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算什么英雄好汉
  之后通过警方才知晓,那人也是修理行的,但是指派到阮宁家的工作人员并不是他。他因最近手头紧缺,知晓客户是个单身女孩,一时起了歹意,准备上门抢劫。
  阮宁命大,劫后余生。宋林出现得很及时,歹徒正准备用工具撬开门。
  她向宋林道了谢,对方淡淡说了句“都是邻居,不算什么”。
  宋林也住在这间公寓。但是这间公寓只是他住所之一,今日是凑巧,他坐电梯回家时,正巧听到楼上有异动。
  警方让阮宁做了个笔录,这事儿也就算结束了。家中小姐妹心有余悸,结伴而行,许久才算安稳。
  比较蹊跷的是,出事第二天,顾润墨就黑着脸出现了。黑着脸看了一眼阮宁,又黑着脸凝视了一眼澄澄,然后掉头就走,让人不明所以。
  又过了一段时间,阮宁开了个庭,开庭之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说她叫沈荷。
  阮宁说:“你有事儿吗,沈荷?我这儿正忙着。”
  沈荷说:“号码是慕容给我的,我想请你帮个忙。今天开庭的原告一方是我二叔,刚巧我打听到法官是你。我二叔和人有经济上的纠纷,别人欠了他四百来万至今未还,想请你帮帮忙,把案子判下来,让对方还钱。你这边需要多少,我们都能满足。”
  阮宁看过原被告双方提交的证据,从证据链来看,她是倾向于被告的。首先,原告提交不出相关借据;其次,被告说明借原告的只是两台旧机器,后来使用过程中机器坏掉了,原告声称机器总价值四百余万,被告并不承认这个事实;再次,被告认为自己之后就被黑社会的人寻衅砸过几回厂子,他认为是原告买通黑社会逼他还钱,但是被告也无证据;最后,被告前些日子出于自卫打伤了黑社会的人,现在已被拘留,等待本院刑事庭的开庭审判,可在此间隙,原告又故意以被告欠钱不还将被告告上民事法庭。
  阮宁此次开庭之前,庭长老周就提醒过她,本案涉及本城富豪,也有二三领导跟他打过招呼,但是老周没应声,扛住了,只是叫她谨慎处理,公正断案。
  阮宁翻了翻手中的材料,先前没留意,原告果真姓沈。她说:“沈小姐,你这电话打得不合时宜,我只当没接到,但也请你放心,我一定依法审理,不夹杂个人情绪。”
  沈荷冷笑道:“我等着你的结果,希望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宁第一次开庭并未审结,只是让原被告双方去评估机器磨损前的价值。第二次庭审,双方律师唇枪舌战,你说一串我吐三尺,差点打起来。
  凑巧的是,双方律师都是阮宁大学同学,两个人互相为仇,下了庭几乎同时给阮宁打了电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说理。公说自己半年没开张就等着这笔诉讼费买奶粉孩子都饿瘦了二两,婆说我输了阮宁你养我啊我老娘三天没吃干饭了,阮宁说来啊互相伤害啊这场官司打不完大家都饿死算完。
  第三次开庭,评估结果出炉,两台机器加起来只值四十万,阮宁宣告审理结束,当庭宣判,被告还原告四十万,机器归被告所有。
  老周说:“小同志够中庸啊。”
  阮宁很狗腿:“都是领导教得好。”
  沈荷打电话,说:“我记住你了,阮宁。你等着瘸手瘸脚半身不遂吧!”
