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说着,霍然起身,雍容地朝外走去。
  等出了房间,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温厚大方的笑意,雍容高贵,又变成了完美的裴府大小姐。
  蒹葭院内,舒雪玉有些担忧地看着裴元歌,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元歌,有句话我跟你说,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我看你跟裴元华似乎很亲热,可是,你要记住,不能把她的好当真,你要对她有戒心:当然,你也不要去惹她,这个女孩心机很深,比章芸更难对付!”
  没想到舒雪玉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裴元歌有些好奇地问道:“母亲为什么这样说?”
  舒雪玉叹了口气,眼神突然悠远起来:“元歌,你知道吗?当年我曾经痛恨章芸,但是我居然没办法不喜欢裴元华。我真的有种把她当做女儿来看的感觉,甚至想要把她养在膝下,记在我的名下…。”
  而与此同时,刑部,裴诸城拿着手中的圣旨,浓眉紧皱,头大如斗。
  这件事,他要怎么办才好?
  061章 斗智较量,姐妹pk[文字版vip】
  舒雪玉曾经差点把裴元华记在自己名下?裴元歌吃了一惊。
  “裴元华是你父亲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却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时我一直都没孩子,看到那个小女婴,粉妆玉裹十分可爱,即使再讨厌章芸,却也还是想抱抱她。说来奇怪,我一抱那孩子,她就对着我笑,真的是……把我的心都要笑得融了,所以,我第一眼就对她很有好感。”
  舒雪玉说着,神色黯然。
  “后来,她一日一日长大,聪明乖巧,玉雪可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很偏我,我跟章芸起冲突时,她甚至会在你父亲跟前为我求情。我就动了心思,想要把她记在我的名下,做我的女儿。可是明锦拦住了我,她说,这个女孩处处都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就是太无可挑剔了,就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那这个女孩就太可怕了!让我再看看。”
  “夫人,”裴元歌犹豫了下,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感觉裴元华的一切表现都太无可挑剔,完美得就像是精心编排出来的剧目。
  舒雪玉微微放心,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我听了明锦的话,暂时熄了心思。可没多久,我生了病,她小小女孩,却守在我床边,跑前跑后,还要喂我吃药,体贴关爱,真的让我有种母女贴心的感觉,那时候,我几乎要不理会明锦的劝告,把她抱养过来。
  然而,那天晚上,我朦朦胧胧地睡着,却看到她往我的药里加东西,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时候我突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觉得也许我生病,她照顾我都不是巧合,这个女孩那样贴心,是有原因的!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那时候,裴元华还不到四岁,但我就是这样觉得,越想越觉得害怕,就彻底断了这个心思。再后来,也许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看她时总带了一丝警惕,但即使这样,我也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异样,好像那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幻觉。”
  说到这里,舒雪玉的脸上依然有着一种惊骇的神情。
  还不到四岁的女孩,怎么就能够伪装得那么天衣无缝?甚至,或许不是从那年开始,而是从这个女孩降生,对她的亲近,对父亲的体贴孝顺,种种的种种……就好像裴元华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敏锐触觉!
  那个时候,真的是越想,越觉得裴元华可怕!
  “我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也许我的情绪里露出了破绽,而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可她还是待我孝顺一如往常,我本来还以为,是我病得昏昏沉沉,把幻觉当成了真实,可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素来亲热的人,突然间态度冷淡,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也不生气,依然孝顺体贴呢?就好像这个孩子没有脾气一样。从那以后,我就对她有了戒心。可就算这样,有时候我还是想要相信她。元歌,你知道吗?在我被软禁的时候,她甚至还曾经派人来探视我,给我送过东西,就好像真的念旧情一样。就算我已经失势,已经被软禁,她居然还在我面前做戏。你说,这种人有多可怕?”
  所以,当听白霜说,元歌跟裴元华在一起时,舒雪玉吓坏了。
  无论元歌多聪慧,终究还是个孩子,而裴元华却是从孩童时期就开始骗人,一直骗到了整个府邸的人,她真怕元歌一时不察,会着了裴元华的道。
  听了舒雪玉这段往事,裴元歌更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个裴元华,的确很难对付…。到现在为止,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正面而引人好感的,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不过,裴元歌相信,人都会有弱点,裴元华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她隐藏伪装得太好而已。只要找出她的弱点,想要对付她也并非不可能。
  “夫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不是小心!”舒雪玉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背,郑重地道,“以后如果她有什么事找你,你就尽管推到我身上,就说我要找你议事,或者说我有事要让你做……总之,不要和她多接触!”
