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她却隐约抓住了那道灵光。
  ……翻译吗?
  她收拾好心情转回头,发现路德维希依然站在原地。
  只是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女式泳装。
  他垂眸沉思,像是在研究“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这类至关重要的哲学问题。
  殷妙傻眼:“你在干吗啊?”
  路德维希被她打断思绪,轻飘飘地说:“这件不好看,你再试试别的吧。”
  殷妙扯了扯裙摆,乖巧地应道:“哦,好吧。”
  换了好几身,最后还是选了她自己挑的白色花边那套。
  两人结完账,殷妙拐去隔壁商店买洗漱用品。
  路德维希拎着袋子走出泳具店,在门口站了两秒,又退了回去。
  店员正在研究崩溃的系统,看到顾客去而复返,疑惑地抬起头。
  “您好,是有什么东西遗落了吗?”
  他径直走到货架边,修长的手指取下那件墨绿色的泳衣,神色自若。
  “这件也要了,麻烦帮我另外装起来。”
  想藏起来,让她不被另外任何人发现。
  给他一个人看就够了。
  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做梦。
  -
  【温泉小剧场】
  新人物:那个,请问我的戏份呢??
  卑微作者: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第22章
  路德维希选了极具当地特色的“太极”温泉。
  整个温泉池的边缘被打磨成振翅高飞的雄鹰形状,左半翅膀是雾气缭绕的“热”泉,右半边则是冰凉泛寒的“冷”泉,泡的时候冷热泉交替进行,既能驱除寒气,舒筋活血,促进体内新陈代谢,又能感受一番“冰火两重天”的新奇体验。
  殷妙扒拉着热泉的池壁,和路德维希隔着两臂的距离,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一丝都不敢乱瞟。
  实在是心情激荡,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哪怕是在大家“坦诚相见”的情况下,路德维希的外形还是犹如鹤立鸡群般耀眼。
  失去衣服的遮挡后,他优越的头身比例完全显现出来,薄薄的肌肉透出年轻人的蓬勃力量,整个人的气场像是恣意伸腰的矫健猎豹,懒洋洋地向猎物亮出锋利的爪子。
  殷妙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湿透的暗金色头发向后梳理,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美无俦的脸庞。
  ——然后直直地看向她。
  冰凉的绿瞳里仿佛隐藏着暗色的火焰,将她整颗心倏地点燃。
  她飞快地偏开视线,低头假装研究起汩汩出水的泉眼。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个位置靠近热泉出口,身边陆续有人缓缓游过,起身换到隔壁冷泉。
  晃动的水面荡漾起一圈一圈绵长的波纹,层层叠叠的浪头冲刷着殷妙脆弱的神经。
  路德维希突然顺着水的推力转身,双手搭在她背后的池壁上,将她牢牢环在自己的掌控下。
  彼此的呼吸近到咫尺可闻。
  “人多。”他嗓音发涩,欲盖弥彰地解释。
  “……嗯,好像是。”她语调颤抖,声如蚊呐地附和。
  殷妙手指抵着路德维希的胸膛,视线正好平视他突出的喉结,那颗浅色的痣随着气息上下起伏,渐渐和她心跳的频率一致,她退无可退,小腿跟挨上水池里的石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水面一下没过脖颈,带来几近灭顶的错觉。
  热泉里的温度已经高到快让人缺氧。
  这么泡了一小会,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忍不住出声提议:“我们换冷泉吧。”
  路德维希托着她后背,两人从热泉里
  站起,去到隔壁的冷泉。
  从热到冰的温差过渡尤为明显,下到冷泉里的时候,浑身的毛孔充斥着被针刺的微麻感。
  殷妙整个人浸没在冰水里,满脑子的绮思终于冷却下来。
  她说起正事:“路德维希,刚刚她们都夸我德语讲得好哎~”
  “你的确很有语言天赋,”路德维希中肯地作出点评,“无论是语法、断句、还是音调,你已经比很多土生土长的德国人说得还要标准了。”
  他毫不吝啬的赞美,给了殷妙无尽勇气,原本心里那个模糊的念头也逐渐清晰。
  “我好像终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从小到大,我不怕失败,就怕没有目标,只要是我愿意做的事情,我都会用尽全力去完成,虽然这个想法听上去像是心血来潮,像是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
  她脚底蹬了一下,从冷泉里“刷”地站起来,双眼闪闪发光。
  “路德维希,你说我以后做翻译怎么样啊?”
