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皇帝摇头,他目光出神地望着地上的白雪,回忆起了昔日的事情。
  嘴角露出淡淡地笑意,皇帝轻声说道:“二郎小时候,最喜欢玩雪。在他十岁之前,每年下雪的时候,都会来找朕,让朕陪他玩雪。”
  十岁之后,皇帝就不让太子玩雪了。可是太子还是会偷偷玩雪。每次听到宫人汇报东宫的事情,皇帝都会马上笑着骂几句。
  作为陪伴在皇帝身边十五年的禁军统领,秦统领不知如何回应,干脆沉默。
  嘴角的笑意,忽然消失了。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这孩子何时才肯回家……”
  秦统领出声言道:“陛下,明日是皇后的忌辰。他会回来的。”
  皇帝颔首,没再说话。
  次日,天刚亮,许多百姓在城外排队入城。
  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抱着东西,从马车上滚下来,狼狈地往前爬。
  百姓们被这个人吸引了,看到此人流着血,如此狼狈,众人纷纷退开。
  “救、救命……我是从塞北来的小兵,前来京城告御状……军器监与兵部尚书暗中贪污打造兵械的专款,给塞北将士发了粗劣的兵械……咳咳咳……”
  闻言,所有人吃惊。
  这人说完,突然晕倒了。
  一位好心人走上前,摇了摇对方。
  好心人立马后退几步,告诉众人:“断、断气了……”
  百姓们神色惊慌。
  有些军户家属,出于好心,帮忙报官。
  京兆府的人得知清晨死在城外的人来自塞北,此番来京城,是为了告御状,要状告兵部尚书与军器监!武少尹与金少尹顿时觉得头大。
  正当武少尹与金少尹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刘侍郎来到了京兆府询问情况。
  武少尹与金少尹顺势将这件事推给了刘侍郎来处理。
  刘侍郎假模假样的寻问清楚情况之后,带着兵械与口供入宫面圣。
  今日是皇后的忌日,皇帝罢朝。
  刘侍郎入了宫,才反应过来今日是皇后的忌日,皇帝不朝不批。昨日刘侍郎休沐,没人来通知他,刘侍郎并不知道今日皇帝罢朝。
  到了宫里,刘侍郎心里忐忑不安,进退两难。
  此时兵部尚书与军器监那边一定收到了消息,若是今日不能将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刘侍郎就惨了!兵部尚书与军器监那边一定会立马来找他的麻烦!
  刘侍郎,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了,以晏道书的名义求见皇帝。
  “陛下,兵部刘侍郎求见。”秦统领走进殿内,低声告诉皇帝。
  皇帝面色不悦,声音冷漠地说道:“今日朕不朝不批,让他回去吧!”
  秦统领低声告诉皇帝:“刘侍郎说是废太子让他来的。”
  皇帝微蹙眉头,他转身走出去见刘侍郎。
  “陛下……”刘侍郎向皇帝行礼。
  皇帝目光淡漠地打量着刘侍郎,看到刘侍郎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他出声问道:“今日朕不朝不批,你来找朕有何事?”
  刘侍郎深吸一口气,他将东西拿出来,开口说道:“回陛下,今日城外来了一个人,是从塞北来到京城告御状的。但是此人在城外死了。京兆府那边接到报案,带人过去了解情况。得知此事涉及兵部与军器监,京兆府便请臣过去询问。臣到京兆府之后,了解清楚情况,深知事情严重,故而前来宫中,揭发兵部尚书与军器监私下贪污打造兵械专款一事!”
  皇帝神色冷然,他沉声问道:“此事与二郎有何关系?”
  刘侍郎僵着脸解释道:“废太子就住在臣的府上,他听说了这件事后,鼓励臣入宫找陛下。”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阴沉。
  今日是皇后的忌日,这个孽子,不来祭拜皇后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挑在今日搞事情!
  看到皇帝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刘侍郎心里暗道不妙,瞬间觉得浑身发寒。
  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阴沉,许久不说话,刘侍郎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开口说道:“陛下,兵部尚书与军器监私下贪污打造兵械专款,以次充好,将粗劣的兵械发给边疆战士……”
  皇帝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地吼道:“去把那个孽子给朕捆来!让他跪在皇后的神位面前磕头!”
  秦统领暗暗呼吸,他点头回应道:“遵命……”
  第99章 你有没有良心!
  晏道书正在刘府睡觉,没想到突然闯进来一大群人。
  以秦统领为首, 闯进了客居, 二话不说,四个禁军直接将晏道书的身子抬起来。
  晏道书:!!!
  晏道书低头看向他们, 出声问秦统领:“这是何意?”
  秦统领摇头,告诉晏道书:“奉命行事。”
  晏道书问道:“要带我去哪?”
