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衣裳
  齐侯说罢, 就见吴纠无缘无故的笑了起来, 有些狐疑的咳嗽了一声, 吴纠这才连忙回神, 说:“是, 君上。”
  吴纠赶紧抱着小荻儿下了车, 外面公孙隰朋正在指挥士兵扎营张, 这回不需要扎幕府了,很快营帐扎好了,吴纠让子清带着小荻儿, 自己就扎进膳房里了。
  虽然齐侯今日还想吃那个烤鱼,但是齐侯一连两天四顿都吃了烤鱼,随行膳夫带的那些佐料早就不太够用了, 普通的辣味儿烤鱼还可以, 但是其他味道的烤鱼真心做不出来了。
  这年代也没有那些用着顺手的舶来品佐料,吴纠做咖喱味儿的烤鱼全靠调味混搭和比例挽救, 现在佐料用光了, 根本混搭不出来那种厚重霸道的味道, 做的淡了齐侯肯定不喜欢, 再加上这山沟沟的没有多少鱼, 最后士兵只打回来两条鱼,就全都做成了辣味儿, 这个倒是比较容易。
  不过因为齐侯太喜欢吃这口儿了,茱萸也不够用, 越椒可没有舶来的辣椒味道浓烈, 吴纠有些发愁,最后想了想,竟然看到了旁白放着一碟子黄芥。
  吴纠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芥末这个词并不是舶来词汇,早在很久以前,黄芥就已经被列为周天子御用的宫廷调料,味道虽然没有绿芥末那么冲,但是胜在柔和味厚,而且有一定的辛辣味道,除了姜、麻椒和越椒,黄芥也是古代重要的辣味儿来源。
  吴纠看着黄芥顿时笑了起来,给齐侯做个芥末口味的,而且黄芥可以解毒,就算多吃也不会上火,和炙烤的烤鱼调和一下,免得齐侯嘴上真得再起泡了。
  吴纠很快就开始动手做菜了,他做菜的时候,旁边围观了好多膳夫,都知道吴纠做饭是一把好手儿,而且可以学师,膳夫们又是靠手艺过日子的人,当然就要围观了。
  营帐搭好之后,齐侯就在帐子里休息,很快就听到了王姬的喊声,吵闹着说:“庸医!什么狗屁医官,滚!我不要你们的医官,想要加害我怎么办?叫我大周的医官来!”
  公主的确有随行的医官,王姬不要吴纠给她找的齐国随行医官,医官还没碰到公主,已经被叫嚷着打开了,只得灰溜溜的退开,让周国的医官来诊脉。
  齐侯在帐子里都听见了,脸色更是不好看,其实虽然上辈子王姬的性格也颇为高傲,但是她的高傲程度表现在不屑于和其他人争宠的事情上。
  齐侯本就是个高傲的人,再让她娶一个高傲的夫人,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上辈子齐侯的三位嫡夫人都没有任何子嗣,蔡夫人是因为摇船事/件很快被撵走了,所以没有子嗣,其他两位夫人的确是因为不受宠,所以才没有子嗣。
  齐侯虽然是一代霸主,但是某种程度上,的确也是一个贵/族秉气十足的“渣男”,先后娶了两个正夫人,但是根本不宠幸,放在宫里做花瓶。
  齐侯和王姬的接/触并不太多,王姬在他面前虽然高傲,但是也算是温柔的主儿了,只是每年祭祀的时候,齐侯会看到王姬,而且王姬也不主动打扮自己,也不主动献媚。
  所以齐侯乍一看到王姬如此刁钻,心里还有些震/惊,这王姬脾气似乎很差,动不动就骂人,还嘶声厉吼的。
  齐侯正生气着,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从外面跑进来,随即寺人打起帐帘,但是寺人没有进来,而是一个小身影儿快速的冲了进来。
  齐侯定眼一看,原来是小地出溜儿的荻儿,虽然齐侯看荻儿,的确是用有色/眼镜看的,但是荻儿一路上乖/巧,而且偏生跟自己特别亲,亲过了吴纠,这一点让齐侯那叫一个得意。
  连小孩子都比大人懂事儿,齐侯慢慢也没那口气儿了,见荻儿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肚小口的大罐子,罐子大的厉害,恨不得遮住了荻儿的脸,根本看不见就往前跑。
  齐侯连声说:“当心些。”
  荻儿跑进来,把大罐子“咚!”一声放在齐侯面前的案上,奶声奶气的笑着说:“叔叔,义/父在做饭饭儿,说让荻儿给义/父拿些水饮来喝,甜甜哒!”
  荻儿说着,还背着手,仿佛在背书似的,说:“清热去火,解毒……解毒……”
  背着背着就记不住了,于是机智的用小肉手拍着大罐子,真诚的说:“叔叔,好喝的!”
  齐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你怎知是好喝的?莫不是偷偷喝了?”
  荻儿连忙摇手,说:“没有,荻儿才没有偷偷喝,是义/父先给荻儿喝了一碗。”
  齐侯低头看了一眼大罐子,里面是一罐子水,因为罐子太深,不透光,看不出来那水是什么颜色,倒出来一些,是淡淡的黄/色,上面还漂浮着花朵。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菊/花茶,加了蜂蜜,准备给齐侯去去火,若是这么一直上火,还不是同车的吴纠倒霉么?
  齐侯喝了一口,果然是甜味儿的,味道清香扑鼻,他喝了一口,就看到小荻儿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己。
  齐侯没忍住就笑出来了,小荻儿满脸写的都是“馋”这个字,齐侯哪知道,他刚才和吴纠讨烤鱼吃的模样,就跟小荻儿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放大版罢了……
  齐侯把菊/花茶也分给小荻儿喝了,小荻儿特别喜欢,连喝了三大碗,结果还没吃晚膳,小肚子鼓的跟一只小球似的。
  很快晚膳就准备好了,一共只有两条鱼,都做得芥末辛辣味儿,众人点上篝火,齐侯带着小荻儿出来,围坐在火边,准备吃晚膳。
  王姬没有从帐子里出来,吴纠就让人把晚膳送过去了,怎么说王姬远到是客,所以两条鱼分给了王姬一条,另外一条进贡齐侯。
  众人在篝火边坐下来,很快便吃上了晚膳,这地方荒郊野岭的,全都是野味儿,大家看着齐侯吃烤鱼,只好自己吃烤野味儿。
  就在齐侯吃了半条鱼的时候,突听营帐中传来喝骂的声音,说:“什么恶心的东西,那么腥气,拿走!真是恶心!这就是你们齐人的待客之道么?太无礼了!”
  吴纠吓了一跳,就见两个宫女托着一个大盘子从营帐里匆匆跑出来,原来是那条烤鱼,王姬尝了一口,说烤鱼太腥了,还有一股油碾子味儿,竟然直接吐在了烤鱼上,盘子上全都是王姬的呕吐物,污/秽的厉害。
  王姬声音那么大,好多人都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盘烤鱼,顿时恶心的掩住口鼻,最糟心的当然是要数齐侯了。
  毕竟只有两条鱼,一条王姬吃,一条齐侯吃,齐侯正在吃鱼,还觉得这个新的黄芥味道很不错,毕竟很新鲜,结果王姬就吐在了鱼上,虽然不是吐在齐侯的鱼上,但是齐侯看着自己那条鱼,也真真儿是吃不下了。
  齐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跟青铜大鼎的颜色似的,吴纠心想着不能够,两条鱼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是士兵从一条河里捞出来的,全都是自己亲手调味儿,看着齐侯吃那么香,不可能会腥气。
  而且烤鱼这个东西,味道这么重,不是吴纠自负,就是清蒸鱼自己也不可能做成腥气味的,简直是对自己手艺的一种侮辱。
  吴纠觉得王姬可能就是在找茬,说不定她本身下午吃多了水果胃里还没好,所以这才吐了。
  齐侯没心情吃饭了,吴纠其实心情也不好,自己用心做的,结果让王姬白白糟蹋了,还不如都给齐侯吃了,还能看到他满嘴长泡……
  很快齐侯就站起来回了营帐,吴纠也匆匆吃了几口,让子清准备热水,毕竟他烤了半天鱼,身上都是油烟味道,吴纠还是有洁癖的人,想要赶紧洗洗。
  吴纠洗了澡,瞬间也不早了,子清帮他擦干头发,吴纠诧异的说:“荻儿跑哪里顽去了?怎么不见回来?”
