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李云深用下巴嫌弃地睨着她:“你想的倒是挺美!”
  也是,堂堂大理寺卿,国公府的独生子,怎么可能下厨给一个通房丫鬟做面,确实是匪夷所思。
  “是我想岔了。”秦云柔低声道。
  李云深抬手点了一下秦云柔的眉心,固执地道:“问你味道如何,怎的不回?”
  “味道是不错的。”秦云柔如实说道:“但是盐下的有些多了,偏咸。”
  李云深一顿,皱起眉来:“偏咸?”
  秦云柔看着李云深渐渐锁起的眉头,赶忙解释道:“也不是厨子下的盐多,可能是我日常饮食就比较清淡,所以吃不得重口。”
  “原来如此。”李云深喃喃自语。
  秦云柔没听清他说什么,便小声问道:“大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李云深大掌一挥,这便站起身来,又抬手去拉秦云柔皓白的纤细手腕:“走吧。”
  “去哪?”秦云柔被拉扯着往前走了两步,惊恐道:“天色都这般晚了,大人要我去哪?”
  李云深停住脚步,好笑的看着她:“去哪里?当然是本官的寝房里。本官把你喂饱了,你难到不该投桃报李,也喂饱本官吗?”
  “喂饱……?”秦云柔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秦云柔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李云深半推半就的拖进了正房的寝室里。
  负责铺床的丫鬟紫绡已经走了,锦被已经平平整整的铺在三米宽的金丝楠木床上,床尾的檀木条案上立着一鼎熏香炉,那镂空的炉盖上冒出袅袅青烟,是安眠香的味道。
  李云深眸色渐暗,扣着秦云柔的细腰就把她压到榻上。
  “等……等一下。”秦云柔素白的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按在李云深宽厚的双肩上。
  李云深抬了暗沉的眸子,语气不悦地问她:“怎么了?”
  “大人,能不能容奴婢缓上几日,再行侍寝?”秦云柔红着脸皮轻声询问。
  “为什么?”李云深拧着眉问。
  秦云柔耷下眼睫,细声道:“我……奴婢还不太舒服,想缓上几日,再给大人侍寝,可以吗?”
  “昨个夜里,我明明已经下手很轻了,怎么还痛?”李云深拉过秦云柔纤细的胳膊肘,同她问道。
  秦云柔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
  李云深拧起眉头:“该不会是你故意拖延,不想同我睡罢?”
  “没有!”秦云柔急急的抬了眸子辩解道:“大人,我是真的不舒服。并没有拖延的意思。大人给我几日休息,到时候……到时候我定让大人如意。”
  李云深无处消火,却也拿秦云柔没有丝毫的办法,便只能憋屈的咬住后槽牙:“算了,你既然不适,我也不强迫你。”
  “谢大人体恤。”秦云柔细声回道。
  李云深的视线从秦云柔低垂的面庞滑过,又瞥到她抗拒地撑住他双肩的小手,那本是燃着簇火苗的黑眸里终是慢慢的熄了火。
  他缓缓退开身子,也同时放开了对秦云柔的钳制。
  秦云柔抬起上半身,刚准备从金丝楠木床上下来,却再度被李云深按了回去。
  “大人?”秦云柔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便抬了惊恐的眸看他。
  “不是。”李云深看她吓得脸色苍白,便放软了声音同她解释:“我没有要强迫的意思,你就搁这睡着,一起睡,我不会动你。”
  秦云柔听得李云深承诺,这才放松了双肩,柔声回道:“好。”
  李云深抬了手腕,从襟口处解了外袍挂到屏风上,又准备去低头吹熄烛台。
  他迟疑片刻,转过头来看向床榻上坐着的秦云柔:“你不脱外衣?”
  “不是。”秦云柔脱口道。
  “我要熄灯了,你仔细等会摸黑看不清楚。”李云深提醒。
  秦云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便同他说道:“大人可否转过身去?”
  李云深拧眉,嗓音不悦道:“你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我没看过的?”
  秦云柔被他说的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奈何对方脸皮实在太厚,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盯视着她,那视线,如有实质一般,仿佛是一只大掌把秦云柔从上到下的摸了一遍。
  秦云柔终于意识到,李云深虽然答应今夜不动她,可是除此之外,她若再违背他的意愿行事,怕是不能善了。
  “那……好把。”秦云柔说着,侧过身去,葱白的小手摸上外衣交颈处的盘扣,一颗一颗解开,又把外衣挂到床尾的架子上,这才赶紧地钻进了铺好的锦被里。
  李云深看她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当即勾唇一笑,这才弯腰吹熄了烛火,又借着月色进到榻里,抬手拉下床顶垂着的金钩,那玄色床幔便徐徐铺张开来,挡住榻内的景色。
  秦云柔不太自在地背过身去,却被李云深从后面抱住。
  李云深把坚毅的下颚靠到秦云柔小巧的颈窝处,同她低声呢喃:“淮安侯府如今遭难,你父亲已经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里,新帝看在你父亲自刎的情面上,不会太苛责你们一家人,你幼弟秦翰文在发配戍边的路上,染了风寒病重,我得知消息后,已派出人马和大夫前往驿站诊治。”
  听到弟弟的消息,秦云柔眼眶一热,便有泪水要夺眶而出,可这段时日的磨练,令她的心境到底愈发沉稳下来,她压下眼中的湿意,低声回道:“谢谢大人了。”
  李云深抱着秦云柔腰处的手腕渐渐加深了力度,黑暗中,他暗哑的嗓音带着属于成熟男性的独特魅力,低喃道:“即要谢我,如何不拿出些诚意来?”
