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中途经过伍氏身旁时, 伍氏见她起身, 忙问她去哪儿, 秦玉楼只得无奈小声凑到她跟前说了一句, 却不想那伍氏眼睛一亮, 道了声:“我同你一起”
  秦玉楼心中一窘, 早知道就不该说去出恭呢?
  不过, 总不至于说是要去密会丈夫罢?
  结果轻手轻脚的绕出戏棚时,便在园子口瞧见了远远候在外头的墨玉。
  伍氏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见状便立即会意过来, 只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秦玉楼道着:“你你我还自己去罢”
  说罢,忙领着丫鬟先行一步了。
  留下秦玉楼立在原地,又是一窘, 只觉得事情总是悄无声息的便往偏了进行。
  墨玉忙迎了过来, 规规矩矩与她见了礼,恭敬道着:“少奶奶, 少爷就在后头亭子里, 那边要清净许多”
  秦玉楼点了点头, 墨玉只恭恭敬敬的在前头领路。
  秦玉楼领着芳苓芳菲二人跟着, 路上间或关心的询问丈夫这一阵在军营里的情况, 墨玉倒是个心思伶俐的,只事无巨细将戚修在军营中的生活细说给她听。
  末了, 只又极为嘴甜的替自个主子说着话,与秦玉楼私底下揭自个主子的短, 压低了声儿偷摸笑道:“少奶奶您是不知道, 您替少爷备的那些吃食,少爷镇日都舍不得吃呢,还有少奶奶往包袱中搁的那个荷包,小的瞧见少爷每个晚上都偷偷地摸出来瞧,总舍不得撒手,少爷性子闷,嘴上不说,小的却知道,少爷定是想念少奶奶了”
  墨玉嘴甜会说话,引得身后的芳苓芳菲掩嘴偷笑。
  秦玉楼微微脸热,心里头却想着,方才在戏棚里,不过随意抬眼瞧了她一眼,那个呆子还会知道想她?
  不说好话人总是爱听的。
  又见这会儿又派人过来请她,兴许不过就只能说上那么几句话,到底还算有心。
  待绕过了一座抄手游览,出了园子,唱戏的声儿渐渐地小了,来到一处颇为清净的后花园,墨玉指着前头冒出一角凉亭轻声道:“少奶奶,前头就是了”
  却不想,走近了,却发觉那亭子里竟坐满了人。
  秦玉楼方过去,便瞧见里头七八双眼齐刷刷地向这边瞧来,且瞧着分明皆是一亭子的男子,秦玉楼登时吓了一跳,未敢多瞧,不过匆匆掠了一眼,忙收回了视线。
  身后的芳苓忙上前一步,不漏痕迹的将秦玉楼挡了挡。
  芳菲往那里头扫了一眼,并未曾瞧见世子的身影,气得直恼怒的扭头瞧向一旁的墨玉,咬牙小声道:“你将夫人领到这里是要做什么,这里皆是外男,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世子人呢?”
  墨玉似也有些懵,瞧了瞧秦玉楼,又往那亭子里扫了好几眼,顿时朝着里头之人直一脸气愤填膺道:“游少爷,咱们家公子呢?您您您这也太胡闹了”
  墨玉说着,忙又急急朝着秦玉楼告饶道:“少奶奶,是是表少爷几个您且放心,不是旁人”
  秦玉楼一听原来是几位表少爷,便又抬眼瞧去,瞧着那一行人的装扮架势,可不就是先前去给荣老太太请安问礼的那几个么?
  这般瞧来,心下倒是一松。
  只朝着芳苓芳菲二人悄然使了个眼色,二芳纷纷退回至她身后。
  少顷,只听到一道轻笑声响起:“我说到底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瞧瞧,咱们兄长跟前的墨玉,可不是跟他们家主子一个德行,嘿,小墨玉,可别忘了你当年是被谁救回来的,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只有你们家主子一个?”
