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83节
  棠音不敢抬脸,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裙面。
  “将礼书与聘书拿给小姐过目。”沈厉山开口对一旁的墨兰吩咐道。
  墨兰应了一声,忙将而二书双手递到棠音跟前。
  棠音方一接过,一低眼,便见到聘书上尽是一些愿两人白头偕老的华美辞藻,一想到,这还是李容徽亲手誊写的,面上愈发阵阵发烫,好容易看完了,没敢再看第二次,便将二书递了回去,只小声道:“女儿看过了。”
  沈厉山敛眉,别有深意道:“你可看仔细了,这聘书一下,可就没有你反悔的余地了!”
  棠音轻轻颔首,语声轻却凝定:“女儿看仔细了。”
  沈厉山看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无话,只冷哼一声,将视线落回李容徽面上:“既然棠音答允了。那相府会请人占卜婚期。等婚期出来了,自会送到瑞王府上。”
  他刚想抬手,示意荣德送客,下首的李容徽却轻声开口:“容徽在请国师合八字的时候,已经卜过婚期了。”
  沈厉山皱眉,但还是开口道:“何时?”
  李容徽看向棠音,唇角微抬,像是回答沈相,也像是在轻声说与棠音。
  “露月初一。”
  他与棠音两世相识那一日。
  第112章 永不相负 此身不殉,永不相负……
  “露月初一。”姜氏略微沉吟了一阵, 轻声开口:“那距如今已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是不是急了些。”
  她说着,轻轻将手中的茶盏搁下, 平静道:“其余的不说, 这一个多月的光景, 恐怕连嫁衣都难赶制出来。”
  “嫁衣我会差人赶制。”李容徽承诺道:“一切出嫁事宜,瑞王府都会从中帮衬,定不会委屈了棠音。”
  而一旁, 沈钦也抬起眼看,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见棠音只是微红着脸,低头看着裙面, 却并未出言反驳, 心中便也有了定数,只无声笑了一笑, 便侧过脸去, 对姜氏劝道:“母亲,既然是国师卜算, 那想必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吉日,若是错过了, 反倒不美。”
  “错过了,还可以等明年。”沈厉山冷哼道:“棠音才方及笄, 再等上一年也无妨。”
  一年?
  李容徽的眸色微微一深。
  夜长梦多,他恨不能今日便将棠音娶回府中, 等上这一月余,已经是昼夜艰难,又遑论这长长一载?
  他这般想着, 面上却并不显,只缓缓开口道:“可之前国师卜卦时曾说过,我的命格特殊,若是错过了露月初一这个吉日,便要再等五年。”
  他说着,便又抬起眼来,深看向棠音,语声诚挚,并无半点犹疑:“只要沈相首肯,今日请期,五年后过门,也并非不可。”
  “只要棠音愿意,五年,十年,我都愿意等。”
  沈厉山的面色却难看了下去。
  五年,十年,他愿意等是他的事,可自家女儿却没有这般陪着他空耗韶华的道理。
  等十年后,其他同岁的姑娘都有儿女承欢膝下,自家女儿却孤身一人,连个夫君也无,这又像什么样子?
  沈钦见此,便也款款一笑,主动替自己父亲递上了那块踏脚的台阶:“其实露月里成婚也并无不可。虽时日是仓促了些,但有瑞王府与相府一同筹备,想必一应事宜也能在露月之前准备周全 ,绝不会慢待了棠音。”
  沈厉山只冷哼一声,凝眉不语。
  姜氏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只是抹不下面子开口罢了,便也笑着对一旁的墨兰道:“墨兰,去拿笔墨,让瑞王依礼将亲迎之日写在聘书上。”
  墨兰也笑应了一声,转瞬便自厢房里端着早就备好的湖笔与朱砂过来,搁在李容徽眼前的案几上,与两封写好的聘书放在一块。
  李容徽提笔蘸上朱砂,郑重地于两封聘书上,写下一模一样的字句。
  ——露月初一,瑞王李容徽亲迎相府嫡女沈棠音为妻。
  原本写到这里,聘书便已落定,可墨兰想伸手来拿的时候,却见李容徽重新提起笔来,在聘书上复又多加了一行。
  此身不殉,永不相负。
  墨兰一直伺候在姜氏身边,是识得几个字的,一时间,也有些动容,双手接了帖子,分别递与沈厉山与姜氏过目。
  沈厉山看着聘书上的字迹,眸光也是微微一凝,旋即抬目看向李容徽,沉声道:“你可知道,聘书并非儿戏!并非是你一时兴起,想写什么便可写什么!”
