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肉”
  众人就见到, 水中起了一些小涟漪, 一条小舟仿佛是一片树叶一样, 飘荡在湖水中, 冲开阵阵的涟漪, 快速的向他们而来。
  那小舟速度极快, 不停激荡着湖水, 转眼就到了眼前。
  众人都吃了一惊,那些水匪就一条船,因为船小, 船上也只有两个人负责撑船,有一个人负责掌舵掌灯,还有一个人, 长身而立, 站在船头上,正背着手, 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立在船头上的人, 隐约能看得出来身材高大, 随着小船越来越近, 看的就越发的清晰, 那人/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十分高大, 带着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不过并不是虬髯纠结, 看起来干练而青涩, 还没有褪去大男孩儿的稚气。
  等那人离的近了,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明明身材如此高大,却带着一股南方人特有的感觉,面容俊美细腻,嘴角挂着微笑,他的嘴角随时都是翘/起来的,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染能力,让你看到他,就觉得心情不错。
  那男人站在船头上,恐怕就是水匪头/子偃鸠了,他看到湖边的宴席,还冲着众人招了招手,大笑了一声,笑声顺着夜风传过来,格外的爽朗清晰。
  众人没想到水匪头/子竟然这么年轻,都吃了一惊,而且这水匪头/子竟然带着三个手下就来赴宴了。
  吴纠倒是也站起来,掸了掸自己黑色的袍子,看到那条小船行过来,遥遥的拱手说:“偃先生,寡人有礼了。”
  那站在船头上的年轻男子听到他的声音,哈哈一笑,笑的异常爽朗,说:“你叫我先生?恐怕真正的先生是不服气的。”
  那水匪头/子说着,猛地一跃,突然就从船头跳了下来,小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那水匪头/子功夫似乎很好,腿部肌肉也十分的发达,这么一跳,衣裳没有沾到半分水迹,一下就跃到了岸边。
  赵嘉见水匪头/子快速冲过来,下意识的用没有受伤的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眯着眼睛,全身的肌肉都拢了起来,似乎在戒备着。
  齐侯也是这个状态,只不过他比赵嘉更沉的住气一些,并没有摆出这么明显的戒备动作,只是微微提起肩膀,只要那水匪头/子有出格的动作,他会立刻拔剑。
  水匪头/子跃上岸来,这次众人看得更加清晰了,水匪头/子果然在二十岁出头,很喜欢笑,笑起来仿佛是个大男孩,笑容爽朗清澈,说话的声音也清朗,但是尾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整个人十分高大,很少有人见到齐侯还能平起平坐,这水匪头/子可能就是很少人中的一个,他的穿着倒是十分的朴素,并没有什么讲究的外袍之类的,也没有外衫,穿着一身短打,衣裳上还破了洞,不知道是被刮得还是穿烂了,总之衣裳上还有补丁,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现代最流行的破洞装呢。
  因为年轻人身材非常好,因此这样寒酸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不显得寒碜,反而衬托着他的大长/腿,还有精瘦结实的腰身,隐约能看到他身上走势流畅的肌肉,看起来是个相当厉害的练家子。
  水匪头/子看到众人的反应,哈哈一笑,说:“别担心,别这么戒备,我是来喝酒的!”
  吴纠笑了笑,拱手说:“承蒙偃先生不弃,寡人已经准备好美酒佳肴,那就请偃先生入席罢?”
  水匪头/子抬起手来,抱拳说:“楚王你客气了,不必叫什么先生先生的,我本也不是什么先生,我叫偃鸠,刚巧了,咱们好像名字差不多。”
  偃鸠所说的差不多,肯定是读音,鸠是鸟,不过偃鸠的鸠,其实并非是鸟类的意思,而是他的氏族名称,舒鸠国是偃姓鸠氏。
  他公然的点评楚王的名讳,酆舒立刻说:“大胆……”
  吴纠倒是抬了抬手,笑着说:“无妨,偃先生乃是性/情中人,请坐罢。”
  偃鸠又拱了一下手,这才坐下来,看了看席上的美酒佳肴,不由的笑了起来,对吴纠说:“可否让我的兄弟们也入席?”
  吴纠笑着说:“远到是客,自然可以,请便罢。”
  那跟随而来的三个人也坐入席间,顿时哈哈笑起来,似乎从没见过这般美酒佳肴,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的,看的众人直皱眉,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乌合之众”……
  偃鸠看起来十分不懂规矩,吴纠让他坐,他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吴纠还没有坐下,众人都瞪眼看着偃鸠,偃鸠却浑然不知。
  吴纠只是笑了笑,准备坐在旁边,结果齐侯动作更快,一下插在了吴纠与偃鸠中间,吴纠无奈之下,只好再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偃鸠也不客气,看起来真是来喝酒吃肉的,女酒过来倒酒布菜,偃鸠根本不看美/女一眼,专心喝酒吃肉,而几个跟班儿也是,吃的是油光满面。
  吴纠见他们吃的起兴,笑眯眯的举起酒杯,说:“偃先生,寡人敬你一杯。”
  偃鸠也不推辞,直接举起酒杯,随即一下就给喝了,似乎觉得这酒十分美味,眯着眼睛还使劲回味了一番。
  吴纠见他的动作,笑了笑,说:“偃先生如此轻装简行来赴宴,就不怕宴席上有什么祸端?”
  偃鸠哈哈一笑,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说:“我在这生活了整整二/十/年,从来没人请我喝酒,不管出自什么心意,是好意还是坏意,都从来没有过,毕竟权/贵不待见我,平头百/姓家里又喝不起酒,因此你楚王是第一个。”
  吴纠笑了笑,偃鸠继续说:“我这个人,嗜酒如命,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你请我喝酒,我一定会来。而且你楚王可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人,这意义非同小可,因此不管是什么宴,我偃鸠都会赴宴。”
  吴纠听了一笑,说:“偃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怪不得会受百/姓如此爱戴。”
  偃鸠说:“百/姓爱不爱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酒当真美味,真是永远也喝不够。”
  齐侯坐在两个人中间,因为三个人坐在一排,因此那两个人说话要稍微探头,越过齐侯,而齐侯的身材仿佛一座“高山”,那两个人隔着齐侯,竟然说的如此起劲儿。
  齐侯眼看着偃鸠几乎是一坛一坛的喝酒,顿时心里都冒醋泡泡了,你是喝不够,因为这酒可是孤的二哥亲自酿的,拿这么好的酒招待这笑眯眯一脸油滑的匹夫,齐侯心中意见很大。
  齐侯平时喝这酒,都小口小口得喝,生怕喝光了没有,可偃鸠倒好,喝的这么起兴。
  吴纠见偃鸠喝得高兴,笑眯眯的说:“不瞒偃先生,寡人请偃先生来喝酒,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偃鸠又闷了一杯酒,这才放下酒杯,抬头看着吴纠。
  吴纠笑着说:“前两天,我楚国与濮人交战的工具被偃先生借走了一些,这些工具对我楚国十分重要,之后还要拿来和濮人作战用,若少了这些工具,恐怕我楚国的舟师很难打胜,因此,寡人想请偃先生将借走的那些钩拒还回来。”
  他这么一说,偃鸠一脸狐疑,随即说:“哦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些奇形怪状,很沉很沉,我一手只能掂两个的大钩子?”
