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到什么程度呢?她一松指,就能清晰看见闻靳深手背上明显的青紫。
  其实,闻靳深在等她的兴师问罪,在等她问“你不是删她号码了吗”“你为什么给她备注得这么亲密”“是不是你和她旧情复燃了”之类的话语。
  可惜最后也没有等到,她一心想要离开,或者说是从他身边逃走。
  要知道,连一个女人对你连最起码的质问怀疑都没有时,那就大事不妙了。要么她不再爱你,要么她在恨你。
  闻靳深也分不清,现在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闻靳深温善地笑笑,将她搂在身前:“你不就问问我?”
  “......”对那个备注,时盏的确没有任何探知欲,“抱歉,我是真的不感兴趣,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是闻靳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说与她无关。
  “盏盏——”
  “别叫我盏盏!”时盏有些恼了,“你这人对两字叠称有什么特殊癖好?娆娆?盏盏?你还是赶紧滚一边儿去吧。”
  时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僵着身体,手上却大得出奇,两只手一起重重推在他胸口,将他一把推开后迈下楼梯。
  刚到下一层,就迎面撞上一群剧组人员,个个儿神色紧张地盯着她。
  “你们都躲在这里做什么?”时盏自己没发觉,但她现在的语气的确算不上好,很明显是被闻靳深气成这样的。
  魏洲在最中央,摆着殷切笑脸:“这不在等你们完事儿嘛。”
  时盏心中郁燥,懒得解释:“你们赶紧上去吧,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众人鸟兽般地涌着上楼,又在半道遇见闻靳深,然后时盏就听见后上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全部整齐划一地喊声“闻先生”。
  ......
  等时盏重新回到天台时,发现闻靳深还没走,不仅没走,还被剧组人员伺候得相当好。专门替他撑起一大把遮阳伞,他伸手就能拿到冰镇饮料,还有几个配角演员拿着扇子站在旁边极其讨好地扇着风。
  时盏:?
  她憋着满肚子的火气,走过去:“你们拍不拍?”
  其中一个男配笑嘻嘻说:“还没到我们几个的戏份嘛。”
  时盏一把夺走他们手里扇子,严肃无比地斥:“你们台词全都背熟了?那等会儿拍的时候别让我发现你们忘台词,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这话,那几个配角全部拿着剧本跑开了。
  时盏在剧组要求严格,不允许出现演员不背台词说1234567的情况,也不允许任何类型的插科打诨,有她在,魏洲轻松不少,整天就抱着个保温杯溜达着巡场,完全放心得很。
  闻靳深端起手边的冰镇西瓜汁,慢悠悠地喝上一口,笑着看她:“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时盏没搭理他,丢一个白眼后转到机器前坐下:“现场安静,准备开始。”
  ......
  拍摄进行到下午七点钟时,剧组的盒饭到了。
  魏洲优先拿出一盒精套餐到闻靳深面前,闻靳深刚想说谢谢,半道就伸出一只手来劫走盒饭,他抬眼,对上时盏冷冰冰的视线。
  时盏:“这是剧组经费买的,你又不是剧组的人。”
  她的嫌弃显而易见,只想他赶紧走人。
  魏洲丈量着闻靳深生气的尺度,有点怕,迟疑又试探地对时盏说:“就......就一盒盒饭而已,闻公子也没吃晚饭。”
  周围都看过来,好奇得不行。
  时盏不讲情面,朝闻靳深伸出手:“盒饭一盒十五,请给钱。”
  闻靳深倒也配合,摇头无奈地笑笑后,从裤包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一副真的准备为盒饭付十五块的模样。
  时盏弯着眉眼,笑了:“不好意思,我只要现金。”
  “......”闻靳深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现在谁还带现金?”
  “拿去给其他人。”时盏将盒饭递到温橘手里,又看向姿态慵懒的闻靳深,“那真不好意思,没现金的话你可以换个地儿吃饭去吧。”
  魏洲觉得闻靳深要生气了,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那里吃过这种没台阶下的难堪。
  但他没有。
  闻靳深熄灭手机屏幕,随意往桌上一搁:“行,我不吃。”
  时盏淡扫他一眼,扭头就走。
  周围响起议论声,有不少剧组里的小姑娘在悄咪咪地说她过分,其中一个声音不小恰好被听见:“闻公子那么好看,她怎么忍心让他饿肚子阿呜呜呜。”
  恰好,她停在小姑娘面前。
  那小姑娘立马做一个嘘的手势,认错道:“我错了时导。”
  时盏不会因为这么一丁点言语生气,她也是个俗人,当初也曾被他的皮囊所惑,也是真的分不清,那时候的自己追着他跑,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单纯向往那张不可高攀的脸。
  算了,既然都过去了,答案也显得格外的无关紧要。
  那天闻靳深真就没有吃上盒饭。
  后来有人背着时盏给他拿了一盒,也被他淡笑着婉拒了,说什么盏盏知道了会生气的。
  ......
