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刘军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他妈,喊了声妈,想求证一下,他妈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人家替你挨了顿打,今晚你吃的肉,就分一半给他。”
  听了这话,刘军耷拉着脑袋,委屈地喊了声妈,却不敢不听。
  陈春红没理会大儿子,问刘伟,“碗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刘伟忙从背后拿出一个饭碗,双手递到四婶手中,“四婶,给你。”
  陈春红给夹了三块,重新把碗递给他,这油乎乎地东西,不能让他多吃,不然会跟上次他们家第一顿吃肉一样拉肚子。
  刘伟看了,只能三块,想多讨要一块,于是讨好笑道:“四婶,再多给我一块,我以后都听四婶的话。”
  “我要你听什么话,我又不缺听话儿子。”陈春红没好气道,“快走,快走。”
  刘伟想再赖一下,再多要一块,不愿意走,“那我给四婶做儿子。”
  “你不走,我就揍你。”
  “快点滚。”
  刘华扬了扬拳头,刘军愤愤地望着刘伟,多给刘伟一块,他就要少吃一块,他都恨不得从刘伟碗里夹一块回来。
  大约有大人在场,这一回,刘伟没吓跑,笑得跟二傻子似的,讨好地望向四婶。
  陈春红见了,没打算废话,拿起筷子,从刘伟碗里夹走一块,“伟子,你再不走,剩下的肉我全部夹回来了。”
  突然少了一块,刘伟呆了一下,看到他四婶又朝伸筷子,急忙护住碗口,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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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转变
  次日一早, 刘军是痛醒过来的,睁开眼,见他妈和他弟起床了, 也跟着爬了起来, 下床时又急又快,重心不稳一头朝床底下栽去。
  陈春红忙伸手捞住他,“小心点,身上还痛不痛?”昨晚上,大儿子一夜都睡不安稳, 翻了好几次身,睡梦中都在喊妈,喊痛, 时不是传来轻微的叹息声,她心里也跟着煎熬,是不是打重了?
  一听她妈问, 刘军急忙可怜兮兮地仰头望向他妈, “妈, 痛, 很痛,全身都痛。”
  陈春红一看大儿子作怪的样子,三分担心去了两分,还有心思作怪,就说明没事,“痛就对了, 就是要你让痛,你才知道错了。”说着,提溜着大儿子,放到地上,一边用布条捞起头发绑好,一边往外走。
  刘军有些失落,他还想他妈再哄哄他,并且,他身上真的痛,碰一下动一下都很痛,见他妈往外走,急忙跟了上去。
  陈春红洗脸的时候,看到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大儿子,只觉得好笑,自从昨晚帮他洗澡后,大儿子就像一下子小了几岁,喜欢粘着她,昨天打了他一顿狠的,她还担心,会有一段日子,大儿子跟她亲近不起来。
  看来,是白担心。
  陈春红洗了脸,看着跟在身后的大儿子,索性帮他和二儿子一起把脸都洗了,然后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好了,先去把火烧起来,今天早上吃稀饭,放几块兔子肉一起煮。”放肉煮的稀饭,三个孩子都喜欢吃。
  “好,妈,我去烧火。”刘军应下,跑回屋去拿火柴。
  刘华撇了撇嘴,只觉得大哥脸皮太厚了,一个人吃了一盒肉罐头,挨了一顿打,还跟没事人似的,反正,自从知道大哥偷吃了家里的一盒肉罐头后,他看大哥,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他又不能揍他,谁让他是他大哥。
