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若犯我,我必奉还
  周身的力气在云烟的一字一句中被抽离,秦蓁的目光恍惚,若不是容成祉撑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所以,云烟的意思是,不是做戏。
  不是假的。
  她的爹爹和兄长,早已经被百里霁杀了!
  还有衡儿,娘亲!
  看到她的模样,云烟似有些不忍,可说出的话却更加可怖,“小姐自地牢出来时,便是老爷与少爷处决时,他们的项上人头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身子更是被扔到了乱葬岗,可怜小姐那时并不知情,人还在地牢。”
  秦蓁的眼蓦然变得通红,原本站立不住的身子不知何时有了力气,她上前死死扣住云烟的脖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云烟呼吸困难,却还是难抑,那红了的眼渗出泪来,“小姐,你最大的弱点,咳咳,便是容易轻信他人,皇上知你心思,特意派了我前来,小姐,咳……杀了我吧,小姐,染上我的血,你可会后悔?”
  后悔?她怎会后悔!
  “阿蓁!”
  容成祉上前按下她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掰开,“阿蓁!她在激你,你不可听她所言!”
  爹和大哥被杀,她如何能够冷静!
  她往昔所期盼的一切,一夜之间全成了泡影,让她如何能够冷静!
  百里霁杀她爹娘兄弟,她如何能够冷静!
  “你让我杀了她,杀了她啊!”
  容成祉将她禁锢,死死扣在怀里,她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起初是小声的哽咽,随后是大声的抽搐,撕心裂肺,凄惨至极。
  容成祉轻轻拍着她的背,力度温和,试图能够减轻她的痛苦。
  秦蓁呼吸极快,哽咽渐渐消散,转眼看到景战手中的剑,猛地挣脱开了容成祉,一把将剑夺了过来,“我要你死!”
  容成祉一惊,紧紧握住剑刃,不管刺入手掌几分,却温声道,“阿蓁,不要这样。”
  豆大透明的泪珠夺眶而出,秦蓁冷冷看着他,“你要拦着我?”
  不等容成祉回话,她的剑往外一带,偏过身子朝外而去,“既然你不让我杀她,那她留给你。”
  百里霁!
  眼见着秦蓁朝外跑去,容成祉来不及做些什么,飞身到了门口堵在门口,“你现在不能出去。”
  不能听她的话。
  不要这样。
  不能出去。
  秦蓁蓦然扔了剑,上前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悲哀而愤怒,“容成祉,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哭的大声,硬生生将他的肩膀咬出一口血来,却还是不解气,拳打脚踢。
  他为何要拦着她……
  她没有爹娘了,她没有兄长了。
  她没有家了啊!
  容成祉皱紧了眉,将人死死的护在怀里,伸手捂住她的眼,对着愣在原地的人道,“景战!”
  知道此人就是密谋让人杀了老庄的人,景战心中并无任何波澜,拿起秦蓁先前丢在一边的剑,刺入眼前人的身体。
  大口的鲜血自嘴角而下,染红了一片,云烟扬着笑,笑着笑着却哭了,她的孩子……
  “不过死了一个云烟罢了,小姐,你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景战的剑顺着原先的伤口补了一刀,待断了气,他才将将自己剑从云烟身上抽出,转身对着秦蓁,
  “殿下,她费尽心思欺瞒与你,初时更是想要了你的命,也该罪该万死!”
  此人留不得。
  云烟担心秦蓁被容成祉迷惑,他又何尝不是?
  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太过响亮,让他的主子三番两次改了计划。
  如今在元国的地界还好,可若是真带着秦蓁回了容国,那容国是个什么地方,一步走错,他家主子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成祉将秦蓁扣入怀中,不让她看景战,“你叫她什么?”
  “殿下!”
  容成祉难得重复,“告诉本宫。”
  景战咬紧牙关,“太子妃。”
  “如此,你杀她可是什么罪名?”
  景战颓然的失了力气,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景战谨遵殿下所言。”
  待房间陷入寂静,容成祉才将人一把抱起,小心谨慎的放置床上,“阿蓁,本宫就在这里。”
  秦蓁愣愣开口,浑身毫无往日的气色,颓然而挫败,“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告知我真相,可你没有,你早知我接近你的目的,却不曾戳穿,容成祉,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夜之下的人面目苍白双眼无神,受伤的脸侧很是可怖,可她还是秦蓁。
  是他所要之人。
  “想你心甘情愿的跟本宫回容国。”
  秦蓁抬头。
  “你既相信百里霁,便绝不会相信本宫的每一个字,不过本宫有足够的耐心,也足够相信你,时日虽长,可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一个,好的结果。
  秦家被灭门,再过几日她便离开元国的地界。
  是一个好的结果吗?
  秦蓁忽而冷笑万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可却不知,有人早已密谋了多年,看透了她的愚蠢。
  不过一个小小的请求,一个极小的理由,她便为了那人葬送了秦家所有人的命。
  心脏处,针刺一般,一下,一下。
  不曾停歇。
  “与殿下先前约定不变,我会让殿下顺利登上容国帝位,你要助我拿百里霁的命。”
  最后五个字,秦蓁说的格外用力。
  容成祉点头,可看着她的眼睛却带上了往日不曾出现的温柔,“那夫人眼下是否可以替本宫包扎?”
  秦蓁一愣,低头才见他的手掌已然满是红色,那血滴滴答答,凝结了又被撕裂,伤势吓人。
  那是景战的剑伤的人。
  容成祉看她犹如行尸走肉般拿了医箱过来,金疮药后细细用纱布包扎了。
  “为何要拦着我动手?”
  他微顿,却没有说话。
  为何拦着她?
  大抵是不想她的手沾染鲜血。
  况且,云烟的身份本就不同,要她动手,莫不是会如云烟死前所说,她是否会后悔。
  他无从得知。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愿她的双手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