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二更合一
  所有人都被吴子原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
  “你不过是得了一回案首而已, 凭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诬陷我?我吴子原做人堂堂正正,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若再血口喷人, 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吴子原的脸涨成猪肝色, 嘴唇都跟着抖动起来, 身上全然没了以前温润如玉的书生气, 一双眼神瞪着贼大,猩红一片。
  之前擅自拉吴子原进来的那位书生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这是做甚!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吴兄息怒息怒, 才放了榜,二位又都是一甲的才子,何故为万氏的糟心事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说完, 小心翼翼的在谢行俭与吴子原之间徘徊安慰, 见吴子原冷酷的转过身,而谢行俭也是坐在那默不作声, 书生眼神暗了暗, 暗忖他不该拉吴子原进来凑热闹。
  谢行俭丝毫不畏惧吴子原的恐吓, 嘴角噙着冷笑,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有人出来劝解, 谢行俭不好继续怼吴子原, 毕竟吴子原和万氏替考之间的隐蔽秘密全是他的猜测罢了。
  如今官府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呢,他只能闭上嘴,歇了追问这件事的好奇心。
  见谢行俭垂着眸子低头喝茶, 周围的冷冰气氛也有好转, 吴子原强撑的脊背有一瞬间弯了下去。
  脚底一踉跄,吴子原跌坐回椅子,趁人不注意,他慌乱的用手擦了擦鬓角流淌不止的冷汗。
  望着对面被众人嬉笑围住的谢行俭,吴子原心虚的苦笑,暗道谢行俭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他能看出什么!
  这场宴席最终还是以不欢而散收尾。
  然而,此次院试一甲案首与一甲第二是死对头关系的消息,不知被哪个长嘴的人带了出去,半日的功夫,这事就在郡城不胫而走。
  *
  茶水宴散后,掌柜的特意敲开了谢行俭的房门,陪着笑脸再三跟谢行俭道歉。
  “谢案首,您说这事闹得,我才去里间呆了一会,小二就找上我说桌上闹了事。”
  “您是我特意请过去的,诶,这回给您带来不愉快,是我这个做掌柜的没安排好,我于心不安啊,吴学子的事……”
  谢行俭打断掌柜的,淡笑道,“这事不怪掌柜的,不过是我和吴兄之间起的小小嫌隙罢了,当不得什么,您也别愧疚,外面怎么传是他们的事,与您不相干的。”
  掌柜的叹了口气,又说了一些好话后,才回了柜台继续算账。
  谢行俭关好房门,刚转身就被谢行孝拉扯坐下。
  谢行孝忧心的问道,“小宝,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我刚站楼上离得远,也没听清你们说了啥,我瞧着之前你们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转眼间就红了眼啊?”
  谢行俭咂了下嘴,“哥,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谢行孝心急火燎的道,“你从小就不是爱惹事的娃,是不是那姓吴的背着我欺负你了?”
  说着,谢行孝气的直撸袖子,“你细胳膊细腿打不过他,哥替你打!”
  谢行俭哭笑不得,忙摁住他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我和他之间又没什么,还没到打人的地步。”
  “真的?”谢行孝瞬间松了袖子,眯着眼有点不相信。
  谢行俭认真的点点头,“吴子原没来的时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万氏替考的原因,我就坐那听了一耳朵,听着听着,我就觉得这件事背后指定不简单。”
  “刚好吴子原过来了,我脑中的思绪似乎一下打通了,我总感觉吴子原不像表面那么正人君子,忍不住便套问了他几句话。”
  谢行孝眉头一皱,追问道,“可问出了什么?”
  “没有。”谢行俭哼了声,“我怕打草惊蛇,没再继续问话了。”
  “吴子原嘴巴紧的很,心思又重,我要是抓着他不放,他定然会察觉到我的意思。”
  “你在外别咋咋呼呼的,人心叵测啊!”谢行孝语重心长道。
  “客栈人来人往的,都说那姓吴的书生为人真诚,学问又好,你若是猛然说他丁点不好的话,大家都看着你呢,说不定背后里议论你嫉妒他的好人缘。”
  谢行俭失笑,“吴子原确实擅长交际,只不过这些人心里是否也像表面这样诚心诚意的恭维他,就不好说了。”
  就拿今天来说,肯定有不少人开始怀疑吴子原与万氏之间的关系,毕竟能考上秀才的,都不是傻子,稍微给点提示,脑筋转一转,便都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谢行俭将他心中对吴子原的猜测大致与他哥说了点,谢行孝听完后心惊。
  “同床共枕的兄弟情义啊,身边的好朋友但凡有点不对劲,是人都会察觉,何况吴学子聪颖……”谢行孝越想越觉得谢行俭猜测的对,吴子原或许真的很可疑。
  谢行孝啧了一声,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他想明哲保身亦或是不愿意多嘴,咱们也管不着啊,这事若是真的,他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就算郡守大人查到他头上,也奈何不了他。”
  谢行俭赞同,放在上辈子,吴子原若是不小心发现了万宝华一行人有问题,即便吴子原不愿意惹一身骚,不去好心劝阻,其实他也没错。
  顶多是事情被人翻出来后,他做为好友,得几声谴责罢了。
  像谢行俭这样的事外之人,只不过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吴子原罢了。
  扪心自问,倘若他是吴子原,他会不会“大义灭亲”的站出来举报?
