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程惜:你确定他不是对你无话可说吗?
  肃二:你肯跟人这么浪费时间吗?
  程惜:跟你的话,不行,不能浪费时间,一定要做点什么。
  二叔:你们够了!
  第91章 谈判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4)
  地面和疼痛像呼啸的山峰一样, 一起向她压来,她听到了□□撞击上地面的那种残忍又可怕的声音。
  她也听到了肃修言唇边溢出的不受控制的闷哼,他唇间的鲜血像是喷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带来一片温热粘稠的触感。
  她自己身体里的一些什么东西也像是碎裂开了, 剧烈又从未体验过的疼痛让她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她感到自己喉间像是汩汩流过了什么东西,是血, 或者仅仅只是她胸腔间残存的最后一口空气。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真实……直到她张开眼睛,茫然地大口喘息,这一切都依然像是真实存在一样,让她的心跳和血压都飙升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是的……就像是真实一样, 但却不是真实。
  她听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他们醒了!”
  她的视线中央出现了一张俯看下来的脸, 他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温和的语调里, 有着无与伦比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小惜,你做得很好,你们现在安全了。”
  她张了几次嘴, 才终于发出一丝嘶哑低弱的声音:“肃大哥……修言……”
  他转身看了看旁边的什么, 回过头又对她笑了笑:“他的情况不好,不过你不要担心, 你在沉睡中太久了, 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不要急着起来。”
  这种诚实却又让人无话可说的风格,可能还真是什么超级电脑都无法模仿出来的。
  程惜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吐槽心中的偶像,只能先动了下脑袋,希望能看到点什么。
  她身侧的一张老旧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熟悉的侧影, 不同于她这边只有肃修然在,她在那边看到了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
  她来不及分辨那些医生中是否有自己的哥哥,就看到有护士在熟练地用手中的医用棉花擦去肃修言唇边和鼻腔中溢出的鲜血。
  她哪里还能继续躺着,抬手抓住肃修然的胳膊:“肃大哥……我要看他。”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程惜!你给我老老实实躺好!”
  她勾了勾脑袋向声源看去,这才看到自己的哥哥也穿着手术服带着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气势却丝毫不减,他继续愤怒地冲她吼:“老实点,别给我添乱!”
  程惜老实地又躺了好一阵,她在沉默地躺着不敢吭声的时候,除了担心一旁的肃修言,还能分出神来想:
  怪不得肃修言能分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肃修然,对兄长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大概属于生物本能的范畴了。
  当然她也没有再闭上眼睛睡个觉什么的,事实上现在谁说要让她睡觉,她可能想跳起来一拳把他放倒。
  她也有了空闲打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又有些老旧的仓库,在他们周围堆着许多看起来像是临时组装起来的机器,有些她认得是医疗器械,另外一些则并不认识。
  她注意到肃修然走开跟什么人说了些话,然后就走回来弯下腰对她笑了笑:“是我在警局合作过的搭档,这次事出紧急,把他从b市借过来了。”
  程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对自己解释,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怕她仍然混淆着真实和虚幻的界限,尽可能多的提供一些可以让她安心的信息。
  肃修言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在紧急的治疗过后,他们决定还是把他抬上救护车送到医院继续治疗。
  程惜已经可以缓慢地活动了,她在拒绝了护士将自己也抬上救护车的提议后,自己站起来跟着上了救护车。
  肃修言其实一直保持着清醒,他还能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话:“你很好。”
  程惜觉得他这句话可以直接翻译成“你给我等着”,她哥哥和肃修然都在车上,她不敢直接反驳,只能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掌,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
  他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一样,继续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他还需要吸氧,唇边和鼻子里却已经不再溢出鲜血,程惜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另一种飘荡的不真实感。
  他们被直接送入了肃家产业下的私立医院,这里人少一些,环境也清幽适合疗养。
  就像程昱路上简短跟她介绍过的一样,肃修言的情况虽然不好,但只要清醒了有意识,问题就不大,不需要做手术,接受常规治疗就可以。
  程惜还顺便问了他们究竟在那个系统里了多少天,得到的答复是一周还多。
  她计算了下,这大概就是他们进入到系统后实际感受的天数,所以一开始那个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的说法,就用来欺骗他们的。
  肃修言当然被安排进了最好的病房,不但设施豪华配备了媲美icu的全套器械,还有一整面墙的宽大落地玻璃,玻璃外则是专属的日式庭院。
  程惜除了感慨有钱人真会享受之外,还有种对这样精美景观的本能抗拒——精致和完美通常也代表着不真实。
  她在一段时间内可能都会有些精神创伤后遗症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搬一把椅子去坐在夜市门口,看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可能会踏实一些。
  她表现得并不明显,肃修言却看了出来,他没什么力气地冲她招了招手。
  程惜连忙过去在病床前的移动皮椅上坐下,凑近了握住他的手:“你要什么吗?”