  李云深握着秦云柔形状姣好的肩头,把她从自己怀中转了个身,迫使她只能面对着自己,又抬起她精致小巧的下颚,沉声道:“你说呢?”
  秦云柔隐约猜到他话里的意思。
  借着黑暗,秦云柔颤了颤睫毛,泪水打湿了睫毛的尖尖,她有些发颤的伸出手来,摸上自己小衣交颈处的雪白珍珠扣:“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大人想要我的诚意,我给大人便是。”
  第15章 015
  交颈的珍珠扣被秦云柔素白的手指解开了两颗,隐约露出里面雪色肌肤上的红痕,李云深见着,便暗了眸色,抬手压住秦云柔的动作。
  “你以为我要的诚意,只有这个?”李云深暗哑道。
  秦云柔抬了微湿的眼眸看他,却看不懂他幽暗眼神中的深意。
  “大人想要……什么?”秦云柔问。
  李云深抬手在秦云柔嫩白的小脸上轻轻剐蹭着,低声道:“你猜一猜?”
  除了身子,她如今能够拿的出手的,实在没有。
  秦云柔猜不出,神情愈发迷茫。
  李云深轻刮了一下秦云柔微翘的鼻头,呢喃着问:“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秦云柔如实回道。
  黑暗中,李云深眸底深处暗藏波澜,最终,他叹息着伸手替秦云柔把小衣上开了的两粒珍珠扣重新系上,系完整后,又揽住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全部压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
  “睡吧。”
  ……
  翌日。
  冬日的卯时三刻,天色尚未亮起,李云深已经起床了,他不忍叫醒还在熟睡的秦云柔,便低头在她温热的小脸蛋上亲了亲,然后披衣下榻。
  按照往常习惯,李云深洗漱之后,先去了东院的后园练了三刻钟的剑,这才让小厨房端上准备好的早膳,独自用着。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紫绡安静的给李云深布菜。
  李云深用完早膳,同紫绡道:“别去屋里打扰柔儿,让她睡到自然醒。另外,去厨房知会一声,给柔儿做的早膳口味清淡些。”
  “奴婢知道了。”紫绡表面应下,可心中却万般不是滋味,心道,向来都是奴才比主子早起的,哪有奴才睡的比主子还晚的道理,还不许打扰,都怪她家的主子脾气太好,竟是把一个小小通房纵容成了这般模样!
  李云深临出门前,又忍不住回了房间一趟,他俯身在秦云柔脸颊,鼻头和眉心各处都亲了两三下,这才不舍的离开。
  大安帝国的早朝定在辰时,按照朝会制度,文武百官在辰时之前半个时辰就要来到金銮殿前的宫门外等候。
  李云深穿着暗青色的四爪龙袍朝服,脚踏乌头靴,骑马来到朱红色的宫门前。
  此时已经是卯时过半,宫门前陆续聚集起上朝的百官。
  有相熟的几名官员徐徐上前,同马上的李云深作揖打招呼。
  李云深脚上的乌头靴踏着马环下来,近侍周茂递上乌纱帽,李云深从容接过戴在头上,这便先和那些同他招呼的官员逐一作揖,又抬了手臂,相互谦让着往前走。
  在等待三通鼓敲响,鸣钟开门的时间里,上朝的官员越聚越多。
  李云深此刻正好站在左都御史杨则善身边,他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便转过身去,看见的是身穿玄色飞鱼服的睿鸿。
  因要上朝的缘故,锦衣卫的绣春刀被暂时搁置到宫门别处,没有了刀柄可按,睿鸿便双手抱臂站着,加之他长相邪魅俊美,便自带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云深知道此人,锦衣卫总督睿吉祥的义子,官从二品,据说武艺高强,杀人如麻,是个没得感情的宫廷杀手。
  李云深向来和睿鸿没甚交情,此刻见他主动找上自己,便暗自猜测着是否与近来发生的宣平侯世子魏延之死有关。
  没曾想到,却听得那冷面冷心的睿鸿开口说道:“今日我收到飞鸽传书,信里说,远在阳关的驿站里,有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派出的两批人马,这人马里竟都有大夫,竟都是为了救治一名染了风寒的罪臣幼子。可有此事?”
  李云深先是一怔,尔后去看身边的御史杨则善。
  那杨则善也同一时刻看向他。
  两人双目交汇的同时,也都悄无声息的收了目光。
  “却有此事。”李云深回道。
  杨则善则沉默着没有答话,他毕竟是长辈,又是官拜御史台的正一品,不愿同一个二品的小晚辈回话,也实属正常。
  李云深试探着问睿鸿:“都说你们锦衣卫消息灵通,果不其然,这耳目竟是已经伸到了秦岭淮河以北,当真叫人佩服!”
  睿鸿没有答话,他听出这是李云深的试探,他若不是也派出人马和大夫去救治那秦家幼子,也不会这么快得了消息,至于锦衣卫的耳目,大多在京城和几个有藩王的割地城池活动,还不至于把手伸到那北方大漠去。
  此时,正好现实门上的三通鼓被官吏敲响,鸣钟之后,金銮殿前的大门被禁军缓缓开启,文武百官分为左右两列有序入场。
  新帝穿着九龙朝服坐于龙椅上,鸿胪寺唱入班,百官分于两侧齐进御道。
  杨则善是一品御史,李云深是大理寺卿,都属于九卿之列,便走在文官前头,由北向西上,进到明堂里。
  睿鸿是二品锦衣卫,属于武官,便和杨则善李云深他们岔开来,走在武官的队伍里,由北向东上,进到明堂里。
  ……
  同一时刻。
  辰时。
  秦云柔终于在金丝楠木的三米宽大床上慢慢转醒。
  玄色的床幔垂落着,遮住了里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