  秦玉楼一抬眼,便瞧见一位英武霸气的朗朗少年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这话分明是对着前头小厮墨玉说的。
  只这墨玉分明不怕他,甚至面上还泛着薄怒,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原来竟是这陆游胡闹,这会儿见几家兄弟好不容易都聚齐了,方才非得嚷嚷着让戚修将嫂子给请来,好让他们几个做弟弟的给嫂子敬杯酒,陆游至今还未曾瞧见过嫂子的相貌呢,只一直听闻是个美若天仙的,心里头倒有些好奇。
  却不想这戚修竟想也未想便一口拒绝了,这般捂得死死的,倒更加令人心痒痒的。
  陆游本就是生在福建,长在福建,那边民风开放,素来没得京城这么多繁文缛节,且他乃是陆家的长子,甚得家族溺爱,向来闹腾惯了,行事作风向来任由着性子来,趁着那戚修被舅舅荣国公请到书房的空挡,便以那戚修的名义吩咐墨玉将秦玉楼请来了。
  按理说,墨玉跟在戚修跟前这么多年,定是个行事周全的,若是搁在平日,未曾得到戚修的亲口嘱咐,不一定会乖乖听旁人的使唤。
  只因在此之前,自个主子确实是吩咐过了,就在这个亭子里,让他去将少奶奶请来,末了,犹豫了一番,又忽而道了声“算了”。
  墨玉冷眼瞧着,主子分明是口是心非。
  是以,待那陆游后来再次吩咐时,倒是未曾生疑,只以为自个主子开窍了。
  陆游见墨玉一脸气愤填膺倒也不恼,只直径来到了秦玉楼跟前,竟朝着秦玉楼装模作样的行了个大大的礼,抬眼后瞧见秦玉楼的容貌,面上登时惊艳。
  不由眼中始终带着一派正气,并无旁的心思,且眼神中甚至还隐隐泛着一丝敬意,只笑着道:“嫂嫂莫怕,都是自家人,自家几个弟弟,方才兄长被家中长辈们请去叙话了,一会儿便会过来,咱们几个是特意过来拜会嫂嫂的”
  到底男女大妨,怕秦玉楼不自在,说话间又往亭子里头一指,道:“鸾丫头也在里头呢”
  秦玉楼一听,抬眼往里瞧了一眼,果然瞧见亭子里侧一角,还坐两位俏生生的小姐,后头随着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因被视线挡住了,方才不过匆匆一眼,倒是未曾发觉。
  里头几个皆是表弟表妹,按理说该得由着长辈或者丈夫亲自来引荐介绍才算合理的,只这会儿既然撞上了,里头两位表妹方才在屋子里确实也已认识了,且这会儿见表弟表妹一行热情至极,到底皆是自家亲戚。
  说到底,她的年龄许不算最大的,但辈分却是最大,乃是这里所有人的“嫂嫂”呢。
  秦玉楼倒也不忸怩,只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子朝着眼前之人,及亭子里的人行了个礼。
  里头一众表弟们登时受宠若惊,纷纷立了起来,规规矩矩的朝着秦玉楼还礼。
  这陆游见状,似有些得意的往亭子里瞧了一眼,又忍不住对秦玉楼邀请着:“外头日晒,嫂嫂且到亭子里头坐会儿罢,一会儿兄长便回——”
  却见那陆游话还未曾说完,只忽而脸色一变,随即,面上一脸悻悻地。
  亭子里的人见状也瞬间纷纷坐下,将视线收回了,假装未曾瞧见外头的景象,纷纷装模作样的饮酒饮茶,说笑谈话。
  秦玉楼登时心中生疑,忙下意识扭头瞧去,便瞧见丈夫戚修正板着张脸朝着这边踏步走来了。
  戚修本就生得威严冷峻,往日里面上情绪就多为寡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胆怯,轻易不敢接近,但平日却也极少动过怒,发过火,是以,瞧着常年就是那副冷淡神色,瞧多了,秦玉楼倒也日渐习惯。
  却不想,此刻,微微板着脸,面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却无端令人生畏。
  戚修冷着脸走近,走到了秦玉楼跟前,秦玉楼见丈夫脸色不好,只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夫君”
  戚修见状,抬眼瞧了她一眼,只淡淡的“嗯”了一眼,手却下意识的拉了妻子一把,只握着妻子的手腕将她拉在了自个身后,却是眯着眼一声不吭的盯着眼前的陆游。
  陆游顿时悻悻地摸了摸自个的鼻子,讪笑主动开口道:“这不是知道嫂嫂来了,方才请安时没来得及打招呼,咱们几个这不特意来拜会拜会么,要怪只能怪哥哥你太小气了,你不将嫂嫂请来,唯有咱们几个亲自去请呢”
  说着,说着,只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
  戚修听罢,却只冷冷瞅着陆游,道了一句:“拜会完了么”
  陆游闻言是一愣,下意识的道着:“呃,那个已经拜会过了”顿了顿,瞅着兄长那副冷淡的脸色,随即立即反应过来,顿时直挑眉道:“得了,得了,已经拜会了,这便走这便走,总行了罢”
  陆游到底了解戚修这副老古董似的性子,此番这般无规无矩的,定是犯了他的忌讳,说来也奇怪,这陆游天不怕地不怕,连老子也不怕,偏生对这位没长几岁的表兄是又憷又敬。
  临行前,却是忽而又冲着秦玉楼招呼着:“嫂嫂,弟弟先且退了,回头寻了宝物孝敬您,兄长一会儿便又得赶回去了,弟弟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说罢,只一脸笑嘻嘻的先闪人了。
  留下亭子里的那一群人面面相觑,末了,纷纷寻着法子,一个个借机开溜。
  秦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