  肃修言看着她“呵”了声,他气息微弱,语气却依然气势不减:“你傻傻地在想什么呢?只死了一次就被吓到了?”
  程惜心想我没有你在幻境里死的次数多,我还得夸你一句厉害吗?
  但她到底没舍得吐槽这样的肃修言,他脸色苍白无比,比之前还要更瘦了一圈,他本来就有些消瘦,现在简直有些形销骨立,她看了实在心疼坏了。
  她忍不住抬起手摸着他清瘦过分的脸颊,还拂过他发白的薄唇,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都没肉了,玫瑰色的水润润的嘴唇也没有了,得想办法把你尽快养回去。”
  他又“呵”了声,有气无力地瞪了她一眼:“怎么?嫌弃我现在丑了?你可以不看。”
  程惜也“呵”了声堵回去:“你脸上爬了裂纹毁容的时候我都没嫌弃,现在嫌弃?”
  他说不过她,又实在没力气,只能妥协般地被她抚摸着脸颊,弯了弯唇角,吐出了两个字:“傻子。”
  这还没过去半天,他已经说了几次她“傻”了,程惜本着不跟他计较的原则,压根就没搭理他。
  她本来已经不打算继续聊天让他费力气,他在等了一阵后,就皱眉加了一句:“回答啊,你想什么?”
  程惜看绕不过去,只能老实说:“我对现在的一切,还是有些没真实感。”
  他却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一路走过来,他都永远笃定,永远有着计划,仿佛他从不会彷徨,也不会怀疑自我和眼前的现实。
  但是这一刻他却异常地没有立刻给她一个答复,哪怕是一声不屑的嗤笑。
  程惜看着他长久地沉默下来,心里突然有些慌了,也许他也陷入了反复怀疑的怪圈中,只不过他掩饰得太好,让她没有察觉到异样,就像他掩饰自己的身体状况时一样。
  病房的自动门在这时滑开了,是肃修然走了进来,他看到程惜在床边握着肃修言的手,笑了笑:“我进来得不巧吗?”
  肃修言抬眼看了看他,弯了下唇开口:“这个傻……”
  他突然临时改了口,那样子像是怕真的把她给喊傻了:“小惜还是不相信现在是真实的,你帮她再确定一下。”
  肃修然温和地笑了笑:“小惜,你需要我再做点什么?”
  程惜被他撞见了本来就有些尴尬,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事可以让自己加深真实感,她看了看肃修然,又回头看了下肃修言,一个念头鬼使神差般冒了出来。
  在大脑进一步思考之前,她就说了出来:“那肃大哥吻一下修言吧。”
  肃修然了然地笑了一笑,他十分从容优雅地走了过来,在病床前站住,微弯下腰一手撑在床头,一手轻捏住肃修言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
  他做到这一步,还抬头看了下程惜,唇边带着笑意,向她最后确认:“我应该吻小言的双唇,对吗?”
  程惜在这个要命的关头理智回笼,连忙摇手制止:“好了,我确认了,肃大哥就是本人,这就是现实,我不怀疑了!”