  李容徽垂首应道:“容徽明白。”
  姜氏目光也落在那一行字上,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句话,确实是重了些。何为永不相负,若是他日里有了妾室,可算相负吗?”
  沈相也冷声道:“如今你下聘书时写得自然轻巧,可若是来日里,身份不同,满盛京城的高门贵女任你择选之时,你可还敢说‘永不相负’?可还有面目来看你今日写下的聘书?”
  他说得虽隐晦,但无论是沈厉山还是姜氏,抑或是沈钦,心中自是清楚。
  棠音婚期落定,沈府便也会全力扶持李容徽夺嫡,届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无回头之路。
  可若是真有造化,让李容徽荣登九五,届时愿意入宫的高门贵女便如过江之鲤,被有心之人送来自荐枕席的美姬更是数不胜数。加上三年一度的大选,一年一度的小选,群臣的上疏劝谏之下,可真有人能保持本心?
  当今的圣上不能,自开国以来,所有大盛朝的帝王,乃至于一众诸侯王,皆不能。
  对一位帝王来说,永不相负这句话,太空,也太重。
  花厅内静默了短短一瞬,却是李容徽轻声开了口:“无论来日如何,无论身份如何,容徽只棠音一妻,此身此心,永不相负。”
  他说着,将视线落在了沈厉山与姜氏手里拿着的聘书上,薄唇轻抬,眸底阴霾散尽,显出一片缱绻温柔:“今日写下的聘书,等我与棠音百年之后,还要一同随葬。哪怕是碧落黄泉中,我也会时常翻看。”
  又是良久的静默。
  上首的沈厉山缓缓叹出一口气来,一直紧绷着的面孔也因此微微松弛,不复方才的冷厉严肃:“不论来日如何,至少此刻,你还算是出于真心。”
  他微微抬手,示意墨兰将一封婚书归还李容徽,而另一封则交给棠音,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婚期,便如聘书上所写吧。”
  他说罢,便也自椅上站起身来,淡声道:“如今离露月不过月余,瑞王也早些回府筹备去吧。”
  这句话,便是送客的意思。
  李容徽会意,便也起身告辞,随着荣德抬步往花厅外走去。
  临出槅扇前,他却轻轻停了停步子,微侧过身来,看向棠音的方向。
  此刻棠音已随着自己的父母哥哥走到十二幅山水屏风前,正要转过屏风走进厢房里,被李容徽这样一看,便也若有所觉一般,轻轻转过身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李容徽牵唇,对她款款一笑。像是当初去北城之前,棠音隔着千万人为他送行时一般,轻轻张口,无声对她做了两个口型。
  “等我。”
  棠音瓷白的小脸微微一红,忙低垂下脸去,转身随着自家哥哥转入屏风之后,不见了踪影。
  待穿过了厢房,沈厉山与姜氏便各自去为棠音的婚事筹备,至于沈钦,也只略与她说了几句话,便也一同帮着去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毕竟相府嫁女是大事,婚期又定得如此之近,这一个多月里,整个相府怕是不得闲了。
  而棠音却在檀香的引路下,一路往着自己的闺房里走。
  刚进了槅扇,便见里头的临窗的美人榻上,躺着百无聊赖的昭华,手里拿着一本她的话本子,也没翻过几页,只哈欠连连,大抵是起得确实是太早了,以至于神思倦怠。
  “昭华——”棠音知道昭华是为自己而来,且又她等了这许久,不免心生疚意,忙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
  昭华被这一唤,也醒过神来,一下便来了精神,自美人榻上起身,紧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袖口道:“怎么样?婚期可定下了?”
  棠音被这一问,刚褪了热度的小脸又是微微一红,只轻轻颔首,小声道:“定下了,在露月初一。”
  “那岂不是就只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昭华惊讶道:“这来得及筹备吗?”