  这样郑重的叮嘱,似乎带着一丝忧心。裴元歌若有所思地看着舒雪玉。
  这位夫人对她……。
  因为在蒹葭院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半途裴元歌先打发木樨回来看着屋子。从蒹葭院回到静姝斋,木樨就立刻迎了上来,禀告道:“大小姐那边派丫鬟送东西过来,两只莲花玉簪,一幅绣屏,还有一整套的泥人,大小姐说,都不值什么钱,就是在去庆福寺的路上看到,觉得新鲜别致,就带回来给四小姐玩,让四小姐别嫌弃。东西都放在正厅里,等着四小姐回来看过再做打算。”
  裴元歌来到正厅,一样一样地拿起来看。
  莲花玉簪玉质寻常,雕琢却十分精细,莲蓬上雕刻出小小的莲子洞,嵌着不知什么玉石,微微一动,便折射出隐隐的光华,做工和样式都与京城风格不同。
  绣屏上则是两只毛绒绒的小白猫在扑绣球玩儿,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那整套的泥人,皆是华服女子,衣饰神态各异,恰到好处地摆在木雕的亭台楼阁里,有倚窗念书的,有花园扑蝶的,有折花簪发的,有相对弈棋的……。种种不一,纤巧精致,栩栩如生,十分讨女孩子喜欢。
  莲花玉簪和绣屏倒也罢了,这整套的泥人和木雕亭台楼阁,的确是很招女孩喜欢。
  木樨在旁边继续道:“这些都是送给小姐的东西,除此之外,静姝斋的丫鬟,不分大小,每人一个荷包,一两银子,还有一个小泥人,没小姐这个精致,但也很好看。奴婢打听过了,大小姐从四德院回来后,就命丫鬟到各处分送这些东西,连姨娘们那里也没漏下,都是按规矩来的,一点儿也没漏谁厚谁薄,下人们的打赏东西有所不同,但也是按照各等丫鬟的份例来的,一点也看不出偏颇来。”
  连闭门不出的姨娘们都送到了!
  裴元歌拨弄着泥人,问道:“二姐姐那里呢?”
  “跟小姐一样,也是一对儿莲花簪子,一张绣屏,和一套泥人。不过泥人却不是侍女,而是一套神话人物,比四小姐多三个泥人,但没这木雕亭台楼阁。”木樨行事比紫苑还要周到,从收到这些礼物开始,就悄悄派人去打听了。末了又福身道,“大小姐打赏的东西,各人都收着,等四小姐的吩咐。”
  “不算什么,你们都收着玩吧!”裴元歌随口道。
  她是嫡出,裴元巧是庶出,从规矩上来说,裴元巧的东西要逊一筹,但裴元华却煞费心思,同是泥人,所捏的人物不同,数量自然不同,裴元巧虽然多了三个泥人,却又为裴元歌的仕女图添了木雕亭台楼阁,两边都落下了好,谁也挑不出错来。
  连下人都不露薄厚,这位大姐姐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裴元歌暗暗想着,见木樨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楚葵说,她看到大小姐派来的丫鬟流霞撞了司音一下,把她的银簪撞掉在地上,撞坏了。流霞就拔下头上的银簪赔给司音。可是,当奴婢去问各人所得的赏赐时,司音却没将簪子的事情说出去来,正巧她戴着簪子,奴婢故意问起,她却说那是四小姐您私下赏给她的。”木樨低声道,“流霞赔的簪子虽然也是银的,却镶着一颗珍珠,贵重许多。而楚葵说,当时流雪头上只有这么一根簪子,而另外一个丫鬟也一样。”
  楚葵就是那天挑选丫鬟时,绣技普通,却被裴元歌选上的人。她言辞笨拙,安分守愚,但却是静姝斋的丫鬟里最细心的一个,从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她的细心。尤其是流雪头上只有那根簪子,以及同来的丫鬟也只有同样的银簪这两个细节。
  “小姐,流霞这是想要拉拢司音,我去找她理论!”一个身着水绿衣裳的丫鬟气愤地道。
  她叫青黛,也是裴元歌如今重用的丫鬟,跟楚葵的性子却完全相反,口齿伶俐,性格泼辣,小辣椒一样的脾气,最是不好惹。因此,比起其他人,就多了几分冲动。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所以从不擅作主张,凡事都请示了裴元歌才去做。