  子清说:“公子,荻儿在君上那里已经睡下了。”
  吴纠一听,感觉好心酸呢,为什么荻儿会喜欢那个凶神恶煞的齐侯呢!
  没有办法,吴纠想要荻儿做肉肉的小抱枕,但是荻儿已经睡下了,吴纠又不好冲到主营帐,把小荻儿抢回来,只好自己心酸的躺在榻上,对子清说:“子清,你过来陪我睡罢。”
  子清根本没理他,而是走到烛火旁边,说:“公子,子清灭灯了。”
  吴纠心想,子清越来越不可爱了……
  吴纠刚睡下,子清还没来得及灭灯,就听到沙沙的声音,还以为是刺客,结果从营帐门口钻进一个宫女来,吴纠一看,这不是王姬身边的宫女么?
  子清拦着她,不让她进来,说:“公子睡下了,有事儿明日再说罢。”
  那宫女焦急的说:“小哥/哥,公主请公子前去叙话呢。”
  吴纠就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子清还是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吴纠想了想,立刻使劲咳嗽了好几声,说:“纠突感风寒,重病在身,无法起身,有劳转告公主。”
  那宫女知道吴纠是假装的,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子清就不让她进去,别看子清比那宫女年纪要小,长得也不高,但是可是会功夫的,宫女根本进不去。
  最后宫女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吴纠听着帐帘子落下的声音,这才松口气,心想着王姬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这么深情?三番两次的过来邀约,又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聚一起,恐怕惹人口舌,就算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了。
  吴纠心想,就算是渣男,这个渣男自己也要做到底才行。
  一夜无话,但是这一夜实在太短了,秋日的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外面不是将亮的灰蒙蒙,而是寂静的黑色,一片阴沉沉的,根本还没有亮起来的意思,就听到旁边的营帐有声音,大喊着:“公主吐了,公主又吐了,快找医官来。”
  吴纠睡得轻,很快就被吵醒了,瞪着眼睛看着帐顶,竟然睡不着了,子清还在守夜的小榻上睡着,吴纠不想吵醒他,毕竟子清这一天到晚也挺累的,而且他才十二岁,年纪还小。
  吴纠就自己披了衣服,跑出营帐来,自己弄了些冷水洗脸,以往都是子清弄热水洗脸,这秋日的冷水一上脸,感觉爽到骨子里,一下就更清/醒了。
  那边营帐蛮忙碌碌的,传出公主的喝骂声,吴纠听着心烦,但是也不想去凑热闹。
  吴纠一个人进了膳房,在里面转了一圈,心想着起得早,做些什么早点吃吃。
  这么想着,看到一个青铜的大板子,有些形似鏊子,突然灵机一动,怎么险些给忘了,山东大煎饼啊!
  这可是地道的山东境内,而且还有形似鏊子的工具,正好做个煎饼吃。
  吴纠这么想着,仔细一想,自己自从变成了公子纠,很久很久都没吃过煎饼了,除了煎饼,还怀念早上的油条豆浆,这么一想,吴纠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了。
  赶紧把袖子挽起来,把自己的衣裳弄利索,在膳房里转了一圈,找了一个木头的扁平面长条棍/子,准备一会儿转煎饼用。
  吴纠先弄了面糊糊,他们路上带的主食颇多,这些还没有吃完,只是各种米就有六种,吴纠干脆弄了个杂粮面糊糊,为了讲究煎饼的口感,不至于刮嗓子,特意调配了一下各种面糊糊的比例。
  然后弄了两个鸡蛋,把葱切成细细的小葱花,用肉酱做了一个调料,快速炸了薄脆,最后就差烙煎饼了。
  吴纠以前没自己做过煎饼,但是其实讲究的就是手稳,“刺啦”一声,吴纠将面糊倒在烧热的鏊子上,然后快速的摊开,动作很快,将煎饼摊得又薄又圆,感觉并不难,随即打上鸡蛋,两颗鸡蛋“咕噜”一声就滚了上去,透/明晶亮的蛋液直晃荡,配着已经慢慢金黄的煎饼,看起来异常可口,而且漂亮。
  弄好了鸡蛋,撒上葱花,然后快速给煎饼翻面儿,抹上酱料,加上薄脆,一卷,煎饼就出炉了。
  黄白色的鸡蛋和碧绿的葱花卷在外面,看起来颜色丰富,而且非常清脆,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薄而韧的煎饼皮子,里面卷着脆生生的薄脆,再加上吴纠精心调配的酱料,不用吃都闻到了那喷香的香气。
  怪不得蒲松龄也写过煎饼赋,夸赞煎饼的美味,“圆于望月,大如铜铮,薄似剡溪之纸,色如黄鹤之翎”,这么看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夸张,反而非常写实。
  吴纠做好了煎饼,美滋滋的准备弄一碗豆浆,然后就着豆浆吃煎饼,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寻着香味竟然进了膳房。
  吴纠抬头一看,有些傻眼了,竟然是齐侯……
  齐侯早上也被王姬吵闹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生气,结果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一直以来早膳六种粮食,大鱼大/肉的齐侯根本没闻过这种奇异的香味儿,自然就循着香味儿过来了。
  吴纠本想着一会儿就着豆浆吃煎饼,结果齐侯变成了杀出来的程咬金,吴纠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还是把煎饼让给了齐侯,心想反正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自己再做个煎饼就行。
  吴纠快速的转着煎饼,动作利索,比第一个做的还要漂亮完美,结果一转头,齐侯竟然吃完了,嘴到底有多大,而且嘴边上还挂着一个小薄脆渣渣,卖什么萌?
  第二个新鲜出炉的煎饼也被齐侯给掠走了,齐侯吃的太快,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早膳,比那种六道主食,无数珍馐的早膳要好吃得多。
  结果吃得太快,不小心烫到了嘴边儿的泡,吴纠一看就乐了,不过脸上还是要装作关心的说:“君上慢慢吃,这还有。”
  吴纠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齐侯就说:“别弄太多,再给我来两个。”
  吴纠:“……”
  原来齐侯身材高大,都是吃出来的,谁一顿饭吃四个大煎饼啊?吴纠一边烙煎饼,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使劲吃点,这样才能长出肌肉?