  阮宁呵呵笑:“你也让我印象深刻,沈小姐。我会提前告诉警察,如果我哪天手脚断了,冤亲债主就是沈大小姐。”
  过了会儿,慕容也来电,沉默了很久。阮宁见他不说话,有些烦躁,就挂断了。
  对方再打,她再挂,最后一次,拉黑。
  慕容曾带阮宁吃过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小吃。夕阳像染红了指甲的指甲草一样,染橙了天空,阮宁坐在那里,看着他的睫毛一点点也变成金色,吃着那碗红豆芋圆凉粉。
  那一刹那,她捂住了慕容的眼睛,慕容吓了一跳,却下意识地咂吧了一下嘴,阮宁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她和林迟曾来过,林迟被人捂住眼睛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吸下嘴。林奶奶说他婴儿时期就是如此,可能因为从未吃过母乳,奶粉又总不够吃,黑暗降临大人沉睡的时候,饿怕了。
  他是孩子彼时彼刻的模样她还记得,慕容的模样与他重叠。
  她发微信对慕容说:“慕容,你信不信,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你,正因为无法再爱我爱的那个人,所以那些爱都给了你。可这不是因为你是他的替身,而是因为我还感激这个世界,让我依旧有爱的能力。这种能力既是我的免疫系统,又是我的铠甲。那个人破坏了我的免疫系统,让我病难自愈,而你又砸碎我的铠甲,让我无法自处,时刻质疑自己,阮宁啊,阮宁这个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好和沈荷过日子。我猜你因她威胁我,心中不安,觉得自己难堪,所以想让我祝福你们,然后再说一句她是个好女孩是吗。那我告诉你,沈荷不好,甚至让人生厌,但,我依旧祝你幸福。”
  阮宁写了二十九张同学会的邀请函,安安为此辗转联系上了阮宁,专程回到h城筹办同学会。他纳闷说:“我记得我们班三十三个人来着,除了你、我、宋林,还少了谁?”
  阮宁说:“不少谁,你记错了。”
  安安在那儿掰手指头嘀咕,阮宁打断他:“我数了我当年的同学录,是这么多人来着,姑娘十七人,个个我都熟,瞧着当年那小模样,能入你眼的苗子有两三个,这儿还有她们的大头贴,你看看有你的意中人儿不?”
  安安瞅了瞅当年的大头贴,皱眉毛:“瞧着都像,又瞧着都不像。”
  阮宁说:“要么你做了个梦,要么姑娘串错了场。”
  安安说:“不对不对,肯定是三十三个人,当时班主任高老师还老说,咱们三三班三十三人一条心。等我回家,翻我同学录,你同学录少个人。”
  阮宁低头写字,不再答话。安安忽然间打量阮宁,笑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好看多了,阮宁,我和宋林当时还一致认为你长大会变成大美人儿来着。”
  阮宁白了他一眼,把红豆糕胡乱塞到昔日好友嘴里,她鄙夷道:“这证明老子骨子里的基因告诉老子应该靠才华混迹江湖,靠脸混的都是宋林那种小白脸。你如今是没见过他,脸白得像糯米糕,娘们唧唧,跟女朋友站一起像姐俩,愁人着呢。”
  安安忽然想起什么,拍头道:“脸白!说起脸白,我知道少了谁了!这帖子我来写!想必你都忘了他吧?也是,他家这么穷,跟咱们云泥之别,想必你早就忘了。”
  安安抽出一张空白的贺卡,上面写着“诚邀贤同窗xx参加一纪聚会,农历八月初八夜焚香侯音于h城全鹿斋”。
  xx处,安安大笔一挥,替换成了“林迟”。
  一纪,整整十二年。
  阮宁叹了口气,揉揉眉毛,才轻轻道:“安安,他很忙,估计来不了了,林家巷的地址也早就不用了。你……不要打扰他。”
  七月的一天,阮宁庭审完毕总算休息了会儿,她泡了杯咖啡,拿起桌上刚送来的报纸。娱乐版有一篇重磅头条,占了整整大半页,费小费下月即将与未婚夫施耐德订婚。
  报纸上详细扒了二人各自的成就和恋爱以来的秀恩爱史,表示这样颜值及能力逆天的歌后影帝的结合真是演艺圈中头一回。
  阮宁啜了一口咖啡,素白的手指点向了油墨中所印的时间节点。
  2014年7月,刚收割世界级电影节影帝的时年二十五岁的施耐德,在获奖宣言中,公布了自己和歌坛天后费小费的恋情,并宣布自己将于七月十五日与费订婚。
  阮宁抱着咖啡杯,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取了一叠过期的废报纸,开始慢慢悠悠地折纸花。
  老周刚巧路过,笑道:“可让我逮着了,你这小家伙。不是摸獬豸脑袋就是叠报纸,天天不干正事儿,小心纪委逮住你说事儿,我也得陪着你写检查。”
  阮宁指了指腕表,上面显示正午十二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纪委管不着。
  老周说:“最近几场官司判得不错,上诉率控制在了百分之五左右,值得表扬。不过你老是叠报纸是怎么回事,每年好像都会有一阵儿见你叠报纸,然后用各色果子染色,这是做什么呢?去年也是……夏天这会儿?”
