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剑成
  “只要那家伙走了,这个事情就有解决的可能。”韦尔斯这时候终于也是对易火等人发出了邀请,“诸位人类的冒险者,我能不能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城主请说。”关键时刻,宋钱还是很能撑得住场面的。
  “嗯,就是请诸位帮忙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的线索。虽然最近我们铁匠之城也不断派人手去妖虫乐园内部调查情况,但是你也知道的,丛林里面危险重重,一般人是无法在里面生存的,只有最精锐的战士和最具有冒险能力的人才能在里面穿梭。”
  “而我们铁匠之城虽然高手也是有一些,可真正实力达到基准线之上的,也只有战锤守护兵团等人,能达到冒险标准的勇士,一共不足30人,而其中一半儿已经被派去执行调查任务。而另一半,又要维持先祖阵法,更要守卫城池,所以人手严重不足。诸位都是人类世界中非常有经验的冒险者,而且据我所知,人类的脑子比我们矮人更灵活,肯定也能发现我们无法注意到的线索,如果诸位能帮忙调查此事……那我铁匠之城乃至整个矮人国度都会对诸位感激不尽。”
  韦尔斯说话的时候很真诚,而且作为一城之主北方之王,他说话之间就站起身子,端起酒杯给易火等人主动敬酒,算是给足了面子。
  “城主放心,就算你不说,为了我们的同伴我们也要进妖虫乐园中调查的。”宋钱说话之间也站起来端起酒杯,易火和猩红等少年少女也有样学样的端起了手中的果汁,随后和大家一起一饮而尽落座。
  “得到诸位的承诺和帮助,那我就放心了许多。”韦尔斯点了点头,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
  “不过这里我们也有个不情之请,也是我们这次来矮人国度最初的目的。”宋钱说这话的时候,给易火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把腰间挂着的天丛云剑给取了出来。
  从剑鞘中拔出这把昔日的神器,出鞘的神剑并没有任何精光耀眼,只是一把破旧的,满是裂纹的破旧武器。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这里看到这么一把破剑,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是在场众人都是常年生活在铁匠之城的高层,对武器的研究还有理解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媲美的。
  尤其是铁匠城主韦尔斯,他看到天丛云剑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次级神器,天丛云剑,数千年前也是出自矮人大师工匠之手,想不到现在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我记得传说中这把神剑被大师赠与人类,想不到几千年来辗转到了你们手中。”
  “嗯,这次我们来,就是想修复这把神剑去斩杀八岐大蛇。”宋钱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这大蛇曾经在人间为祸,后来被须佐之男击败之后就一直蛰伏在灵泉国度中,我们此行前来就是想修复神剑的。也只有矮人工匠,有修复神器的能力了。”
  “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这个忙我是要帮的。”韦尔斯听了宋钱的话之后对身边的仆从说道:“去请铁匠之城最有名的凡铁大师亲自前来,助我们的人类朋友修复武器。”
  “是的,城主大人。”那仆从迅速退下,而易火等人也真正兴奋了起来。
  天丛云剑,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得到天丛云剑已经多日,却除了得剑的刹那用过这把神剑之外,易火再也没用过第二次,他仍旧记得当时神剑在手的畅快淋漓之感——如果今天天丛云剑完好无损,他有信心绝对能轻松的破开那天启蜈蚣的甲胄。
  “不过凡铁大师,一般很少出手,他感觉任何的武器都是有灵魂的。如果一会大师过来,真的感觉这把武器灵魂已失,拒绝这份工作,希望诸位也不要见怪。”城主的第二段话,让众人刚刚喜悦的心又提了起来。
  事情在成功之前,现在高兴似乎还早了点。
  凡铁大师来的很慢。
  在宴会结束之后很久,众人在大殿之中恭候了多时,一个老人才在先前离开的仆从的指引下来到了炉火堡内。
  老人一脸胡子,比一般人的胡子更茂密,脸上的眉毛胡子以及头发都连在了一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这矮人比一般的矮人更低,胡发皆白,不过身体看起来还比较壮硕。
  看仆人的模样,此人就是凡铁大师无误了。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躬身相迎,无论是韦尔斯城主,还是穆拉丁亦或者白山黑水中的任何一个,都对这矮人铁匠抱有最崇高的敬意。这种敬意不是流于表面的那种,易火看出他们是真心尊重这个铁匠。
  数千年来,矮人族最厉害的传奇工匠。
  “大师能来到这里,真是给炉火堡增添了生的气息。”韦尔斯起身相迎,而易火等人自然也跟在后面。
  凡铁大师对着韦尔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问道:“听说你请我来修复一件武器?”
  “是的。”韦尔斯点头,而易火则很机灵的把天丛云剑拿了出来。
  看到这曾经的神器,凡铁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精光,那种精光就好像宋钱见到了钱一样的光芒,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热爱。
  “是把好武器,锋锐之意打入了剑的魂魄。只不过器灵已伤,剑身也在岁月之中常年被侵蚀,精气神身都受损,想修复已经非常困难了。”凡铁叹了一口气。
  “大师,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听到凡铁说很难修复,易火忍不住插嘴问道。
  而后凡铁抬起眼皮看向了易火,那种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看,更像是观察——就好像他是大师面前的一块铁矿石,大师观察的着他的纹路,观察着他的质地,更观察着他的品质。
  “你是这把剑这一任的主人吗?”
