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过不去
  周合的是身体僵得厉害的,许铭泽关掉灯和门离开许久,她仍旧没能放松下来。直到外边儿不知道是谁放起烟花来,砰砰的声音传到了房间里,她那茫茫然的脑子才回过神来,身体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虽是关了灯,但外边儿的灯光从未拉拢的窗帘中透了进来,屋子里暗淡的光线下,能看得见周围东西的轮廓。
  周合起身坐了起来,靠在了床上。再次回想起酒店里的万绮雯来,她隐隐的有些不安。生出了些许的疲倦来。
  万绮雯那样子,是恨透了她的。后来虽是未有刁难,但她不可能就那么善罢甘休。她想起了她走出洗手间时情形来,闭上了眼睛。她分明是信心十足,所以,才会不屑于在那种场合刁难她。
  周合是想不到她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的,但她如此的有自信,和那位刘局肯定脱不了关系。
  她是担心万绮雯是冲着许铭泽的,看来,是得从许铭泽哪儿问问那位刘局是什么人。
  酒桌上虽是推杯换盏的,但一行人都知道那位刘局的身份,所以并未有人提起。
  上次小舅舅黎裴远提过许铭泽的父亲,她当时并未在意。但能被她的小舅舅提起的,不会是无名之辈。只要万绮雯不敢对黎裴远下手,她就什么都不担心。
  冲着她的,没什么可担心的。该来的,迟早都是会来的。
  周合坐着坐着的脑子里恍惚了起来,许久之后才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许铭泽第二天早早的就到了酒店,还带来了温热的粥。
  他将粥盛出来递给了周合,说道:“别硬撑着,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周合挤出了笑容来,说了已经没事了。
  她的脸色是比昨天晚上好了许多的,许铭泽放下了心来,说道:“这几天别软和点儿的东西。”
  周合应了好,埋头吃起了粥来。
  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那位刘局的,心里头一直在琢磨一碗粥到底了她也没尝出是什么味道。
  但这事儿不问是不行的,她到底还是开口问道:“昨天那位刘局,看起来是好像是秦姨他们的上司?”
  许铭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事儿来,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他是才刚调到D市来的。身兼几职。”
  他知道周合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略微的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和我父亲私交不错。”顿了顿,他又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听到这话周合是放心了许多的,赶紧的摇摇头,找了个借口说道:“没有,就是昨晚见秦姨他们挺重视的,所以好奇问问。”
  许铭泽以为她问这些是想替学校那边争取点儿什么,又耐心的说道:“他没有管学校的事儿。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去问问。”
  周合又赶紧的摇头,说了句没有。
  许铭泽并未怀疑什么,接过她的碗,要替她盛粥。周合回过神来,说自己已经饱了。她又问了许铭泽吃过早餐了没有。
  他是已经吃过了的,他出来得还早,担心她还没起床,所以他是吃早餐才过来的。
  他说完看了看时间,想了想,说道:“酒店里呆着没事儿,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电影好不好?”
  两人呆在酒店里确实是挺尴尬的,周合点头应了好。
  许铭泽这下就收拾了保温盒,让她换衣服,他出去等她。
  周合换好衣服出去时许铭泽正在讲电话,好像是医院那边问病人的情况。周合并未打扰他,在一旁等着。
  许铭泽说了那么四五分钟才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来就冲着周合抱歉的笑笑,说道:“事情有点儿多。”
  周合说了句没关系,两人这下便往电梯边走。
  才走了几步,许铭泽忽然伸过了手,很自然的握住了周合的手。
  周合的身体下意识的就僵了起来,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挣扎开,却又生生的忍了下来。两人就那么进了电梯。
  比起周合的生硬,许铭泽是要自然许多的。直到到了车旁,他替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这才松开了手。
  周合是不自在得厉害的,接下来的时间,她有意的和许铭泽保持着距离。克制着才没有将手放进衣兜里。
  七天的假期时间过得很快,担心票不好买,她提前就去订了票。回去的头一天下午许铭泽带着她去餐馆了博物馆,出来后已差不多是傍晚,两人这次并未再回酒店吃饭,许铭泽带着她在小巷里绕了一圈,带着她去了这儿一家日料店。
  许铭泽来过这儿几次,坐下将菜单递给周合点吃的后就说道:“这儿的味道不错,我们科室聚餐他们都喜欢订在这儿。”
  周合点点头,点了两样东西,就将菜单推给了许铭泽。
  许铭泽则是点了好几样,周合出声阻止说吃不完他才停下来,叫来了侍应生后又让上一瓶清酒。
  这酒是给他自己喝的,不是给周合喝的。
  这边非常的安静,很适合聊天。大抵是因为明天就要走了的缘故,周合放松了许多,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两人的这段范吃到了十点多,幸好酒店离得不远。许铭泽弃车走路,带着周合一路慢悠悠的晃着回了酒店。
  周合原本是要自己上楼的,但许铭泽并不放心,将她送到了门口。
  周合开了门,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没留他,说道:“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儿休息。”
  许铭泽微笑着应了句好,让她进去。周合刚要进房间时,他却叫住了她。
  周合以为他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回身看向了她。他却并没有说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的俯身,一张俊脸缓缓的靠近。
  周合的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许铭泽离得越来越近时她猛的后退了一步。手腕挣脱了许铭泽的手。
  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许铭泽的动作顿了下来。
  气氛是尴尬的,周合完全不敢去看他,想说什么,却又怕伤及他。她到底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抱歉……”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许铭泽给打断,他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宽容的说:“不早了,快去睡吧。”
  两人这样站着是尴尬的,周合点头应了好,让他也早点儿回去休息,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许铭泽是大度,第二天送她去车站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愉快。他越是这样,周合就越是愧疚。
  她没让他将她送进站里,说道:“你不是还要回医院吗?快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许铭泽点点头,略微的顿了顿,说道:“阿合,下次要是过来,和我去见我家里人好不好?”