  他这样一说,众人心中都一阵惊叹,偃鸠这个人可能是天生怪力,怪不得长这么大个头,竟然一手能掂两个钩拒,那钩拒至少要两个人才能掂起来。
  吴纠笑了笑,说:“正是,当然了,作为回礼,寡人会给偃先生和您的兄弟们准备一百坛美酒,还有一些粮食。”
  他说着,转头看了屈重一眼,屈重立刻去吩咐,很快士兵们推着一些车子过来,车上堆放的都是粮食,一袋一袋装的满满的,旁边还有好几辆车,堆放的都是美酒,一坛一坛垒得老高。
  吴纠这诚意可是不小,偃鸠听了哈哈一笑,随即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他一口气喝了那么多酒,但是根本没有半分醉意,只是眼珠子有点发红充/血罢了,显得更是高大可怕,犹如一匹豺狼一般。
  偃鸠走过去,对那些粮食看都不看一眼,转头看向垒的高高的酒坛子,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坛,随即快速走了回来。
  偃鸠掂了掂手中的酒坛子,笑着说:“粮食我不要,酒嘛,我也只要这一坛,你们的钩子,明日我就让人还回来。”
  吴纠吃了一惊,说:“那便多谢偃先生了。”
  偃鸠说:“不必谢,毕竟东西是你们的,还有我们搬走的那些粮食,粮食昨天已经发给难/民了,这个我是无法全须全影儿的给你还回来了,不过……明日黄昏之前,和那些钩子一样,我拿了你多少东西,都会如数奉还?”
  齐侯皱眉说:“你不是已经分给难/民了么?”
  研究笑着说:“的确如此,不过就算分给难/民了,我也可以向濮人借点粮食。”
  他说着,眯眼一笑,脸上全是坏笑,配合着他大男孩儿一般的青涩,看起来十分讨喜。
  众人也是一阵惊讶,这水匪头/子竟然要去偷濮族人的粮食?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偃鸠和他的水匪们出入楚国行辕,犹入无人之境,更别说是偷濮族人的粮食了,绝对更加简单。
  吴纠笑眯眯的说:“怎么好让偃先生破费呢?”
  偃鸠很爽朗的说:“如何是我破费?要破费也是濮人破费,不过他们抢掠了那么久,也是该让他们破费破费了。”
  吴纠连忙拱手说:“那真是多谢偃先生了。”
  偃鸠十分爽朗,一挥手,抱着酒坛子喝了好几口,把衣裳都给饮湿/了,贴在他流畅的胸肌和腹肌上,几乎将偃鸠那高大的身材勾勒的一清二楚,众人感觉都十分没眼看,连忙都低下头来。
  偃鸠却不自知,还笑眯眯的说:“不必谢我,你这楚王有/意思,我喜欢你。”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看到插在中间的齐侯脸色“咚!”一下就黑下来了,黑成了锅底的颜色。
  不过偃鸠所说的喜欢应该不是那方面的,毕竟偃鸠这个人看起来大咧咧的,应该是意气相投的喜欢。
  但是齐侯是个大醋缸子,听到吴纠和偃鸠相谈甚欢,还说什么喜欢,心里顿时醋发了,吴纠与偃鸠说话,齐侯就隔在中间,故意动了动,挡着两个人。
  吴纠脖子都抻着酸了,就是看不到偃鸠,被齐侯挡的严严实实的,齐侯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吴纠。
  吴纠不明所以,挑了挑眉,还以为齐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自己说,齐侯突然凑过来,似乎在耳语,在他耳边说:“二哥你再盯着那小子,孤回去让你好看。”
  吴纠一瞬间都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也没机会盯着“那小子”了,因为偃鸠酒足饭饱,准备带着兄弟们回去。
  吴纠笑着说:“偃先生不留下来夜宿么?”
  齐侯听吴纠让他夜宿,顿时心里更是醋的慌。
  偃鸠抱拳说:“不了,我们还要赶回水寨,明日黄昏之前,定然把东西给你们送过来,这就先走了,等明日我带了彩头来,再痛痛快快的畅饮一晚!”
  吴纠拱手说:“那便多谢偃先生。”
  偃鸠摆摆手,喝了那么多酒,脚步依然很稳当,快速往水边走去,跃上小舟,招手让兄弟们撑船,很快船只就像一阵疾风,一支飞箭一般,“嗖——”一下窜了出去,此时正好还顺风,夜风十分的大,小舟很快就掩藏在黑夜之中,消失不见了。
  吴纠看着那小舟越来越远,融入黑夜之中,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正在他思考的时候,齐侯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吴纠身后。
  吴纠没听到声音,不过他感觉后背突然热了起来,连忙回头,就撞在了齐侯怀中,齐侯伸手一揽,就将吴纠抱了起来。
  吴纠吓了一跳,说:“你做什么啊?”
  齐侯说:“人都走远了,二哥你还看,孤不高兴了,你说你怎么赔孤?”
  吴纠顿时有些头大,说:“寡人方才想正事儿呢,你快放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齐侯用撒娇的口吻说:“孤不管。”
  吴纠当真是无奈到了极点,幸好天色黑,旁人都在忙着整理宴席,赵嘉他们又在忙着撤兵,因此并没有注意他们。
  齐侯紧紧搂着他,低下头来,在吴纠耳边厮/磨着,声音低哑性/感,还带着滚/烫的热气,吴纠耳朵都要给烫化了,结果这个时候齐侯就特别正经的说:“二哥你是不是嫌弃孤不够年轻好看。”
  吴纠差点直接喷/出来,这个问题实在太逗人了,吴纠忍不住想笑,齐侯的确不能说是年轻了,毕竟他已经三十岁出头,不过齐侯可是贵/族,保养的不错,再加上天生十分俊美,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又是练家子,身/体强壮,更看不出年纪。
  勉强能说年轻貌美,若是在现代,怎么也是个“小鲜肉”,不过自己说自己年轻好看,吴纠觉得脸皮都要给烧掉了,齐侯脸皮比城墙拐歪还要厚,好像没有烧光,而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齐侯见吴纠发笑,说:“二哥你还笑,说了一会儿回去教训你。”
  吴纠可是见识过齐侯那体力的,连忙求饶说:“寡人错了,寡人已经深刻的在反省自己。”
  齐侯说:“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反省的?”
  吴纠很认真的说:“嗯……寡人不应该见你年老色衰,就嫌弃你,寡人……啊!”
  吴纠还没说完,齐侯已经“愤怒”了,竟然说他“年老色衰”,摆明了是嫌弃他。
  齐侯突然一把将吴纠抱起来,吴纠被打横抱起来,吓了一跳,伸手推他,说:“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齐侯立刻说:“不放,今儿孤非要教训教训二哥才行。”
  齐侯说着,还低头在吴纠的嘴唇上啃了一下,吴纠挣扎无果,屈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齐侯抱着吴纠,连忙说:“王上可是病了?重去叫医官来?”
