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买布
  无忧楼外日头渐高,却已经到了饭点。
  方才还显得空荡荡的酒楼内,扎眼便座无虚席,容鸢再次感叹了这无忧楼的生意。
  她刚刚在酒楼中暗自观察了一圈,所见之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伙计,甚至连会功夫的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那杀手组织也是无忧楼这个名字。
  容鸢又想起那掌柜的亲切的面孔,将杀手组织甩出脑海,径直走向这黄沙镇中最好的布店。
  一进门,却见这布店中已经有了两个结伴来的客人。料想那伙计此时应该也腾不出空子招待自己,容鸢便随意翻看着店内的布料,想着等那两个客人走了再买。
  “我们是白家的丫鬟,我们老爷乐善好施,你知道的吧?”其中一个少女道,声音里满是轻快,“这些布是我们给小姐买的,你看在白老爷面子上,给我们便宜点。”
  容鸢不动声色地向那两个丫鬟拿着的布看去,却见那两匹绸缎色泽鲜丽,成色确实不错。
  只是这布在黄沙镇算是上乘,若拿到那贵女眼中,只怕还差了些。容鸢垂下眼睑,只竖着耳朵听伙计开价。
  “这布我卖给别人都是二两一尺,既然是卖给白家的小姐,那便给你们便宜点。”伙计声音透着热情,思索片刻,便报价道:“一两五钱银子一尺,如何?”
  一两五钱一尺?!
  容鸢瞳孔陡然紧缩。大景朝农耕技术落后,多以人、牛为主,单产极少。普通农户辛勤劳作一年,也不过能存了二两银子。眼前这布,竟一尺就要一两五钱银子……
  她暗自心惊,暗自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加上闻人宇给的定金,一共快有个十四两。她要的布不多,应该是够的。
  那两个丫鬟当真是爽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伙计宰了,便直接包了两匹,付了钱就走。容鸢这才走到伙计面前,“伙计,麻烦你把这里最好的布取来给我看看。”
  “你?”那伙计斜眼过来,将容鸢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这位大姐,您看看那边的布便算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用下巴指了指边角旮旯处的碎布,那些是平日里裁的布头,一般不是丢了,就是卖给穷人家的妇人,回去打补丁用的。
  容鸢见他指都懒得指的模样,却也不动怒,只拿手在怀里一掏,将十两银子在手里垫了垫,“我只要你们这最好的布。”
  银子在空中闪了闪,那伙计像是被闪了眼睛,面上的冷淡鄙夷也一扫而光,热情的笑容顿时涌了上来,“贵客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拿布来!”
  那伙计说完便跑进里屋,一点没敢磨蹭,拿了布就急吼吼走了出来。
  几匹布一字排开摆在桌上,立刻将周围原本漂亮的布匹衬得黯淡失色。
  这般成色的布匹,绝对比先前那两个丫鬟买走的更贵。但若真要论起来,便比她心理预计的布匹成色还要低了些。
  容鸢伸手在布匹中挑了挑,面上淡淡笑了,“伙计,我要的是店里成色最好的,你可别糊弄我。”
  那伙计面上一惊,再向容鸢看去,却再也不敢轻视。
  这些布匹在黄沙镇已经是上乘,他刚开始见容鸢一身破破烂烂恨不得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还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有点钱的农妇,此时看来,却好像真有几分见识。
  “姑娘,我们店里确实有几匹好布,但那都是被贵人先定下的。”那伙计面上露了些难色,语气极诚恳,“您若看不上这些布,就去别家看看吧。但我跟您说实话,镇里其他的布店,最顶尖的布也不过是这种料子,远比不上之前我拿给您看的那些。”说着,伸手抓了抓之前那两个丫鬟买下的那种布。
  容鸢瞥了他一眼,心中仍在思索,便听身后传来个极高高在上的少女声音,“喂,先前我们夫人定的布不要了,你跟老板打声招呼去。”
  此言一出,面前伙计面色煞白,连双眼都好似凹了进去。
  “怎的?”容鸢估计那个态度高贵的少女便是替“夫人”定下布匹的丫鬟,面上却不做不知,作势就要走,“既然你店里没有布,那我就去别家看看了。”
  “夫人请留步!”那伙计脸色变了变,竟连对容鸢的称呼都变了,“夫人,您之前不是说要好布?既然县太爷家的夫人不要了,不如拿来给您看看料子……”
  容鸢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面上却好似兴趣缺缺。
  那几匹布被伙计摊开来,便瞬间让整个店的布都失了颜色。容鸢伸手过去摸了摸,入手极为丝滑柔顺,颜色也亮丽喜人,想来应该能入那京城贵女的眼了。
  她扯了两尺不一样的布,又讨价还价一番。那伙计看出容鸢眼界高,又害怕布卖不出去挨罚,便只得同意了容鸢砍下的价。两尺布加在一起不过花了七两银子。
  容鸢走后,那伙计将布收好,便又见那两个丫鬟踏了进来,张口便道:“夫人不要的布不是你家的,快给我们拿来吧。”
  那伙计面色一变,连店也顾不上关,拔腿便跑了出去,“刚刚那妇人买走了两尺,快追!”
  两个丫鬟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跑起来。
  若是这布缺少了两尺的事情被县太爷夫人知道,只怕他们连命都保不住!
  另一边,容鸢买了绣线,又去买了米面和家用调料,称了点猪肉,才坐上回村的牛车。
  坐定了位置,容鸢突然发现这赶车的人有些眼熟,便打招呼道:“白大爷。”
  “嗯。”那白大爷冲她点点头,却并没有急着要钱。
  他家底也算不上殷实,但孙女快要出嫁,儿子儿媳又走得早,于是最近除了看病,也只好再做些别的攒嫁妆。
  可看着容鸢,他便想起自己家孙女也是早早没了爹娘,于是对容鸢又有了些照顾的心思,便道:“你不用给车钱。”
  容鸢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身边一道极尖利的女声道:“白大爷,这容氏只一个人便罢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牛车得多重啊!就算你免了她的,也得收她这个大箩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