  周合未想到他会那么快就提出来,不由得怔了怔。
  见她不说话,又想起了昨晚那一幕来,许铭泽是有些歉疚的,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虽是答应她做他女朋友了,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实际没几天。这进展确实是有点儿快了。
  周合的心里原本就抱歉,摇头说了句没有,含糊着说下次过来再说吧。
  许铭泽这下松了口气儿,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在检票了,便让她快进去。
  周合点点头,让他回去开车小心点儿,进了站。
  待到坐到了车上,她的身体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她莫名的有些茫然,侧头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窗外。
  假期的最后一天,高速异常的拥堵。原本是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周合却是到了傍晚才到了学校。
  明天就上课了,刘校医也提前回到了学校。见她一身的疲惫替她放了热水让她去洗了澡,待到她出来,抱来了两箱果子,说道:“这是那位程先生送来的,你要再不回来都要放坏了。”
  里头的都是些应季的水果,在国庆的第二天就送来了。幸好耐放,不然就早就坏掉了。
  程洝这许久未出现,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送了一箱果子来。周合坐了车原本就疲惫不已,也不愿意去想。将箱子拆开来,让刘校医带些吃,不然放也放坏了。
  去了一趟D市后,周合和许铭泽的关系变了些。他不再只是晚上给她打电话了,知道她白天上课接电话不方便,便给她发了信息。有时候是简单的问她在干什么,吃饭了没有。有时候则是提醒她天气冷,要加衣服。
  他越是体贴细心周合越是愧疚得厉害,甚至不知道,她答应下来,是对还是错。她在夜深时独自怔怔的坐了许久,开始履行起了自己女友的职责来。主动给许铭泽发短信,也会看天气预报提醒他增加衣服。
  到了十月底,秋老虎过去。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而这段时间一直未出现过的程洝也出现了。
  他这次是开了一辆大越野车过来的,车上除了装着吃的之外,竟然还送来了围巾手套之类的御寒的东西。惹得刘校医直夸周合身边的都是好人,对着程洝更是热情不已。到了晚餐时竟然没有让食堂里的大师傅动手,亲自下了厨。
  周合并不知道程洝是过来干什么的,她也不打算问,择着自己的菜。
  程洝拿了一支烟来点燃,找了个小凳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吸了一口烟,问道:“最近和许医生怎么样了?”
  他竟然关心起了这事儿来。
  周合就觉得他的神经出了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洝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关心一下你也有错。”
  周合搭也不想搭理他,面无表情且毫无诚意的说了句谢谢。
  程洝是无趣的,没再说话了。待到一支烟吸了一半,这才问道:“听说你国庆节的时候去D市了,见过许医生的父母了吗?”
  不得不说他对这事儿是关心得很的。好像不问出个答案来死不罢休似的。
  偏偏周合并不想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程总这闲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儿?”
  被她那么毫不客气的怼回来程洝也不生气,懒洋洋的靠在了墙上,吐了口烟雾,慢腾腾的说道:“我最近盐确实吃得有点儿多了——咸得厉害。”
  他嘴上虽是那么说,但却毫无半点儿悔过之心。说完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周合,说道:“周老师要不要给我治治?”