  屈重还不知他们的关系,吴纠简直无/地/自/容,装作没听见,在齐侯怀里装死,齐侯则是说:“不劳烦了,楚王只是有些醉酒,孤送他回营帐就行。”
  屈重点了点头,十分关心,还让人去准备醒酒汤。
  吴纠因为今天宴请水匪头/子,因此根本不敢多喝酒误事儿,此时清/醒的厉害,听到齐侯这烂到家的说辞,只好装醉。
  齐侯就抱着他走进了行辕,子清和棠巫识趣儿的没有跟进去,就守在外面,果然里面很快传出了很奇怪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屈重还亲自送来了醒酒汤,为了不让屈重听到里面奇奇怪怪的声音,子清赶紧把醒酒汤接过来,然后把屈重给送走了,看着屈重的背影,子清和棠巫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吴纠也没什么事儿可做,睡到日上三竿,他们明明是来打仗的,不过第一次就首战告捷,把濮人吓得向南退去,他们不需要乘胜追击,只需要严守云梦,为潘崇在西面的战场争取时间就够了。
  因此这边从胶着的战役,一下变成轻/松的战役,完全是因为那些钩拒。
  吴纠睡到日上三竿,身上懒洋洋的,都怪齐侯是个醋坛子,非要自己求饶,一想到昨天那求饶的景象,吴纠就想要找条地缝扎下去,实在没脸见人了。
  吴纠睁开眼睛,齐侯还搂着他,已经醒了,正在悄悄的顽他的头发,见到吴纠醒了,将他的头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着说:“二哥,醒了?”
  吴纠嗯了一声,想要翻身起来,结果因为酸/软,差点摔在榻上,齐侯连忙伸手一搂,笑着说:“二哥身/体可不行,平日里要多锻炼锻炼。”
  吴纠翻了个白眼送给他,齐侯一脸神清气爽的起身,然后伺候吴纠洗漱更/衣。
  众人吃完了午膳,吴纠就让人准备晚宴了,今日黄昏,偃鸠会送还钩拒,还有粮食,吴纠自然也要按照约定,准备晚宴给他们。
  其实吴纠心中是有小算盘的,这些晚宴可不是白吃的,自己酿的酒也不是白喝的,如今楚国百废待兴,人才不够多,别看地皮子蛮大的,但是朝中蛀虫太多,又没有像齐国那样赫赫有名的管夷吾鲍叔牙这类的人才,因此吴纠现在十分“饥/渴”,想要收揽人才。
  这偃鸠虽然是个水匪头/子,但是他和濮族人打仗,从来没吃过亏,还能从濮族人手中轻而易举的夺得粮食,这样一看,就知道偃鸠有多厉害了。
  再者说,偃鸠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水匪,他熟悉云梦和洞庭的环境,若是能将偃鸠收归麾下,他们就不只是守云梦了,说不定还能收服百濮。
  就连偃鸠他们用的小船也十分有门道,比旁的船只要快速很多,因为这种种缘故,吴纠都想要收服偃鸠。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偃鸠的身份,偃鸠乃是群舒国中舒鸠国的公子,不过因为叛乱没有继承国君之位,若是吴纠能将他收入麾下,等日后助他复位,这样一来,总是不听命令的群舒国也能被吴纠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何乐而不为呢?
  可以说,收服偃鸠有无数的好处,因此吴纠也舍得下血本儿,把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了。
  正午之后就相当忙碌了,吴纠让人准备宴席,特意让屈重在行辕门口迎接偃鸠。
  将近黄昏的时候,吴纠和齐侯回去换衣裳,准备一会儿参加宴席。
  屈重奉命在行辕门口迎接,果然就看到一伙人遥遥而来,他们赶着缁车,扬着尘土,一大队车马,“骨碌碌”的向这边而来。
  屈重看到当头赶车的竟然就是偃鸠本人,连忙走上前去,恭敬的拱手说:“楚国工正屈重,奉我王之命,特来迎接偃先生。”
  偃鸠从车上跳下来,哈哈一笑,说:“正好,你们清点清点,大钩子一个不少,粮食只多不少。”
  屈重赶紧让人去查看,士兵们都傻眼了,那些粮食果然是濮族人的,粮食都没有开包,上面贴着封,乃是濮族人运来的辎重军粮。
  屈重也十分惊讶,这偃鸠当真有些本事,说偷袭就偷袭,濮族人一下丢/了这么多军粮,估计都要跳墙了。
  屈重连忙恭敬的说:“偃先生辛苦,请偃先生入行辕,我王已经准备好宴席,款待偃先生。”
  偃鸠点了点头,跟着屈重往里面走,偃鸠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左顾右盼,笑着说:“哎,你们这寨子不错,比我们的水寨大多了。”
  屈重一听,笑了一声,那不是自然的么,偃鸠可是水匪,而这边是军营,还是楚王下榻的军营,一个行辕,一个水寨,如何能相提并论?
  偃鸠还说:“啧,不过你们这寨子也太严肃了,不好不好,我们那边风景更好。”
  屈重笑着说:“听偃先生这么一说,重心中很想领略一下偃先生水寨的风光呢。”
  偃鸠笑着说:“这有何不可?改天你们就来看看,我自会好酒好肉的欢迎你们。”
  屈重一听,心中有些惊讶,毕竟偃鸠的水寨无人知道具体/位置,似乎十分神秘,偃鸠这样大咧咧就邀请他们去做客,岂不是把具体/位置都给暴/露了?
  屈重狐疑的看了一眼偃鸠,偃鸠笑着说:“我知你想什么,我们的水寨可不是知道具体/位置,就能打得进去的,若没有熟人带着你们,这周边都是沼泽和浅滩,还有很多暗礁,徒步走进去就会陷入沼泽,坐船进去就会触礁搁浅,因此就算水寨的地点让人知道了,旁人也打不进去,这我是极为放心的。”
  屈重点了点头,笑着说:“偃先生,这边请。”
  两个人往前走,很快来到了行辕的空场,空场上点着篝火,一片明亮,宴席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比昨日还要丰盛的多。
  吴纠见到偃鸠,立刻站起身来迎接偃鸠,屈重走过去,附耳说了两句,是清点钩拒和粮食的情况,粮食多了不少,钩拒一个没少,吴纠一听自然高兴。
  吴纠拱手说:“偃先生乃是守信之人,寡人佩服,来,偃先生请入席!”