  棠音也有些迟疑,但想起方才李容徽的话来,却不知为何,心中多了几分凝定,只轻轻点头道:“来得及。李容徽说了,他会帮着相府一同筹备。”
  原本还想说由玉璋宫帮着相府一道筹备的昭华闻言,略挑了挑眉:“如今封了瑞王,本事倒也见长了。连一个多月筹备相府嫡女的婚事这话都敢说出口了。”
  她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随口道:“也不知道父皇封瑞王的时候究竟给了他多少封赏,短短三两日里,凑出了两百抬聘礼不说,居然还有余力帮衬相府。”
  棠音听她这般说着,眸光也是轻轻一抬,落在了搁在自己妆奁边上的锦盒中,又想起了檀香的话来——
  “瑞王殿下非但不收,还给您添了不少。”
  这般想着,便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将锦盒打开。
  果然,除盒中本身就有的金银细软之外,还额外多了许多样式精美的簪子步摇等女子喜爱之物,直将整个锦盒放得满满当当,险些便要溢出盒面。
  棠音看了微微一愣,继而缓缓开口道:“昭华……这两百抬聘礼,应当很难凑齐吧?”
  “那是自然。不然为何李行衍纳良娣,还是父皇亲自赐婚,清繁殿添妆的,也不过给了八十抬?”昭华顺着她的话答道:“且这可是短短两三日里凑出来的,还要样样不俗,这即便是我玉璋宫也极难做到。”
  她说着,忍不住又感叹道:“李容徽这短短几日里,究竟攒了多少家底?”
  棠音也有些疑惑,略想了一想,还是轻轻带了带昭华的袖口道:“要不,你替我问问他,这两百抬聘礼是怎么来的?”
  昭华刚想应下,却听窗楣被人轻叩了几叩,便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这一看,便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只抬手点了点棠音的额心道:“不必麻烦了,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问的,便自个儿问吧。”
  第113章 心意归属 这聘书一落,我可就是棠音的……
  人已经来了?
  棠音微微一愣, 下意识地抬目往长窗外望去,却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浅棕色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棠音有些讶异地轻声开口:“方才不是才在花厅里见过吗?”
  “想问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嫁衣。”李容徽轻声答了, 却又将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房内昭华的身上:“方才花厅中人太多了, 一些事我不好开口问你。”
  昭华看出他的意思, 哼了一声:“罢了,我这就回宫,不打扰你两说小话。”
  “昭华——”棠音忙伸手去拉她的袖子, 可昭华去意已决,转眼便已大步出了槅扇, 不给她半分挽留的机会,
  棠音没能拉住她, 只能转过眼来看向李容徽, 嗔怪道:“昭华今日过来是好心,你却将她气走了。”
  “是我的不是, 改日我一定去玉璋宫里登门致歉。”李容徽轻瞬了瞬目, 乖顺地应了,又轻声问她:“所以, 嫁衣想要什么样的?是羽缎面的,还是鲛绡面的,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样?”
  棠音拿他没法子,看了他半晌, 也便只能轻声答道:“羽缎面也好,鲛绡面也好, 只要能在这一个月中赶制出来,便是最好的。”
  她女红的水准虽不高,但基本的道理却还是懂的。
  无论是雪缎也好, 羽缎也好,鲛绡也罢,越是名贵的料子,便愈讲究一个轻薄柔软,恍若无物,在这样的料子上刺绣,也要比在寻常绫罗上更为小心与谨慎,哪怕是盛京城里最好的绣娘来绣,也得多花上整整一倍的工期。
  若是只一味追求料子昂贵,最后却无法在露月前赶制完成,那出嫁那日,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的忧虑,李容徽轻轻笑了一声,柔声道:“你不用考虑旁的,只要告诉我,更喜欢什么样的便好。”
  “那便羽缎面的吧。”棠音略想了一想,也认真答道:“鲛绡虽名贵,但色泽清冷,质地也太过通透了些,少了几分喜气,并不适合做女子的嫁衣。”
  “那就羽缎面的。”李容徽低应了一声,将她搁在窗楣上的指尖捧起,轻拢进掌心里:“我改日让盛安给你送花样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