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祸不单行
  默槿这幅样子没办法从正门直接进去,如今讣告已经贴到了这儿,难保还有什么人在此地等着她。柳博铭从客栈后门把她送回了房间,自己下楼要了碗细软的面条,叫小二儿快些上。
  陆绮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忙低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柳博铭迅速扒拉了几口米饭,又夹了两口菜,简单把刚才的事情给他们二人说了一下。
  仔细交代了二人“用完饭就回屋,千万别在外面晃悠”后,柳博铭端着那碗热乎的酸汤面条上了楼。
  陆绮惊讶于默槿的身份,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即便柳博锋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也不能给她几分安全感,两人迅速吃完,带着女娃娃回了另外一间屋子。
  挑着吃了几口面条,喝了两口汤,默槿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去,柳博铭不好逼她,只能这么静静陪着。
  “谢谢你。”默槿用冷水洗了把脸,拧干了帕子覆在脸上,闷声道了谢。柳博铭叹了口气,问道:“姑娘可愿意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默槿重新在桌边儿落座,张了张嘴,叹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说完她深吸口气,平复了心绪,“我此番上玄羽派一是寻求庇护,二是要…伺机报仇。”
  听到这话,柳博铭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蚊子,他重新考虑起是否应该带默槿回去,玄羽派如若真的做了她庇佑,便是公然与朝廷为敌,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柳公子为难,到时候如果掌门不收我,我自然不会拖累你们。”默槿明白他的顾虑,一个江湖门派想要同朝廷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饭前柳博铭下去了一趟,要了些饭菜给自己和隔壁的三人,叫店小二直接送上了楼。回来时顺路又去隔壁叮嘱了一次,叫他们千万不能乱跑。
  即便菜色不错,默槿还是没有胃口,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后,犹豫地看了柳博铭好几眼。柳博铭看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难受,也停了筷子看向她:“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般扭捏,让在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是因为这几天车马劳顿,默槿中午便没有沐浴,身上已是极不爽利,可柳博铭这么个大男人在此处坐着用饭,她不好意思直说,才会如此欲言又止。
  这下子倒是柳博铭闹了个大红脸,他是个男子,自然考虑不到这些。柳博铭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饭菜都收了收,“在、在下去隔壁吃,姑娘自便,姑娘自便。”出门时甚至差点儿被绊倒。
  默槿谢过店小二送来的热水,插好门,此时只想好好在木桶内泡一泡,缓解这一路的劳顿疲惫。
  其实她出宫之时见到萧蔚,便已知道…母亲的身体已不容她来送一送自己了。
  寥茹云对先帝一片赤诚,如今一人走了,另一人又怎么可能独活。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是铁了心要杀自己,甚至等不急,先行发了讣告。
  想到这儿,默槿心里不免一阵冷笑,唐默歌想让她死,她也一样想取唐默歌的性命!离开皇宫不过是为了暂时保全自己,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默槿放在水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默槿泡得舒服,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着时,突然听到窗外发出一声极小的、金属与木头撞击的声音,立刻让她警觉了起来。
  蹑手蹑脚地穿好了衣服,默槿原本想从正门离开,却发现门口也有三个人影,看身形都是高壮的男子,绝不可能是陆绮他们。
  自己是三脚猫的工夫,怕是不过十招便会被拧断了脖子,遂了唐默歌的心愿。默槿实在没有办法,在心里暗暗道声“对不起了”,气沉丹田,大喊到:“柳博铭救命啊!”
  这“救命啊”三个字,已是在黑衣人的刀棍下喊出来的,她只会躲闪,立刻手臂上便见了血,好在柳博铭和柳博锋来得极快,等第二刀要划上默槿的脖子时,柳博铭的剑也到了。
  柳博锋把默槿护在身后退至墙角正面迎敌,默槿仔细辨认了一下,虽然她不懂江湖中的武功路数,但她懂宫内的,眼前这几人看功夫只会是请得宫外的帮手,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柳博铭想来武功极好,电光火石间,便有两人被他在身上捅了窟窿无力再战,这帮人知道碰到了硬茬也不恋战,扶着同伴越窗而逃,几个起落,没有影踪。
  柳博锋刚呼了口气,转过头来想说默槿反应还挺快的,默槿两眼一闭,直挺挺地砸到了地上!柳博铭冲过来同柳博锋对视了一眼,低头去看她的伤口,马上要碰到的时候,柳博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血呈紫黑色,刚才剑上有毒。”
  柳博铭来不及细想,从屋内陆绮的包袱中,翻找了两瓶寻常解毒的药丸,先给默槿吃了一粒,其余都塞到了自己身上。之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默槿抱起:“我先带她回谷中,你们随后赶来,别耽误太久。”
  柳博锋点了点头,自己这边又有陆绮,还有个女娃娃,柳博铭带着默槿先走,是最好的选择。
  马是柳博铭的马,柳博铭打个呼哨的时间,马已出了马棚,稳稳接住了从二楼落下的两人。柳博铭将默槿在自己身前安置好,一手搂着她的腰,将缰绳在另一只手上缠了两圈,一夹马肚子,向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虽说已经进了兴落州,这处却只是边缘的水东镇,要跑到临楚镇,快马加鞭也需一天半的时间。人可以不吃不喝,可马却不能一直跑,更别说他们现在连进城换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走荒郊野外。
  来不及做更多考虑,柳博铭催马前行,闯进了平时无人会走的密林之中。
  如此疾驰了两个时辰,胯下老马几乎要口吐白沫,柳博铭才在一处开阔点儿的地方停下来。
  马被放了出去吃草喝水,柳博铭将默槿抱到树下,试了试她的脉搏,仔细分辨了一下伤口的情况,她的状态还算可以,想来是那粒药丸起了作用。虽然没有转醒,但至少没有出现别的症状。
  放下心来的柳博铭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开始冒烟,之前住客栈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马上的羊皮囊没有取下来,却也没有着急装水,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喝了些水,又确定了一遍默槿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柳博铭靠在她身边儿也坐了下来,透过繁茂的枝叶,月光已十分稀薄,借着这月色,柳博铭仔细看了看默槿的脸,发现她连昏睡都是紧锁着眉头,瞧着样子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
  马大概是溜达地远了,只能听见林中不时的鸟鸣,柳博铭忽然想起那夜火堆边儿,默槿也是这幅样子,连火光映上去都瞧不出温度的脸,微微皱着眉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