  偃鸠也不客气,又是当先坐入宴席之中,立刻喝了一杯酒,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的。
  吴纠虽然想要收服偃鸠,但是并不能马上开口,毕竟水匪可是有戒心的,他们是义军,突然要归为国军,吴纠怕他们接受不了,大家都逍遥快活惯了,突然被管束起来,可能不会服气。
  虽然急不得,但是吴纠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几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多吃几顿,齐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吴纠笑眯眯的给偃鸠敬酒,昨天晚上,偃鸠是因为要去偷粮食,因此才急匆匆走了,都没有喝尽兴,今日自然要喝个够本儿,还有很多兄弟们跟着他,一瞬间行辕里格外热闹,都是敬酒和大笑的声音。
  齐侯感觉自己掉进了蛤/蟆坑,笑的他脑仁儿直疼,这些水匪也太不拘小节了。
  吴纠丝毫不介意,看到齐侯蹙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凑过去低声说:“寡人做了羊肉泡馍,一会散席之后,让人端到营帐中。”
  齐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果然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齐侯一听“羊肉泡馍”这四个字,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一脸大型犬的样子,恨不得吐舌/头。
  众人喝的都十分尽兴,偃鸠这个千杯不倒,因为今日喝的太多,也有些许醉了,脸上倒不红,但是眼珠子通红通红的。
  偃鸠喝着酒,就感觉有人总是看自己,抬起头来,那个人就把视线错开,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被偃鸠给发现了,竟然是来迎接自己的那个工正,叫屈什么,偃鸠不记得了。
  偃鸠抬起头来,手里握着酒杯,不能总被人看,也抬头打量着屈重,屈重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丝竹助兴的伶人。
  偃鸠就借着看表演的样子,紧紧盯着屈重打量。
  屈重差不多有四十岁,年纪不轻,笑起来嘴边有些皱纹,一笑感觉十分温柔,平日里彬彬有礼,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又因为十分有气质,因此给人感觉温柔又顺和,这种人恐怕能和所有人做朋友。
  屈重虽然年纪不轻,但是样貌生的是精致好看,带着一种持重的气质,说不出来的云淡风轻,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
  偃鸠一直打量屈重,屈重赶紧低下头来,装作没看见。
  已经到了后半夜,大家喝够了酒,就准备散席了,吴纠让屈重给众人安排营帐夜宿,屈重赶紧拱手,他并没有喝多少酒,十分清/醒,就是怕误事儿,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屈重给他们安排了几个营帐,身为水匪头/子的偃鸠自然要一个人一个营帐,屈重引着他往营帐去,说:“偃先生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守夜的寺人便可。”
  屈重说着,还给偃鸠掀开帐帘子,请偃鸠进来,偃鸠进来之后,直接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好像准备睡觉,屈重过去将灯点上,说:“热汤已经准备好,重让人抬进来。”
  偃鸠没说话,似乎睡着了,屈重出去让寺人将热汤抬进来,热汤袅袅升烟,让秋季的营帐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偃鸠似乎这才醒了一下,睁开眼睛,屈重还在忙,将寺人手中的醒酒汤端过来,放在一边的案子上,说:“偃先生,醒酒汤也给您放在这里了,喝了醒酒汤再睡,免得明日宿醉头疼。”
  屈重说完,偃鸠没说话,侧卧在榻上,定眼看着屈重,屈重不知什么意思,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那不打扰偃先生休息,重先告退了。”
  他说着准备退出去,不过偃鸠突然说话了,声音沙哑的说:“我感觉你有些眼熟。”
  他这么一说,屈重猛地一颤,退出去的脚步都顿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也就五岁。”
  因为偃鸠醉的厉害,因此屈重的话头也就放心打开了,他突然这么说,偃鸠翻身而起,发红的眼珠子望着屈重,说:“你认识我?还是我小时候?”
  屈重低着头,似乎不敢与偃鸠对视,不过点了点头。
  偃鸠快速站起来,走过来,一把钳住了屈重的手,将他拉过来,两个人坐在席上,偃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给我讲讲。”
  屈重似乎有些迟疑,这事情连吴纠都不知道,屈重只是告诉吴纠,他打听到了水匪头/子,其实是舒鸠过的国君之/子,当年国中叛乱,小公子被送出过来逃亡,因此沦落成了水匪。
  其实屈重有些保留,并没说出来……
  当年屈重二十岁,锋芒毕露,还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屈重的性子磨得温润软/绵,看起来不争不抢,只是二/十/年/前的屈重可不是如此,那时候屈重戾气很重,十分锐利,想要挤上高位,建功立业,闯出一番名堂来。
  当时屈重的亲戚在舒鸠国做大夫,舒鸠国发生叛乱,有人篡位,屈重的亲戚力保小公子,写了一封密函让人递给屈重,知道屈重年纪轻轻在楚国已经举足轻重,请屈重保住舒鸠国的小公子。
  屈重的亲戚送出这封密函之后,就被篡位者抓/住,剁成了肉泥。
  当时屈重看到了这封书信,非常生气,他觉得舒鸠国的人是欺负他们屈家没人,虽然那亲戚乃是屈家的分支,并非是宗家,屈重身为宗家的继承人,理应照顾旁支,再加上当时屈重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就准备力保舒鸠的小公子。
  不过当时屈重身居高位,正是努力向/上/爬的时机,怎么可能离开楚国的都城?离开了都城,就是远离了王上身边,这样如何能出人头地?
  屈重十分的苦恼,这个时候赶巧了,楚王要派人出去公干,正好去东南面的地方,屈重立刻主动请缨,楚王批准了,屈重很快动身,来到了楚国的东南面,在小公子被人追杀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小公子。
  当时可谓是千钧一发,小公子当年才五岁,还没有小子文大,是个可怜的小肉包,他独自一个人逃亡在外,跟随他的从者全都被杀了干净,小公子很害怕,当时被人抓/住,那些舒鸠国的叛贼想要折磨他,用剑刃像是片肉一样,一点一点的割着小公子。
  屈重见到小公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们压着一个小孩子,用剑割着他的后背,还开怀的大笑,看着血流如注,听着孩子的惨叫/声,哭嚎声,不断的开怀大笑。
  屈重当时气疯了,立刻命人去救小公子,那些舒鸠人不敌他们人多,很快就逃跑了,屈重将小公子救了下来。
  偃鸠听着他说话,完全没这个印象了,毕竟那时候他太小了,也或许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当年小时候那些逃亡的种种,偃鸠只是记得一个大概,不记得具体的事/件了,毕竟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刺/激太大,人总是会回避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偃鸠说:“我背上好像的确有一块伤疤。”
  屈重也发现了,的确有一块伤疤,虽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当时偃鸠的伤口很深,因此留了伤疤,随着年岁的增长,伤疤已经变浅了,但是也随着长大了,看起来更加明显了。
  偃鸠身上衣裳破破烂烂的,昨天晚上偃鸠来赴宴的时候,屈重就发现了,他背上有个破洞,屈重正好看到了那块伤疤,总觉得比偃鸠小时候更加狰狞了,也是那时候,屈重发现了这个水匪头/子,真的是自己当年遇到的小公子。
  年轻气盛的屈重救下了小公子,本是一件好事儿,那小公子受伤很严重,可怜巴巴的,哭唧唧的赖着屈重,因为长相可爱,屈重也十分喜欢他,总是抱着他哄着他。
  不过屈重那时候太年轻,也只是一时兴趣罢了,一个陌生的小孩儿,对比起他的鸿鹄之志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当时屈重在地方的事情结束,楚王下了一个命令,让他立刻折返到其他地方去公办。
  事情很急,小公子伤势很重,不适合奔波,屈重来不及多想,就将小公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然后自己匆忙赶到其他地方公办,后来屈重回了楚国都城,那手下也回来了,但是没有带回小公子。
  那手下带回来一只玉佩,是一只飞鸟造型的玉佩,那是舒鸠国的图腾,小公子一只佩戴着,白色的玉佩上侵染了一些黑红色的血迹,已经擦不掉了。
  手下告诉屈重,屈重离开之后,舒鸠国的人报复他们,大家被/逼无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听了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什么叫做被/逼无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的手下不知舒鸠国的人怎么对付小公子,他们当时用小公子交换之后,很快就走了,冲出重围,不敢耽误,扑向楚国都城,只剩下这枚带血的玉佩。
  当时具体的事情,屈重不知道,但是舒鸠国是个半开化的国/家,当地的人都很野蛮,屈重难以想象一个遗孤落入他们手中会成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给屈重很大的打击,屈重一时意气接受了亲戚的托孤,但是到最后,却无/能忠人之事,给了当时高高在上的屈重,迎头一击,屈重懵了好久。
  自那之后,屈重的性子有些改变了,慢慢变得持重了不少,很多人都知道屈重喜欢一块飞鸟的玉佩,一直贴身佩戴着。
  屈重说完,顿了顿,将那只玉佩从自己里衣中拽了出来,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贴身戴着,在手中反复摩挲了两下,放在案子上,推给偃鸠。
  屈重声音沙哑,因为回忆,眼睛还有些红,脸色十分疲惫,说:“这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偃鸠伸出手来,但是并没有去抓那只玉佩,而是一把抓/住了屈重的手腕,屈重吓了一跳,以为偃鸠会打自己,不过偃鸠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你真好看?”