  说真的,他也不一定有胆量。
  毕竟一边是好友的名誉,一边是自己的前程。
  谢行俭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心道他来到古代后,莫名其妙的总会思虑很多。
  万氏一事,搁他上辈子,他定会热心的匿名捅到上层,可画面一转古代,他却有些犹豫。
  他会顾忌很多,会考量万氏与谢氏两族的差距,会琢磨他举报后,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爹娘会不会受牵连?
  假如吴子原真的知情不报,谢行俭莫名觉得他也许能理解。
  若吴子原逞强考前举报万宝华,可替考一事还没发生呢。
  学政大人会相信吴子原?不会的。
  只会当吴子原是在胡闹搅乱考场纪律,说不准还会被判个信口雌黄的罪名。
  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吴子原与他一样,同为农家寒门子,对上万氏秀才族,必定输的惨败。
  贸然举报成功就算了,若是不成功,惹起万氏一族的群愤,吴子原的下场料想应该不会太好。
  谢行俭将这件事来回想了好几遍,最终觉得他今天直白的质问吴子原有些唐突。
  他还是太年轻了,心里有什么想法总是会一股脑的说出来,这样的行为可要不得,容易犯官场中捕风捉影的大忌。
  想通过,谢行俭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去关注。
  *
  院试朝廷是不组织庆功宴的,不过乡试不同,乡试取中的是举人,放榜第二天学政大人就会下令宴请所有榜上的书生前往郡守府开宴。
  取中的举人有两种类型,因而正副两位学政大人分别主持了两场宴席,文举人自是前去鹿鸣宴,而少数的武举人则去鹰扬宴,两宴以一墙相隔,互不相扰。
  因林教谕几个醉酒的缘故,谢行俭作为这回来郡城考试唯一清醒的雁平县县学学子,他不得不推迟两天回家,留在郡城照看林教谕他们。
  林教谕他们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距离放榜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大概是因为今年乡试推迟六天的缘故,学政大人为了按时张贴乡试榜文,便加大人手,命阅卷的人连夜批改出了乡试卷。
  从而平阳郡出现了百年难见的一幕,院试放榜隔两日后,郡城衙门口再一次被众多书生堵住,原来乡试紧跟着放榜了。
  谢行俭去找林教谕的路上,有幸与参加鹿鸣宴的举人们擦肩而过。
  街上凑热闹的人很多,谢行俭只好退至街口仰着脖子眺望,只不过远远的看了一会,就被鹿鸣宴的盛大繁华看迷了眼。
  一路唢呐、锣鼓吹吹打打,笙歌鼎沸,气势丝毫不输给会试的琼林宴。
  一甲前三虽没有身骑高马,但一行人却都不失喜色,各个身穿着举人规制的艳丽长袍,举止风流倜傥,言笑晏晏。
  即便是白发老者举人,他们的精神头也都饱满的不得了,更别提其中的那些个青年才俊,皆是气度不凡的好男儿。
  谢行俭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前进的队伍,羡慕有之,嫉妒有之。
  直到举人们进了郡守府,他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转道去了林教谕所在的客栈。
  客栈内,林教谕他们醒了。
  小二有心,盛了些清淡的粥送进客房。
  不论是林教谕还是其他先生们,亦或是林大山为首的同窗,都早已饥肠辘辘。
  闻着米粥味,大家饿的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扒拉着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谢行俭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林教谕从大碗中抬起头,与谢行俭躲闪的目光对视几秒后,林教谕粘着米粒的胡须忍不住抖三抖。
  “你来啦!”好半天,林教谕才说话。
  他故意低头,不经意间摸了摸水渍渍的嘴唇,随即对谢行俭展露出笑脸。
  谢行俭嘴角抽了抽,默默的忽略掉林教谕僵硬的笑容,温声问道,“先生的身体好转些没,客栈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当天林教谕一个人足足喝了四壶白酒,也是位不怕胃痛的人才!