  “入宫。”
  回答完晏道书, 秦统领不再说话,让手下们加快速度赶回宫里。
  晏道书一路被人抬进宫里,他觉得不妙。多次向秦统领打听情况。秦统领闭口不言, 没有回答晏道书。
  直接将晏道书送到配享太庙, 秦统领才开口说话,他告诉晏道书:“陛下让足下对着皇后的神位磕头。”
  晏道书被人放了下来, 他望向殿内, 出声问道:“我犯了什么错?”
  秦统领一脸复杂地看着晏道书,低声言道:“足下莫非忘了,今日是皇后的忌辰……”
  闻言,晏道书愕然。他沉默起来, 目光望向四周。
  看到其中一块神位面前有香火正在燃烧, 晏道书朝那块神位走去, 他跪了下来。
  看到晏道书老实跪下磕头,秦统领放心了。
  看到皇帝从对面的太庙走过来, 秦统领立马迎上去, 开口告诉皇帝:“陛下, 他正在磕头。”
  皇帝脸色冷漠, 没有说话,他直接朝配享太庙走去。
  秦统领犹豫了一下,跟着皇帝,走到配享太庙的门口,就停了下来。
  皇帝自己进了配享太庙里。
  晏道书正在磕头,听到声音,他回头望向身后。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晏道书惊讶。
  难道此人是……
  晏道书瞬间明白了第一次与这位老伯见面时,为什么这位老伯会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晏道书心里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皇帝。
  皇帝冷着脸,目光幽深莫测地盯着晏道书。他冷声言道:“哑巴了?不会说话!”
  晏道书站了起来,对皇帝说道:“你也拜拜?”
  皇帝脸色铁青,心中的怒意压不住了,他抬起手,指着晏道书骂道:“朕这么会生了你这个孽子!不认朕也就罢了,竟然连亲娘的忌辰都忘记!还敢挑在今日搞事情,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你是个人吗!”
  晏道书沉默不语。
  见晏道书不吭声回应他,皇帝更是生气,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白玉镇纸,朝晏道书砸去。
  皇帝原以为晏道书会躲开,没想到晏道书站着不动。这块白玉镇纸直接砸到了晏道书的额头,晏道书闭上了眼睛。
  见状,皇帝心里一颤。看到晏道书受伤流血,他心里的怒火瞬间消了,瞬间紧张起来。
  晏道书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有暖流从额头流下来,晏道书抬起衣袖,擦了擦血水。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将士在外保家卫国,佞臣在内贪污腐败。若不严惩,可对得起保家卫国的战士?”
  见晏道书只提政事,不谈忘记皇后忌辰的事情,皇帝再次恼怒。
  指着晏道书的手指头微微颤抖,皇帝脸色难看,咬着牙骂道:“你一个庶人,庙堂之事轮到你来管吗!连亲娘的忌辰都不来祭拜,像你这种不孝不义之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政事!你给朕滚!朕不想见到你!”
  看到晏道书的脸上都是血,还偏偏一副倔强的模样。皇帝心里又怒又难受。他想揍人,可是又不敢再下重手。
  见晏道书丝毫不动,皇帝高声喊道:“来人!来人!给朕把他轰走!日后不许他再入宫!”
  秦统领听到里边的动静,赶紧进去看看。
  “陛下……”
  一进来就看到晏道书一脸血迹,额头受了伤,地上有一块断成两截的白玉镇纸。秦统领顿时觉得心里压力很大。
  皇帝指着晏道书,冲秦统领说道:“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给朕轰出去!今后不许他再踏入皇宫!不许他出现在朕的面前!”
  秦统领立马点头:“遵命!”
  秦统领向晏道书走来,想把晏道书带走。
  晏道书目光平静地望着皇帝,他出声言道:“我可以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佞臣贪官,你必须要铲除。”
  皇帝一脸气得神色扭曲,他冲晏道书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人,竟敢教朕做事!有本事你就走!滚出京城!一辈子都别回来!朕倒要看看,你在外面能活多久!”
  晏道书抬脚往外走,秦统领跟着晏道书。
  送晏道书到皇宫门口,秦统领神色复杂地看着晏道书,低声对晏道书说道:“陛下盛怒之时说的话,足下不必当真。”
  晏道书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晏道书去了米铺。
  王道石看到晏道书一脸血迹,立马慌了,赶紧帮晏道书上药。
  “郎主怎么会受伤?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伤害郎主!岂有此理,小奴这就去报官!”
  王道石一边骂人,一边找出干净的苎麻布帮晏道书止血。
  晏道书声音平静地说道:“我阿耶。”
  王道石:……
  双手微微哆嗦,王道石僵着脸,低声问道:“是陛下打的?”
  晏道书点头,脸上没什么难过的表情,神色与往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