  屈重有些吃惊,抬头去看偃鸠,觉得他是喝醉了,偃鸠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珠子红彤彤的,声音也地城沙哑了起来,完全不见青年人的清朗,又是没头没脑的说:“你哭过么?”
  屈重没听懂,说:“什……什么?”
  偃鸠叹气说:“真可惜。”
  屈重更加听不懂了,说:“你说什么?”
  偃鸠轻笑了一声,说:“你长这么好看,我想看你哭出来的样子,一定更好看。”
  屈重震/惊的睁大眼睛,赶紧站起身要走,说:“偃先生醉了,快些歇息罢,重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偃鸠也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一把从后面搂住屈重,将他猛地抱起来,屈重轻呼了一声,就听到“噗通”一声,偃鸠竟然抱着他放进了沐浴的热汤之中。
  屈重抽/了一口气,水是温水,不会烫人,但是屈重的官袍一下全湿/透了,挣扎着要起来。
  偃鸠这个时候也跨进热汤来,打开带扣,“唰唰”两声将屈重的腕子捆在一起。
  屈重睁大了眼睛,眼中有些惊恐,说:“你这是做什么?”
  偃鸠一笑,说:“没什么,我小时候你都抱过我,我现在也想抱你。”
  屈重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通红,他根本不年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叔,阅历也不少,身为贵/族,屈重见过许多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从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过。
  屈重连忙说:“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偃鸠说:“我说是一回事,就是一回事。”
  偃鸠说着,霸道的低下头,吻在屈重唇上,屈重吓了一跳,猛烈的挣扎着,却听偃鸠突然低声说:“你对我愧疚罢?”
  他这么说一说,屈重挣扎的幅度突然变弱了很多,偃鸠一笑,继续说:“你对我愧疚,是么?”
  偃鸠说了两遍,屈重似乎没办法反驳他,终于顺从了下来。
  宴席散了之后,已经是半夜多了,齐侯可还记得自己的羊肉泡馍,赶紧催促着让吴纠给自己拿来,齐侯吃羊肉泡馍,却不会自己掰馍,吴纠只好勤勤恳恳的给他掰好,然后泡了羊汤给他吃。
  齐侯吃的异常满足,足足吃了一大碗,这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因为时间很晚了,两个人便睡下了。
  一觉刚到天色灰蒙蒙的发凉,外面突然传来阵阵的嘈杂声,随即有人在吴纠的营帐门口大喊,吴纠顿时给吵醒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外面是谁?”
  酆舒连忙大喊,说:“左史酆舒,求见我王!”
  吴纠一听是酆舒,恐怕是有关濮族人的事情,连忙披上衣裳起来,让齐侯也赶紧穿戴整齐,把酆舒叫了进来。
  酆舒一进来,急吼吼的就说:“王上,大事不好,行辕外面有个自称是偃鸠水寨的男子,他说有急事儿要见偃鸠,水寨好像被濮族人偷袭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偃鸠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水,就算水寨被发现了,但是没有熟人带着,肯定是进不去的,不管是坐船还是徒步,都会被搁在外面。
  如今一大早上,仅仅经过了一晚上,水寨突然被濮族人偷袭了?
  吴纠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酆舒说:“那男子不肯说,要见了他们的主公才会详说。”
  吴纠赶紧梳洗整齐,让人去请偃鸠。
  偃鸠昨日难得醉一次,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怪梦,他还没睡醒,就听到有人/大喊的声音,似乎在喊自己。
  偃鸠迷迷糊糊的起身,揉/着自己额角,宿醉让他难受的要死,他从未喝这么多过,因此一直没有宿醉,这还是头一次,头疼欲裂。
  偃鸠坐起身来,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身边竟然还有人,那人匆忙披上衣裳,从榻上翻身而起,十分狼狈,似乎想要逃跑。
  偃鸠来不及阻止,只是看着那人背影,怎么那么像屈重……
  齐侯和吴纠带着酆舒赵嘉都等在偃鸠的帐子门口,酆舒喊话了半天,里面可有动静了,“哗啦!”一声帐帘子掀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人来,险些和吴纠撞在一起。
  齐侯赶忙揽着吴纠,向后一退,那人才没有与吴纠撞在一起。
  众人定眼一看,都是大惊失色,从偃鸠营帐中跑出来的人竟然是工正屈重!
  而且屈重一身衣/衫/不/整的样子,头发也没有束起,嘴角也破了,狼狈的不成样子。
  屈重也没想到大家都在外面,一出来瞬间傻眼了,大家也傻了眼了,两边对着傻眼,这个时候帐帘子又是“哗啦”一声掀开,偃鸠从里面抻着懒腰走出来,就看到了一堆傻眼的人。
  屈重赶紧埋头就了,简直是落荒而逃。
  偃鸠的手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主公,大事不好了!咱们的水寨被濮人袭/击了!”
  偃鸠一听,刚才还一脸懈怠的样子,猛地就换上了一脸冷酷,皱着眉说:“什么?!这不可能。”
  那手下说:“主公,是真的!就在昨天晚上,主公带着兄弟们来赴宴,濮人趁着主公不在水寨,就偷袭了水寨,他们不知怎么进入了水寨,竟然犹入无人之境,残杀了好些兄弟们!而且还扣/留了水寨中的女眷,让我来给主公送信……”
  原来濮族人昨天夜里头,趁着偃鸠不在,带着兵马偷袭了水寨,将水寨席卷一空,杀了很多寨子中的兄弟,并且扣/留了水寨中的女眷,放了一个兄弟出来通信,若是偃鸠不是一个人回去送死,那么他们就要侮辱水寨中的女眷。
  偃鸠是个暴脾气的人,一听到这个,什么宿醉头疼都不顾了,嘶哑着声音说:“这些龟孙/子!”
  偃鸠说着,就吩咐人准备要走,吴纠一听,赶紧拦住他,说:“偃先生,你这样回去无异于是送死,恐怕中了他们的下怀啊。”
  偃鸠冷冷一笑,说:“想要我的命,也要看他们能个儿,再者说了,我偃鸠早就是死过的人,如今多活了二/十/年,也不怕跟他们拼命!”