  林教谕瞥了一眼吃得精光的碗底,轻轻的点点头,“你有心了,大老远跑过来看望老夫,若不是老夫几个耽误你,你如今恐怕早已归家,只待迎接族人的庆贺了。”
  谢行俭喉咙里滚出几声低笑,“先生教授行俭学问,便是行俭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行俭不好独自离开郡城,丢下先生在郡城受罪。”
  林教谕捏了捏吐尽酸水的胃部,按一下还有些发疼,可想当天他喝了多少酒,又闹了怎样的酒疯。
  林教谕坚强的咧嘴笑了笑。“科考之路,老师何其之多,就单说这回院试,两位学政大人也是你的座师,你可受了他教诲?没有吧。”
  谢行俭一噎,没成想林教谕竟然这么说。
  林教谕继续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你小子鬼灵精怪,明明是故意好心要留在郡城照看老夫,非扯什么尊师重道,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说话这般古板!”
  “以后在老夫面前,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打着幌子逗弄老夫,以为老夫耳聋眼瞎呢。”
  说着,林教谕眼中的笑意更甚,“你呀,心思虽重却又细腻,什么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虽然是好事,但也要分场合分人,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谢行俭心领神会,忙上前一步道,“先生教训的事,为师者,亦可为友,是行俭想岔了。”
  林教谕笑着捋顺胡须,“你这小友,聪慧过人,老夫当初果真没看走眼。”
  说完哈哈大笑,谢行俭挑眉,甚是意外。
  想不到平时看着严肃威严的林教谕竟然也有趣味的一面。
  问候了林教谕后,谢行俭依次敲开了其他先生的门,然后才去看望林大山他们。
  林大山和魏席坤以及魏席时毕竟是少年郎,恢复得比林教谕他们要好,谢行俭跟着领路的小二进门的时候,三人正靠在凉席上,侃侃而谈。
  谢行俭前脚踏进去,魏席坤耳朵尖,第一个看到谢行俭,忙起身迎过来。
  “小叔你怎么来了?你还没回雁平么?”
  谢行俭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脱鞋上了凉席,盘腿坐好后,方才道,“你们几个倒好,喝醉了有我给你们收拾,如今醒酒了,也不去我住的地方递个消息,害我白白担心。”
  “这不,我还在郡城多留了两日,唯恐你们之间有人不舒服,出了差错。”
  三人听完谢行俭一顿吐槽后,皆是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脑袋。
  “早上被外面的唢呐声吵醒的,我们仨本打算等外头日头凉了,再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找过来了。”
  林大山赔笑道,一张会说的嘴皮子丝毫不输给当爹的林教谕。
  谢行俭扫了一眼桌上的物什,除了白粥还是白粥,也是苦了几个大小伙子,只能吃清粥填饱肚子。
  魏席时见谢行俭在看他们的碗筷,抿了抿寡淡无味的舌头,笑道,“醒来后,我都吃了两顿粥了,现在可馋死我了,行俭,要不等会我们去搓一顿,你看怎么看?”
  谢行俭眼珠都快翻出来了,他冷笑道,“不想以后胃痛,你想吃多少鸡鸭鱼肉都可以。”
  “醉酒后少吃点油腥,听小叔的准没错。”魏席坤作为谢家半子,当然事事以谢行俭为首。
  魏席时:“……”
  不知道刚才是谁,嚷嚷着嘴里发苦,想吃肉想的发疯。
  谢行俭甩给魏席坤一个赏识的眼神,林大山坐在一旁捂着满是水的肚子笑得快撑不起腰来。
  谢行俭没再这边停留太久,稍稍说了一柱香时间的话后,他便离开了此地回到如意客栈。
  临走前,林教谕追了上来,说要偿还之前吃酒的十五两银子,谢行俭当然不会收,太见外。
  林教谕瞬间板起脸,“说好老夫请客,怎能让你做学生的掏钱,再说亲兄弟都明算账呢,何况你我师生!”
  谢行俭:“……”
  不是说好的不提师生吗,他俩刚刚不还是益友吗?
  趁着谢行俭恍神,林教谕将谢行俭的衣领一扯,快如闪电般的将装有十五两的钱袋子塞进谢行俭的衣服里。
  随后迅速转身离去,边撒开脚丫往楼上跑边大声说道,“老夫眼下身上只剩下十五两银子,多余的亵衣钱,你就当吃亏点,帮老夫付了。”
  吃亏谢行俭恨不得站在门口迎风流泪,还钱就还钱,扯他衣服做甚,不知道夏天的衣服薄吗!
  不经扯啊!
