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太医
  顾卿到了这个世界,想的很明白,那就是福可以享,苦也可以吃,气坚决不受。
  她既然穿成了老太君,得了这么个身子,虽然有种种坏处,可是也有一点好,就是若不愿意受气的话,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给她气受。
  她穿来之初,心里的口头禅都是“让我死了吧/大不了就是死”这样的话,可见她有多么不甘,生活质量有多差。
  可自从她和两个孙子混熟了,又见到一家子破烂事,那死意也变成了“死之前至少要让两个孩子好好的”,还有“反正都是死,至少要死的有价值”这样的想法。
  府里出了方氏这么个奇葩,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惩治她。一个惩治不好,李铭和李锐就要离心,她努力了那么久,就差没有变身成幼儿园老太婆了,除了去找皇后,她还不知道能找谁。
  最起码,皇后和皇帝想要用他们府上,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府上在能用之前倒掉的。
  而兄弟一旦真的离心,李锐就会彻底倒到世族那边去,好好的无间道就会变成送人头了。
  顾卿想的很明白,所以才一大早就进宫去。她甚至把皇后娘娘那番“下次来,轻车简从”的话当成真的,就算她是客套,她也把它当成真的了。她本来也不耐烦穿那身大命妇的衣服,就穿的比家中整齐点,裹着一身大毛斗篷就进了宫。
  皇后接到女官来报,说顾卿求见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她以为这位邱老太君兴师问罪来了。这种事别人是做不出来,她却是做的出来的。
  可是再一想,老太君就是要问罪,也不会初一进来,她说的都是实情,只是略微有些严重,就算和皇帝手书的不符,她也不应该知道。
  更何况这位老夫人昨天还病过,抱病来宫里,一定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全是后宫常见的那些事情。
  饶是如此,邱老太君让她屏退左右,拿出那个娃娃的时候,她还是吓的倒退了一步。
  居然是巫蛊!
  若说世间女子争斗的最激烈的地方,那一定是后宫。后宫争斗之可怕,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可即使是后宫女子,有一样东西也是绝对不敢碰的。
  那就是巫蛊。
  若民间玩弄巫蛊害人不过是沉塘扒皮的话,那宫中一旦发现这个,往往都是族诛的下场。
  “你说,这是方氏找来的神婆所做?”皇后连碰那个娃娃都不敢,她只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接着问,“上面是谁的生辰八字?”
  顾卿的脸上出现了悲戚之色。“是臣妇的大孙儿。”
  皇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顾卿把那神婆的口供递给皇后,然后便不再言语了。
  皇后看完口供,越来越心惊。楚巫的行踪极为诡秘,她也只是幼年时,曾听奶嬷嬷当做床头故事听过一二。这方氏的娘家为了找到楚巫,还真是不遗余力。
  明明女儿已经是国公夫人了,他们图谋信国公府的子嗣,就不怕信国公府报复吗?
  “老夫人想怎么处置?”老夫人这次前来,不会让她下旨来休了她吧?
  她是不会下这个旨的。
  巫蛊之事不可明说,李茂又不在家中,她若下了这个旨,就有逼迫命妇之嫌。身为一国之母,要开了干预朝臣后院的先例,以后就会有无数的人来求她再开二例、三例、四例。
  她不能给其他人留下这个把柄。
  “正是找皇后娘娘商议,臣妇也不知道该如何办。臣妇既不想伤了两个孙儿们之间的感情,又想能够妥善处置此事,所以才进宫求援。”顾卿轻飘飘的把皮球踢了回来,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摇光。“臣妇见识少,胆子又小。还是请皇后娘娘拿个主意吧”
  凉凉,快给个办法吧。
  皇后看着邱老太君那像是看着救世主一般的表情,突然开始相信皇帝的话了。这位老太君,真的是宅心仁厚,心思单纯,连后宅阴私都不知道怎么处置的妇人。
  是老国公和李蒙保护的太好,这位老太君才能五十多岁,还保留着未嫁女才有的纯真吧。
  想到这里,皇后对邱老太君的语气也柔和起来了。
  “老夫人,你要想让两个孙子间不伤和气,那就更不能什么事都瞒着你的小孙子。他今年十岁,应该了解是非了,许多事要及早讲明白,才不会伤感情。”
  “很多人以为瞒着世上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让孩子知道,才是保护他,殊不知等日久天长以后,再撕开这道伤疤,只会更疼。”
  皇后有些羡慕信国公府里教育孩子的方式,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白身之时,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把事情藏起来,以后只会让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添油加醋一说,事情就会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尤其这方氏这般做,已经决定了她下场不会太好。母亲不太好的下场,大了后兄长又渐渐出色,还能像现在这般感情,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卿听了皇后的话,不敢置信地说:“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妇把方氏做的一切都告诉铭儿,让他知晓?”