  吴纠这么想着,又弄了两个煎饼,先把齐侯给投喂好了,这才弄出一个给自己吃,正好把豆浆也压好,做了一个小煎饼给荻儿吃。
  看着面糊糊还有很多,干脆再多做几个,让大家都尝尝。
  荻儿早上起床,就喝了豆浆,吃了煎饼,吃成了一只小花猫,小肚子又长个儿了。
  别看王姬早上闹腾的早,但是一到该上路的时候,她又睡着了不想上路,齐侯冷着脸说:“睡着了也能上路。”
  最后王姬没办法,只好上路在车子里睡了。
  车子很快又步上了正轨,走了一天,中途王姬无数次要停车,但是齐侯就是不让停车,弄得王姬一直大吵大闹,不依不休的,吴纠脑仁都要吵炸了,心想着春秋时代的女子就是彪悍。
  在吴纠的脑海里,真的很难想象到不彪悍的春秋女子,尤其是和齐国有关系的女人,以谋略手腕和才华铸成的文姜,与自己的亲/哥/哥诸儿祸/乱宫闱;美貌体贴的宣姜,本是个被公公强娶的受/害/者,结果为了儿子的储君之位,杀/人放火心狠手辣,最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给坑死了,新君上/位之后,为了继续享受国/母之位,还让诸儿给卫新君施压,强/迫新君娶自己做夫人;就连未来要嫁给鲁公的哀姜,也不是省油的灯,私通庆父,联合庆父连杀两位新君。
  春秋时代倒是有几个品行不错的女子,但是都和齐国挨不着边,例如鲁公的姬妾孟任党氏,温柔娴静,鲁公求/欢与孟任,孟任因为是大家之女,秉性保守,曾拒绝过鲁公,鲁公歃血为盟,誓/约娶孟任为正夫人,孟任才答应嫁给鲁公,但是鲁公得鱼/水之欢之后,出尔反尔,一直没有里孟任为夫人,孟任最后郁郁寡欢,常病/不/起。
  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息夫人,楚王听说息夫人美貌,灭息国抢夺息夫人,息夫人宁/死/不/屈,在当时贞洁的确是少有的,但是下场也很悲惨,为了救息公一命,最后息夫人还是被/迫入楚。楚王去世之后,息夫人还多次被楚王的弟/弟/子元调/戏,最后激怒群臣,怒杀子元,才平息了子元之乱。
  何止是春秋时代的女子,男子何尝不彪悍,就说管夷吾是一代楷模,但是据说管夷吾贪/财怕死,早年经商之时还精于算计小钱,不过这些都是彪悍的时代成就的彪悍秉性,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想要活下去都要蜕变自己。
  只是有些人蜕变的偏激了贪婪了,而有些人虽然蜕变了,但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屠/夫和贤圣也就是这样的区别了。
  “骨碌碌”的车辙声,车队已经进入了一片山林,已经是黄昏天色,秋叶茂/密,并没有完全脱落,遮蔽着仅有的日光,有些浑噩,看不清晰。
  吴纠撩/起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看到了一片毛扎扎的果实,竟然是板栗!
  荻儿凑过来,窝在吴纠怀里,说:“义/父义/父,你在看什么呢?”
  吴纠指着外面那片连绵的栗子树,笑着说:“荻儿看,那些是板栗,没想到这片山中竟然有这么多板栗树,若是摘一些,回去给荻儿做糖炒栗子吃,这糖炒栗子,一定要用朹子的核炒,炒出来香味最为浓郁。”
  荻儿一听“吃”,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说:“真哒?”
  齐侯一听“吃”,眼睛也亮起来了,板栗也是周天子进贡的贡品,在民间很少很少,而且依照现在的种植技术,板栗的成活几率也非常小非常小。
  这里连绵一片,全是板栗树,不知有多少株,而且果实非常丰富,这山林中也没有人烟,不知是不是土地太肥沃的缘故。
  齐侯也往外看了一眼,他是没看见板栗的,毕竟齐侯以前见过的板栗,都是剥完壳子的,如今的板栗一个个毛扎扎的,齐侯根本认不出那叫板栗。
  而且普通的板栗做法都是炖肉吃,要不就是做成酱泥腌菜,虽然清香甘甜,但是齐侯也吃腻了,一听吴纠说糖炒栗子,还要放朹子的核子,不由有些想起朹子那酸甜的味道。
  当下咳嗽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让隰朋找个地方扎营罢。”
  其实齐侯是想停下来,让人去摘板栗……
  公孙隰朋得令之后,就准备找地方停下来了,但是这山林树木太密集,根本没办法扎营,只好再往前走几步,走几步看看有没有什么平坦宽敞的地方。
  吴纠又坐回车里,车子行驶变得慢了,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骑奴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声。
  吴纠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遇到山匪了罢?
  一提到山匪,最先想到的肯定是三国时期的山匪,一堆英雄落草为寇,要么就是梁山好汉,其实山匪的历/史也是非常“博大精深”的,尤其是混乱的年代,山匪就非常多。
  春秋是最混乱的年代,绝对没有之一,这个时代的山匪也是数不甚数的,而且并不多半像梁山好汉那样讲究仁义,这年代的仁义这个词还没有普及,山匪就是杀/人截货,就算有钱来赎人,也要被折磨个体/无/完/肤,异常残/忍。
  吴纠听到外面的骑奴惊恐的大喊,连忙把怀里的荻儿塞在齐侯怀里,然后快速垮了一步,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说:“怎么了?”
  那骑奴吓得面无人色,指着前面说:“公……公……公子……消……消失了……”
  吴纠抬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山匪,山林中除了茂/密的树木,一切都空荡荡的。
  的确……
  空荡荡的,前面的大部/队全都消失了,一个人也不见,没有领队的公孙隰朋,也没有几百虎贲军。
  吴纠连忙登上车辕,向后看去,缁车后面,也没有压后的召忽,就连公主的车驾也不见了。
  骑奴吓得已经结巴了,说:“方才……方才还在的,一下,一眨眼就消失了!这……”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糟糕,是奇门遁甲。”
  这片树林秋日还没有凋谢,而且众多的板栗树成堆儿,竟然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奇门遁甲阵,吴纠不懂博大精深的奇门遁甲,但是这么一想也能明白了。
  齐侯听到外面的声音,抱着荻儿从车驾里出来,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四周一辆车子也没有了,只剩下他们的车子,只剩下齐侯、吴纠、荻儿还有一个骑奴。
  骑奴连忙从车上下来,说:“小臣……小臣去前面看看。”
  他说着,慢慢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走的非常缓慢,然而就算如此缓慢,吴纠和齐侯也眼睁睁的看着,那骑奴突然消失了,一瞬间的时间。
  荻儿也被吓着,揪着齐侯的前襟,把脸埋在他胸口上,似乎有些害怕。
  齐侯赶忙搂着荻儿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抚,然后又快速抓/住了吴纠的手。
  吴纠吓了一跳,齐侯的手掌温度很高,被他一握,好像被火焰包围着,让吴纠有些不适,就听齐侯说:“咱们抓紧,不要再丢/了,果然是奇门遁甲。”
  齐侯说的非常有道理,吴纠也不敢松手,虽然不适,但是仍旧让齐侯握着,而且自己还握紧了齐侯的手。
  几百虎贲军,全都是精良配置,还有公孙隰朋召忽曹刿管夷吾这样的不世之材,但是他们竟然走进了奇门遁甲之中,吴纠觉得,这山里可能住着什么隐士才对,肯定不是土/匪。
  只是吴纠还没想罢,突然觉得打脸来得很快,就听到“哈哈哈”的笑声,特别粗狂,而且听着人数不少,还有奔跑的声音,和金属相互击/打的声音,有一群人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偏偏吴纠他们根本看不到什么,只看到周围茂/密的树木,此时竟然还有些起雾了。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就听到一个大汉粗犷的声音说:“哈哈哈,猎物入套了!”
  “今天又能开荤了!”
  “快走快走,抓起来带回去孝敬大哥!”