  偃鸠说着,吴纠赶忙拦他,但是偃鸠正在气头上,这些濮族人竟然偷袭他们,偷袭也就不说了,竟然还拿女眷来威胁偃鸠,简直是下三滥。
  吴纠拦不住他,偃鸠推开吴纠就要走,他臂力很大,一时也没注意,吴纠被他推了一个踉跄,齐侯当即一把搂住吴纠,随即就听到“嗤——!!”一声,齐侯的长剑陡然出鞘,一手搂着吴纠,一手猛地甩出长剑,剑尖儿直直的点在偃鸠的脖颈上。
  偃鸠躲了一下,然而齐侯的长剑仿佛有磁性,牢牢的粘住偃鸠的脖颈,几乎围着他的脖颈绕了一圈,齐侯冷冷的一笑,沉声说:“偃先生,孤的宝剑可不长眼睛。”
  旁边的手下一看,立刻大喊着说:“主公!”
  偃鸠迫不得已,不能再往前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侯笑着说:“没什么意思,偃先生如此冲动,孤也是好心,怕你去白白送了死,也救不得水寨中的女眷,还被人当猴儿耍,当真可笑。”
  齐侯这么说,偃鸠简直要给他气炸了,吴纠赶忙说:“偃先生勿要动怒,齐公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却字字属实,偃先生不妨仔细想想看,濮人狡诈,偃先生就算一个人赴死,也决计救不出那些女眷,反而中了濮人的圈套。”
  偃鸠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毕竟死了这么多兄弟,女眷还在那些濮人手中,随时还会被凌/辱,偃鸠自然冲昏了头。
  吴纠说:“请先生入账,咱们详谈。”
  偃鸠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齐侯这才“唰!”一声将长剑收回来,偃鸠看了一眼齐侯,说:“好剑法。”
  齐侯将长剑“嗤”的收入剑鞘,挑眉说:“承让。”
  众人赶紧进入幕府,准备商量一下对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下水寨中的女眷。
  水寨被群水环绕,在云梦和洞庭之间,北面有云梦的沼泽护卫,南面有百里洞庭守护,可谓是天险中的天险,而且水寨周围有很多水草,白天的时候,水草收日光照射,会散发雾气,这样一来,水寨就被掩藏在雾气之中,自然而然的发现不了。
  天黑之后,地势崎岖多变,濮族人更不可能大黑天的避开那么多沼泽礁石偷袭他们的水寨,这听起来是天方夜谭。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内鬼。”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必然是有个内鬼的,若没有内鬼,濮族人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水寨,怎么如今就趁着偃鸠不在,直接偷袭了水寨?
  他们必然是买通了水寨的内部人员,有人带领才能直驱而入。
  吴纠说:“其实我们可以假意与濮人谈判。”
  众人都有些惊讶,偃鸠说:“我们怎么谈判?”
  吴纠笑了笑,摇头说:“不,不是偃先生,而是我们楚国。”
  他这么说,众人都很奇怪,看向吴纠,等着吴纠解答,齐侯则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二哥总是有锦囊妙计,根本不需要着急。
  吴纠笑眯眯的说:“寡人可以派出人去,找到濮人,告诉他们,寡人想用黑火/药交换水寨中的女眷,因为这些可恶的水匪偷了寡人作战用的钩拒,又偷了寡人的军粮,因此寡人怀恨在心,现在想要报复这帮子水匪。”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些门道,毕竟黑火/药这三个字分量太重了,濮族人也想得到黑火/药,现在谁不知道,除了齐国,就是楚国有黑火/药,而且黑火/药的秘方保存的非常秘密,只有齐侯与楚王两个人知道,其余没人知晓。
  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濮族人肯定会心动。
  吴纠笑着说:“寡人假意用黑火/药与濮人谈判,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偃先生就可以带兵冲入水寨,将水寨和人质抢回来。”
  众人一听,都觉得是好计谋,于是便这样敲定了,偃鸠连忙说:“我让人通知兄弟们,准备行/事。”
  那来报信的手下赶紧退出幕府,去通知其他兄弟们,偃鸠刚要起身,吴纠却笑眯眯的说:“偃先生慢走,方才隔墙有耳。”
  他这话一出,偃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你的意思是……”
  吴纠笑着点了点头,说:“寡人方才说的计划,没什么诚意,如今这个细作应当风风火火的去通知濮人了。”
  偃鸠没想到,这个来报信的手下就是内应,说:“那楚王/刚才……黑火/药的事情?”
  吴纠一笑,说:“黑火/药的事情,自然是个引子了,你们试想一下,寡人抛出了黑火/药做引子,自以为拥有内应的濮人听说了这个事情,会不会将计就计,想要骗取寡人的黑火/药?”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吴纠说:“难道只有濮人会将计就计么?”
  大家都有些狐疑,齐侯却哈哈一笑,说:“二哥定然又想到整人的法子,那孤就拭目以待了?”
  吴纠挑唇一笑,说:“看热闹就行了。”
  楚王要和濮族人做生意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还是用黑火/药,据说是因为特别痛恨那伙水匪,因为水匪三番两次偷他们东西,实在不把楚王放在眼中。
  濮族人很快答应了,没有半分犹豫,交易地点就定在水寨的附近,一个很小的小岛上。
  吴纠亲自前往,齐侯自然也会前往,吴纠让赵嘉与偃鸠配合,吴纠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让他们两边人迂回前进,绕到水寨后方,偷偷潜入水寨,秘密救人,切不可被人发现。
  吴纠等人划着舟来到小岛的时候,濮族人已经在了,因为是黑火/药的交易,因此濮族将领亲自而来,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濮族将领走过来,对着他们哈哈大笑,因为濮族人的语言和他们不同,濮族将领还带着一个翻译,他招手让翻译出来,那翻译从人群中走出来,竟然就是那通风报信的水寨手下。
  吴纠其实早就知道那人是内应,此时却装作一脸惊讶的说:“你竟然勾结了濮人,枉费匽先生对你如此信任!”
  那手下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辈子做水匪,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那手下笑着,濮族将领走过来,说:“好了,你们楚国人阴险狡诈,把戏已经被我们看穿了,今日黑火/药是一定要留下的,否则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说着,一招手,就听到“哗啦——”一声,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很多濮族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吴纠他们一行人立刻被包围住了,齐侯很配合的大喊着:“保护楚王!”
  跟随的士兵人数不多,立刻全都紧张的戒备起来,齐侯的演技简直是精湛,堪称影/帝级别,这样一来,濮族人看到他们惊慌的模样,全部哈哈大笑。
  濮族将领说:“你们乖乖的把黑火/药交出来,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若是不交……哼!”
  濮族将领说着,冷笑一声,又说:“黑火/药在哪里?!”
  吴纠没说话,却紧张的侧目看了一下/身边带来的箱子,那濮族将领早就看到那箱子了,此时一看,顿时觉得黑火/药定然就在那里,挥手说:“去给我抢过来!”