  “是的。”易火点头道。
  “你知道,为什么历代矮人工匠那么多,而数千上万年来,能称之为大师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为什么这个世间的神器那么少吗?”凡铁大师没有回答易火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他数个问题。
  “不知道。”对于这些,易火仍旧是一窍不通。
  ”因为,塑造武器的是我们这些工匠,一把武器就算打造得再怎么精巧,用的材料再怎么珍奇,终究只是一把凡物。而要想把它磨砺出属于自己的精气神魂,需要的是武器的主人。”凡铁大师讲着易火不知道的知识,让他真正开阔了对武器装备的认知,“所以,不是武器成就了使用者,而是使用者成就了武器。”
  “我们工匠,只是完成了武器的第一步。我们的手艺,我们对材料的挑选,我们对炉火温度的掌控,我们每一次挥锤的信念,都只是在塑造这把武器的身体。我可以很自负的说,我可以塑造出世间最精品的武器,但是却无法真正的锤炼或者修复一把神器。”
  凡铁大师虽然是一个领域的佼佼者,是这个世界上最会锤炼武器的人,但是说话之间却十分谦逊,实事求是,一点也没有吹嘘自己的成分。他说着话就走向了易火,“少年人类,我可以帮你锤炼武器,也能帮你修复天丛云剑的剑身,甚至能用最好的材料,为你再次量身打造它一番。”
  “可是想要重新磨炼出它的神魂,重新赋予它神器的威能,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我……我要怎么做?”
  “没有办法……每个人的机缘不同,但对于使用者来说,一颗执着的心最为重要。十大英雄时代,有至圣通过仁爱和善良磨砺自己的武器,也有青帝洒脱之意境成就无我神剑,更有邪恶之辈通过杀戮来积累血气来造就血煞武器……这个世界打造神器的方法,根本无法学,因为当你学别人了,你就不是你自己了。而人一旦不是自己,就不够纯粹了,不纯粹的炉火怎么能萃取锋利的武器呢?你说是不是?”凡铁大师在说话之间,就接过了易火的武器,同时在接近他的时候又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另一把匕首。
  那是曾经龙祭祀给易火的信物,说是矮人族的信物,当时情况危急对方说的也不多。
  但是此刻凡铁看到这小匕首,眼中露出了异样和回忆,“跟我来吧,这把剑的剑身我会用心帮你修复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提升剑身的品质,也算还了年轻时的一段恩情吧。”
  从一开始的“认真对待”,到现在的“不惜一切代价”,任谁都能听出这前后的差别。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激动,大师这是同意修复了。不管以后这神剑的魂魄能不能被易火磨砺出来,但是就目前而言,只要凡铁大师肯出手相助,那这把剑的剑身就能打造成最精品的武器。
  大师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向着大殿外走去,易火赶忙跟上,而他身后,所有人也都跟了上来——能看到凡铁大师铸剑,那真的是能开阔视野。
  尤其是古尔那,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传奇铁匠,如果说韦尔斯、穆拉丁还有白山黑水等人对他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明星的话,那凡铁大师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神。
  真正的神,古尔那对他有着最诚挚的敬意,最虔诚的信仰。
  跟着凡铁出了炉火堡,他们来到了上层的一个火炉之内。凡铁的铁匠铺装潢的并不好,并没有任何奢华或者高人一等的感觉,当然,如果懂行的铁匠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凡铁的火炉内燃烧着的矿石是能产生最高温度的岩浆矿精,他打铁的锤子,是最能去杂质的天井之石,甚至就连他淬火的水都有无数种不同的品种。
  来到这里之后,凡铁大师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就拿出了易火的天丛云剑,随后闭目掌心抚摸起剑身来,感受着里面的材质纹路甚至意念。
  整个感受的过程非常漫长,足足有数十分钟的时间他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和姿势,易火等人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大师的下一步动作。
  做铁匠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工作,而龙宝是最没有耐心的生物,在观看了凡铁沉默三分钟之后就自顾自的跑去玩了,在铁匠铺之内,它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倒是能强忍住几十分钟看一个人摸着一把剑沉默,但是却忍不住接下来的数小时之内,铁匠在重复同一个动作。
  凡铁感受完剑身之后,就把残破的天丛云剑放在火炉之中炙烤,炙烤完成后又一锤子一锤子的敲击——整个过程周而复始,在外人看来真的是十分无聊。
  就连易火在强忍着看了两三个小时之后都感觉视觉疲劳了。他只能看得出来凡铁大师在铸剑的时候很用心,每一锤的敲击似乎都融入了自己的心境在里面,而除了这点他什么神奇的景象都看不出。
  现场只有一个人至始至终,全程虔诚的盯着凡铁大师的锤头,每一丝火星的迸射,似乎都能带给他感动,每一次锤子的敲击,似乎也都能带给他一些感悟——这个人就是古尔那,这种感悟不光是他对凡铁虔诚的敬意带来的,还有他对铁匠行业那种近乎与生俱来的超强天赋。