  荻儿被那些喊声吓得直哆嗦,齐侯将荻儿抱在怀里,低声对吴纠说:“抓紧孤。”
  他说着,放开吴纠的手,“刺啦——”一声将腰间佩剑直接引剑出鞘。
  就在这一瞬间,浓雾猛地被撕/裂,数十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从树林和浓雾之中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能看得出来是缴获来的,因为各国的武/器都有。
  果然是土/匪!
  但是那些土/匪有些奇怪,看起来穿着非常整齐,一个个都穿着麻/衣,并不像吴纠想象的那么衣冠不整,而且训练有素,还排着方阵。
  那些土/匪一冲出来,就和吴纠他们四目相对了,一瞬间土/匪们似乎有些吃惊,随即上下打量他们,看到齐侯手中的宝剑,顿时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个人说:“二当家,是人,怎么办?”
  吴纠听着更奇怪了,什么叫是人怎么办?难不成还是牲口?
  其中一个打/手笑了一声,贼眉鼠眼的对着吴纠打量了好几眼,说:“二当家,那还有个男扮女装的美娇/娘。”
  吴纠一听,转头看了看齐侯还有他怀里的小荻儿,这才发现原来那打/手说的是自己,当真气得吴纠差点摘板栗砸他脸上。
  那二当家眯眼看了看,说:“哈哈,还真是,好看!”
  吴纠有点骂人的冲动,这些山匪的眼神太不利索了,就听二当家挥手说:“什么怎么办?抓起来,孝敬大哥!快快!”
  他说着,两个打/手就从后面冲出来,凶神恶煞的冲着他们扑过来,齐侯将荻儿快速塞在吴纠怀里,然后猛地一跃冲上,宝剑发出“铮——”的一声,就看一缕寒光突然凭空而起,一个土/匪惊叫一声,那手中的兵器竟然一下被挑飞了,若不是逃得快,手臂都要给削下来。
  另外一个土/匪也不是齐侯的对手,吴纠看的直发愣,齐侯的武艺竟然也不错。
  然而就算齐侯的武艺不错,数十个土/匪数量也太多了,只是能拖一拖那些土/匪,二当家挥手说:“上上上,一起上!先抓那个美娇/娘!”
  那些土/匪一拥而上,再加上周围都是奇门遁甲,吴纠和齐侯根本无法逃开,而很纳闷的是,那些土/匪竟然会奇门遁甲,将吴纠齐侯和荻儿五/花/大/绑之后,带着三个人顺利破/解奇门遁甲,慢慢往山上去了。
  吴纠心里纳闷极了,这些山匪看起来有勇无谋的,竟然能破/解奇门遁甲,难道是他们的大哥是个世外高人?若是能收罗这种高人也是一种幸事。
  众人被推搡着往前走,上山大约半个时辰,吴纠累的已经不行了,这才到了山寨里面。
  齐侯作为一个国君,竟然变成了土/匪的阶/下/囚,这要是传出去脸都没了,脸色自然黑的厉害,也没注意旁的。
  而吴纠一进山寨,顿时傻了眼,看的目瞪口呆,越发对这个山匪的头/子感兴趣了。
  只见山寨用木头做成了高大的围栏,还有两个瞭望塔似的建筑,而山寨四周花草如茵,一走进去,便能看到大片的农田,不只种着粮食,而且还种着许多菜,金秋正是收获之时,农田的收成看起来还不错,异常繁荣,很多五大三粗的山匪正在收割作物,收割完的作物还井井有条的堆放在后面的空场子上,有土/匪正在处理,处理之后放进罐子里,然后运送到粮仓。
  再往这里走一些,竟然还有养鱼的大池塘,里面的水很清澈,各种各样的鱼,还分开了格子养,看起来特别的专/业,一路走过去,还有养牲/畜的地方。
  他们走到一个大房子边上,房子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外面还有土/匪把守着,类似于山匪头头的“聚义堂”一类的地方,房子对面有个很大的演武场,一排排的土/匪站在演武场上,正在操练演武,看起来整齐有素的。
  吴纠吃惊的被人推搡着进了房子,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没有人,二当家把他们推进来,然后让人守着,说:“去请大哥来!咱们抓着几个不长眼的人。”
  齐侯一听,觉得那土/匪是侮辱自己,厉声喝道:“孤乃当今齐侯,不得无礼!”
  那二当家被齐侯的气势一吓,还有点蒙,不过很快“哈哈哈”的爽朗大笑起来,说:“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猴儿,老/子还是周天子哩!哈哈哈!”
  齐侯脸色气的铁青铁青的,气的直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二当家的“哈哈哈”笑声,好几个土/匪从内室跑了出来,似乎在摆仪仗队,随即一群土/匪簇拥着他们的大哥走了出来。
  但看那大哥,穿着一身做工不错的衣裳,束着头冠,腰上横着玉带,虽然衣裳没办法和齐侯的宫廷制/造相比,但是看起来也不简陋,“踏踏踏”的走了出来,土/匪们都站着,独独他在席上坐了下来。
  这大哥一出来,吴纠就给“震慑”住了,而齐侯也不说话了,竟然难得路出一脸的惊讶看着那“大哥”,眼皮都跳了一下。
  而荻儿却不害怕了,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土/匪“大哥”。
  众人反应如此奇怪,原因是那群土/匪簇拥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大的小娃娃走了出来。
  他身量算是高的,到齐侯的腰部左右,明明是个小娃娃,却束着小玉冠,脸圆溜溜的,眼睛不大,但是见棱见角,嘴唇有些薄,这么小就是个帅哥胚子,而且一脸威严。
  荻儿这一路上,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同龄”的孩子,当然高兴了,奶声奶气的说:“你……你也被抓起来了么?”
  那“大哥”一愣,旁边的二当家连忙说:“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大哥!”
  “大哥”坐在席上,打量了他们一眼,还是觉得荻儿最有趣,毕竟他们同龄,于是指着荻儿,一口/中二口气的说:“他,就是他,留下来做压寨夫人罢!”
  二当家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大哥指着小娃娃,而不是他认为的美娇/娘吴纠,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说:“是!”
  齐侯给气坏了,大哥又看到了齐侯被缴获的宝剑,立刻蹦起来,“踏踏踏”的跑过去,像模像样的摸了摸那宝剑,说:“这是好东西,给我留着割麦子。”
  二当家立刻又说:“是是,大哥!”
  齐侯气的更是来一脸铁青的,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吴纠说:“这外面的板栗树,还有奇门遁甲,莫不是你做的?”
  二当家说:“什么你啊你的,这是我们大哥!”
  那大哥又坐回去,笑着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告诉你们。”
  吴纠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我想也不是,你一个奶都没断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设下那种高深莫测的奇门遁甲?”
  那大哥一听,立刻生气了,从席上蹦起来,毕竟他才五六岁的样子,在席上不停的蹦着,说:“你……你瞧不起我,你这坏胚,奇门遁甲就是我设下的,板栗树也是我让弟兄们种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二当家连忙说:“是是是,都是大哥做的。”
  吴纠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激将法,结果那小娃娃就顶不住了,吴纠又笑着说:“那外面儿的那些麦子水稻和菜,水塘里养的鱼,也都是你的主意?”
  大哥一听,更加得意了,笑眯眯的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说:“是这样儿,着实令人惊讶罢?”