  濮族士兵冲过来,强/硬的将黑火/药的箱子抢过去,楚国的士兵装作不敌,齐侯连连护着吴纠,箱子还是被强/硬的抢走了。
  濮族将士将箱子打开,顿时抽/了一口气,里面满满一大箱子的黑火/药,一大箱子,顿时笑道:“哈哈,我们这次收获太大了!”
  士兵们也开始轰然大笑,濮族将领说:“来人!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好多士兵冲过来,将吴纠齐侯他们围起来,濮族将领十分高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黑火/药来看了看,他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戒心的,万一这些东西不是黑火/药,只是骗他们的,岂不是上当了?
  于是濮族将领准备拿出一个黑火/药,点燃一个看看,是不是会爆/炸,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大的威力。
  濮族将领让士兵抓/住吴纠他们,全都扣/押起来,自己拿着一个黑火/药,看了看引线,引线不算太长,但是也不短,大约成/人一掌多长。
  濮族将领将黑火/药放在地上,然后让人拿了火种来,准备点燃引线。
  吴纠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齐侯,齐侯也看了他一眼,众人全都戒备起来。
  濮族将领手执火种,走过去,然后将引线一点,就就听到“刺啦——”一声,引线竟然不是慢慢燃/烧,那濮族将领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引线一瞬间就烧光了,而且还蹦出火花,“嘭!!!!”一声巨响,濮族将领根本来不及逃跑,瞬间就被炸起的土石和黑烟吞没,连哀嚎的没有一声。
  齐侯在濮族将领点燃引线的一霎那,猛地暴起,一下甩开身边的濮族士兵,快速一扑,整个人将吴纠扑倒在地上,用后背掩护着吴纠。
  原来吴纠让屈重在引线上做了手脚,引线并不会缓慢燃/烧,而是一瞬间就烧干净,还会冒出火星,黑火/药瞬间爆/炸,濮族将领一下就被炸了,顿时倒在黑烟中,虽然不至于炸死,但是也绝对晕死过去。
  这颗黑火/药是经过屈重改造的,威力比旁的都要大,他们就在旁边,齐侯怕吴纠受伤,立刻扑出去。
  那些濮族士兵都没有准备,剧烈的爆/炸将他们冲出去,摔在地上,楚国士兵早有准备,一瞬间全都匐倒在地上。
  吴纠感觉自己被齐侯压住,震耳欲聋的声音之后,连忙说:“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他们两个人离那将领最近,齐侯连忙爬起来,后背稍微有些炸伤,但是并不是太严重,摇头说:“没事。”
  他说着,立刻指挥着士兵将那炸晕过去,满脸花的濮族将领抓起来,其他濮族士兵也全都扣/留。
  冲天的爆/炸,腾起一股黑烟,潜入水寨的赵嘉与偃鸠以爆/炸为信号,立刻全都行动,冲入救人。
  濮族人没了将领,立刻犹如一片散沙,但是眼看就要失败,那些濮族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放了一把大火,水寨虽然在水中间,但是禁不住这般大火燃/烧,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眼看火势冲天而起,吴纠一面命令士兵救火,一面让人弄来很多条船只,先将女眷老弱和伤员送上船,然后再让水寨中的手下也上船,往安全的地方送去。
  齐侯后背有些炸伤,出了些血,并不严重,吴纠让齐侯也先登船离开,回去医治伤口,齐侯却不离开,说:“这里火势这么大,孤不能放二哥在这里。”
  吴纠见他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和齐侯一起指挥着众人撤离,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这里都是茅草房子,还有木头的房屋,根本不禁烧,一下全都烧了起来,就看到赵嘉和偃鸠的队伍一起,从前面跑过来,他们还护送着很多女眷,那些女眷都受了惊,吓得魂不附体。
  偃鸠赶紧将她们送上船只,转头看了一眼熊熊的大火,和被大火慢慢吞噬的水寨。
  屈重此时已经抱拳说:“王上,火势要控/制不住了,请王上以国体为重,速速离开此地。”
  吴纠蹙着眉,还没有说话,偃鸠突然回过神来,已经把目光从水寨上离开,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说:“撤离罢,火势太大了。”
  吴纠惊讶的说:“那水寨呢?”
  偃鸠说:“若是有人因此受伤,更是得不偿失,今日承蒙楚王援手,偃鸠已经感激不尽。”
  吴纠也抬头看了一眼水寨,点了点头,招手说:“撤退!”
  楚国的士兵得到命令,立刻快速划动船只,远离着火的水寨。
  濮族人想要报复偃鸠,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将领却被炸了满脸花,之前濮族已经被齐侯抓/住了一个将军,如今又折掉一个将领,楚国可谓是大获全胜。
  众人坐着船,回到行辕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登上岸之后,大家也疲惫的不行,吴纠赶紧叫来棠巫,棠巫从行辕里跑出来。
  吴纠赶紧说:“棠儿,齐公受伤了,快来看看!”
  齐侯本已经不觉得疼了,不过听吴纠这么一说,突然给想起来了,连忙“哎呦哎呦”的喊疼,吴纠伸手撑住他,他就赖在吴纠身上,仿佛一个树懒似的,搂着吴纠的脖颈,说:“嘶……二哥,孤是不是失血过多了,你看看孤的脸色还好么?”
  齐侯装的特别疼痛,吴纠不知他到底伤的如何,也是一阵紧张,不过齐侯脸色倒没有惨白,也没发青发紫的,虽然不能说红/润,但是挺精神的,哎呦的也挺有精神头儿。
  吴纠赶忙扶着齐侯进入行帐,棠巫过去检/查,还以为伤势严重,结果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其实就是皮外伤,只是稍稍有些流/血,并没什么大事儿,血都已经凝住了,清理一下伤口,尽量不要触/碰就可以了。
  棠巫给齐侯包扎伤口,齐侯袒露着肌肉分明的上身,坐在席上,秀着自己的身材,只不过吴纠没心情关心齐侯苏气爆棚的身材,只关心齐侯的伤口。
  吴纠见齐侯没事儿了,这才松了口气,说:“你快休息一下,别碰了伤口,侧卧着,或者趴着,寡人出去处理一下水寨的事情。”
  齐侯拉住吴纠,说:“别走,二哥,孤跟你一起去。”
  吴纠说:“你不是伤口疼么?老实躺着,哪里都不要去。”
  齐侯一听,笑着说:“棠儿医术高超,突然就不疼了。”
  棠巫站在一边,默默低着头,听着齐侯对自己的夸奖,总觉得齐侯特别违/心……
  齐侯像跟屁虫,一定要跟着吴纠,齐侯起身,因为怕碰了伤口,都没有穿里衣,直接套/上黑色的外跑,然后一系带子,别看衣冠楚楚,其实里面是光膛儿的!