  “急什么?去了也没用!楚葵不是说了吗?当时流霞头上只有这么根簪子,同来的丫鬟也只有同样的簪子,撞坏了司音的银簪,自然要赔。虽然头上的簪子要贵重,但当时手头边这有这根簪子,只好顺手拿来赔偿。到时候,流霞肯定会这样解释,倒显得我们心胸狭窄,捕风捉影了。”紫苑摇头道。
  裴元歌淡淡一笑,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裴元华手下的丫鬟果然不凡,一眼就看出司音是个不安分的,用这样巧的手段来收买,而两个丫鬟都戴着同样的银簪,显然是事先备好的退路,即使闹出来,也有话可说。这件事,如果她不知道,不理会,那日后可以继续用同样的手段来收买司音;若她发作,找两个丫鬟理论,她们又有言辞可以辩解;若是归咎于司音……
  正想着,青黛愤愤不平地道:“难道就这样饶了她们?”
  木樨思索着道:“小姐,这件事的问题在于,司音把这件事瞒下来。”
  紫苑为静姝斋定下一条规矩,静姝斋的丫鬟,可以拿别人给的打赏,但事后必须都巨细无靡地汇报给裴元歌,等裴元歌发话了,这些东西才算是她们的。如果有谁隐匿不报,一律当做叛主处置。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丫鬟私下接受过大的打赏,被银钱动了心,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反正裴元歌素来大方,东西只过过眼就赏她们了,丫鬟们最初还有些忐忑,后来也就释然了。
  更有一次,章芸身边的王嬷嬷曾经拿一锭金子来打赏楚葵,说她可怜见的,这用意显然就是收买。当时楚葵把金子送到裴元歌面前,丫鬟们都以为裴元歌会不许楚葵接,谁知道裴元歌只是看了眼,就笑着让楚葵收下,就当是赏她的忠心。这样一来,这锭金子倒成了裴元歌赏给楚葵的,不但得了好处,还过了明路,不用担心以后哪天事发。
  有楚葵的事例在先,司音若非做贼心虚,根本不必瞒着簪子的事情。
  青黛一点就透,道:“那我去骂司音一顿?”
  “不行,”紫苑拦住她,分析道,“司音本就是个不安分,眼高心大,而这种事情又模模糊糊的,不好定论,若为这个责骂她,难保她心中不服,起了异心,那更容易被大小姐利用来对四小姐不利!”她毕竟是在裴府的时间长了,看事情要比别人更深远些。
  “司音不过是个丫鬟,不行就把她撵出静姝斋呗!”青黛不解。
  紫苑叹了口气,解释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把司音撵出静姝斋,别人一定好奇原因,如果被知道是因为这根银簪,因为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别人未必觉得四小姐明察秋毫,说不定反而会说四小姐心胸狭窄,多疑寡恩,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把丫鬟撵出去!”见青黛还想说些什么,瞪了她一眼,道,“虽然小姐可以找其他理由,不会说出此事,但有人一定会让这件事被传开,好污蔑小姐。何况司音本就是个大嘴巴,随便被挑拨两句闹起来,一点都不稀奇。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朦朦胧胧的,有争议,不能完全定罪,而这种模模糊糊的事情,最容易被拿来做文章!”
  木樨连连点头:“紫苑姐姐说得对!”
  青黛愁眉苦脸的道:“我就想不明白,一件事怎么就能绕出这么多弯弯道道呢?”
  看着紫苑在那里分析轻重,教导木樨和青黛,裴元歌点点头,先让众人各抒己见,然后再加以诱导启发,这样的教导方法,能够让木樨她们更快的成长成熟起来。高门大宅这种地方,最多阴谋算计,没有足够的见识,很容易吃大亏。“紫苑,你分析得很对!”