  “正是如此。”皇后点了点头。“其实这才是对方氏最好的惩罚。”
  她顿了顿,“……母子离心。”
  就如她的大皇儿,当她发现世族开始对她的儿子下手,潜移默化地灌输某些东西之时,她就狠下心撕开了那层痂皮。
  她与他说了世族的危害,这些人的盘算,以及她在两者之间选择丈夫和儿子的决心。
  她教他如何装温和,装耳根子软,在世族中虚与委蛇,在勋贵里左右逢源。
  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一早惊醒,你就会被人当做傻子玩弄。
  皇后和邱老太君说话一向明快,她直言了隐瞒后的各种坏处,甚至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都分析给邱老太君听。
  顾卿听完后若有所思。
  她在想,若真的对李铭揭露了方氏的真面目,李小呆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小家伙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若真要说,又要以何种方法去说。
  这真是件悲伤的事情。
  “若说惩治方氏,反倒是最简单的。后院妇人的地位与影响力都系于儿子和丈夫之身,若男人们不再信任敬爱她们,她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占在那个位子上,过着煎熬一般的日子。”皇后抿了抿唇。
  “这也是我建如是庵的原因。好歹在庵堂里,还有人说说话,如果要愿意,也可以出门走走。可要真被关在后院之中,青灯古佛,不过是哭熬岁月罢了。”
  达官显贵的下堂妻还可以进“如是庵”,后宫里的女子一旦失势……
  “老夫人,你若真不知该如何处置方氏,我便让一个太医跟你回去。”
  “你要想等信国公回来再处置方氏,我就让太医‘报孕’。这一胎凶险,为了让方氏养胎,必须静养休息。管家的差事老夫人拿回去,受些累,多找些下人帮着,也就是了。”
  就信国公府那简单的人口,也没什么事情要管,无非就是发发月钱,收收租子。
  “到时候是小产凶险,还是小产后亏了身子,要移到庄子上去静养,就看你们的选择如何。”
  “若老夫人不想等儿子回来处置,我就让太医‘报病’。”
  “方氏得了会传染的烈病,必须尽快隔离。是要送进庄子里静养,还是在家中静养,就看老太太你的想法了。到时候是暴毙而亡,还是拖上几年才死,端看信国公府的决定。”皇后说起这些话来,一点不忍之意都没有。
  这方氏再留着,只是个祸害。若是她,她就让她“病死”了。
  这这这这……这是传说中的“送到庄子上各种死”吗?
  顾卿张大了嘴。
  她也知道这些法子,以前各种小说里都见过。可是她来找皇后,就是以为皇后凉凉能给她什么更好、更两全的法子。结果她一说,又是这些东西。甚至连“太医”都给她预备好了,真是又贴心又妥当,显然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还是说一招鲜,吃遍天?
