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静水流深
  不过褚子桑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到还真是认真帮冯柏林挑选起礼物来,这么一看褚子桑才发现了问题,苏世吩咐送去嘉靖王府的礼物虽多,但每一样都正常无比,别说有什么含蓄性意义,就连真正意义上的宝物都没有,就差直接将财帛送过去了。因此他一时间也有些迷惑,不明白苏世究竟要做什么?
  等到一件件的把清单都核对完了,时间已经接近晌午,冯柏林大手一挥让人赶紧把东西都送出去,这才屏退了众人问起褚子桑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您是说岐云山一事啊,不必担心,那折子递不上去。”
  冯柏林笑呵呵地摸了一把胡子,褚子桑一听就安心了不少,在这件事情上苏世和府里是有联系的,也就是说岐云山剿匪一事并非是一时冲动,他既然有所谋划,那就应该不会有大事,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父亲今日说那折子被打了回来,是佩珩让人动的手?他离京三年在内阁里哪里有人?更何况以皇上对他的防范,佩珩如此展露实力岂不是……”
  “诶,这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
  当朝太子苏轩,当年和苏世一起养在王皇后膝下,关系尤为亲密,只是苏轩虽为太子,却因为身体原因不怎么管理政事,他在内阁中居然还能在不惊动皇帝的情况下把折子打回去?
  似乎是看出了褚子桑的疑惑,冯柏林道:“太子殿下亲自看了褚大人的那道折子,就先扣了下来,使了点手段让程大人看了,人家可着急找关系将折子压下去呢,用不着咱们动手。”
  “岐云山一事背后的人是四皇子?”褚子桑迅速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冯柏林,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后心中更是就惊讶,没想到这苏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片刻后他才说道:“既然此事都在掌握之中,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佩珩可说了这嘉靖郡主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知。”冯柏林想起突然被派出去的温眠,觉得此事不像是苏世说的幼年情分那么简单,却没把这话跟褚子桑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嘉靖王府里除了王妃沈素和世子舒停云,以舒湄的身份不必专程去见什么人,母子二人走过过场后沈素便以“不要过度劳累”为由让舒湄先回去休息,在白茗的引导下终于来到了自己现在的住所——静深院。
  舒湄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倒不是这院子不好,只是太好了!
  静深院距离嘉靖王府后花园只有一墙之隔,穿过回廊就能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荷塘,专程修了暗渠从里面引了水过来,形成一条不深不浅的小溪从院墙旁的假山下流出来,门前修了一道木筑小桥,看起来雅致又静谧,从院门进去,鎏金门海里栽着绿萝郁郁葱葱,分外可爱,两边抄手回廊上摆放着错落有致的花草。
  平儿在看见这院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了嘴——为了不显得自己太没见识,她硬是没有惊呼出声,她本是那庄子上的丫鬟,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豪华精致的庭院?
  因此平儿有些不敢相信地去看舒湄,却见她脸上一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眉尖微微蹙着,若是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但平儿却能接收到舒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担忧。
  即便是从前没有离开王府的时候,舒湄也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如果沈素只是单纯地要把她接回来当个郡主供着以免舒至曦鸠占鹊巢也没有必要如此捧着她,她就不怕自己“上不了台面”反倒给了舒至曦可乘之机吗?
  当年沈素冷冰冰的话还在耳边,舒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这是多年分别恍然悔悟忽然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女儿了,这里面恐怕还有什么大文章。
  然而不论舒湄心中如何抵触,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论前面是深渊还是荆棘,都已经没有了她选择的余地,只能咬牙继续,与其纠结这些尚未到来的“阴谋”,还不如先好好享受享受三等郡主的待遇。
  如此一想舒湄顿时不再纠结,心安理得地跟着白茗往里走,听她介绍着院子的妙处,顺便感慨几句王妃待郡主当真是极好不提。
  沈素见完舒湄后便回了佛堂,屏退了众人之留下严嬷嬷一人伺候,她亲自点了三炷香,一边上香一边问:“庄子上可安置好了?”
  “暂时都管制了起来,但这并不是长远之法,还是要趁早打发出去才好。”
  “全都送回岭南。”
  京城距离岭南虽谈不上千里之遥,却也不是一段短的距离,为了区区小事如此大动干戈,这并不划算,严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明白了沈素真正的意思:舒湄在庄子上的情况不能泄露半点,而要保证万无一失,而舒湄过去所接触的人,还是要永远消失比较好……
  所谓送回岭南,不过是句场面话。
  好歹严嬷嬷是看着沈素长大的,惊讶不过持续片刻,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跟着白薇的那两个婆子审过了,她私下和那陈勇并无接触,走水一事出得蹊跷。”
  “和岭南有关?”沈素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祈祷,似乎对严嬷嬷的话毫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似的。
  严嬷嬷道:“走水前两天白薇去见过陈勇,随后白薇便半夜三更偷摸出去了,可以排除受人胁迫的可能,应当是前些日子就串通好的,剩下的那丫鬟似乎是意外卷进来的,先前也没人注意到她,但没抓到这三人和岭南那边通信的证据。”
  沈素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的光,却很快掩了下去:“没有证据才是正常,当年舒至曦才几岁?把舒湄推进池塘时不照样没有证据?她们是皇室,就该日日捧着。”
  若是光听话音儿,还以为沈素心有不满,可她的语气就像是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般毫无波动,提起当年舒湄落水一事,严嬷嬷皱了一下眉头,觉得王妃和舒湄的关系不能再这么持续下去。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背对着她的沈素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她:“舒湄幼年吃了些苦,随后又被送到庄子上,与我不亲近才是正常,她一个小孩子,那庄子上如狼似虎,性子怯懦些也情有可原,但如今她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些就不是什么大事,母子连心,她总不会因此和苏瑾站到一起去,等到岭南的两位到了,她自然知道该依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