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嘉靖王府
  误会、争吵、冷战……
  大多数关系都逃不了这个程序,至于之后是分道扬镳还是和好如初那就各有各的造化。
  然而在苏世和舒湄之间好像并不是这样,他们两个人的频道好像完全错开了,并不能接收到对方所释放出来的正确信号似的总是不合时宜。
  若是舒湄从第一次争吵时认真听了苏世的话、或者在第二次见面时苏世没给舒湄下药、再不济给舒湄下了药以后他没有离开,两个人之间必定少不了一场掏心掏肺的长谈,可事情偏就这么巧,他们各自揣着一日变幻至少三次的心情忙活了几个月,期间那一点点小误会究竟是由什么引起的都已经忘了,唯独那份尴尬还记得,在这种“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若是再提起往事,又显得执迷不悟太过小气,一时间相对无言。
  苏世轻咳了一声,率先开了口:“柳如绵给你下了请柬,我来接你回宫。”
  对外消息,嘉靖郡主是搬到了宫中僻静的地方。
  苏显瑜当然不可能把他软禁舒湄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柳如绵的请柬,苏显瑜显然是要传达给舒湄的,也正因如此,舒湄要回去了……
  舒湄的日子在这边过得久了,险些要忘记在宫外的布局,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啊,我知道了,劳烦你了。”
  说着舒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又赶紧补充道:“那个……咱们一会儿是直接回宫还是先去把静灵换出来?”
  “先回宫。”苏世似乎也没什么话要和舒湄说的,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皇上又加强了对静灵的看管,那里不好进去,只能回宫后再做调换,你先把衣服换上。”
  苏世手里拿着的是一套小太监的服饰,舒湄顺从地接过来,很快回屋换好了,她什么东西也没拿,说道:“走吧,该交代的我早就已经交代过了,我们直接走就行。”
  苏世也没问她些什么,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是相对无言。
  其实舒湄是觉得,他们两之所以会吵架,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自己贪得无厌还矫揉造作,因此在看见苏世的时候难免心虚,她虽然明知和苏世不会有什么结果,期盼着想和苏世保持着疏远的合作关系,但真正同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却无法忍受这样漫长的沉默。
  她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佩珩,那个……陆番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就是关于他被调离京城这件事。”
  “嗯。”
  苏世表面丝毫不显,好像这件事情无论是从情感角度来说还是从权谋方面考量,承认和不承认都无关紧要似的,舒湄不由得挑了一下眉,真心赞叹道:“可以啊,我还以为你放弃玄铁骑后在朝中已无实权,厉害!”
  苏世:“……”
  舒湄究竟是如何做到和如此毫无嫌隙的?
  他压下嘴角的弧度,矜持地“嗯”了一声,舒湄瞄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有了底,小心翼翼地往苏世旁边挪了一下,又道:“那你知道袁秉钧的来历吗?”
  “嗯。”
  “哇哦,你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我还想和你分享一下来着,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你知道的恐怕比我还详细,怎么样,那个袁秉钧和朝廷有没有关系。”
  苏世:“……”
  郡主啊,你的夸奖过于浮夸了……
  苏世无奈地看向距离自己已经只有一个拳头距离的舒湄,十分含蓄地表示:“他是江南人士,与嘉靖王有过一面之缘。”
  “嘉靖王?”舒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可能是我父王的人?”
  这可的确是出乎舒湄的意料了,怎么可能?
  如果袁秉钧是嘉靖王府的人,他为何要写这样一篇与嘉靖王府的态度完全不同的话本?还是说嘉靖王府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明着接受陆番的提亲,暗中却另有打算?
  别说是舒湄了,即便是苏世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想不明白,他解释道:“皇兄早在几个月前就注意到了他,消息确认无误,非但如此,他可能到现在都和岭南有所联系。”
  这样一来袁秉钧写这个话本的缘由就值得人深思了,舒湄忍不住皱起眉头,苏世便道:“以你与陆番作为原型写话本只是表面,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好陆番便是讨好朝廷,没有任何人敢跳出来反驳。”
  这倒是事实,从目前京城一边倒的舆论也可以看出来,袁秉钧的话本流传甚广,舒湄点点头,问道:“但是?”
  “但是这话本中所隐藏的信息在于‘魔教圣女’。”
  《沧海横流》所主角所处的年代乃是乱世,袁秉钧将那种压抑黑暗的气氛描绘得深入人心,而舒湄作为书中的女主,虽然所着墨不多,几笔之间却足够勾勒出一个备受诋毁的魔女形象,在女主出现的地方,永远都充斥着厌恶和恐惧,善与恶的冲突在她身上甚至比男主更加激烈,因为男主虽然也是亦正亦邪,但却有几个好友,女主却是以身饲魔,没有任何人理解她,在整个故事中形象非常出色。
  舒湄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世:“你的意思是,袁秉钧以陆番做借口,暗合了我身上的‘妖孽’之名,是为了给舆论做铺垫?”
  在这个年代,消息闭塞,想要彻底反转舆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即便舒湄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从一开始所用的就是“东南”而非指名道姓,可“妖星”事关重大,即便是她的计划成功,让舒至曦背实了这个名头,也会有人将此事拿出来攻击舒湄,但是在袁秉钧的话本中,以她为原型的魔女便是这样一个内心善良备受诋毁之人,传播范围又如此之广,恐怕还未等到舒湄出手,此事就会有一定转机,文人的力量啊……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你说他可能是嘉……我父王的人,舒至曦照样嘉靖王府的女儿,又是从小在岭南长大的,且不说我父王那边知不知道我的计划,即便是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为何要得罪皇室而来帮我?”
  舒湄在这嘉靖王府里受够了漠视欺辱,一时间并不能接受一个全然陌生的父亲的好意,并且她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说到这里,苏世看向舒湄的眼神便变得十分复杂,好像十分不忍似的。
  “你……知道嘉靖王府别有所图吧?”苏世想起嘉靖王府中的错综复杂,有些不忍。
  舒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无所谓地说:“知道是知道,但就是不明白他们图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还跟这个有关系?你能说吗?反正我是不介意听一听的。”
  “准确来说,嘉靖王府里的权力斗争,都是来自于这个‘图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即便是长公主为一双儿女准备了再多的人手、即便是她的势力在京城再怎么牢固,这个地方距离岭南毕竟有着万里之遥,她究竟为什么会放心把一双儿女送到沈王妃手中?从舒至曦舒至予入京以来所做的一切,你觉得他们当真有能力在京城生存?长公主毕竟是在宫中长大,不可能这点常识都没有,即便是她有一万个理由要送儿女回京,难道她自己就不能一起回来吗?”
  苏世接连抛出诸多疑点,看舒湄的眼神愈发认真,这才说出最后定论:“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不是对舒至曦放心,而是她根本……无法离开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