  顾卿想了想,躬身请求道:
  “臣妇想好了,请太医‘报孕’吧。”
  杀人,暴毙什么的,她做不出来。这方氏杀人未遂,而且两次都非常好运,不能大白于天下,实在让她心中憋闷不已。
  可李铭需要嫡母的份位,李锐本性良善,现在看起来有些冷傲,但其实心肠很软,若是方氏因他而死,这孩子怕是要背一辈子的包袱。
  ‘报孕’,然后让李茂来选择,才是最好的做法。一个女人,尤其是方氏这样的女人,失去了身份地位之后,又和丈夫儿子离心,才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老夫人宽厚。”皇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选择,方氏这下半辈子都废了。
  “那我这就宣太医来坤元殿,陪老太君回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顾卿带着那位吴太医从坤元殿走了出来。这位吴太医应该是皇后的人,对皇后极为尊敬,听到皇后的吩咐,也没有任何疑问,非常干脆的就起身准备跟顾卿去信国公府。
  顾卿再一次认识到了一个人若是拥有权力,究竟可以做多少事情。
  在后宫中,有一个心腹是太医,应该能起很多作用吧?这太医皇后一点都不在乎让她知道,说不定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心腹,暗地里能动用的肯定更多。
  坐上那个位子,过这样的日子,真的比乡野村妇更快活吗?
  顾卿看着偌大的皇宫,庆幸自己只是穿成一个老太君。
  顾卿带着太医回了府,在一堆下人婆子的翘首盼望中进了偏院。
  方氏到底得了什么“恶疾”,可能间接影响到他们将来的前程,方氏的那些下人们更是害怕,老太太可能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亲信,他们这些人可不一定能看见主子眼里!
  方氏见顾卿带着太医前来,居然讽刺地一笑:“娘还真是做戏做全套,连太医都请来了。”
  顾卿懒得理她,她也就打打嘴炮了。这方氏明显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好好的一个漂亮妇人,也不知道让她多羡慕,至少这幅皮囊看起来既温柔又大方,可她人怎么就能内心这么阴暗这么偏执呢?
  吴太医像是没听见方氏的话一般,方氏身边的四绣也低着头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吴太医走到方氏面前,拱了拱手,“夫人请伸右手。”
  “我若不伸呢?”方氏瞟了那太医一眼,她就仗着他不能拿她怎么样。
  吴太医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拿他个五品的医官抖她一品夫人的架子?宫里里哪个嫔妃总管的,也不敢对太医如此狂妄。
  他大概知道这位太夫人和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她“生病”了。
  想到这儿,吴太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夫人是得了会传染的烈性病。夫人心慈,不忍心让我们这些太医也染上,故不愿让我们号脉。我先谢过夫人。”
  吴太医这话一说,方氏面如死灰。
  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烈病”是什么意思。那代表她可能会死。就算不死,也有可能要离开这个府邸,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方氏满心不甘地伸出了右手。
  吴太医拿一块帕子盖住方氏的右手手腕,然后搭指诊脉。
  也不知是什么脉那么难诊,吴太医闭着眼睛摸了半天,还让方氏换了左手的脉,再诊了一遍,这才有了些眉目的样子。
  ‘装模作样!’方氏看着吴太医那像模像样的表情,不由地心中腹诽。
  ‘这太医人才啊!’顾卿看着吴太医的表情,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这情形任是什么人见了,都觉得他真的是在认真诊脉。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太医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
  方氏已经对自己能活不报什么希望了。
  若想要说是小病,需要静养,何必要号这么久?
  “夫人并不是得了什么‘恶疾’。”吴太医按照皇后吩咐的说道,“而是有了身孕。”
  有许多丫头婆子在身边,顾卿不得不做出“啊,原来如此”这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氏冷笑了一声。
  装,让你们再装。她葵水上个月才来,虽然只有两三天,但是确实是见了红。现在说她有身孕,无非就是想夺她管家的权,把她软禁起来罢了。
  不过既然没有杀了她,她就还有再起的机会。老爷和她这么多年夫妻情分,等铭儿大了也要操持婚事。他们报她“有孕”,看来就是皇后不想杀她。
  上面那位不想杀她,这老太太再干着急也没用。
  “只是夫人你这阵子操劳过度,已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这腹中胎儿不大好。为了你腹中的孩子,夫人还是静养比较好。”吴太医怜悯地看了一眼方氏。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腹中孩子已有两个多月。这妇人大概是年底事多,又没休息好,所以胎息极弱,也有滑胎之象。
  只不过她年轻,平时又养尊处优,这般弱的胎息居然也带住了。不过再这么轻忽下去,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方氏身边的四绣也是又惊又疑地互相望了一眼。上个月方氏的葵水是她们伺候的,那时候正在忙庄子上的账目,方氏每天都算到深夜,又来了葵水,腹痛了一夜。
  这太医为何要说谎?
