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弱者为王
  毕竟舒湄不是柳如绵肚子里的蛔虫,即便是料事如神也不会知道柳如绵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更何况她还远没有达到料事如神的地步。
  倒是苏世听见这熟悉的剧情,一时间沉默不语。
  前世的苏世,这个时候的确是还在禁足当中的,但柳舟和程书颖却没有半点关系,苏意找了个理由把他弄了出去,为的就是让他在这个时候撞上柳如绵“惨遭亲姐姐和未婚夫背叛”的戏码,那个时候,柳如绵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已经落入泥里,毫无翻身的可能,往后余生的悲惨都能预料得到。
  “从天而降”的苏世便是柳如绵唯一的救赎,她“并不知道苏世的身份”,只求看在她救过他一次的份上帮她一把,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只要能摆脱柯家,能避免她沦为笑柄,她什么都愿意做。
  这一幕“正巧”被路过的苏意看见,他觉得苏世就应该配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王妃,转眼便请皇上给苏世赐婚,这样一来事情便闹大,若是他不娶柳如绵,她的名声便是彻底毁了,苏世并不知道柳如绵和苏意早就暗中勾结,只觉得让柳如绵因自己得罪了苏意过意不去,再加上她的确救过他一命,便同意了这一场荒诞的赐婚。
  他并不执着于后院事物,更何况此后朝廷动荡,他再次出征,也的确和柳如绵没有太多交集,只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位王妃罢了,即便是到此时,苏世也依旧不能理解柳如绵为何要背叛自己,她已经是成王妃,帮苏意扳倒了他,对柳如绵有什么好处呢?
  “殿下?佩珩?佩珩!”
  舒湄正好奇着苏世和柳如绵之间的前尘过往,却没想到他直接走了神,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才将他的神志拉回来,有些不高兴地问:“想什么呢?”
  苏世闭了一下眼睛,将回忆先压下,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只见舒湄表情奇怪地盯着自己,不由得问:“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舒湄翻了个白眼,说:“一提到柳如绵你就这样,这事儿还要不要我管了啊。”
  嘉靖郡主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苏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一方面他拼了命地想要了解真正的舒湄是什么样的,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撕开所有的伪装,另一方面舒湄越是不在意,就说明她并没有放弃原本的计划……她还是要走!
  这么一想苏世又走了一下神,不过还没有等舒湄发现他自己就先拉回了思绪,轻咳一声说道:“在想柳如绵这么做的目的,我觉得有些奇怪。”
  故技重施,苏世不会两次都落入同一个陷阱,他对柳如绵的目的当然了如指掌,只是看舒湄如今的样子,若是他就这么直白说出来,恐怕嘉靖郡主又要气成一团。
  苏世现在对于舒湄生气的原因把握得十分精准,虽然并不太明白为何这样小的一件事情也值得斤斤计较,却明智地选择了避开。
  温眠一看这两位这个样子,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终于学会了看人眼色飞快离开了,他还是继续去盯着那边的情况去比较好。
  “其实也不难想明白,四个字——‘弱者为王’。她搞臭了自己的名声,这不是还有殿下你给接盘么?”
  舒湄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狡黠,苏世无奈地看着她:“你都知道?”
  “不难猜。”
  大多数时候,在鉴别一个女性属性的时候,女人都比男人更加准确,更何况苏世从一开始就告诉了舒湄柳如绵的是冲着成王妃的位置来的。
  苏世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嘉靖郡主聪明过了头,无奈道:“那你还问我。”
  舒湄一转头,轻哼了一声:“这不是想看看殿下防骗指数怎么样么?”
  苏世:“……”
  虽然舒湄又冒出了些苏世听不懂的词汇,但却能大概猜出舒湄的意思,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说说?”
  见苏世竟然还有要考教自己的意思,舒湄顿时有些新奇,正好此时二人走到一处小亭外,舒湄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意识是咱们坐下来慢慢说,随后才道:“以柳家的地位,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永远无法攀附上皇室的,她要想坐上成王妃的位子,就必须另辟蹊径,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硬抢了柳如沁的姻缘,如今再以柯彦二人做跳板,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惨遭背叛且名声尽毁的小可怜,这辈子大概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而她毕竟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不可能视而不见,必定会有所动作,而只要被人抓住一点点,柳如绵就又足够的本钱缠上殿下,到时候苏意在推波助澜一番,这门亲事,殿下是不想答应也要答应了。”
  推得丝毫不差……
  苏世伸手指,说:“两个问题,一、苏意因为程书颖的缘故避嫌并未到场,以他的手段想要事后抓我的把柄可能性不大,柳如绵这么做风险太大,二、柳如绵为何会知道我会在今日过来?”