  好气哟,手痒痒的。
  陈春红拿了只小碗回屋去拿米,打开箱子,自家的米袋,已经快空了,等会儿要交待小女儿一声,中午和晚上,别再煮干饭了,都煮稀饭,多放点水和红薯,再去菜园子里摘点菜,混在里面一起煮。
  把老二家赔过来的米袋拿出来,米的份量,也就够吃一顿的量,陈春红索性全倒在碗里,差不多小半碗的样子,清了清袋子,一粒都不放过。
  “妈,家里是不是没米了?”刘军拿了火柴,回头,看到他妈在清米袋,忙地走过来问道。
  “还有一点,等忙过了这两天,妈就请假去公社的供销社买米。”
  刘军听了,忽视灵机一动,“妈,我可以帮你去供销社买米。”
  陈春红几乎想也没想,就要直接拒绝,只是还没开口,又听大儿子接着说道:“我以前跟着三伯一起去供销社买过米,我知道要给钱和粮票,也知道,要提前支好米袋对准漏斗下面接米,去供销社的路我也知道怎么走。”
  陈春红愣了一下,她从来没买过米,只有一次听村里去供销社买过米的人抱怨,没有提前对准出米的漏斗,米倒了一地,被售货员骂了一顿,那人也是第一次去,售货员也没有提前告诉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要提前对准出米的漏斗。
  平白挨了顿骂,还把米洒了一地。
  一听大儿子的话,陈春红就知道大儿子绝对比她有经验,不由犹豫了一下,要是让大儿子过去,她就不用请假,耽误工分了,“要不今天下午,你先去买一斤试试。”
  一斤?一斤太少了。
  “妈,我现在一次可以用背篓背十斤牛草。”
  “能背十斤,你还让别人帮你背,”陈春红没好气斜了眼儿子,粮票是个稀罕物,交给大儿子去买,并不完全放心,“等你买回来一斤粮再说,下午和你弟一起去。”两个人一起作伴,相互有个照应,孩子还是太小了,要是再大一点,她也能多放心些。
  刘军见他妈松了口,把嘴里那句,是别人抢着帮他背的话,咽下了喉咙。
  他不喜欢吃红薯,喜欢吃米饭,只要家里有米,他妈就会少煮红薯,多煮米饭,他就能跟着多吃米饭。
  早饭过后,刘军依旧背着背篓跟陈春红一起出门,哪怕昨天挨了顿打,陈春红也没发话,不让大儿子去割牛草,刘军自己也自觉,没有说不去,这一点,陈春红很满意,她可不想把男娃养得太娇气。
  到生产队领了镰刀,走到小河边,刚割了两把草,就有村子里的孩子跑过来,“军子哥,军子哥,听说你昨天挨了打。”
  刘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嗯了一声。
  又听对方说道:“我也挨了我妈的打,红哥他们好像也是,大家都挨了打,今天不能帮你割草了,红哥还被他爸压着下田去了,派我来告诉你一声。”
  “没事,我自己能割,我力气小,可以多跑几趟。”刘军说完,才发现,他不自觉地把他妈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可以偷偷帮你,你别告诉人,我也不告诉我妈。”刘波小声道。
  刘军听了这话,才回头正眼看了眼面前的黑小子,对,这黑小子叫刘波,是叔爷爷家的孙子,他也可以叫对方一声堂弟,身上很痛,草刮脸很不舒服,他很想把镰刀扔给对方,想了想,他妈只要他赚两个工分,割一百斤草。
  他妈可说了,他想多赚工分,可以跟着下田。
  下田要光着脚,田里还有虫子,他不想下田,这么一想,他决定听他妈的,割一百斤牛草赚两个工分,于是和刘波说道:“我现在自己能割草,等我要帮忙的时候,我再叫你。”
  刘波一听,十分吃惊,看向刘军的目光,似看怪物一般,刘华长得白白嫩嫩的,整个村子,也只有常年不出门的洪顺,可以和他比了,这几天割草都是刘红哥带着他们一起帮他做,他真的会割草?