  难不成夫人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要被夺了管家的权利?
  顾卿听了吴太医的话,在内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若不是她早早就知道真相,还真以为方氏怀了身孕。
  方才她看着这太医微微蹙起的眉,那侧头不停诊脉的怀疑姿态,还有那略有吃惊的惊讶表情,顾卿心里不由的赞叹:
  ——“这货要在现代,绝壁是影帝!”
  这吴太医演技这般棒,想来是皇后娘娘身边常去忽悠人的惯犯,每天苦对着铜镜练表情的那种。这等奇人,也就皇后娘娘这种人能够发掘了。
  这太医如此敬业,顾卿也不准备掉链子。她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握着方氏的手说道:“这么多年,我总算又盼到一个孙辈了!你放心,你胎气不稳不能劳累,我这老婆子只好出山给你管着家。你就只管养安心胎就好。”
  说完又望向四绣,“好好伺候你们家夫人,闲杂人等就不要进锦绣院了。这段时间也不准任何人用任何事来烦你们主子,等胎坐稳了再说。一切以孩子为重!”
  四绣听见老太太这番话,将信将疑的心变成了彻底不信。
  果然是太夫人要收了夫人的权,进宫找皇后娘娘撑的腰。
  四绣眼里都是苦涩。她们现在已经十六七岁了,正是可以配人定亲的年纪,摊上这么件事儿,好年华都要蹉跎,等夫人失了势,她们也没有什么好人家可以配了。
  可心中万般无奈,也只能福下身去,口中称“是”。
  顾卿和吴太医做完了戏,便一刻也不想在偏院里多呆。
  她走出门外,对着一院子昨晚被看在这里的下人笑道:“皇后娘娘仁爱,派了宫里的太医来诊,你们夫人不是得了恶疾,而是有了身孕。只是胎像不稳,所以屡有不对,情绪也不太好。这是喜事,昨天在这儿伺候夫人的下人们一律赏银五两,算是我给你们压压惊。”
  五两已经是一个一等丫头两个月的分例,这里面许多下人并不是一等的下人,所以听到老太太一赏就是五两,各个都喜出望外,觉得昨晚虽然担惊受怕,但也值了。
  就当是替府里守了岁了!
  “昨日里我身体不适,夫人也受了累,倒让你们没有过好年。等会去前厅,大伙儿都来拿‘压岁钱’。虽然来的晚了点,总比没有好。”
  顾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因为主子不好,一府里这个年都过的乱七八糟的。今年的金锞子银锞子早就打好,但是都没有发出去。
  她反正穷的就剩钱了,不如发发钱,让下人安安心。顺便也昭示下从今天起,管家的事她也接手了。
  想到这个,她就一脑壳包。去年年底她帮着方氏理过一些事情,那账本上一大堆壹贰叁肆伍简直能把人逼昏过去。她又不是在银行工作的,以前每天看的都是阿拉伯数字,现在来一堆繁体字,什么玖佰捌这样的数字,她还要在心里换成阿拉伯数字,都快疯了。
  下人们可不管邱老太君到底在烦恼什么,原以为今年岁钱泡汤了,结果邱老太君说等会儿就发,而且看这意思,发的还不少,各个都喜出望外。
  那些个老婆子脸上都笑出了朵菊花来。
  顾卿见大家高兴,心里也轻松了点。果然施比受更让人满足。
  她吩咐了几个武娘子“陪着”方氏回锦绣院,从今天起锦绣院只许出不许进,又让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去其他院里传话,告知等会她在前厅发岁钱的消息。
  等全部吩咐完了,顾卿才不好意思地对身边的吴太医笑了笑,送吴太医出府。
  吴太医等这么久,不是想看顾卿如何管家的。他见四周下人都没注意的,对顾卿悄悄道:“邱老太君,借一步说话。”
  顾卿一头雾水的跟着吴太医走到一边,却听吴太医说:“老太君,刚才我的诊断之言,并非是托词。贵府的国公夫人,真的是怀孕了。而且已经怀了两个月,胎息很弱。”
  顾卿张大了嘴。
  啥?不是骗人的,不是演技好?
