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严氏
  这声音不大不小,像是一句随口抱怨,却被躲在暗中的舒至曦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琼林宴是在皇室的一个园林中举办的,离这里最近的屋子只有不远处的清远堂,舒至曦就从这么一句话中就瞬间得出了舒湄的所在,一时间得意忘形。
  眼看着苏世已经离开,舒至曦这才从暗中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十分亲切地和苏茹打招呼:“这不是三公主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公主,真是缘分呢。”
  她好像是忘记了两个人曾经在程家的一通交锋似的,亲密地好像是多年的姐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茹现在着急去找舒湄,也就没心思和舒至曦纠缠,奈何舒至曦是铁了心的不让苏茹离开,上赶着往上贴,赶也赶不走,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却不知自己正是被舒至曦带到舒湄的所在之处。
  再说另一边,舒湄早一步离开,却并没有去清远堂,反而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坐着了,没过多久温眠就回来了,他报告说:“舒至曦已经和苏茹一起往清远堂过去了,那个叫紫烟的丫鬟也还跟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舒湄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点事儿还得你去观察了这么半天啊?说点有用的。”
  “嘿我这个消息怎么就没用了?这不是让你安心呢吗?”温眠对舒湄十分不满,憋了一会儿又说:“苏意今日身边跟了个小丫头,就是丹朱。”
  红娘会上,温眠是见过丹朱的,这会儿自然能把她认出来,但舒湄万万没想到,苏意竟然胆子大到敢把丹朱带到这琼林宴上来,这满朝的清贵,他带个妓子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鉴于做出此事的人是苏意,也就不怎么令人惊讶了,舒湄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试图揣测丹朱为何要冒险来此,温眠犹豫了一会儿,说:“当时郡主让殿下去查丹朱的身世,想必已经有结果了,若是郡主尚有疑问,可以问殿下。”
  ……
  当朝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只是苏意在这琼林宴上还带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小丫鬟,难免叫人有些别样的心思,苏世回到琼林宴上时自带清冷气场,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士子、官员中,苏意的到来很是吸引视线,苏世很快认出了跟在他身边的小丫鬟,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略施小计便将丹朱也引了过来。
  清远堂不远处的四角亭里,苏世目光冷然地坐着,似乎只是在随意看看风景,很快一个容貌出众的丫鬟走了过来。
  那丫鬟容貌出众,眉眼也并不见顺从,正是丹朱。
  即便是知道来见的是当朝成王殿下,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规规矩矩地一行礼,开门见山:“殿下约我来此有何贵干?”
  苏世看了一眼这位被舒湄誉为“出淤泥而不染”的故交,暗自思量,面上却不露分毫,先是绕了一句:“丹朱姑娘倒是直爽,既然你知道是本王引你出来,你又如何猜不到本王意欲何为呢?”
  说到这里丹朱身体一僵,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了一块玉佩——那是苏世方才命人交给她的东西,事关她的血海深仇,纵使是她强作镇定,开门见山,也只能轻而易举地被苏世带走节奏。
  能看出来丹朱已经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但愤怒和仇恨依旧泄露了踪迹,苏世再接再厉:“定安末年,严氏一族叛变,成为了太上皇兵败的的关键性因素。”
  真正说到“严氏”两个字时,丹朱几乎是瞬间双目赤红,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苏世,然而苏世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当今皇上登上帝位,论功行赏,按理说严氏应该是第一功臣,然而狡兔死走狗烹,转眼严氏就被扣上了谋逆罪名,严氏嫡系二十三口人全数斩首,九族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奴藉,当年对于严家之事皆是噤若寒蝉,说一句道路以目都不为过,严氏若是知道其拼尽全力才保下来的唯一血脉竟雌伏于仇人之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丹朱终于爆发,不知从哪里来的狠劲儿猛地向苏世扑过去,就站在苏世旁边的王继动作迅速,瞬间就擒住了丹朱的双手,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眼睛也不眨地抽出了她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动作一气呵成。
  被逼到绝路想要与苏世同归于尽的丹朱惨叫了一声,奈何在王继的禁锢之下连挣扎都是徒劳,而苏世自始至终却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改变,高下鲜明得残酷。
  丹朱姣好的样貌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悲愤地扯着嗓子道:“放开我!你们皇室中人果真卑劣不堪,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放开!”
  苏世几乎是被她的天真逗笑了,近乎温和地问:“严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就不要用激将法了,那块玉佩是严家的物件,本王还没把东西交给皇上,态度不是很明显了么?”
  苏世说得不错,若他只是简答地想剔除苏意身边的这个幕僚,那只要将她是严氏孤女的身份捅出去,不但是她,就连苏意也要遭殃,可他并没这么做,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闻言丹朱便知道再伪装也是无用,瞬间收敛起那与她气质并不相符的激动与愤怒,只是神色依旧嘲讽:“如此看来,殿下这是要求合作了?”
  见她想明白,苏世一挥手让王继把她放开,这才说道:“苏意虽然愚钝好掌控,可他即将迎娶沈黎乔,沈小姐的手段严小姐想必已经见识过了,有她在,你想独揽三皇子的大全并不容易。日后严小姐想要报仇,恐怕是困难重重,为何不趁早找一个更明智的合作对象?”
  苏世如此明明白白的摆出了条件,倒是叫丹朱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被弄疼的手腕,皱眉道:“殿下的手段我自然是明白,可与虎谋皮和雕琢朽木究竟哪一个更简单,谁也说不好,殿下若是当真有诚意,不如先让我明白,既然殿下已经把我查得如此清楚明白,为何不借此给苏意致命一击,反而要留下我这个后患?更何况,殿下和苏意同为苏显瑜的皇子,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助我报仇?”
  这一番话可当真是不要命,苏世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想严小姐应该是弄错了一点,本王不要你的性命,并不是非你不可,如今的这个情况,应该是严小姐要想办法向本王表忠心才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这鱼肉也有鱼肉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