  舒湄皱眉看了苏意一眼,表情有些奇怪:“你这么考我可就没意思了。”
  她觉得有些无聊地看了一眼远处,正见到弯弯绕绕的小路拐角正有一个人往这边赶,可不就是柳如绵么,于是抓紧时间,说道:“虽然苏意没到,可我身为柳小姐的至交,自然不会看着她受委屈,若是正好撞见她与殿下纠缠的一幕,必定会认为殿下乃是个负心人,说不定就会亲自去皇上面前为她讨个公道呢。”
  说着舒湄看向苏世,饶有兴趣地说:“她前一段日子见了舒至曦,知道关于殿下的消息也不奇怪,倒是殿下,此次恐怕是主动往这里钻的吧,这才是你真正的‘将计就计’,是不是?”
  苏世笑起来,同样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动静,解释道:“殊途同归。”
  “我才不要和你殊途同归,”舒湄小气吧啦地站了起来,和苏世强调:“在柳如绵的事情上,从始至终我可都是在帮你解决麻烦,这是一个人的途。”
  这是你一个人的路……
  苏世眉头一跳,觉得舒湄话里有话,可此时已经没有机会询问,柳如绵已经到了,他只好跟着一起站起来,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回了一句:“天下殊途而同归,一致而百虑,郡主当心骑虎难下。”
  舒湄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一时间没有从他忽然流露出来的强硬中回过神来,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事实上苏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刚要往回找补一点,舒湄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能让旁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舒湄说道:“佩珩啊,这才是你原本该有的样子啊。”
  当初护国寺下,舒湄便说过,成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纵使敛尽锋芒也应该如林下清风,远没有必要遮掩原本性情,苏世显然是想起了护国寺下一幕,先是愣了一下,心说若是依照他原本性情,舒湄便别想离开了。
  只可惜温水煮青蛙终究是要掌握好火候的,太过急躁只会一无所获。
  他吸了一口气,将胸中忽然涌出的暖意压下去,不再继续这个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的话题,将视线放到已经来到面前的柳如绵身上。
  “殿下,郡主。”柳如绵不失礼节地一一屈膝,说道:“寒舍简陋,怕是殿下和郡主觉得无聊吧,前面正在投壶,殿下和郡主可愿意赏光一二?早就听说殿下武艺超群,想必是不会将这些玩乐放在眼中,就图个热闹。”
  毕竟苏世是“受舒至曦所托”,也不好砸场子,便略一点头,说道:“京城子弟豪杰辈出,去看看也好,前些日子雍晟夫人才说郡主的射艺有了长足进步,也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到。”
  “去凑个热闹也行,不过我就不下场了,怪没意思的,年节的时候我四妹妹投壶赢了头筹,得了一株上好的红珊瑚,只可惜我那日没见着。这样闹着玩儿似的投壶连个彩头都没有,不去也罢。”
  看起来嘉靖郡主在与成王殿下“畅谈”了一番过后丝毫没有转变的迹象,对于舒至曦仍旧是满满的敌意,这倒是并不奇怪,毕竟除夕当晚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因为季太医之死而闹得满城皆知,在这种时候,若是舒湄还能和舒至曦冰释前嫌,那才叫奇怪。
  但舒湄说得如此不客气,众人还是有些尴尬,唯有苏世心中像是捂了一个暖炉,整颗心都暖烘烘地,连带着脑子都有些倦怠,他说道:“想要彩头还不容易,郡主若是赢了,成王府的内库中,随便郡主来挑一样如何?”
  这样大的手笔顿时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众人皆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世,就便是舒湄都瞪大了眼睛,她发现苏世似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还是柳如绵率先反应过来,打破了尴尬:“呵还是殿下慷慨,舒四小姐回去后是一定要请殿下吃饭的了。”
  她三两句话就把苏世如今所有的示好全部归于舒至曦身上,一副舒至曦十分有诚意和舒湄和解的样子,苏世倒是没什么表示,只能直直地盯着舒湄,眼底藏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舒湄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明明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却硬要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既然殿下如此慷慨,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