  她给他点了那么多赞,给了那么多好评,概因他本色出演?
  “说实话,我原本不想和老太君说出事实真相的。你我都知道皇后娘娘派我来是做什么。她有了身孕,这孩子不一定能留得住,将来位置也尴尬。”
  “可是我虽见惯了阴私,像这般巧的,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我来诊脉,这方氏怕真的不知道肚子里有孩子,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信国公府一向行善积德,人丁却如此单薄,此事只能说是上天注定,要让这孩子留下性命的。可是现在这情况,就算我给她开了安胎的药剂,怕她也不敢吃。这孩子能不能活,还看老夫人你的意思了。”吴太医叹了口气。他越在宫里呆的久,就越相信命和报应这件事。
  那方氏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妇,可孩子总是无辜的。只盼信国公府看在人丁单薄之上,能保住这个孩子吧。
  顾卿一听吴太医这话,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他担心皇后和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一番话,怕是要给自己惹事。
  顾卿沉吟了一会儿,跟吴太医说道:“吴太医,劳您复命的时候,将这情况说与皇后娘娘听,再传一句老身的意思,‘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邱老太君此话一说,吴太医也舒了口气。“我一定替老夫人把话带到。”
  “这方氏脉象有多差,还请太医你给老身说一说。那保胎的药方子,也请您开来。”顾卿心里烦闷,又没有人可以商量,“至于这药,我会法子让我媳妇吃下。”
  “我观国公夫人的胎相,像是已经滑过一次,却勉强保住了。也是她身体很好,这孩子也强健的缘故。只是年底事忙,她连续操劳,看起来也没有好好吃饭,加之彻夜忧思,又惊又怒,心神耗费极大,这孩子的胎息也就越来越弱。”
  “如果现在静养,安神定气,在膳食上多多补充,也能养回来。”吴太医苦笑一声,“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不要多思多想,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听见吴太医的话,顾卿点了点头。最大的问题是方氏会担心的日夜煎熬,倒耽误了孩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让那方氏知道,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逼迫的她太紧。
  只是此事如此之巧,倒让她满心后怕。
  若昨日方氏的孩子有个万一,她就是杀害这小孩的刽子手之一,这一辈子都要不安。
  顾卿一边请了吴太医去偏厅写方子,一边派人去府里的药房抓药。
  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顾卿已经没法控制了,她决定要让两个孙子知道。
  那方氏能不能成功喝药,还得落在李铭身上。
  而此时,熬了一夜守岁的李铭正在西园云中小筑里呼呼大睡,同样守岁的李钧也在小院里睡得人事不知。
  李锐却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过来。他心里有事,睡不安稳,准备去持云院一趟,看看奶奶有没有从宫中回来。
  他正在用着饭,擎雷和擎霜却带来一人进来。再定睛一看,正是那刑房里看守神婆和刘嬷嬷的家人。
  他神色惊慌,一看到李锐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锐少爷,小的昨晚内急,出去方便了一下,等小的回去,那刘嬷嬷和神婆都死了!”
  这一句惊得李锐丢下了筷子,站起身来,一脸的错愕。
  不是都捆了嘛!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