  阮宁笑了:“单位中午也没床铺,夏天午休时间又长,找点事儿消暑。”
  老周拿起一枝叠好的花,问她:“这是什么?”
  阮宁用剪刀修剪花束,慢悠悠答道:“百日菊。正巧,我每年都做一百天,一天一枝。”
  她指着窗台上已经上色的几枝,红白粉青相间,颇是花哨。
  老周说:“白瞎了这手艺,审美忒成问题,一个色儿不好吗?这花红柳绿的。”
  阮宁说:“都有寓意的,每一朵都有花语,百日菊代表一百日的心情,有意思着呢。”
  老周指着大红色的问:“这是什么心情?”
  阮宁答:“开心。”
  老周又指牙白色的,阮宁答:“平静。”
  “朱色的?”
  “低沉。”
  “秋香的?”
  “今日得到朋友的问候。”
  “雪青的?”
  “今日吃到心仪的大餐。”
  “月白的?”
  “今日又得领导夸奖。您瞧,准吧,我今天做的就是月白的。”
  老周笑成喇叭花状:“你就信口胡诌吧。”
  阮宁面不改色,套用贾宝玉的话:“世人用惯的话都是有人先胡诌,而后才传用延续的,单就我胡诌不成?”
  全鹿斋是h城有名的酒楼,颇有几道本地几乎失传的菜色,色香味一绝,安安包下整家酒楼,那一晚只接待三三班。
  阮宁自从毕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回到同学中间。
  看着幼年时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变成如今熟悉又陌生的模样,阮宁有些恍惚。有人做了中学老师与当年的高老师成了同事,有人去了知名企业做高管每日忙忙碌碌,有人当了警察常穿制服连便服都少有,有人开了公司西装革履衣着最考究,有人忙忙碌碌找工作,有人待在家中去创业。有人话比过去多,有人话比过去少,有人莫名记得她,有人早已忘了“阮宁”两个字的存在。没有谁一直不变,没有谁选择不变。她以为她早将过去抛诸脑后,或者过去也并没把她的命运当成应该记录在册的东西,大家就这样心知肚明地互相遗忘吧,但是一旦有一只小鸟冲破厚重的云层,世界万物便都复苏惊醒了。
  这场聚会就是这只命运的鸟儿,分不出善恶。
  他们看到阮宁和宋林都颇是惊讶,因为众同学都以为二人失联了。至于卢安安,倒是每次同学会都会出席,一次不落。
  他们闲叙着往事,安安却有些郁闷。
  安安说那个姑娘没有来。
  他当时还是给林迟寄了邀请函,地址是林家巷老房子外的邮箱。
  宋林自斟自饮了一杯枇杷酒,微笑道:“急什么,再等等。”
  阮致作为隔壁班的围观群众也被请到聚会现场。他从铁板上抄起了一块盐炙驼峰,说:“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就开吃了哈。”
  其他同学自然不知道内情,大家不是忙着吃就是忙着说,还有一两个酒腻子逮谁跟谁碰酒,见人就说哎你长帅了变美了,二十六七岁旺盛的青春痘总算瘪了下去,可是残余的痘疤如此醒目地提醒着曾年轻已变老的模样,容貌长相其实在谁心中都早已不那么重要,衰老才可怕。这一圈下去,阮宁有点晕。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穿着蓝色衬衣的宋林。他唇角带着和煦的笑意,注意到阮宁的目光,眼睛笑得更弯更温柔。假使阮宁从不认识他,这样一个干净的人,也未免太容易熏得游人醉。他好像有时间保护,比谁都年轻鲜嫩。