  他的语气里懒洋洋的。周合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这次程洝过来,比上次多呆了一天,帮着刘校医修了水管龙头顺带着换了电灯泡,第三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周合完全看不出他想干什么,但他的样子,像是只是特地过来送手套围巾等东西的。
  他那么平平静静的,倒是有点儿完全不像程洝了。周合的心里是有些疑惑的,却又为他不再纠缠松了口气儿。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夜晚开始变长了起来。明明是见都是一样多的,大抵是因为早早的就上了床的缘故,周合竟然觉得每天的时间空余了许多。
  刘校医在这时候已经开始织围巾和手套了,周合晚上闲着没事儿干,也打算跟着她学织围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许铭泽是帮了她许多忙的,她打算先买点儿线来练练手,然后再认真的织一条送给他。
  周合是行动派的,一旦决定了下来,就开始去买织围巾的针和线。慢慢的跟着刘校医学了起来。
  戚姨的手很巧,周合虽是在针线上从小看到大。但手却笨得没办法,看了几遍也看不会,最后是刘校医手把手的教的她。过了三四天,才勉勉强强的自己会了点儿。
  她怀疑她要是再不会,刘校医恐怕就要崩溃了。
  在没练好将围巾织出来之前,她是不想将这事儿透露给许铭泽知道的。但刘校医是一大嘴巴,在某次周合和许铭泽打电话时她就泄露了出去。
  许铭泽没想到周合会练习着给她织围巾,一时心里暖暖的,叮嘱她别熬夜,现在离天气真正的冷起来还有一段时间。
  周合连自己能不能织出来都不知道,这下只得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织得可能会很丑。
  许铭泽在电话那端微微笑着说没关系,只要暖和就行了。
  周合在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后,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许铭泽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自然是感觉得到她没有进入状态的。这下知道她在学着给自己织围巾,在努力的进入状态,心脏的某个位置柔软极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心情好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就连几个护士也看了出来。
  其实他的心情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虽是医院里公认的‘冤大头’,但却是面冷心热,很少很少会笑,但也并不严肃。反正更冰山挺类似的。
  几个护士见他心情好,便嚷嚷着让他请下午茶。许铭泽应了好,让人叫外卖,记在他的头上。
  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傍晚做完手术出来,就有护士叫他,说道:“许医生,阿姨给您打个电话,说是有事儿找您。让您手术出来赶紧给她回一个。”
  许铭泽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不知道母亲有什么事儿找他,不过还是很快就进了办公室,用座机拨了回去。
  他拨打的是家里的电话,电话过了好会儿才有人接了起来。接的人不是家里的阿姨,而是他的母亲。他直接就问道:“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许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许铭泽一噎,还未说话,她又说道:“我有点儿事情要和谈谈,今晚回来吃饭。”
  最近事情多,他确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回过家里了。见没有别的安排可以下班了,便应了好。
  那边的许夫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
  虽是没什么事儿,但许铭泽仍是去住院部查了房,仔细的叮嘱了护士几个病人该注意的事项,这才开车回了家。
  他回去的时间刚好,车子在院子里停下,就有饭菜的香味儿飘了出来。
  他停好车下车,才发现他大哥的车也在,他们也回来了。
  进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大哥一家,而许夫人正逗着孙女儿玩,见着他回来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许铭泽将绕路去买回来的糕点交给了阿姨,一一的和大哥大嫂都打了招呼。待到蹲下身子去逗孙女儿,许夫人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许铭泽知道母亲大人是生气了,无奈的笑笑,说道:“这几天都忙,做了好几台手术。原本是上星期就打算回来看您爸的,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听到儿子忙辛苦,许夫人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饭菜是早就摆好了,拿了碗筷就能吃饭了。吃完饭,小侄女要睡觉,大哥大嫂先离开。
  许铭泽已经很久没有在这边休息了,这边离医院远,他打算回自己家休息。只是还未说自己走,许夫人就扫了他一眼,说道:“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许铭泽以为她是又要提相亲的事儿,不由得使劲儿的脑仁儿。
  但许夫人却并没有提让他相亲的事儿,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她突然就问道:“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和周合在一起这事儿,许铭泽是还未告诉家里人的。听到母亲那么问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我也正想告诉您。”
  许夫人是一直盼着他结婚的,但他那么说,她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高兴来,而是淡淡的说道:“我不同意,你和她分了。”
  许铭泽这下不由得一愣,说道:“您还没见过她。”
  许夫人脸上的神色严厉了起来,说道:“我不用见她,也不想见她。你立刻和她分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你爸的意思。”
  许铭泽不知道母亲为何连周合的面都没见就如此的坚持,沉吟了一下,说道:“她人很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许母给打断,她恨铁不成钢般的看着儿子,说道:“你看谁觉得不好了?”
  她这样儿,许铭泽是猜出点儿事儿来了的。抬头看向了她,问道:“您是听谁说什么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许母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是谁说什么了?”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们家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你趁早和她分了。”
  她的语气冷冷的,毫不客气。
  许铭泽的眉头皱得更紧,问道:“您都挺说什么了?”
  许母又冷笑了起来,说道:“她什么都没和你说?”她说到这儿懊恼了起来,说道:“她还得吊着你这榆木脑袋,当然不会主动告诉你了。”
  许铭泽的眉心皱得紧紧的,说道:“您到底在说什么?”
  许母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她年纪轻轻的就跟了一富商你知道?这种年纪小小就拜金的女人,你要玩玩我不管,要想带进家里来休想!”
  她的语气是激动的,说着站了起来。
  许铭泽的眉心都快皱合在了一起,说道:“您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许母恨恨的瞪着他,说道:“你还真是被她给迷得分不清南北了!你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总之,你马上就和她分手,以后也不许再和她来往!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也没爹妈教。你总不想我和你爸出门就被人戳脊梁骨吧?”
  她这越说越离谱了,许铭泽无奈得很,说道:“妈,你这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许母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我听风就是雨,那你告诉我,她和你提起过她以前的事情没有?”
  许铭泽伸手抚了抚眉心,耐心的说道:“妈,我和她都是成年人。谁还没有过去了?”
  许母冷笑了起来,说道:“你这话说得确实不错,谁都有过去。但有的人的过去就过不去!你在这儿和我耍嘴皮子没有用,你上你爸那儿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