  拍摄在午夜十二点二十几的时候结束。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除开几个场务人员留下收尾,其余的都前脚跟后脚地离开了天台。
  闻靳深等到最后,人一散尽,他浑身就跟没长骨头似的瘫在椅上,姿态很有败类那味儿,月色下,他一身正装,眉眼清绝难挡。
  他单边手肘落在扶手上,以指托腮,目光沉静地追随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
  温橘拿上时盏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到跟前问:“姐姐,现在回酒店吗?”
  “不。”时盏说,“你先回去,我得去趟机房和剪辑师说下今天的怎么剪。”
  温橘阿了一声:“好晚了呀,我陪你吧姐姐,这都十二——”
  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几声男人清咳声,温橘被吸引注意,这才注意到那边伞下还坐着尊大佛,立马改口,“姐姐我的脸好痛呀,我得先回酒店找冰袋敷一敷。”
  “......”
  可真是个会见机行事的小机灵鬼儿。
  等温橘一走,整个天台就只剩下时盏和闻靳深两个人,时盏拿上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也没搭理依旧坐在那儿的闻靳深,兀自下楼。
  楼道很静,两人的脚步声也很清晰。
  闻靳深没有靠得太近,距离两米左右默默跟在她后方下楼。
  在电梯里也无人开口,她是不想理他,而他......更像是怕惊扰到这种独处时刻的安静。
  时盏到机房和剪辑师交流时,闻靳深就等在门外,他摸出烟来抽,在寥寥的青白烟雾间有些晃神,不由想起那些两人初逢时期的日子。
  那时候,小姑娘成天追着自己跑,后来她和江鹤钦走得近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什么被他人夺去。
  江鹤钦追她,她也不拒绝,像是完全要放弃他似的。
  在桃源居打牌那晚上,她以江鹤钦女友的身份出现,帮江鹤钦赶走一个难缠的姑娘,然后坐在对面和他赌牌。
  那晚,他输空所有筹码。
  也没换来她的展颜一笑。
  还是没忍住在她去洗手间抽烟的时候跟过去,夺走她手里的烟,将她抵在墙上,意味不明地问一句:小姑娘爱我的心,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的他就知道,他对她应该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那晚要不是阴差阳错发生关系,也不知道他和她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因为他性格如此,一点儿也不显山露水,偶尔在紧要时刻表现出在意,已经是尽力而为。
  也正因如此,才让她感觉不到关心和在乎,导致最终的破裂。
  ......
  算了,是他活该。
  恰好,时盏正好出来,路过他时眼风也没丢一个,只自顾自地往前走,他毫无怨言地跟上去:“一起走。”
  时盏捏着个矿泉水空瓶,往路边一个垃圾桶方向。
  刚靠近垃圾桶,旁边走出一只硕大的黑乎乎生物。
  时盏定睛一看,很大一只流浪狗。
  像极当年要置她于死地的那只。
  时盏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那只狗仰头,黑漆漆的眼睛正正望着她,盛夏时节,正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喘气。
  呆了两秒后,她转身,猛地一把抱住跟上来的男人。
  第62章 九万61 是她当初鬼迷了心窍。
  chapter61
  月色沉洗, 渗进斑驳的树影里,星点般零碎地落在两人身上。
  看着时盏往自己怀里扑来时,闻靳深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 两手一伸, 熟极而流地将人紧紧护搂在怀里,然后才去看垃圾旁边那条黑色大狗。
  怀里的时盏哆嗦着, 说话也不利索:“闻靳深。”
  “在呢。”闻靳深语气寡淡又懒散,但眉眼间已经爬上藏不住的笑意, “很怕?”
  “......”
  废话。
  时盏手臂紧紧箍住他精实的腰, 两人身高差距大半个头, 她的脸正正好好能完全埋进他颈首里, 不停地催:“你撵它走阿,你快阿!”
  闻靳深借机将她搂抱得很紧, 低头和她说话时薄唇擦过她光洁额角:“嗯,正准备撵它走呢。”
  “汪!”
  “汪汪!”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