  可阮宁却了解他的背后是一团黑洞,而非温柔的暖风。
  窗外此时有惊雷。她握着酒杯,看着透明液体被瓷杯折射的冷光,忽而猜到,安安心仪的女“同学”是谁了。阮宁瞬间握紧了手掌,青筋悉数暴露出来。她胡乱地从背包中想要抓药盒,却发现自己前两日已经停药了。医生宣告她历经四年的治疗,已经痊愈。她痛苦得想要呻吟,却发觉自己仿佛哑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白日艳阳,夜雨滂沱。这就是h城的夏。
  酒店金包细银的旋转门被推开。
  黑色的皮鞋,白皙的脚背,滴落的雨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瞳黑发的女人,素颜素手。
  她脖颈极长,眉眼好似是被上帝拿着一支上好的画笔耐心描绘出的。
  美人。
  她极美。
  安安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他目光中带着巨大的惊喜,一改之前的魂不守舍。
  阮宁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路人阮宁,平凡的阮宁,旁边的阮宁,一瞬间脸却变得铁青,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不知哪儿来的憨劲。
  她好像《天龙八部》中的天山童姥,看到了神仙姐姐的画像。
  其实,读书人都知道,两情相悦的爱情与天山童姥何干呢?其实,有些东西又与她阮宁何干呢?
  阮宁从牙齿间挤出三个字——费小费。
  改变了发色、瞳色,苍白素颜的费小费。不,或者她本就是这个模样,舞台上的模样才是伪装。
  她像一抹幽灵从远方赶来,众人惊叹她的美貌,却无人认出她。
  她走到席前,轻轻开口:“我收到邀请函,代替爱人俞迟赴宴。”
  阮致“扑哧”喷了一口汤。安安蹙着眉毛,看着眼前漂亮的姑娘。
  大家也都愣了。
  俞……迟?
  传闻中他们都不及的俞迟,万事能臻于极致的俞迟……
  只是,俞迟几时是他们的同学?
  是林迟吗,那个曾年年给他们下帖的林迟,变得不再贫寒高高在上却沉默着望着所有人的那个少年?
  阮宁站了起来,迅雷不及掩耳,反手扇了费小费一巴掌,她浑身颤抖,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用尽平生最大的勇气,她说:“你配吗,给我滚!”
  费小费捂住脸,恶狠狠地瞧着阮宁。她说:“不要忘了,俞迟爱的人是谁!你替林林打我,你又配吗?!”
  卢安安条件反射般抓住了阮宁的手,却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手掌下那只细弱的不断颤抖的手。
  他凝视着她。
  阮宁似乎恨到了极致。
  这个有着深刻情绪的阮宁不是卢安安认识的那个姑娘。
  那个像加菲猫一样的懒家伙。
  安安愣了,阮宁挣脱了他的手掌,大口喘息着,攥住背包,冲进了雨中。
  她跌跌撞撞地在雨中奔跑,天地旋转,仿佛是一体的,又仿佛互相颠倒。
  不知道摔倒了几回,又不知跑到了哪里,赶路的孩子都被她吓哭,对妈妈说:“妈妈啊妈妈,这个姐姐是疯子。”
  阮宁抱着背包在雨中凄厉地嘶吼着,阮致一路跟着跑过来,紧紧地从背后抱住她。他说:“妞妞,你是怎么了,妞妞,你怎么了?”