  谢行俭来的时候嫌穿亵衣又穿外套热的慌,便偷懒只披了一身黑色的松垮长袍。
  如今被林教谕猛然一扯,右边衣领早就歪到了腰侧,眼下他算是半赤.裸的状态。
  迎着来往众人的探究目光,谢行俭忍着羞耻,一板一眼的拉好衣服,又将胸前鼓鼓的钱袋子放正位置,随后木着脸,同手同脚的出了客栈。
  谢行俭一出客栈,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大街上跑,不知道是不是他耳朵有问题,他总感觉在他出客栈的时候,身后有人憋笑憋的厉害。
  回到如意客栈后,他将林教谕还的十五两银子给了他哥。
  谢行孝急了,将银子推给谢行俭,“快还回去,吃顿饭还这么作理干什么,咱家现在十几两的银子还是出的起的。”
  谢行俭伸手揉揉刚被银子砸到的胸膛,默默的将其又放回他哥的手掌心,郑重其事道,“哥,你还是收着吧。”
  他紧了紧衣袍,他可不愿意再被扯光一次,客栈人流量那么大,一堆人看着呢,光着膀子多不雅。
  谢行孝耐不过,只好收了银子。
  现在,林教谕那边也不用他再操心了,谢行俭便与他哥商量了下,决定收拾东西立马出城。
  谢行孝囤了一堆的货物,考虑到一辆马车放不下,谢行孝想了想,便找了一趟附近的商队,租赁了两辆空马车,一辆负责运货,一辆负责拉人。
  商队进城卸货后,空马车多的是,因他们要去隔壁郡拉货,想着拉空马车也是拉,拉人也是拉,倒不如便宜点,腾出两辆给谢行孝,还可以赚点路费盘缠。
  谢行孝这些天跑进跑出,早已跟如意客栈的客人们混熟,大家一听谢行孝找来一个划算的商队,不少要出城的人都过来打听。
  一来二去,谢行孝竟然给商队带来了不少生意,可把商队的人高兴坏了,遂大方的直接免了谢行孝两人的车费。
  衣锦还乡,即便九月份温热不散、长途奔波,谢行俭的情绪依旧很好。
  坐在一旁的谢行孝早已在颠簸中进入梦乡,然而睡着的时候还忍不住发笑,嘟囔着自己如今是秀才老爷的哥哥了。
  马儿跑的愈快,谢行俭归家的心愈盛,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娘和他爹,想立马将考中秀才的好消息告知二老。
  商队很负责任,看谢行孝带的行李多,便绕弯将马车赶进了雁平县城内,准备停靠在谢家铺子前。
  一溜儿的马车进城,场面壮观极了,吸引了不少路边的人过来看热闹。
  谢家铺子开了有些年了,周围都是熟眼人。
  瞧见从车里走出来的是谢行俭兄弟俩,街前常年吆喝卖葱油饼的大婶顿时愣住了。
  等回过神后,大婶边往谢家铺子里奔,边扯着嗓门大喊,“秀才公回来,谢家妹子,你家秀才公回来了——”
  声音振聋发聩,大概整条街都听到了。
  大伙纷纷停下手底下的活计,围着车前的谢行俭问这问那。
  “小宝,你可算回来了,一路累坏了吧?”
  问话的是他家新宅院的邻居,姓于,人称老于头,因为和他爹处的好,平日里跟着他爹喊他小宝。
  谢行俭笑着摇头,还未说话就听一尖嗓子抢先嗔笑道,“老于头,你还喊人家乳名做什么,谢小子如今是秀才公了,咱们呐,在外头得给他些脸面,别左一声小宝,又一声小宝,还是得改改口。”
  老于头憨笑,搓着大掌窘迫不已。
  “不碍事,叫小宝亲切。”谢行俭丝毫不在意这些称呼,笑着缓解气氛。
  “得,秀才公人和气。”
  有人瞅了一眼抢话的妇人,“郑家的,你也别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老于头不过是叫顺了嘴,以后大场合自然是该喊小宝为谢秀才,是吧老于头?”
  老于头点头,郑家的见此,嘴角一撇,眼珠子怨恨的瞪了一眼谢行俭,未等谢行俭反应过来,她就推开人群扭着腰走了。
  谢行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老于头凑上来,小声道,“郡城前两日就来了报喜的官爷,敲敲打打的一路过来,大家早就知道你考上秀才了,还是头名秀才……”
  “这关郑家的有什么干系?”谢行孝皱眉。
  老于头一咧嘴,“嘿嘿,郑家就一个独苗苗,考了三回了,还没考中,这不,一听小宝头一回就考中秀才,这些天她酸话都说了好几箩筐!”
  这还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谢行俭暗道。
  “哎呦,小宝啊,你可算回来了!”
  王氏擦了擦手上的水,上前一把拥住谢行俭,又转身拉拉谢行孝,见两个儿子安然无损,一颗老母亲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外出的谢长义一路赶回来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鞋都跑丢了一只,好半天才缓过劲。
  见门口围满了人,谢长义忙挤开人群钻进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