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门庭若市
  李佑和李大光刚走,胡大娘带着青儿便急匆匆进了院子。
  “庆儿,我听说一件事,昨晚你在宗祠立了大功,是不是真的?”
  “祖娘,宗祠是什么?”青儿她祖母还要急,拼命拉着祖母的衣襟问道。
  李延庆蹲下来笑眯眯地对她说:“青儿,宗祠是烧香放供品的地方,过年的时候要磕头的,你家里也有啊!”
  “是不是放牌牌的地方?”
  “对了,是那里,很多人家的牌牌放在一起,叫宗祠。”
  青儿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有好多好吃的,二哥哥给我吃的小饼是不是是从宗祠里拿来的?”
  李延庆的后背顿时吓出一身毛汗,这个小丫头倒说出真相了。
  他急忙解释道:“不是的,那小饼是我爹爹在镇白胡子老爷爷那里买的,我特地留了一块给你。”
  胡大娘却若有所悟,那今天族长来这里,一定是因为昨晚庆儿立功的缘故了。
  “庆儿,要不要叫你爹爹回来?”
  “这个倒不用了,大娘,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胡大娘摸摸他头笑道:“说吧!看看大娘能帮你什么?”
  “大娘,族长要替我们家修房子,我能不能借大娘家的西屋住几天?”
  胡大娘家要李延庆家大不少,儿子一家三口住在正屋,胡大娘一人住在东屋,西屋便空着,堆放一些杂物。
  胡大娘心很惊,族长居然要给大器家修屋了,这孩子可他爹爹出息多了,她笑着点点头,“我回去和青儿娘收拾一下,你搬过来吧!”
  这时,门外有人问道:“大器在家吗?”
  李延庆一愣,这又是谁?
  院门开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探头进来笑问道:“庆哥儿,你爹爹在家吗?”
  李延庆不认识此人,但胡大娘却认识他,便很客气地笑道:“原来是保正,大器去县里了,家里只有庆儿一人。”
  胡大娘叫他保正,李延庆立刻知道他是谁了,此人叫做李真,是李村的保正,也是李氏族人,只是血缘稍远,父亲常常提到他,但语气并不友善,有时还恨得咬牙切齿。
  “李保正找我爹爹有事吗?”
  李真当然知道李大器去县里了,只是借口罢了,他实际是来找李延庆。
  “庆哥儿,你爹爹不在也没有关系,和你说其实也一样。”
  李真看了胡大娘一眼,胡大娘便知趣地牵着青儿走了。
  李延庆也心知肚明,这个从来不门的村官今天大驾光临,十有**还是因为昨晚的事。
  “这个板凳是刚才族长坐的,李保正坐下说吧!”李延庆搬了个板凳给他。
  李真显得有点紧张,眼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忧虑,他摆摆手,“你坐吧!我不坐了。”
  李延庆坐了下来,怪地看着他,心却暗忖,‘莫非他也想请自己去跳大神?’
  李真搓了搓手,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昨晚我家的两个闯祸精跟着刘管家的儿子去了宗祠。”
  “原来他俩是你的儿子!”
  李延庆差点说漏嘴,连忙接着道:“我见四叔抓了三个孩子,说是闯祸烧了宗祠,我只认识刘福儿,另外两个原来是保正的儿子。”
  李真尴尬地点点头,“这两个逆子从小被他们祖父宠坏了,在家里无法无天,昨晚闯下大祸。”
  原来李二李三兄弟是这个保正的儿子,他立刻明白这个保正来找自己做什么了。
  他便挠挠头问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处罚吧!毕竟是孩子,最多打一顿。”
  李真苦笑一下,如果有这么简单好了,他还用得着过来求李延庆吗?
  他摇了摇头,“庆哥儿有所不知,烧毁宗祠这条罪在宗法没有,是因为罪太大了,没有人敢去烧宗祠,如果要处罚,最轻也是打断一条腿。”
  “如果重罚呢?”
  李真叹了口气,“如果重罚是终身禁祭,两个孩子这一辈子完了。”
  李延庆却不稀罕去祭什么祖,不过他明白李真的意思,是想请自己利用大祖显灵的身份去帮他求求情。
  李延庆对李二李三倒不反感,除了说话讨厌一点,但至少没有像刘福儿那样跑回家告状,不过父亲提到这个李真一脸怒气,不用说,此人也一定狠狠欺负过父亲。
  李真又继续道:“能不能请庆哥儿去给族长说说情,尽量从轻发落我的两个犬子。”
  李延庆没有吭声,如果是胡大娘,不用求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可这个李保正,父亲为什么那样反感他?
  李真当然也知道不能空手求人,他从怀摸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黄纸,放在小凳子,陪笑道:“这原本是你们家的三亩地契,你爹爹当年卖给我了,我不要钱还给你们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延庆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提到此人咬牙切齿,一定是为了这三亩祖田,他还觉得怪,别人家都有几亩土地,怎么自己家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公平交易,父亲也不会恨他,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让父亲耿耿于怀之事。
  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人是李村的保正,得罪他绝不是明智之举,只要他还回土地,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李延庆便拾起地契笑道:“李保正直接去找族长吧!说两位令郎是被刘福儿胁迫,不敢不去,至于我这边,我愿意替他们担保,请求族长饶他们一次。”
  李真大喜,他被两个儿子闯下的大祸弄得焦头烂额,一早去求了李贵,李贵虽然答应从轻发落,可从轻发落也是打断一条腿,他怎么舍得?
  幸亏刚才大光告诉他,只要这位庆哥儿肯开口向族长求情,自己的两个儿子没事了,李真也听说了昨晚之事,他心顿时燃起一线希望。
  他连忙拱手道:“多谢庆哥儿帮忙!如果庆哥儿现在有空,我们能不能一起去趟镇子。”
  李延庆哪有心情陪他跑镇子,他当即回屋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李真,“你把这个给族长,他不会追究令郎了。”
  李真见李延庆不肯去,也没有办法,只得接过纸条千恩万谢走了,李延庆此时的心情着实很爽,童心大发,索性翘起二郎腿,对门外得意洋洋大喊道:“李老爷在此,还有哪位乡邻要我批条子的,尽管来吧!”
  “请问....大器兄弟在家吗?”门外真的传来了一个非常和蔼的声音。
  ......
  正所谓‘贫居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自从族长登门后,短短半天时间有四个族人门探望,除了热情表达愿意帮助大器照顾他独居在家的儿子外,还送来两只南瓜,一条腌鱼和半袋豆子。
  李延庆将这些东西统统送给了胡大娘,他无法回报胡大娘一家雪送炭的恩情,这些只是他的一点心意。
  下午,李延庆家的院子里又热闹起来。李府杨大管家带着几名瓦匠来看屋子了,杨大管家名叫杨善民,年约四十岁,他的脖子很长,头小身体大,一双小短腿,穿一身白衣,远远看去活像一只大白鹅。
  杨大管家的脸一年四季总是堆满了笑容,虽然他背后也有个‘笑面虎’的绰号,但还是让人感觉他起凶神恶煞的刘承弘要亲和得多。
  不过今天杨大管家确实心情极好,笑容发自内心,他原本是三管家,昨晚刘承弘被赶走后,他便被老爷提拔为大管家,从前骑在他头的孙二管家变成了他的下属。
  “庆哥儿,这十贯钱是你爹爹的吧!我替你从刘承弘那里要回来了。”杨大管家笑眯眯拍了拍李延庆的肩膀,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放在了李延庆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