  大哥没想到,吴纠也不含糊,直接笑着说:“的确令人惊讶,而且令人敬佩,纠方才出言不逊,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大哥有些懵,没想到这个人不按套路说话,他还以为吴纠会说这也没什么之类的,毕竟他在自卖自夸。
  但是吴纠说的却是心里话,在这个年代,种田是个技术活儿,而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他不只能做一群彪悍土/匪们的大哥,而且还能指挥土/匪种田,这里的粮食别说是养活山寨了,夸张一些说,养活一个小邑也绰绰有余,非常富足,而且鱼美/肉肥,土/匪们也训练的井井有条,刚才杀下山的时候还排列着方阵,若是给他们套/上黑甲,必然比精良的虎贲军还要有素。
  吴纠又笑着说:“若纠没有猜错,方才你的这帮兄弟,恐怕下山不是来打家劫舍的,而是以为奇门遁甲捕捉的野味儿上钩了罢?”
  他这样一说,大哥有些懵,二当家直接蒙了,惊叹说:“啊呀娘,大哥这个美/人儿他神了,他怎么知道的?”
  大哥无奈的看了一眼直接感叹出声的二当家,一口大人老气横秋的口吻,说:“你这人当真有趣,怎么看出来的?”
  吴纠笑着说:“只是因为各位兄弟的表现,并没有真的上来伤人,而且进入贵寨之后,发现贵寨粮食丰富,禽类和水产也一应俱全,说句直白的话,若不是被/逼无奈,谁会落草为寇,把脑袋挂在腰带上活过?如此富饶谁还会做打家劫舍的缺德勾当呢?”
  那大哥一听,不由“哈哈”笑了一声,说:“你说得好,我爱听!”
  那二当家一听,颇有些感慨。
  原来山下的奇门遁甲,真的不是打家劫舍用的,那片板栗林子就是奇门遁甲的阵法,这个大哥设下阵法,完全是为了给兄弟们打野味儿。
  野味跑进阵法之中,就会晕头转向,被圈在里面,根本无法逃脱,兄弟们按时下山,看到阵法被触动了,就知道野味入套了,打算把野味带回去,哪知道入套的不是野味儿,而是几个看起来很富裕的人。
  那大哥和吴纠相谈甚欢,似乎特别中意吴纠,而且还特别中意荻儿,当然也特别中意齐侯……的宝剑。
  于是吩咐兄弟们摆筵席,拿出好酒好肉招待他们,要继续和吴纠聊天。
  众人入了宴席,大哥小大人儿一样,和软/绵绵的荻儿性格一点儿也不同,看起来干练极了,却始终充斥着一股孩子气,说不出来的可爱。
  大哥说起了自己在这山中的经历,其实这个大哥并非是土/匪,也不是某个土/匪的儿子。
  大哥是卫国人,离这里很远,无父无母,在卫国生活不下去,但是他从小/便很聪明,因为艰苦,也没人照顾,所以很早熟自立,从小就开始给人干活讨吃的。
  后来他就学会了一堆的手艺,这手艺不是舞刀弄剑,也不是纵横捭阖,偏偏非常有用,而是种田放牛。
  他养的牛就非常壮实,能卖好价钱,他种的田地,就像模像样,别人颗粒无收的时候,他就盆满锅满。
  当时他的名头渐渐响亮起来,有很多人请他种地放牛,后来有一个富贾找到了这个大哥,让他放牛,富贾要从卫国迁到齐国生活,给了很多钱,让他把牛赶到齐国。
  这个大哥负责赶牛,却没想到入了山之后,遇到了一伙山贼,当时山贼的“大王”就是这个二当家。
  那时候的山贼可不像如今这么训练有素,一个个凶悍嗜血,抓/住了大哥,见他是小孩子,就觉得没用,要杀了他,然后吃他的牛。
  不过这个大哥却临危不惧,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小娃娃,反而冷静的厉害,骂那些土/匪不/要/脸,说他们有手有脚不自己种田,反而抢别人的。
  二当家自然不干了,被他激怒,让他在光秃秃的山上种田,说种不出来就砍了他脑袋。
  结果没想到的是,真的种出来了,而且收成非常好,后来大哥又教他们种各种各样的作物,养鸡养鱼,而且还会奇门遁甲,二当家不知奇门遁甲是什么道道儿,但是能捕捉到一堆美味的野味儿,总之各种好,土/匪们的生活一下就改变了,再也不需要打家劫舍。
  后来二当家干脆“退位”了,大家也同意让这个神乎其神的小娃娃做大哥,大哥新上/位的第一条,就是不让他们再打家劫舍的杀/人。
  吴纠听着,觉得很神奇,这大哥也太厉害,小小年纪就有胆有谋,而且手艺出众。
  吴纠笑着说:“敢问大哥姓名?”
  那小娃娃颇有些傲娇的说:“你还没说名字,我才不说。”
  吴纠连忙说:“纠失礼,纠失礼……不才姜姓,吕纠,这是家弟……小白。”
  吴纠第一次念齐侯的名字,总觉得有些卖萌,不过当时小白并非是可爱的意思,而是渺小的意思,小白这个意思应该是谦虚的表象。
  那小娃娃指着荻儿,说:“他叫什么?”
  荻儿正抱着一个大盆子喝水,险些把他的脸全都遮住了,奶声奶气的说:“我叫荻儿。”
  小娃娃说:“大名呢?你没有大名吗?”
  小荻儿有些奇怪,眨了眨眼睛,大家都叫他荻儿,荻儿也不知自己的大名是什么,吴纠也没想太多,毕竟现在的齐侯应该是不认识宾胥无的。
  于是笑着说:“这是我义子,宾姓,大名胥无。”
  “咳!咳咳咳咳咳……咳——”
  齐侯听他们聊得热络,心里不是很舒/爽,毕竟这个小贼一脸高傲,还要用他的宝剑割麦子,齐侯能不生气么?
  齐侯正在喝水,听到荻儿的大名,一口呛在了气管,一瞬间一张脸就憋红了,使劲咳嗽着。
  吴纠不知齐侯是重生的,但是齐侯真的知道宾胥无是谁,二/十/年后刚正不阿的敢谏之臣,每次说话都气的齐侯吹胡子瞪眼睛,但是又不忍心杀了宾胥无,自己亲自认命的大司理,掌管天下刑罚,从没出过一丝的错误。
  齐侯瞪着眼睛看着一脸“萌萌哒”、“软/软哒”的荻儿,怎么也不敢想象,他竟然是宾胥无!
  小娃娃听罢他们都报过了大名,这才说:“我姓姬,甯氏,大名一个戚字。”
  “噗——!”
  小娃娃刚说完话,好不容易被呛到不咳嗽的齐侯,一瞬间差点把水从鼻子里喷/出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他刚刚领教了“萌萌哒”版的宾胥无,现在竟然又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甯戚,齐桓公五杰之一,堪称一代鬼才,被任命为大司田,上卿大夫之骨/干,还著有相牛经,那可是历/史上最早的畜牧著作。
  甯戚很嫌弃的看着齐侯喷了水,何止是齐侯惊讶啊,吴纠也很惊讶,眼前这小娃娃,竟然是农业的开山鼻祖甯戚,他刚才听甯戚的身世,就有些隐隐觉得像。
  甯戚饭牛的小故事吴纠小时候就听母亲给他讲过,当时还有一首童谣:
  “南山灿、白石烂,中有鲤鱼长尺半。
  生不逢尧与舜禅,短褐单衣才至骭。
  从昏饭牛至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
  这首童谣就是描写的甯戚辛苦放牛,生不逢时,早年并不得志,后来遇到了齐桓公,齐桓公在庭中举火,迎接甯戚,将他拜为上大夫。
  举火求贤的典故也就出自这里,在当时,在庭中点上大火,大火燎天以示尊敬,就和日后的筑台拜将差不多。
  吴纠没想到,竟然让他遇到了年幼的甯戚,怪不得小小年纪竟然能镇住土/匪,而且还把寨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果然是个天才。
  甯戚见吴纠发呆,说:“你认识我么?”
