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听话【2】
  他老了。
  姜乐当即呆住, 又很快恢复过来。
  人都要老的, 怎么他老不得?
  “小可,来吃饭。”
  “不了, 谢谢叔叔,我在门口等一会儿。”
  张小可非常乖巧,蹲坐在她家门口, 背靠着防盗门。
  “姜乐, 你叫一下小可。”
  姜乐不想听臭男人的话,但是看着张小可那么蹲着,觉得她有些可怜, 就把她拉进了自己家。
  “叫你吃饭就过来, 以前也没少吃。”
  张小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以前, 姜乐的妈妈还在呢……
  那一家三口,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
  现在总觉得是给他们家添麻烦。
  张小可十分不自在。
  姜萝把菜从厨房端上来, 姜乐犹豫了一下, 洗了手,拿了碗筷出来。
  他不自觉抽了四双筷子, 心情陡然变得糟糕透顶。
  吃饭的时候姜乐一言不发,食不下咽。
  姜萝只沉默地吃饭。
  “叔叔手艺真好。”
  张小可小声称赞了一句。
  “差远了。”
  姜乐说完, 放下筷子,顿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又抱怨了一句:
  “什么破菜,难吃死了。”
  “乐乐……”张小可看着姜乐, 想劝劝他,
  “闭嘴。”
  姜乐语气很不好, 起身回了房间。
  “对不起。”
  姜萝给张小可道了个歉。
  “叔叔,我去劝劝姜乐。”
  张小可放下碗筷。
  “你先吃饭吧,过一会儿乐乐就消气了。”
  “他在气头上,劝也没用。”
  姜萝深知姜乐的脾性,软硬不吃,还得顺毛捋。
  张小可觉得如今姜家就像一个要爆炸的火炉,让她如履薄冰,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
  但不管怎么样,比她自己的家好多了。
  张小可就真的端了碗开始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_(:3」∠)_
  姜萝有些想笑,这小姑娘还挺可爱。
  姜萝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夹了些菜装着,免得姜乐半夜肚子饿了起来没有东西吃。
  今天晚上小绿做的是可乐鸡翅、红烧排骨、水煮鱼片、青菜,还有半锅冬瓜汤。
  “叔叔,乐乐在学校的时候,总有人欺负他,以前的朋友也不理他了。”
  “说明那不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叔叔说,我会想办法的。这段时间,辛苦你看着乐乐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小可吃完饭,去了姜乐的房间。
  “你不许和他说话,听到没有。”
  姜乐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看着张小可。
  “听到了听到了,我以后不和他说话了。”
  张小可性子和小白兔似的,连连点头。
  “你先在我这里看书吧,过一会儿你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谢谢姜乐。”
  “笨蛋。”
  张小可脾气很好,也不反驳。
  姜乐摊开作业,磕磕绊绊做了一些,不会的就问张小可。她也讲得很有耐心,等姜乐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我要回家了。”
  张小可背上书包,去敲自己家的门。
  依然像之前一样,敲了半天没人开。
  她知道里面有人。
  有时候妈妈在家,有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家,但是他们都不情愿来开门。
  “你……”
  姜乐正打算让张小可过来,就看见张小可家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的女人打开门,狠狠推了一下张小可。
  “你一个女孩子,回来得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也不回来吃饭,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张阿姨,是我让小可来我家一起学习的。”
  姜乐出来,想劝劝张小可的妈妈。
  “贱东西。”
  张小可的妈妈毫不犹豫扇了张小可两耳光。
  张小可脸上瞬间多了两个巴掌印,眼泪转圈圈,硬生生憋进去了。
  姜萝根本没有料到张小可的妈妈会这样,立刻出了门,走到张小可家门口。
  “你怎么打孩子呢?”
  姜萝把张小可护到身后,抓住张妈妈抡起来的胳膊。
  “我自己生的,爱怎么打怎么打,关你屁事,废物东西,自己家里的事都管不好,你还多管闲事,你今天管得了以后还能管一辈子?”
  “张小可,你给我过来。”
  张妈妈一副盛气凌人的作态,让张小可进去。
  张小可沉默着,从姜萝背后出来。
  “给我滚进去。”
  张小可慢吞吞走到门口,回头冲姜萝说了一句,
  “叔叔,对不起。”
  “真是贱得慌!”
  张妈妈一脚踢在张小可膝盖窝上。
  “嘭!”
  防盗门又关上了。
  “张小可怎么办?”
  “她妈妈怎么打人,太过分了……”
  姜乐站在门外,十分焦急。
  姜萝却能用神识看见,张小可进门后被踹得跪在了地毯上。
  校服上沾了不少烟灰。
  “我站在门外听一听,要是小可的妈妈打她,我就报警。”
  姜萝安抚了一下姜乐,耳朵贴在张家门上,实际上却在用神识观察里面的事。
  “你给我好好跪着,不许起来。”
  张小可就跪在玄关处,那里只有一块小的塑料地毯,出入平安。
  刚开始跪着还行,跪久了就全身僵硬。
  “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他们家都破产了你凑什么热闹,好上位吗?”