  “翻译?”
  “嗯,同声传译,最最厉害的那种。”
  路德维希这次没有直接评论:“据我所知,这要经历长时间和高强度的训练,对大脑记忆和心理素质的要求都非常高,似乎并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目标。”
  殷妙绕着他游动一圈,双腿像人鱼尾巴一样灵巧:“我知道的,我愿意进行训练,只要能达到目标,不过之前选课的时候我研究过,海德堡大学好像没有翻译专业啊。”
  路德维希的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一会我们先查下资料,提前做点准备。”
  决定完人生道路以后,殷妙面前的迷雾一下散开,连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路德维希,你当初决定学哲学的时候,也深思熟虑做过准备吗?”
  她的丸子头扎得松松垮垮,有一缕头发散落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锁骨处。
  路德维希盯着看了好久,最后忍不住伸出手帮她拨开。
  “你听说过海德格尔的dasein(向死而生)观点吗?”
  殷妙摇摇头。
  她这个伪哲学爱好者,连罗素和叔本华都能搞错的小白,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海德格尔认为,人一生经历的所有过程,都是向着死亡行
  进的过程,只有在真正面对死亡时,才可以感受到强烈的自我存在感,和掌控本我的生命意志,人的本质,必须通过‘死’才能体验出来,这就是向死而生,哲学意义上的倒数计时。”
  她若有所悟:“所以你学哲学,是希望能够参透生与死的感悟吗?”
  路德维希勾勒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是,当年我看到这段话时,读了好几十遍都没懂,所以我又是愤怒又是好奇,立誓将来一定要彻底搞明白这些哲学理论。”
  “噗。”殷妙一下笑出来,脑海里有了相应的画面。
  小小的路德维希眉头紧锁,包子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地瞪着他面前的天书。
  原来他学习哲学的初心,只是缘自小孩子的不服输而已。
  “你也一样,真正的热爱并不需要深思熟虑,喜欢就去做。”
  喜欢就去做。
  殷妙反复思考着这句话,不知不觉离他越来越近。
  “嗯,我决定了,我要学翻译。”
  对面忽然响起一道甜美的女声:“亲爱的,好冷呀,你也像人家那样抱着我好吗?”
  殷妙瞬间回神,这才发现刚刚聊天太投入,自己整个人赖在路德维希怀里,将他当成靠垫。
  男人温热的手掌轻扣着她的腰,防止她随波漂走。
  她不言不语地抬头看他,路德维希淡淡问道:“怎么了?”
  手上却没有任何放开的意思。
  殷妙眨了眨眼睛,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有、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可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躺男朋友怀里怎么啦?天经地义!
  *
  泡完温泉,天色也暗下来,晚上订的还是酒店套房。
  殷妙上网搜索了一些翻译视频,有同传也有交传的,认真观摩学习。
  没看一会就沮丧发现,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别说成为翻译了,连当个小小的速记员都够呛。
  路德维希坐在床尾划动笔记本,像讲解学期报告似的,将找到的信息一一投屏到电视上。
  “我查了大学官网,德国境内的话,目前波恩大学有汉德翻译方向,美因茨大学也开设了汉英德翻译专业,你可以先过去试听几节课,或者直接申请夏季的暑期班。”
  “嗯,我打算先提前准备两
  年,然后直接考翻译专业的研究生。”
  只不过,刚刚提到的两所院校口碑都很不错,殷妙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可是选哪个呢?一个是汉德,一个是汉英德……”
  路德维希不动声色地抬眸瞥了她一眼。
  他异常冷静地说:“美因茨的翻译学院去年新建了一批语音设备室,里面的同声传译器材都是市面上最新的,而且根据课表来看,每周还会举办多语种模拟会议,进行同传实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