  吴纠连忙笑着说:“不认识,但是十分佩服你。”
  甯戚自豪的笑着说:“很多人也都佩服我。”
  齐侯眼皮一跳,他真不知甯戚小时候是这般脾气,充斥着小大人儿的气息,还有一股浓浓的孩子气。
  吴纠又说:“你们在山上为寇,其实不如跟我们回去。”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但是没有阻止,毕竟甯戚可是人才,当年他遇到甯戚的时候太晚了,甯戚如此有才华,如今又遇到的如此之早,恐怕对齐国/会有很大的帮助。
  甯戚说:“你家里很有钱么?能养活我这些兄弟?”
  吴纠笑了笑,说:“纠囊中无钱,不过我这兄弟有的是金山银山。”
  甯戚看了一眼齐侯,又说:“这倒也是,他那割麦子的剑,倒是好看的紧。”
  齐侯额上青筋乱蹦,那并非割麦子的剑,而是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
  甯戚又说:“那跟你走,又有什么好的呢?”
  吴纠笑着说:“我家荻儿和你同龄,正好可以一起顽耍。”
  吴纠一上来就抛出了撒手锏,比秦琼打得还准,甯戚脸上一时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光芒,荻儿难得见到一个同龄的孩子,立刻软/软甜甜的说:“好啊好啊,荻儿可以和甯哥/哥顽了。”
  甯戚咳嗽了一声,很高傲的说:“我可不哄小娃娃。”
  荻儿一听,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吴纠继续说:“你的才华如此大,只是带领一帮兄弟种田,不足为后世称道,也没人能记住你甯戚的大名,跟我们回去则不然,流芳千古,恐怕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所期望的罢?”
  吴纠这一下,又打得又准又响,齐侯再看了吴纠一眼,眼中有些狐疑,心想着吴纠嘴巴这么甜,怎么不见他拍自己马屁,逮着一个小娃娃使劲拍。
  甯戚虽然有大才,不过还是个小娃娃,一听吴纠夸奖自己,立刻晕头转向的,嘴角往上/翘,哼哼了一声,说:“好像是这样儿?”
  吴纠笑着说:“当然是这样,再加上你的这帮兄弟,一个个身材健硕,正好建功立业,从今往后便是英雄,而非土/匪。”
  二当家一听,也跃跃欲试了,看了好几眼甯戚,催促的说:“大哥大哥。”
  甯戚却还有个心眼儿,说:“我怎知你们是不是真心的,万一怀恨在心,诓我们下山,再把我们抓起来,那怎生好办?”
  吴纠笑着说:“这好办。”
  甯戚说:“你说。”
  吴纠笑着看了一眼齐侯,齐侯一直置身度外,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这会儿看到吴纠笑眯眯撩了自己一眼,那“姿色”自然不在话下,眼眸含笑,犹如三月春风,温柔又多/情,然而齐侯看了一眼,便觉得这春风还乍暖还寒,带着让人后背发/麻的料峭之感。
  但听吴纠说:“两国/会盟,必有盟书,今日不如就让我的兄弟留下盟书,歃血为盟,敬告天地,若违盟约,必遭唾弃。”
  齐侯虽然觉得这是个办法,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一个盟约,要和小娃娃定下。
  二当家他们不认字,但是甯戚不同,甯戚虽然家境贫困,但是非常好学,不但认字,而且还读百家书,懂得奇门遁甲和兵法。
  甯戚当下一拍桌子,让人取来小羊皮,和齐侯定下盟约,然后两个人都歃血为盟,将血滴在羊皮上。
  荻儿看着他们滴血,吓得窜进吴纠怀里,把脑袋扎在吴纠怀中不出来,甯戚毕竟是孩子心性,看到荻儿害怕,立刻“哈哈”笑起来,也不包扎手臂,就举着划拨的小臂非要给荻儿看,弄得荻儿险些哭出来,哭唧唧的说:“甯哥/哥好坏。”
  齐侯也不知这么软萌的荻儿,日后是怎么长成冷酷威严的大司理的……
  大家定了盟约,事不宜迟,就准备送齐侯和吴纠下山了,吴纠打听了一下,甯戚他们只抓到了齐侯和吴纠,并没有抓到其他人。
  毕竟曹刿也是深通奇门遁甲之理,所以应该没有被迷障迷惑。
  甯戚准备了一下,带着二当家和一些兄弟们先下山,随他们回临淄城去,寨子里毕竟还有很多作物和牲/畜,就算他们以后不住在山上,也要把这些东西带走,否则白白浪费了,所以留下来一帮兄弟处理。
  二当家既然下了山,就不叫二当家了,不过他没有正经名字,因为长得虎背熊腰,所以叫做虎子。
  众人护送齐侯和吴纠下山,吴纠抱着荻儿,甯戚总是来招惹荻儿,仿佛特别喜欢看着他哭,这边摸一个树枝出来,戳戳荻儿的小屁/股蛋儿,那边摸个毛虫出来,吓得荻儿抱着吴纠不撒手。
  齐侯则是头疼的要紧,一个小孩子便罢了,荻儿乖/巧懂事儿,而且也从来不哭,但是现在好了,多了一个“熊孩子”的甯戚,荻儿见到甯戚之后,就没停的哭过,那叫一个委屈,齐侯可不知,长大之后稳重的甯戚,小时候竟然这么顽皮。
  众人下了山,就遥遥的看见一队虎贲军,曹刿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在指挥众人破阵,召忽眼尖,第一个看到了他们,大喊着:“公子!是公子!”
  他一喊,所有的人全都冲上来了,快速往这边跑,看到齐侯和吴纠身边还有人,立刻“嗤——”一声拔/出佩剑,均是做戒备模样。
  吴纠连忙制止说:“莫要动手。”
  召忽连忙冲上来,左右的查看吴纠,说:“公子,你没事儿罢?”
  公孙隰朋等众人也冲上来,眼看齐侯胳膊上裹/着布,还有些渗血的样子,惊讶的说:“君上受伤了,医官!医官快来!”