  吴纠眼皮直跳,总觉得齐侯这么出去像是耍流氓,不过现是秋天,外袍相对厚实,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吴纠和齐侯出来,众人正忙碌着安排伤员,女眷都集中在几个帐子里,别看水寨的规模不大似的,但是其实人头众多,而且手下们都是拉家带口的,有妻有儿,因此家眷不少。
  屈重带着医官正在抢救伤员,重伤的不多,都是受了一些轻伤,或者被火燎过。
  酆舒则是带着人在发放粮食,赵嘉清点水寨的人员数量,总之大家都在忙碌。
  吴纠走过去,偃鸠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的衣裳有些烧到,半个袖子和脖领子都没有了,看起来像是个野人似的,胸口缠着纱布,还有好几处涂着药水等等。
  吴纠这么一看,却突然看到了奇怪的重点,偃鸠的脖颈上有个红色的抓痕,那抓痕看起来着实火/辣,旁边还有个牙印儿,这可不是方才与濮族人交战时候弄伤的。
  吴纠顿时眼皮子一跳,不知为何就想看屈重。
  屈重正带着医官忙碌,突然觉得有人看自己,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楚王,楚王的目光别有深意,屈重总觉得头皮发/麻。
  吴纠没想到偷偷看一眼,竟然和屈重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赶紧收回来,以免尴尬。
  吴纠对偃鸠拱手说:“偃先生的水寨被烧掉了,若是不嫌弃,在你们重新建好水寨之前,寡人的行辕都会收留你们。”
  偃鸠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说:“难道你不想趁机收编我们么?”
  吴纠笑了笑,很直白的说:“想是想,不过偃先生是性/情中人,你若不想被收编,寡人就算强行收编,你也不会跟着寡人,不是么?”
  偃鸠突然笑了一声,说:“我就说了你有/意思了。”
  吴纠挑了挑眉,偃鸠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吴纠说:“楚王仗义援手,救我水寨兄弟与家眷,等同再造之恩,从今往后,楚王便是我偃鸠的恩/人,偃鸠愿意归降楚国,为我王效力。”
  他这么一说,旁边那些正在吃东西,或者被医治的伤员全都站了起来,也纷纷跪下来,说:“愿追随主公,归顺楚国,为我王效力!”
  吴纠笑了笑,挑眉说:“既然偃先生这么有诚意,那么寡人就却之不恭了?”
  偃鸠仍旧抱拳跪在地上,说:“但凭我王调遣!”
  吴纠哈哈笑着说:“好!那寡人就册封偃鸠为我楚国的右司马,从今日起,右司马你就跟着寡人来打濮人罢!”
  偃鸠一直居住在云梦附近,其实根本不知右司马是个什么官/位,不过听说吴纠让自己做右司马,一个磕巴都没打,立刻拱手说:“是,偃鸠领命。”
  旁人则是有些吃惊,右司马位列司马和左司马之后,大司马乃是如今楚王身前的红人潘崇,左司马乃是周天子姬阆的儿子王子郑,右司马如今就成了偃鸠。
  而斗祁这个莫敖,严格来说,都在右司马的官/位之后,因此这个位置其实很大。
  吴纠亲手将偃鸠扶起来,说:“右司马不必多礼了,濮人欺人太甚,右司马定然要给他们一些教训才行。”
  “是!”
  吴纠笑眯眯的说:“不过今日大家也都劳累了,还有这么多伤员,都先回营帐休息罢,之后的事情,休息了再说。”
  众人的确挺劳累的,虽然他们收获颇丰,不过连同埋伏到现在,大家都没有合过眼,已经十分困乏。
  大家很快就各自去忙碌了,濮族人连续损失两员大将,而且又听说偃鸠这一伙水贼,竟然归顺了楚国,顿时都有些惊慌失色的感觉,连忙往南退去,退回了洞庭湖。
  然而吴纠收服了偃鸠之后,已经不打算只守不攻,想要这些不安分的濮族人一些颜色看看。
  偃鸠的队伍整顿收编之后,立刻出发攻打濮族,他们这些人十分有水战经验,与濮族人交战了两次,两次全都大获全胜,再加上偃鸠也十分中意钩拒这种舟师的作战工具,更是无往不胜,将濮族打得丢盔卸甲,每日归来都有捷报。
  吴纠的行辕立刻从狩猎区域的云梦往前推进,一直推进到了洞庭湖附近扎下营帐。
  这日他们已经连续挫败濮族人第四次,偃鸠从外面归来,想要改良一下舟师的船只,毕竟楚国船只虽然规模大,但是速度慢,不听话,这也给舟师作战带来了弊端。
  偃鸠与吴纠禀明这个事情,吴纠就说:“这倒简单,你去与工正商议一番,绘个草图来。”
  自那时醉酒之后,屈重和偃鸠几乎没什么交集,其实是屈重故意避开偃鸠,毕竟他当年年轻气盛,心中有愧,然而现在这种愧疚变了味儿,别看屈重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也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偃鸠了。
  虽然平时避开,但是一有公/务,还是避不开的,屈重正在与手下的工匠改良钩拒,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偃鸠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屈重一看到他,顿时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偃鸠穿着一身楚国将领的黑甲,身材高大,将头盔夹在手臂下,伸手按着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蹙着眉,额角还隐约有汗珠滚下来,快速走了进来。
  屈重见他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拱手说:“右司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偃鸠看到屈重,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头盔放在一边儿,佩剑也解下来,“咔嚓”一声放在头盔旁边,坐在席上,说:“王上命我来与你商量一下战船的改造问题。”
  屈重一听,连忙从旁边的案子上拿出一张小羊皮来,呈上来恭敬的说:“战船一事,其实重也有考量,刚好今日画了一张草图,不知将军觉得如何,若是可行,便呈与王上批示。”
  偃鸠将小羊皮拿过来一看,屈重改造的战船是按照水寨的船只设计的,改造了大船行进慢,比较笨拙的问题。
  偃鸠一看,他是水战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战船可行,图样画的也十分令人满意,结果偃鸠过来还没一口茶的时间,竟然就忙完了。
  屈重将羊皮卷好,交给偃鸠,偃鸠拿着小羊皮,按理来说就该回去复命了,不过他走到营帐门口,有些迟疑,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就看到屈重正恭敬的送自己。
  偃鸠咳嗽了一声,说:“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报——!!”的声音,十分急促,一个士兵快速冲过来,说:“右司马,守卫在行辕门口拦下一行队伍!”
  偃鸠立刻皱起眉来,说:“什么人?”
  那士兵说:“那人自称乃是鄂国国君!”
  吴纠和齐侯刚要用午膳,结果就听到偃鸠求见的声音,吴纠赶紧让偃鸠进来,偃鸠大步而来,说:“王上,鄂国国君求见。”
  鄂国?吴纠一听有些惊讶,鄂国国君都是楚国时代的贵/族,王亲国戚,如今的鄂国国君乃是吴纠的叔叔辈,也就是楚文王的兄弟。
  鄂国就在云梦和洞庭附近,之前偃鸠在附近流浪,也去过鄂国。
  鄂国国君很快被迎进行辕,只见那国君大约五十几岁的模样,头发斑白,但是整个人还挺硬朗,一走进来,竟然“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要给吴纠磕头。
  吴纠虽然是楚王,不过是晚辈,连忙拦住鄂国国君,说:“王叔为何行此大礼?”
  鄂国国君简直是老泪纵横,跪下来哀声说:“王上!王上!救命啊!那百濮刁/民,阴险狡诈,竟然攻打进了我鄂国的都城,冲进了宫殿,抢掠杀/人,无/恶/不/作!求王上,给我鄂国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