  阮宁哽咽痛哭,她问他:“你有车吗?我打不到车。”
  阮致怔了,问她:“下着大雨,你要去哪儿?”
  她要去的地方,有许多间小房子。每个小房子里面,都有一个小盒子。
  阮致站在外面,惊诧地等着她。
  阮宁满身是泥,雨水仿佛永远也冲刷不干净似的,而她的手依旧在颤抖着,可是远远地,她快走到目的地,却站定,慌乱地用颤抖的手蹭了蹭头发上的雨水,扯了扯满是泥浆的连衣裙上的褶皱。
  她多想让自己再好看点。
  姑娘蹲在一间小房子前,摸索着费力地打开了背包,一大束花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孩童看到了阳光一般,在夜空中旋开漂亮的弧度。可是这些花又如此孱弱,遇到大雨的一瞬间迅速枯萎,面目全非,红的白的青的黄的随着雨水冲刷成溪流,仿佛马戏团小丑脸上的五彩斑斓,可笑又可悲。
  姑娘把百日菊摆在了小房子的台阶上,这里很久没人来,没有烟火,也没有温度,石头台上摆着的饭菜凉得刺骨。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间小房子,它帮你斩断人世间的眷恋。住进小房子里的人都是死人,好跟活着的人区分。
  她凝视着那张黑白的小小照片许久,用沾了泥土的手轻轻挡在上面。
  她说:“好久不见,俞迟同学。”
  “你一定还在读书吧,今天是不是跟往常一样安静地忙碌着。七月十五日那天你父母家人想必来探望过你,你和他们团聚,我站在墓园外面,怕鬼,没敢进来。”
  “我知道你想谁,她许久没来看你了,对不对?不要着急,她刚刚替你参加了我们十二年同学聚会,想必明后两天就来探望你,你且等等,再耐心等等。”
  “什么,你问我好不好?好,好着呢,谢谢你关心。我忙着审案,忙着相亲,把你都忘了,不再像前两年,想起你就犯迷糊。我妈带我瞧医生,吃了药,没留下啥病根儿。而且定期去健身房健身,小老鼠快要鼓出来了,下回秀给你看。啊,对了,我还去了驾校学开车,把我师父气得够呛,好凶的人哟,比你还凶,不就挂挡熄火忘系安全带嘛,训了我俩小时,讹了我三瓶乐百氏。”
  “什么,你说咱俩是前任,不用来往这么勤?嘿嘿,好,你以为我想来啊,这不做花做习惯了,每年不给你折一百朵,总觉得你在地下不安心。我把人间所有的情绪、所有的颜色都带给你,你若觉得生有憾,就拾起看看。”
  “我知道你是死了,但是总会想象成你还活着,却已经变成满脸胡子楂油头的胖大叔,在医院熬着夜救人,我哪天感冒看病时撞见,然后跳几米远,心想这丑货是谁可算物是人非,然后堂堂一米七的大姑娘立在天地间哈哈大笑,总算释怀。”
  “证明了自己是为脸而生的小人,你这道画了很多辅助线都做不对的几何题才算做完。”
  阮宁声音沙哑,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把脸颊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她用手指温柔地揩着照片上沾着雨水的脸颊,低声笑了:“我预备结婚生娃去了,从今不再探你,四邻也都祭祀过,托他们多多照顾你。”
  “我们这场孽缘到今天结束,你多少察觉到我心思的苦楚。所以,我只能留在此生这样爱你。等到下辈子,你可别再诳我喜欢你,我真的会打残你。等我喜欢上你,你不喜欢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阮宁莫名想起,前些日子,老周逗她:“一朵花代表一天的心情,那这一百朵百日菊搁一块儿,花语又是什么?”
  阮宁记得自己回答时还挺乐呵,面不改色。
  “永失所爱啊。”
  2014年7月15日,费小费订婚的那天,俞迟……嗯,死了。
  阮宁永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