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尽_30
  侍卫微有些瑟缩。
  这王爷的小师弟的武功他们也是知道的。
  “谢公子,这……”
  侍卫当下左右为难,却被一柄剑抵在了喉间。
  这柄剑不同于闻青的秀丽工巧,而是简约素净的,雪色剑身,无雕刻无剑坠,却削铁如泥。
  珍珑。
  这柄剑的名字。
  谢紫的面称着剑光,笑起来带了点冷,更多的是一种要人性命的艳,眼波透过剑光递过来,却是冷酷与漠然的:“想清楚再说话。”
  总有很多人,以为他谢紫好说话。
  “小紫,你何苦和侍卫们闹脾气。”君归闲自门内步出,看着谢紫此刻冷厉杀伐的模样,也知这师弟是动了怒。
  利落收剑,谢紫抬眼看他,眉宇间压也压不住的凛冽:“师兄,你为什么要散了暗门?!”
  君归闲微微扯出个苦笑:“你随我入主屋再说。”
  待谢紫落座,君归闲才缓缓端起茶盅:“暗门之事,我也是思虑了一番的。近几日我动了不少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若有人心存不满,将暗门之事捅出来,你们也没法好好收场。毕竟……”
  “毕竟死在我们手上的人不少,是不是?”
  谢紫勾出个冷笑。
  君归闲有些无奈:“小紫。”
  “我知道你素来自在惯了,也许当年我不该让你下明月山助我。”
  “但人既然生而为人,便会有不得不违背心意的一日。”
  君归闲平静地看着他:“而小紫,终有一日,你也不得不明白这件事。”
  屋内昏暗,从谢紫这厢看过去,君归闲苍白的面色,如鬼魅一般。
  就像是已黯淡了华光的流年。
  另一厢。
  蓉娘立在谢府外,撑着那柄谢紫给她的伞,静静看这个尘世落了天青淡墨。
  她还记得,六年前,第一次见到摄政王。
  她惊讶于这个权倾朝野的人竟然是个少年。
  那时,他尚还一身白衣,言笑令人如沐春风。
  六年前,长安道上。
  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在街上爬行。
  如虫一般。
  卑微,又丑陋。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来到她面前,面上虽有好奇,却无嘲讽。
  她抬眼,黑发散乱,眼中一片混沌。
  “姑娘若有冤,大可告予主子,我们主子可是当朝王爷呢。”家仆好心地说道。
  有冤?
  她真想笑。
  不,那不是冤。
  是孽。
  风吹起家仆身后辇轿的帘子,露出里面一片白色衣袂,而里头端坐的人,恰如清风与明月。
  后来,她被他救了回去。
  待她伤好后,她没有拿着君归闲给她的银子离开。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大雨。
  落了一地的残红。
  杏花付流水,春多消瘦损,枉教,人断肠。
  她跪在门外,说道:“请王爷让我跟随左右!”
  门内,无人回声。
  于是她就在雨中跪着。
  直到深夜。
  夜雨阑珊,她跪了一夜。待到神志不清脑内混沌时,方才得门内一句:“好。”
  从此,京中再不见循规蹈矩温雅端秀的大家闺秀,
  只有舍了清薇之名的蓉娘。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那一日,君归闲看着她容色秀丽的面庞,说了这一句诗。
  她对他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感激。
  愿以命相报,只因他一眼的青睐有加。
  “从来这世间,就留不得赤子之心的人。”蓉娘回身,一回袖间容华尽散,忽然似有所感,如是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落花逐流水。
  愁断重楼。
  蓉娘出嫁。
  距暗门之事后三个月。
  柔然世子求娶大周宗室女。
  朝曦公主嫁予柔然,同日,蓉娘结姻缘。
  那时满城风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