  刘波很怀疑,看在前两天吃了他一口糖的份上,提醒道:“你要小心哟,别割到了手。”
  刘军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那么蠢吗?看了好几天,不会也早会了,何况又不是什么难事,直接转身,回了对方一个背影。
  ※※※
  两天时间,家里的菇子都晾干收好了。
  因为她妈发话,家里要留人,所以了,刘艳没有跟二哥刘华一起上山去捡柴,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没有她做拖累,二哥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二哥就拖了一大捆柴回来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二哥整个人有些气呼呼的。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刘艳关心问道,二哥的武力值摆在那里,加上他又心大,很少会被什么事气大,第一回 见到他生气,是知道大哥偷吃了家里肉罐头的时候,为了这个,这两天,二哥都不跟大哥说话。
  “气死我,今天去山里捡柴,一大群人跟在我身后,打都打不走,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丛熟了的毛葡萄,全让他们抢了。”刘华很气愤,那些人摘了就直接往嘴里塞,他只抢到了三串,蹲下身,解开捆柴的藤条,从柴里面拿出用大叶子包着三串毛葡萄,随手拿起一颗就往刘艳嘴里塞。
  刘艳吓得急忙躲避开。
  刘华不解,“艳儿,这些都熟透了,我尝过,很甜的,一点都不酸。”
  “给我,我用水洗一洗再吃。”刘艳很无奈,朝二哥伸手,二哥这投喂的动作,跟她妈学的,简直一模一样,以前家里没分家的时候,每次遇上好吃的,她妈和二哥抢到手之后,都会顺便往她嘴里也塞一嘴。
  “我来。”刘华没有递给妹妹,直接走到水缸旁,把三串毛葡萄放到木盆里,“艳儿,我手脏,你来舀水。”
  “好。”刘艳看着二哥的手,手背灰乎乎的,手心全是是乌紫色,是毛葡萄液体流出来,沾到了手上,水缸和她一样高,刘艳惦起脚尖,拿到葫芦瓢,舀了半勺水,朝二哥手上倒去,“先给你冲手。”
  刘华双手搓洗了一下,冲完水,就拿过妹妹手中的葫芦瓢,舀了两大勺水,倒在木盆里。
  为了避免再被二哥投喂,刘艳迅速蹲下身,拿了一颗,涮了下水,就往自己嘴里放,入口咬破皮,一股甘甜的汁*水在嘴里扩散,刺激着味蕾,好甜,甜得刘艳都微眯了下眼,笑着对二哥道:“很甜,很好吃。”
  “我没骗你吧,要不是他们,我能摘更多,比上次的五月泡还要多。”刘华一想起来,就很生气。
  刘艳看着木盆里,三串毛葡萄,每一颗都圆溜溜的呈乌紫色,在零星的太阳光照映下,透着光泽,忙宽慰二哥,“三串已经很多了,并且全部都熟透了,一看就是最好的几串让二哥摘来了。”
  “可不是。”刘华立即昂着头,一脸的自得,没能阻止大家哄抢,不过,那丛藤上最大最好的三串毛葡萄,让他给摘下来了。
  兄妹俩吃了几颗后,就没有再吃了,打算等妈回来,再一起吃。
  刘艳想到,二哥今日上山的遭遇,大概是因为上次上山,他们捡到兔子和菇子的缘故,再加上前两天,一群孩子上山,连个兔子的影子都没找到,怕是接下来,她和二哥再上山,都会有人跟着。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刘艳决定蛰伏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声过去后,再去山里。
  中午,大哥和妈差不多同时回了家,刘艳按照她妈早上的吩咐把红薯菜饭肉一锅煮,这样一来,也不用再炒菜,她妈和大哥洗了手,直接开饭。
  吃完午饭,陈春红直接给大儿子拿粮票和钱,从村里去公社有七八里路,又是两个孩子,因此,让他们尽量早点出门,拿了一斤粮票,大米每斤是一角七分,拿钱的时候,发现零钱不够,找不出一毛七分钱,正想拿一张最小的面值两毛钱时,却听大儿子刘军道:“妈,给我一斤的粮票,不用给我钱了,我有钱。”
  “你怎么会有钱了?”陈春红错愕地看向儿子,家里孩子身上都没有钱的,她放在外面的钱,她刚才数过,没有少。
  此刻,刘军满脸的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他刚才看到他妈一脸的纠结,竟不自由主脱口说了出来,“我自己的钱。”说完,对上他妈严厉的目光,如同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知道不交待,恐怕是过不了关。
  “前年年底,老师给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