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谋×宫廷变
  消息传回武显将军府庄陈氏倒是真高兴, 子嗣丰饶与否这是大家族的脸面, 便是分出去, 他也是庄家二爷。“瞧老二媳妇那样,我却看走了眼,出孝期就怀上了, 她到是个有福气的。”
  嬷嬷也捂嘴笑,“可不是,庶女出身能嫁给二爷为正妻, 一年的功夫就封了诰命夫人, 圣上赐宅邸,搬出去不过月余竟怀上了……二奶奶这运势也忒好些……”说着,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 “太太您想, 去年林氏进府的时候, 大奶奶韩氏当家, 又有珏哥儿傍身,日子那叫舒坦, 自她污蔑林氏在小佛堂被雷劈,衰事一桩接一桩就没断过, 好不容易又怀上了,竟是个赔钱货……”
  这些都是大实话,太太还是凌了嬷嬷一眼。
  “快闭嘴罢!”
  “这些岂是奴才妄议的,你传我的口信,让李嬷嬷到神威将军府照看着,林氏头一胎,恐怕没什么经验,莫让她碰了那些个不该碰的东西。”
  “太太您看……二爷那里,嗯,奶奶怀孕恐怕不方便伺候!”
  庄陈氏闭着眼老半天没开口,嬷嬷以为自个儿说错话,正要掌嘴,就听庄陈氏用疲惫的声音道:“让春桃春杏一起过去,就说是去伺候林氏的,以后如何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让那俩小蹄子放机灵些,别跟从前那些蠢货一样。”
  嬷嬷急忙应是,这才躬身退出去。
  庄凛是傍晚传的消息回去,第二天一早,他前脚出门,李嬷嬷就带着小丫鬟过来了,她早就盘算好,进去先给内院的丫鬟婆子来个下马威以突显她非同寻常的地位,谁知道还没进去就让门房拦住了。她说自个儿是太太的人,特地来伺候二奶奶,已经坐上神威将军府内院管家娘子位置的黄嬷嬷毫不客气挡回去,“口说无凭,却有什么证据?”
  “你让二奶奶出来,我是太太赐下的,她敢把我挡在门外!”
  嚣张惯了是吧?真当这里是武显将军府?
  黄嬷嬷完全不给脸面,让门房将那妄图硬闯的老婆子拦下来,摆出豪宅管事的谱儿,冷脸道:“二爷吩咐,谁要是敢胡乱放人进去气着太太,自个儿收拾东西滚蛋,我神威将军府养不起不听话的奴才,你说你是老太太派来的,可有凭据?这涵养这气度,真瞧不出是大户人家有体面的嬷嬷,我若把你放进去,气着太太二爷还不拿我问罪!”
  骂完老的,俩小蹄子憋不住了。
  二爷那些传言她们是畏惧的,这也挡不住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二奶奶的身份并不是多风光,林家的确是四代列侯五代书香,那又如何?林燕玉不就是个庶女?凭什么她就能安安稳稳的嫁给二爷,受尽宠爱,产下麟儿?她能例外,别人就不能?
  攀龙附凤的想法太迫切,春桃率先开口了:“都说是奉太太之命过来的,你这刁奴怎这般牙尖嘴利?”
  黄嬷嬷升任管家娘子已经有些时候,见惯了燕玉的行事风格,听到这话只冷笑一声:“瞧这打扮,红红绿绿的,瞧着就不像什么正派女子,我却不信老太太会让嬷嬷带青楼花坊的姑娘过来,太太刚怀上,可受不得这般刺激,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尽想着爬爷儿的床呢?”言罢,黄嬷嬷转身进府,门房不客气直接关门。
  行!真行!
  这就是二奶奶调.教出来的奴才!
  分家之前说话温声细语,只当是个没脾气的,不曾想,她们竟走了眼,错把老虎当猫儿!
  府门前闹得太欢腾,引来不少围观群众,李嬷嬷这回是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她恶狠狠盯了春红春杏一眼,也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这俩贱蹄子迫不及待想得二爷青眼,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过来了!谁知竟坏了大事,回去如何向太太交代?