  被裴元歌夸奖,紫苑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奴婢能分析出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木樨青黛都知道裴元歌足智多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想看看小姐如何处置这件事,以后也多长个心眼儿。她们都是新来的丫鬟,没见识过裴元华的八面玲珑,听到流霞想要拉拢司音,就对这位大小姐十分地没好感。
  这种情况下,怎么做都是错,最稳妥的应对办法,就是去抚慰犒赏司音,用重利将她的心拉拢过来,日后再找时机除掉她。不过,裴元歌实在不喜欢这种被动防守的局面,她更喜欢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好,既然裴元华想要利用司音,那就让她利用个彻底好了!
  “我的应对办法就是,”裴元歌顿了顿,笑道,“青黛,你去骂司音一顿!”
  三人都是一怔,方才紫苑不是分析不能这样做吗?
  “就算司音起了异心又怎么样?即使她真的因此被大姐姐的人收买过去,我们不知道的话,或者会吃亏,但既然已经防备了,又怎么会轻易上当?大姐姐能够用她来对付我,难道我们不能利用司音,传递假的消息反算计大姐姐吗?”裴元歌微笑着看着众人,“这是我今天教你们的,凡事不能只从表面看,只要利用得当,劣势也许反而能转化为优势!好了,青黛,你去骂人吧!”
  司音被骂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裴元华的雨霏苑,主仆相对而笑。
  “姨娘把这位四小姐说得多厉害,奴婢看也不过如此,一只小小的银簪就能让她沉不住气!”流霞得意地笑道,“奴婢就是看那个司音是个不安分的,心比天高,这才故意挑的她。被四小姐这一骂,司音肯定觉得委屈,奴婢再去劝解劝解,跟她陪个不是,诱以重利,想必能够把她拉拢过来。就算四小姐把她撵出静姝斋,咱们也能把这件事揭出来,让人知道四小姐疑心病多厉害,就为一个簪子就疑心丫鬟。总之,四小姐这一骂,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得了好处!”
  听着流霞的逢迎,裴元华嫣然一笑,如盛放的牡丹花,芳华盛艳,的确不愧一个“华”字!
  这个裴元歌,院子里倒是严实,流霞那么小心行事,还是被她察觉到。不过毕竟年纪小,沉不住气,这时候应该更要拉拢安慰司音,以防她生异心,对她不利。她倒好,偏要把事情闹开。从这点看,她有聪明,有手段,但毕竟年纪小,见识有限,并不能如自己相得深远。
  姨娘就是太看重明锦,太心急想要除掉裴元歌,这才会吃了大亏。
  听了章芸的话,再想到蒹葭院的情形,裴元华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所以回来的时候,就借送东西的事情试探试探裴元歌。现在,心中终于安定了,不足为虑!而自己,本就是女子中的翘楚,注定要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如果裴元歌识相,不来与她争锋的话,她也可以跟她做对和睦亲热的姐妹;如果她不识相,非要来招惹她的话……
  “卡擦”,裴元华手中正欲往头上插去的银簪断成两截。
  这根银簪,就是她的下场!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裴元华就去给舒雪玉请安,在礼数上,她永远做得完美无瑕,让人完全无法指摘。姐妹三人在蒹葭院说了会儿话,舒雪玉就借口要处理府务,将裴元歌带走,裴元巧又是个棒槌,裴元华跟她完全说不到一起,两人就分了手,各自回各自的院落。
  下午时分,裴诸城回府。
  裴元华听说后,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端庄矜持的少女,满意地点点头,来到了书房。往常照习惯,裴诸城在府的时候,都会在这时候处理公务,这种地方,后宅女子严禁入内。但裴元华却是唯一得到许可的,这一向是她骄傲的资本,昨天父亲对她的态度已经完全扭转,想必这规矩还是照旧的。
  然而,当然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气得直跺脚的裴元歌,和哈哈大笑的裴诸城。
  裴元歌怎么会在这里?姨娘可没说起她能进出书房啊!裴元华眸光一闪,裴元歌接过章芸的掌府之权,她无所谓;章芸倒台,裴元容被禁足,她可以不在乎;但是,进入书房重地,却是只有她裴元华才有的,这种殊荣,她不允许别人跟她共享!心虽如此想,脸上却是温厚谦和的笑意:“原来有四妹妹在这里帮忙,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必来了!”