  齐侯摆摆手,说:“没有大碍。”
  齐侯可不想给他们说,自己方才是因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歃血为盟,所以才割开的手臂。
  众人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都觉得特别奇怪,因为除了齐侯,那小孩子手臂上也有伤口,就仿佛是歃血为盟的伤痕似的,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齐侯那口锋利无比,奢华霸气的宝剑,竟然背在一个小娃娃背上。
  宝剑恨不得都要戳在地上了,随着小娃娃一蹦一跳的走着,宝剑也颠颠颠的,颠的众人眼花,但是实在不敢问出口。
  众人很快上了车,因为已经是夜里头,又有公主在,众人不好连夜赶路,就由甯戚带路,很快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扎下营帐,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快速出发,加快了脚程往临淄城而去。
  齐侯的队伍有先头报信的士兵,按照他们的脚程,比原定计划晚了将近三天才到达了临淄城。
  公子无亏亲自出临淄城门迎接,身后跟着十岁大的公子昭。
  车队遥遥的走过去,就已经有人通报,一声一声的通传声传向临淄城,公子无亏一身白衫,素气却显得十分贵气,冲着车队摆手说:“无亏拜见君父,拜见公主。”
  王姬的车驾在齐侯车驾的后面,前面有个大车当着,王姬撩/起帘子,好奇的看了一眼,她从没见过公子无亏,只是听旁人说起过。
  周天子让王姬嫁给公子无亏,自然是百般说好,说公子无亏年纪轻轻,已然有了很高的建树,在齐国也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才华横溢。
  虽然齐侯还没有正夫人,公子无亏只是个庶长子,但是因为是长子,也有希望封为齐国太子,王姬嫁过去,正好给了公子无亏一个尊贵的身份,说不定以后王姬就是国/母了等等。
  王姬被周国的士大夫们说动了,终于肯嫁到齐国来。
  但是来到鲁国边疆的时候,日日听到庆父说公子无亏的坏话,说公子无亏为人狡诈,而且性格高傲,不懂体贴等等,还说他是庶子,卫姬并不受宠等等,若是册封夫人,那也是郑姬被/封为夫人的可能大一些。
  王姬这么一听,又觉得公子无亏不好了,但是已经都到这个地步,又不可能不嫁。
  王姬听到外面公子无亏的声音,不禁撩/起帘子,准备看一看这个公子无亏到底是何许人也。
  就这么一撩/起帘子,没想到竟然没看到,前面的大车当着,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能偶尔看到一丝白色的衣摆,还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一直藏在那白色的衣摆后面,亦步亦趋的拽着公子无亏的腰,好像有点怕生似的。
  公子无亏来迎接齐侯和周天子王女大驾,齐侯没有下车,毕竟一路赶路已经劳顿的厉害,摆了摆手,吩咐说:“进城,直接回宫。”
  公子无亏立刻拱手说:“是。”
  他说着,回身招手说:“走,进城。”
  公子无亏一声令下,很快车队又开始慢慢往前走去,他也转身走了几步,骑奴手中牵着的马缰,公子无亏翻身跃上一匹高头大马,随即让骑奴将公子昭也抱上马来。
  公子无亏将公子昭放在身前,圈住公子昭,这才驱马跟上车队。
  王姬挑着车帘,见车子动了,更是往外伸头去看,就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坐在马上,身/子挺拔,整个人面容不俗,而且相当惊艳,他怀前坐着刚才那个小男孩。
  王姬一看,这便是公子无亏了,却没想到公子无亏竟然这般儒雅俊气,一看之下眼睛险些拔不开。
  王姬身边的寺人连喊了两声:“公主?公主!”
  王姬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公子无亏并没有看到王姬,而是驱马赶上前面的车队,走在最前面去开路去了。
  吴纠一路劳累的厉害,幸亏他这个特使,自从进了临淄城,也就没有什么事儿了,剩下的就是齐侯和公子无亏的事情。
  车队很快进了宫,吴纠下了车,抱着荻儿,还要给小甯戚也安排个住处才行,因为甯戚喜欢和荻儿顽,嘴里说着不喜欢哄孩子,但是追着人顽的也是他。
  所以吴纠房间旁边的偏房就给他住了,甯戚也不讲究什么位置,有的住就可以,而且这地方比他们住的山寨要奢华的多,甯戚已经看傻了眼睛。
  何止是甯戚看傻了眼睛,第一次进入齐宫的小荻儿也看傻了眼睛,一脸吃惊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甯戚就说:“你真笨,没见识!”
  小荻儿是真的没见过,所以就受教的点了点头,特别的诚恳,搞得甯戚欺负人,却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实在不高兴。
  吴纠本身想要休息一下,一路上为了赶上被王姬耽误的那几天,天天颠簸,别说吴纠了,齐侯都有些吃不消。
  吴纠匆匆用了膳,直接躺倒睡一会儿,不过没睡多长时间,就听到外面各种杂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情况,寺人和宫女跑来跑去的,非常匆忙似的。
  吴纠心想着,可能是因为迎接公主的缘故,所以才如此匆忙,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房间不隔音,一会儿“咚咚咚”,一会儿又“咚咚咚”,吴纠也睡不着了。
  吴纠起了身,想找子清弄些热水泡茶喝,结果找了一圈不见子清,一个寺人说:“子清带着两个小少爷去花园顽了,以为公子还要再休息一会儿才会起身。”
  吴纠点了点头,就打算也去花园看看,走到花园的时候,就发现花园里还挺热闹,小荻儿蹲在水边正呼拢着水,小肉手弄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来。
  旁边还蹲着一个人,稍大一些,定眼一看竟然是公子昭,公子昭似乎和小荻儿顽的特别投缘,两个人一起蹲在地上,搅着湖水,衣摆都顽湿/了,甯戚则是站在一边,小大人儿一样叉着腰,往水里扔石子,一下一下的溅了荻儿和公子昭一脸水。
  公子无亏也在旁边,看着孩子们玩耍,只是站在一边儿看着,毕竟小孩子们在水边顽耍有些危险,一不小心掉下去就糟了。
  子清也在一边守着,看到吴纠来了,说:“公子。”
  公子无亏拱手说:“二伯。”
  公子昭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才转头看着吴纠,也像模像样的供着小肉手,说:“伯伯。”
  小荻儿看见吴纠,立刻跑过来,扎在吴纠怀里,奶声奶气的说:“义/父义/父,甯哥/哥又欺负荻儿。”
  甯戚欺负了人,还笑眯眯的刮着脸,说:“找/人告/状,没脸没皮。”
  小荻儿噘/着嘴哼了一声,不理甯戚了,不过一会儿看着甯戚往水里弹石子,石子在水面上不断的跳跃着,迸溅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最后才“咕咚”一声沉了底儿,看的小荻儿瞠目结舌,又跑过去要和甯戚顽耍。
  吴纠打算在院子里转一会儿,等着小孩子们顽够了再回去,旁边还是有行色匆匆的一些宫人,吴纠有些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公子无亏说:“二伯不知么?因着大姐回来了。”
  大姐?
  吴纠想了想,公子无亏就是老大,齐侯只有三个儿子,还没有女儿,公子无亏上面也没有姐姐,但是他却说大姐。
  公子纠虽然是齐侯的二哥,但是没有一儿半女,自然也没有姐姐这一说,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大诸儿的女儿。
  老大诸儿的女儿,吴纠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女主角,大名鼎鼎的哀姜了。
  哀姜是诸儿的女儿,而且是在位之后生下的女儿,当年公孙无知弑君篡位,诸儿又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子嗣凋零,所以高傒和国懿仲才主张废除无知,接当时的三公子小白,也就是今日的齐侯入宫为君。
  哀姜是诸儿唯一的女儿,在无知作乱之后,觉得哀姜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将哀姜赶出了临淄城,于是哀姜一个国女就跑到了小邑去避难。
  这一避难这么许久,临淄城中士打来打去,最后齐侯才登上了侯位,稳住了齐国。
  当年无知因为哀姜是女孩子,便没有杀哀姜,但是无知这个人相人极其不准,因为他一时看不起的女子,日后竟然是动/摇整个鲁国的根本所在,鲁公和庆父都被哀姜迷得晕头转向,先不说旁的,只是说哀姜这个手段,可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厉害得多。
  哀姜避难在小邑,齐侯继位之后,也不需要再避难了,毕竟当年齐侯是她三叔叔,而且她不是男子,不存在争位的敏/感问题,所以就想趁着无亏弟/弟娶周国王女的事情,回到临淄城来。
  哀姜要回来了,而且名正言顺,她原本的房间院落都要打理收拾,而且哀姜身为上一代名正言顺的齐侯之女,是要受到礼遇和迎接的。
  又因着这个事儿,和公主大婚的时候撞在了一起,所以就显得格外的忙碌了。
  今日不仅仅是公主来到临淄城的日子,也和哀姜回到临淄城的日子撞在了一起,本以为是分开的,谁想就是那么巧,公主拖三推四不上路,正好就和哀姜撞上了。
  幸亏哀姜和公主不是从一个城门进城,今日不见公子元,就是因为公子元有其他任务,负责去迎接哀姜。
  说起这个,公子元心里也老大不乐意,君父和公主进城,让他去迎接一个国女,还是死了国君的国女,有什么用处?没半点儿好处。
  但是少卫姬已经被遣/送回国,若不是这次公子元极力摘自己的关系,说梁五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恐怕公子元也要被连累了。
  于是公子元是暂时学了个乖,蔫蔫的,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心里全都记着呢。
  吴纠也不知公子纠和哀姜的关系怎么样,反正他心知这个哀姜决计不简单,自己就不去主动招惹了,能避开就避开罢,免得遇到了聪明人,再稍有不慎,露了老底儿。
  孩子们玩累了,就打算回去,临走的时候小荻儿对之公子昭那叫一个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还想和他顽,毕竟公子昭比他们都大,相对稳重一些,而且公子昭小小年纪很懂事儿,知道谦让。
  吴纠走在前面,荻儿和甯戚走在后面,就听甯戚说:“别看了,他们都走了。”
  荻儿这才回过头来往前走,甯戚口气酸溜溜的说:“我和公子昭比,谁好一些?”