  这种天赋让他能看懂每一次凡铁大师挥锤的意义——是在重塑这武器的形状,还是打出它的杂质,亦或者修复它的裂纹,这锤子的力量为什么要使这么重,重了会怎样,轻了又会怎样,挥锤的角度为什么要刚好是这个角度,多一分会怎样,少一分又会给武器带来什么损害。
  所谓外行看热闹,易火等人就是外行,而其他矮人族是相对比较内行的外行,易火和宋钱等人类只能看出凡铁大师的认真,穆拉丁等人则能看出凡铁对武器的精炼,而只有古尔那能看出每一锤头的意义,每一次熔炼金属的意义。
  所以他很专注——这种专注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对这件事情的理解和感悟自然而然的带出来的。他感觉凡铁大师的每一锤下去,都如同教科书一样让他看到了无数的知识,所以他痴迷,他专注,他聚精会神。
  而至于其他人,到了外面的时间应该是夜晚降临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易火和穆拉丁等人出于对大师的敬意,还能礼貌的站在一边不出声的支持,而宋钱则早就依靠在门边睡起了大觉,蛊十七也在偷偷摸摸的跟自己的小甲虫玩耍,猩红则一直偷看易火,似乎想和他说悄悄话。
  正在易火也要分心的时候,凡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锤头。
  “人类少年,过来,我需要你的身体发肤中的一物。”
  “嗯?”
  “一道淬火工序,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跟你的武器血脉相连。”凡铁解释了一句随后就开始催促,“快点过来,过了这个恒定温度,武器的品质就要变差了。”
  “哦,哦,好!”听到凡铁的话,易火赶忙快跑两步到了他的面前,而凡铁伸出指甲一划,易火额头前的一缕青丝就落在了剑身之上,“嗤嗤嗤”的声响传出,凡铁赶忙挥动锤头,在上面打造出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出来。
  易火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传承着来自青帝的极寒意境,发丝落在剑胚上后迅速的冷却着剑身,凡铁也发现了这点,更是狂放的挥舞的锤头,在剑身彻底冷却之前,对剑身做最后的修整。
  当当当……
  当当当……
  锤头和剑身急促的撞击着,一秒钟挥舞十下以上的打铁锤,几十秒钟之后,凡铁大师终于停止了挥舞锤头,而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强烈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锋锐的阔剑已经形成了。
  经过了凡铁大师的二次打造,这把天丛云剑和先前的造型有些不一样,铸剑的最后两三个小时,那时天丛云剑上的裂纹已经被修复,但是凡铁大师还是不断的在剑身里面加了各种金属或者粉末,以至于剑身比以前看起来沉重了不少。
  以前的天丛云剑是锋锐为主,剑身很薄,呈现出细长的态势。而现在的天丛云剑,则更像是阔剑,在保留了原先锋锐的基础上,又加了几分厚重质感,更利于劈砍和重击。
  而且最漂亮的是剑身之上的那些花纹纹路,尤其是易火,看向那花纹的时候感觉就像在看自己一般,充满了熟悉的感觉——那些脉络,像极了他身上的血管分布,那是真正血脉相连的感觉。
  “剑成了吗?”易火现在忍不住就想拿起那诱人的剑柄,挥舞起这只属于自己的神剑了。
  “还没有,稍等一下。”凡铁说着话进到屋内之中,然后庄重的打开一个金属箱子,金属箱子内里的构造如同冰箱一样,是用特殊材料密封的。一打开那箱子,众人明显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凡铁打开箱子之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洗的很干净的棉布,揭开一层又一层的棉布,众人终于看到了里面那块淡蓝色发着强烈光辉的宝石。
  “大师,这是?”见到这宝石的刹那,韦尔斯和穆拉丁等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而宋钱大概被宝石的寒气冻醒,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看到了那耀眼的光芒,随后嘴巴就大张着定在了原地足足三秒钟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雪灵寒晶,还是,这个头,最少是十万年以上的,无价之宝啊!”
  这种绝世珍宝,不光是宋钱惊讶万分,就连一向慷慨的韦尔斯都有些忍不住的问道:“大师,真的要把这寒晶给他吗?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啊!”
  “我欠龙族后裔一个人情,他带着信物来,自然要归还这个人情。而且他的血脉之中本就带有最纯正的寒意,这寒晶给他铸剑,也算物尽其用了。锻造武器讲求一个心境和缘境,今天的一切,缘分已经到了!”
  说完这句话矮人大师手捧寒晶来到了那重塑的天丛云剑面前,口中很郑重的念叨着一段古老的语言,随后他身上的灵力越来越澎湃,越来越澎湃,到了一个临节点的时候,他的语言戛然而止,一声大喝之下,凡铁大师把十万年的寒晶按进了剑身之中。
  一阵炽烈的蓝光闪过,先前金属质感的剑,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淡蓝色透明的水晶之剑。
  而易火的武器,也终于彻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