  黄嬷嬷知道燕玉的脾气,转身就将这是禀上去,燕玉不过将将起身,喝了半碗鸡汤,听说这事只勾了勾唇,“晚些时候,你把这事说给二爷听听,无需添油加醋,照实说便是。”
  “太太睿智。”
  燕玉摆手,“我乏了,嬷嬷退下吧。”
  二爷从朝上回来,还没到逐日院就被黄嬷嬷拦下来,“二爷,今日情急,老奴恐做错了事,请二爷责罚!”
  庄凛当然知道黄氏是自家媳妇的奶嬷嬷,分家之后就被提拔成了府内的管家娘子,她存在感不高,对燕玉却是忠心的,当给几分体面。庄凛停步,“黄嬷嬷有话直说。”
  “这……今儿个一早,有个老婆子带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过来敲门,说是本家老太太派来的,我问她可有凭据,她却说不出,又说了几句,老婆子竟要硬闯……我就是个奴才那也是太太的奶嬷嬷,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那小姑娘竟指着我怒骂……我只怕再说下去对太太声名有碍,让门房撵了人,却不知这事做得对与不对,更不敢告诉太太。”
  听黄氏说完,二爷脸色铁青,他真没想到,昨个儿乐呵呵派人回去报喜,母亲转身就要给他安排通房!
  说起来,没亲眼见到燕儿之前,母亲做主同林家大姐儿说亲,他也是不同意的,生怕害了人家姑娘……架不住庄陈氏哭求,他才勉强应下,那时说好的,这是最后一次,再没二回。这才多久,竟反水了!
  燕玉怀孕,庄凛整天咧嘴笑,简直高兴坏了……庄陈氏一出招,他心中的喜悦就冲淡了一半,本以为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好不容易娶回这么个好媳妇,母亲怎能如此糊涂?
  庄凛摆手让黄氏退下,站在原地许久,然后才有了动作。
  他没进逐日院,而是转身出府,回本家去。
  过去一年的时间,包括燕玉在内,他们二房总在退让,现在分出来单独过母亲还想插手他房中事,燕玉昨个儿刚诊出有孕,今儿就闹了这一出,庄凛再孝顺也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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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威将军府当家太太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荣府也接到消息,经春日宴那遭,王熙凤对燕玉颇有好感,接到消息立刻往荣喜堂走了一遭。“我刚听了一桩好事,同林妹妹有些干系,这不,眼巴巴的过来道喜了。”
  “噢?却是什么?说来大家乐一乐!”
  “林妹妹那庶姐,神威将军府当家太太怀孕了!说是不足两月,出孝之后就怀上的,真真是大福气!”
  黛玉被外祖母拉着说话来着,就听琏二嫂子过来报喜,却是因为此事,她自是替姐姐高兴的,高兴之余难免又有几分伤感。在扬州的时候她们姐妹之间感情说不上好,黛玉心思细腻,总觉得姐姐并不喜欢自己。
  两人差了七岁,性格喜好完全不同,碰了头也没什么话说。
  当初燕玉是庶出,她是嫡出,父亲母亲对她更好几分,谁知道一转眼母亲就去了,父亲竟要娶继室,这消息对黛玉就好似晴天霹雳,她总睡不好,心里担心,不知自个儿的未来在何方,又怕新太太不喜欢她,还有些舍不得外祖母、府中姐妹以及宝玉。
  新太太进门,她在荣府怕是待不了多少时日。不过一年时间,闺阁姐妹,境遇却掉过头来,她的身份越发尴尬,姐姐燕玉事事顺心。
  好在黛玉还不傻,没在这会儿哭出来,她苍白的笑了笑,“姐姐自是好的,我真为她高兴,却还说了什么?”
  王熙凤抿嘴笑了笑,然后拔高声音道:“说是本想邀请府中的姐姐妹妹过去聚一聚,这胎还不足两个月,怕不稳,只得作罢,等过了头三个月再发帖子过来,我想着,这会儿已经是六月末,七月十五不就是庄二爷生辰,怕是要赶那一遭。”
  贾母点头,“既如此,你就提前知会她们,早些把贺礼准备上,到时候风风光光过去莫让人瞧了笑话。燕姐儿也得叫敏儿一声母亲,是府上正经亲戚。”
  凤姐连连应是,又说了几句讨巧的,这才退出去。
  史太君并不是只会嫉妒的老婆子,在她看来,林燕玉嫁得好对荣府有益无害,到底是亲戚,若有什么事,她真能袖手旁观?且说,这回政儿能复起,多半就是沾了神威将军庄凛的光。她在黛玉手上拍了拍,“我的外孙女,你且千万记住,莫要远了你姐姐,她体面了你才能跟着沾光。”
  都是林家女儿,世人将庶女燕玉捧高了,自然福泽黛玉。
  庶出的尚且如此,嫡出又当如何?