  “华儿别走,你快来帮忙!这个丫头净给我添乱,她在旁边,我什么都干不成。”
  裴诸城抱怨着,语气中却满是欢欣之意。
  “父亲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大姐姐你来评评理,我在这里给他整理公文,好好地,父亲却突然又把我的头发弄乱,你瞧瞧,我这怎么出去见人?”裴元歌指着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撅着嘴抱怨,瞪了裴诸城一眼,找出梳子和镜子,到一边梳头去了。从昨天开始,父亲好像揉她的头发揉上瘾了,动不动就来揉一揉。
  裴诸城笑道:“小歌儿的头发好,摸着跟云锦似的,父亲就忍不住想揉揉嘛!”
  这样的解释怎么让人满意?裴元歌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忽然蹬蹬地跑出来,没多久又蹬蹬地跑进来,将怀中抱着的云锦往裴诸城一摆,道,“云锦在这里,你随便揉,反正不许再揉我头发!光昨天我就梳了四回头,今天你一回来,我又要梳头,这个月的头油钱,我得涨三倍!”
  看着那匹云锦,裴诸城先是一怔,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歌儿真是父亲的贴心女儿,被你这么一逗,父亲心情好多了!好了,处理公务处理公务,两个丫头都过来给我帮忙!”
  以前,有裴元华在的地方,她永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是父亲最娇宠疼爱,引以为傲的女儿。但刚才看着父亲跟裴元歌两人说笑,她竟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一丁点儿都插不进去话,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昨天也是这样,父亲进了蒹葭院,只看到裴元歌,却没瞧见她。
  裴元华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她聪明地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听到裴诸城这样说,终于找到表现的机会,忙道:“怎么?父亲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女儿即使无法为父亲分忧分忧,说出来也能好受些!”
  提到这个,裴诸城又叹了口气,神色苦恼。
  裴元歌也好奇起来:“父亲,怎么了?”
  “昨天皇上下了一道圣旨,点名要我审理一桩疑难的案子,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桩案子是如今朝堂争议的焦点,争议非常大,十足的烫手山芋,裴诸城从接旨开始就头疼无比,现在听到两个女儿都问起,看看两个聪慧多智的女儿,心想反正心里烦闷,倒不如听听她们的意见,于是问道,“歌儿,华儿,你们说,收受贿赂的人,是否不问情由就该依律处置,没有任何例外?”
  裴元华答道:“这个自然,收受贿赂,国法不容,当然要依法处置。”
  这位大姐姐的话,永远合情合理,不露丝毫把柄。也就是说,她永远会把伪装的言行局限在礼法之内。或者,这中局限,会是她的一处破绽?裴元歌想着,歪着头问道:“父亲既然这样问,想必这个案子另有内情,父亲不如把情况说清楚,女儿才好做评断啊!”
  裴诸城叹了口气,将案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道来。
  案件的主犯名叫玉之彦,是最南方的棘阳州的左布政使,掌管粮草,军事等事物。棘阳州再往南,便是与正与荆国交战的秦阳关,为了支援边关,各种军事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棘阳州,再由棘阳州运往秦阳关。然而,棘阳州的刺史却胆大包天,命令玉之彦大量克扣军资,再转手变卖。
  玉之彦眼见边关情形危急,依然抗命,竭力将物资运往边关,却被棘阳州刺史拦阻。
  双方僵持不下,玉之彦虽然连施计谋,将部分军资运送出去,但终究没能挽救边关的颓势,秦阳关战败,荆国的军队攻入棘阳州,烧杀劫掠,虽然很快就被周围诸州的驻军纠结反扑,驱逐出去。但棘阳州失守罪责极大,棘阳州刺史却颠倒黑白,将责任完全推到了玉之彦身上,声称是他延误运送军资的时间,以致兵败。这种谎言自然一拆就穿,刑部很快查明事实,治了棘阳州刺史的罪。
  而玉之彦虽然竭力运送军资,但身为左布政使,棘阳州失守,他也要负责任,功过相抵,依旧做他的棘阳州左布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