  荻儿不用想,立刻说:“当然是昭哥/哥!你总欺负荻儿。”
  甯戚一听不干了,说:“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方才教你弹石子,你不知自己有多笨,怎么也学不好,我教你那么多遍,你看,我手指都红啦,你还说我欺负你,我怎生欺负你了?”
  荻儿脑子好像不够转了,一下就转蒙了,好几个圈儿,大眼睛眨啊眨的,最后讷讷的说:“对不住,荻儿错怪甯哥/哥了。”
  甯戚叉着腰,一副得逞的样子,说:“这还差不多。”
  吴纠有些无奈,对甯戚说:“不许欺负荻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弟/弟才是。”
  甯戚还没说话,荻儿已经一本正经的拦住了吴纠,正义的说:“义/父,甯哥/哥没有欺负荻儿。”
  吴纠:“……”已然无话好说了,小荻儿太实诚。
  他们往回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粉色衣裳的美艳女子款款迎面走来。
  吴纠见到那女子,一瞬间感觉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子似乎都不堪一击,什么美艳妩媚的密姬,性/感成熟的文姜,还有齐侯那三个妾夫人,都不能和眼前这个美/人相比。
  那粉色衣裳的女子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年纪很小,但是并不显得幼稚,反而有一种年轻的娇俏感,乍一看小鸟依人,眉眼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总体一句话来说,绝对是大美/人,而且是吴纠喜欢的那种小鸟依人的感觉,那女子轻轻一挑眉,就让人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
  吴纠看的一愣,就算他见多识广,也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那粉裳少/女走过来,不避开吴纠,冲着吴纠低低一笑,柔柔作了一礼,笑着说:“二叔叔,许久未见。”
  吴纠一听,好嘛,原来这绝色的美/人竟然是哀姜!
  吴纠还说要回避哀姜,没想到这就遇见了。
  其实并非是巧遇,哀姜似乎是专程来的,对着吴纠笑着说:“虽是许久未见,但是二叔叔风采依然不俗,不见岁月痕迹,姜恭喜二叔叔先出使莒国,后做接亲特使,备受君上恩宠。”
  吴纠只是拱了拱手,说:“国女言重了。”
  哀姜掩唇一笑,当真有一种一笑倾人城的感觉,温柔的说:“二叔叔何故如此生疏呢?”
  吴纠只是笑笑,哀姜这时候轻轻抬了抬藏在粉色袖袍中白/皙的玉手,轻声说:“晏娥。”
  她说着,身后的一个年级大约在十二岁的小宫女已然迎上来,将一个看起来很奢华的木盒子恭敬的捧了上来。
  吴纠一听那名字,心思已经不在精致的锦盒上,而是盯着小宫女面露惊讶之色。
  那小宫女脸盘有些圆圆的,整个人长相甜美,有一种活泼俏皮的玲珑感,可能是还未长开的缘故,和哀姜站在一起显得黯然失色,不难看,却不夺目。
  吴纠不认识那小宫女,但是“晏娥”这个名字,简直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在齐侯晚年之时,被幽禁在寝宫之中,只有一个叫做“晏娥”的宫女忠心耿耿,从狗洞爬入,冒着危险偷偷给齐侯送食。
  吴纠一瞬间看着小宫女有些吃惊,哀姜叫了两声,说:“二叔叔?”
  吴纠这才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旁人恐怕都以为他是看上那小宫女了。
  哀姜笑着说:“许久未见二叔叔,姜心中思念的紧,如今蒙受君上恩/德,重返临淄故城,特意请人做了这件礼物,送给二叔叔,聊表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物什,还请二叔叔收下姜一片心意。”
  吴纠听她说话滴水不漏,越发的不容小觑了,而且哀姜说话虽然恭敬好听,举手投足非常得体,但是吴纠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知到哪里奇怪。
  吴纠抬手命子清将木盒子接下,说:“多谢国女。”
  哀姜见他收了,幽幽一笑,说:“二叔叔是长辈,不必和侄/女儿拘礼,倒是折煞了姜。”
  她说着,又转身看向晏娥,说:“姜瞧二叔叔身边人少,不如把晏娥与了二叔叔?别看晏娥年纪小,但是聪明伶俐,做事利索,而且善解人意,正好服侍二叔叔。”
  哀姜这么一说,更像是吴纠看上了晏娥,吴纠想了想,若是解释,似乎听起来也没人信,而且说实在的,吴纠真的很想把这个叫做“晏娥”的小宫女收过来。
  毕竟晏娥的忠心并非一般人可比,留着晏娥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放心一些,总比要不清楚的人好得多。
  吴纠平白得了这个便宜,反正自己的名声也不算好,于是便笑着说:“侄/女美意,那纠便笑纳了。”
  哀姜似乎也觉得吴纠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温柔笑意,留下小宫女晏娥,很快就离开了。
  众人进了房间,吴纠问晏娥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晏娥年纪小,似乎有点怕生,特别恭敬的样子,说:“婢子也不知是什么,婢子……婢子昨日才跟在国女身边伺候。”
  吴纠一听,原来晏娥并不是哀姜身边的老人,怪不得哀姜这么大方,直接卖了个面子给自己。
  吴纠让晏娥将盒子拆开,盒子一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件奢华无比的亮紫色绢丝衣裳,明艳亮眼,非常动人。
  然而众人的目光全是一僵,随即脸色都有些诡异,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荻儿看不明白,就连五六岁大的甯戚都一脸肃然。
  哀姜送的是一件……女人的衣裳。
  吴纠一瞬间明白了,原来哀姜那怪怪的感觉,是敌意。
  吴纠险些还以为哀姜也爱慕自己,说话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是敌意,搞得吴纠有些哭笑不得。
  众人都看见吴纠不生气,反而笑起来,说:“子清,我和这个国女,可曾有什么过节么?”
  子清:“……”公子怎么问自己。
  齐侯回国的第一天,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公子纠竟然收了一个姿色俏/丽,大约二/六年纪的小宫女。
  齐侯一听这消息,莫名觉得嘴边上刚下去的火泡又要涨起来,心想着旁人忙得团团转,二哥也真是不闲着,路上收了个嬖童梁五,回来之后竟然变本加厉,收了个更小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