  肃修然唇角的笑容依然完美:“你们这些女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是好猜的。”
  程惜清了清嗓子掩饰:“肃大哥果然是系统模拟不出来的。”
  肃修然对她笑了笑,这才放开捏着肃修言下巴的手,低头对他笑笑:“小言,不要这样瞪着我,这并不是我的提议。”
  肃修然说完,还俯身在他额头轻吻了下,然后才说:“小言,我进来是想告诉你,你失踪的事虽然我们一直瞒着外界和妈妈,但她前几天还是察觉到了。她今天搭飞机从海岛回来,大概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到这里了。”
  甩下这个重磅消息后,他就站起身,还是非常优雅地对程惜点了下头微笑:“小惜,你和小言继续聊,我先出去了。”
  程惜没敢吭声,她看着肃修然潇洒离去的背影,直到自动门重新关上,她才敢试探性地把目光移回到肃修言脸上。
  她果然看到他一脸山雨欲来的怒容,连忙又清了清嗓子,试图拉走他的注意力:“我们结婚后,我还没见过你妈妈,你说她会不会骂我?”
  他仍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甚至气得咳嗽了几声:“你……就这么看我?”
  程惜连忙上去给他抚着胸口顺气,还在他唇边吻了吻安抚他:“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开玩笑。”
  他还是侧过头去避开她接下来的吻,“呵”了声说:“把床摇高一些,让我坐起来。”
  程惜忙照他说得做了,看到他苍白着脸没什么力气,还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又“呵”了声才说:“你小时候应该也见过她几面吧?没看出来你怕她,怎么突然担心起来了。”
  程惜用力摇头:“那不一样,那时候她只不过是我哥哥打工的老板的老板娘,现在她可是我婆婆,你不知道婆媳关系一直是世纪难题吗?”
  她这个答案不知道是在哪里取悦到他了,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接着才说:“你放心,她虽然强势,但没有为难其他女人的习惯。甚至在表面上,她还会对你不错。”
  程惜“哦”了声,只要表面还过得去,已经算是和谐的婆媳关系了,她也没有那种跟婆婆做朋友的打算,有距离反而安全。
  但是她想了想还是不安:“可是你刚跟我在一起,就又是受伤,又是被绑架,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她不会迁怒我吗?她又那么重视你,把你的事情看得那么重。”
  看她这样忐忑不安,肃修言只能又叹了口气:“小惜,我妈妈虽然重视我,但她并没有把我当成小孩子,也没有对我有过多的占有欲。我跟她是两个独立的成年人,她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他说着停顿了下,才轻声说:“其实她对我的重视,可能是一种过度补偿,补偿她认为我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关注……可能还有一些她在刻意忽视了哥哥后,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程惜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发现你把事情看得挺透彻的,只是你没有说。”
  他又“呵”了声,似乎是在笑她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不过是如鱼饮水而已,何必全部说破。”
  程惜又沉默了片刻,就低头去吻他的双唇,他还是有些虚弱,却也全力配合了。
  吻完了他才有些喘息地笑着问:“怎么?想趁我妈妈没来之前,多占我点便宜?”
  程惜舔了舔唇角:“我跟你光明正大地结婚了,干嘛要说得跟我背着你妈妈偷你一样。”
  她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嗓子:“其实是我刚才开玩笑让肃大哥吻你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是我的了,不能随便给别人亲,就算是你哥哥也不行。”
  他又低声地笑了,侧过一点头来看她:“我看你才是对我有过多的占有欲。”
  程惜一点也不打算否认:“你是我千辛万苦,穿过了那么多世界,从那么多人手里抢过来的,我怕我对你没有占有欲,别人又把你抢走了。”
  他弯着唇笑:“怎么从那么多人手里抢的,我怎么不觉得有人跟你抢我?”
  程惜简直觉得他警惕性太低了,连忙一个个给他分析列举:“怎么没有人抢你?周邢那个老变态,还有你那个对你恶意满满的二叔,就他们两个就够折腾了。”
  她绕过了文静悦没有提,抬起手托着他的脸皱眉:“还有不知道多少人肯定在觊觎你,男孩子长成你这样很危险的你知道吗?要不是你脾气大、位置高,还不知道要给糟蹋成什么样子。”
  他笑了笑垂下眼睛,她没有提,他却迟疑了一下主动说:“静悦学姐……”
  他现在还虚弱,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眉脸色更加苍白起来,程惜忙说:“没事,你不说也没关系。”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大度地不去计较肃修言的这段往事的话,那么在经历了两次系统制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后她又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