  除了偏疼二子让贾政窃居荣喜堂又让王夫人掌家,彻底撇开大房。大多数时候,贾母是清醒的,虽足不出户,府中事真没什么能瞒过她。上月庄家二房正式从武显将军府搬出来,初十那日,朝中武将去了多少?听说几位皇子也亲自去道贺,这是多大的体面!
  之后没几日,神威将军夫人贤德之名就传出来,听说是四殿下亲口赞过。前阵子,吏部尚书王彦相儿媳,当家太太直接告诉媒婆,比照神威将军夫人,就找那样的!
  贾母得知此事,既遗憾又暗自高兴。
  可惜了燕玉不是敏儿生的,不过……她风头越劲,黛玉也能水涨船高。
  林如海乃正二品大员,就算续弦,也不能刻薄黛玉的嫁妆,敏儿那份不说至少还得添上几成……黛玉的品貌才情贾母看在眼里,是极中意的,若能让她同宝玉成了好事,老婆子就算闭了眼也能放心!
  只恨王氏目光短浅,竟看上了薛家姑娘,宝钗瞧着倒是圆润,到底是商户出身,又比宝玉大上两岁,老太太自不肯委屈自家心肝。
  贾母对黛玉却有几分真心疼爱,这其中也不乏为宝玉谋划的心思。黛玉心细,旁人说什么她回房都要仔细揣摩思量,生怕行差踏错,唯独在贾母面前,她从不小心眼,总是用最大的善意看待这位老太太。将外祖母劝慰的话在脑中打了个转,黛玉这才真正笑出来,尽管不是同母亲姐妹,都是林家女儿,她们的确是绑在一起的,姐姐风光了,妹妹才能让人高看一分,她又想起上巳节的时候,好些京中贵女围在她周围打转,当初以为她们看到了自个儿的才学,细细想来,怕是因为爹爹的正二品官职以及姐姐诰命夫人的身份。
  解开了这部分心结,黛玉悬吊吊的心勉强放下来,对未来多少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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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南征军回朝,也就是二月末,前朝暗流涌动。五月末,太子被废,之后三、五也因为结党隐私被圣上呵斥。本以为这场骚乱就要落下帷幕,老皇帝病重,不多日竟浑浑噩噩下不来床,废太子没工夫蹦跶,水瀚水潢却日益高调,好些朝臣已经忍不住站队,生怕晚一步无法打入核心阵营,朝中隐隐分为三派。
  眼看着局势越发紧张,所有人屏息等待,三、五谁先出手。
  老皇帝于半梦半醒中再次遇到仙姑,醒来精神比平时竟好了两分,他强撑着身子颁下诏书,斥责老三老五罔顾纲常礼法,又表示自个儿心力不济,四皇子水湛沉稳持重,仁爱宽厚,能担大任……遂禅位于四皇子。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对于满朝文武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水湛本人比朝臣早一步得到私信,出动亲兵掌控宫廷局势,二爷庄凛半夜得到消息,从燕玉身边爬起来带兵赶去支援。他极力放轻步伐,还是让燕玉察觉到了。
  因为怀孕,燕玉耽搁了许多事,她是接了主线任务扶持四皇子登基的,也就祝福了老皇帝一回,还做什么就走到这一步。紧要关头,她顾不得想太多,抓紧时赞了水瀚水潢,觉得力度差不多,这才躺倒美人榻上拥着薄被等人。
  这夜,庄凛并没有回来。
  燕玉只喝了半碗甜粥,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他没立刻到正房去,而是让福官打了清水,脱掉铠甲,洗去满身血腥,这才推开门进去。燕玉就靠在美人榻上,蔫厥厥的,瞧着很疲惫,他心理有些抽疼,坐上榻去将媳妇揽入怀中。
  闻到熟悉的味道,燕玉一口咬到庄凛颈窝处,“姓庄的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