  “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
  张妈妈不停数落。
  “我不是。”
  张小可低声反驳了一句。
  “让你顶嘴。”
  张妈妈两巴掌又要扇下了,却听见自己胳膊发出一声脆响,痛得厉害。
  “老公!”
  “叫什么叫,吵死了!”
  张爸爸正在打游戏,漫不关心。
  “啊!”
  张妈妈陡然发出一声尖叫,又要去踹张小可。
  张小可吓得闭上眼睛。
  张妈妈陡然脚一崴,来了个一字马。
  顿时爆发了一阵更惨烈的叫声。
  “吵死了!”
  张爸爸游戏里的人物正好死了,陡然气得站了起来。
  张小可瑟缩了一下。
  “贱人!”
  他扬手,两巴掌落在张妈妈脸上。
  “你敢打我!你这个混账!”
  张妈妈这会儿胳膊腿儿都不痛了,和张爸爸厮打起来。
  张小可趁机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他们有钥匙,门锁也坏了,很容易冲进来,张小可特别害怕,把柜子推到门后面。
  那对夫妻打着打着,停了火气,要一起去打张小可。
  “死丫头给我把门打开!”
  “这么不听话,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把门给我打开,等我们打开门,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张小可并没有坐以待毙,甚至把房间里的床推动了,努力想移到门口去。
  不能让他们进来!
  屋里的灯突然熄了,各种电器也停止运转。
  “断电了!”
  “妈的!”
  门外的姜萝当即拖着姜乐回房间。
  “怎么了!”
  姜乐一脸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会儿就好了。”
  姜萝摸了一把姜乐的头。
  手感还挺好的。
  “哼。”
  姜乐翻了个白眼。
  “可能是保险丝烧断了,或者是什么电路故障,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让小区物业修,今天晚上出去开房。”
  张爸爸大手一挥,带着张妈妈出去了。
  至于张小可,他们懒得管。
  等张家夫妻大力带上门,张小可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怎么走了?”
  姜乐从窗户里看到那对夫妻相携而去的背影。
  “山人自有妙计。”
  姜萝笑了一下。
  “切。”
  姜乐十分好奇,强行按捺住了,不再追问。
  姜乐开始敲张小可家的门。
  “张小可,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可才搬开东西出门。
  姜萝还稍微帮了她一下,不然一个小姑娘出不来。
  “我没事。”
  张家停了电,走廊的光线便不太好,张小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分醒目。
  “叔叔,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配钥匙的地方,今天妈妈把钥匙落下了,我想配一把我家门的钥匙。”
  “附近就有,你不说,他们会不会生气?”
  无亲无故,而且她父母俱在,经济条件也不错,姜萝不好直接把张小可接到家里来长住。
  “反正我做什么他们都生气。”
  张小可笑了笑。
  “他们总是这样吗?”姜乐问道。
  “也不是经常吧。”
  张小可有些疲惫,脸上火辣辣的痛。
  “小可今天晚上来我们家睡吧,书房还空着,可以直接过来睡。”
  “谢谢叔叔,不过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
  “那来我们家洗个澡,你总要洗澡吧。”
  “不用了……”
  张小可关上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很怕黑,没有父母在家,这黑,也不算什么了。
  反而让她心里很安静。
  她现在不想出现在姜家父子面前。
  太窘迫了。
  生怕一时忍不住就哭出声。
  为什么邻居都这么好,她的爸爸妈妈却不肯对她好一点?
  “张小可,你出来。”
  姜乐执着的敲着门。
  “干嘛呀?”
  张小可探头出来。
  这会儿姜萝已经回去铺床了。
  用一百块钱换姜乐打包票,一定把张小可叫过来住。
  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洗冷水澡吗……
  “你来我家,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就在这里说。”
  “你出来,真的很重要,要小声说。”
  张小可一出来,姜乐就把她们家门给带上了。
  张小可的钥匙还在里面锁着!
  “啊!姜乐!你这个混蛋,我要把你杀掉!”
  张小可扑过来,和姜乐打闹了一阵,然后两人很快和好,一起去了姜家。
  等姜家的门关上,失去光源,走廊里又暗下来。
  “小可比乐乐矮一些,正好穿乐乐的睡衣。这是新的,乐乐没有穿过,他嫌太娘了。”
  姜萝找出来一套卡通睡衣。
  “洗完澡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它会自己烘干的,拿出来就可以穿了。”
  “叔叔,这样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是乐乐的好朋友。”
  姜乐皱着眉头,然后扬起下巴,示意张小可快点去洗澡。
  不多时,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姜乐听见浴室传来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悄悄抱怨了一句。
  “女孩子真麻烦。”
  她该不会偷偷躲在里面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