨了。
  车好久没开,有味道,凉风带细雨拍打在脸上教我降了温,回过神,然后耳边也是他冷冰冰的音。
  他只说了三个字,“蝴蝶泉。”
  我微微愣一下,才眨眼点头,“嗯,是。”
  “我觉得你不是神棍,你是什么身份?对我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似的。”
  我大哥的住所便是蝴蝶泉,同时,泉水也是我大哥所守护的陵墓,我正要去的也是蝴蝶泉。
  我说的时候,望着他侧脸。
  这时候,他也是比我高的,我看不见那满满风骨。
  而在他回头看我之前,我是真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连七星长老都给他面子,还把监督权委托给他!
  也不由得记起来他在火海出现的样子,狮子都烧红了,林泽渊到底是什么身体构造?
  是人是鬼……
  “你先别说了!”
  倏地,我觉得不对劲,那样的大火,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直接出来,所以,还不等林泽渊开口,我先打了退堂鼓,我有点害怕答案,我怕答案是我接受不了的,我还想继续看他的风骨绢艳之态,还是等解决墓再考虑这个问题。
  对,就这样慢慢来!
  雨有些大,我深深吸一口气,扭头打算关窗,却一扭头,愣住,接着嘴角咧咧,咬牙切齿,但哭笑不得更多!
  “没想到林爷还有这么幼……可爱的一面,小孩么?”
  我说的时候,还看着后视镜里我的脸。
  那瞬间,明白林泽渊为什么笑了。
  因为他在我的鼻子上画了猪鼻子,脸颊两侧也画了猪耳朵!
  我琢磨他应该是为了侧脸上的巴掌印报复?但这个方式,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特有意思,尤其,他冷冰冰的哼一声,多孤傲的模样,但也多可爱。当然,我是不敢说的,因为那冷哼还是有十分气势,我怕他的。
  好在他脸上的巴掌印已逐渐消失。
  我稍后也拿过湿巾擦了脸上的东西,接着有些靡靡萎萎困意,左右他不说话,我直接闭眼睡起来。
  这觉,睡的那叫一舒坦。
  从小到大,睡梦里的我,多少次被爷爷和老爹偷袭,稍有不慎就被割掉一块肉,身上至今还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好多伤口好多疤,所以,我我一直养成睡觉时特警惕的习惯,睡眠极浅,从没睡这么踏实过,据说这还是一种病,现代医学术语叫“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简称ptsd,还有科学解释为——
  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严重的受伤,躯体的完整性受到威胁后,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而调查来看,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ptsd。
  这病我与父亲提过。
  他说,如果这是病,也是可以保命的病,它可以让我的警觉性增高,但我却总觉得过度警觉不太好,尤其是攻击到自己人……
  我爹在圣诞节那天,非要效仿一下圣诞老人给我床头挂袜子和礼物,结果,却让我一刀差点封喉。
  幸好他是我爹,功夫高的很,但至下葬为止,他脸上都有一道刀疤……
  到后来,我便都是一人过,一人睡。
  所以——
  林泽渊脸上的巴掌印,算是很小了。
  如果我当时手里有把刀,我应该能割了他的喉。
  也还好没如果……不然,如何见的晋魏狂狷?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甚好,尤其醒来时已到蝴蝶泉庄前大道,道边繁花无数,参天大树布满各种藤蔓缠绕的花朵,花间蝴蝶飞舞,景色甚美丽,不少行人都在拍照,自助烧烤,满满的烤肉香里,我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大叫起来,引得林泽渊看过来,挑眉:“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