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裴云卿之死(一)
  当天晚上颜凝就发烧了,裴家老爷子呼叫裴云卿赶紧回老宅照顾孩子。在裴云卿细心照顾下,颜凝整整睡了一天才清醒过来,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在打点滴,一旁的裴云卿正在用笔记本开视频会议。颜凝烧的糊里糊涂的脑袋此刻逐渐清明,家庭医生估计已经来过了。现在她终于放心了,在生病期间,母亲应该是不会去上班了。
  “妈妈,我头痛。”“肚子也痛。”“浑身都疼。”颜凝苍白着小脸,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裴云卿说道。
  裴云卿此刻是有些自责的,婚姻破裂后,女儿已经缺少父爱了,而现在她又忙于工作,放在女儿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好休息,妈妈一直陪着你。”
  有裴云卿的陪伴,颜凝觉得时间溜的飞快,俩天后考试结束,她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这道坎儿总算是过去了。颜凝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裴云卿也开始回公司上班。
  裴云卿走后不久,颜凝吃着水果心情愉悦的躺在床上刷微博,突然一条标题为“S市舟城路发生车祸”的热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想到舟城路是裴云卿去公司的必经之路,颜凝有一瞬愣神……
  她心情忐忑,情绪复杂的点开热搜,位居热门的是目击现场的路人拍摄的视频,视频里是车祸现场的惨状,好几辆轿车被撞得面目全非,肇事车辆翻倒在马路中央,车身起火,消防人员和交警疏散着周围人群,人声嘈杂,现在一片混乱,颜凝仔细的辨别着出事轿车的车牌号,没有发现裴云卿的车,可依旧放心不下,便拨打了裴云卿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冰冷机械的女声让颜凝感到无比心焦,她一遍遍的拨打,却始终无法接通。
  颜凝要绝望的时候,这时裴云卿来电了,“喂,凝凝什么事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颜凝的眼泪哗的一下涌出眼眶,重生以来的她第一次哭了,她以为她终究无法扭转命运。
  “你干嘛不接电话。”颜凝声音有点哽咽。
  “路过一个药店,进去买了点药,手机就放车里,所以没接到电话。”裴云卿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便忙解释道,女儿最近出奇的黏她。颜凝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提醒道:“舟城路出车祸了,你别走那边了。”
  “好,我知道,小丫头还知道关心人了。”裴云卿笑着调侃道。
  “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颜凝一再提醒。
  挂断电话后颜凝身体有点轻微颤抖,  上一世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她开心的冲向考场外,母亲在车里等着她。车子平稳的驶向机场,她们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试题难度,然而谁都没有预料到一场车祸悄然而至,她们所在的轿车在通过一个路口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翻,电光火石之际,母亲义无反顾抱住身侧的她,世界一瞬间变得像是静止,随后爆发出尖叫声,爆炸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这些声音在她耳畔久久不散,乃至在后来无数个深夜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当时听到消息的外公连夜赶往B市,然而母亲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医生抢救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挽回她的生命。外公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没有生命特征,外公悲痛不已导致心脏病发作了,一时间兵荒马乱……这些是颜凝后来从他人口中得知。
  颜凝情不自禁的摸向小腿,此时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宛如白玉,没有上一世可怖的疤痕。在那场车祸里她烧伤了小腿,后来为了遮挡丑陋的伤疤,她在小腿那里纹了大片的纹身。此举引来同学们异样的眼神,更招来颜之涛的不满。
  上一世颜凝是最后一个得知裴云卿死讯的,车祸让颜凝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身边只有颜之涛,颜凝询问母亲伤势时,颜之涛含糊其辞转移话题。颜凝虽满脑子疑惑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伤势严重没法下床亲自求证。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病房外父亲和外公的谈话……
  病房外,“爸”颜之涛有点局促。
  “呵,颜老板慎言,老头子担不起。”老爷子冷笑一声。
  “总归是我对不起云卿和凝凝。”颜之涛被讽后低下头。
  “颜丫头你打算怎么办?”老爷子语气冷漠。
  “凝凝是我的女儿,自然由我抚养。”
  “哼,让那个女人照顾颜丫头,云卿怕是死都放心不下。”
  “不,不会的,玥岚不是那种恶毒的女人。”颜之涛急忙辩解。
  “那个女人品性如何我不管,我们裴家养的起颜丫头,自不会亏待了她。”老爷子有丝不耐。
  “爸,凝凝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想补偿她。”颜之涛说话声略有哽咽。
  “哼,如今这局面绝大部分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觉得颜丫头会原谅你,跟你回去。”老爷子的话字字诛心。
  “无论如何,我是她的监护人,抚养她是我的责任。”颜之涛顶着老爷子咄咄逼人眼神回答道。
  “那好,这事我不插手,由颜丫头自己决定,但倘若颜丫头在你家里受了委屈,我不会善罢甘休。”老爷子退让了一步。
  “谢谢您,我定不会让凝凝受半分委屈。”颜之涛暗暗吁了口气,裴家老爷子纵横商海几十年,杀伐果断的气势随着年龄有增无减,压得他喘不过气,好在还是让步了。
  “哼。”老爷子没搭话,转身离开。
  那时她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失魂落魄的走向病床,躺回被子里,盯着天花板怔怔的出神。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逐渐冷静下来,她不知道父亲打算隐瞒她多久,失去母亲的悲痛以及被欺骗的一腔的怒火无处释放,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指关节泛白,身下的床单被抓的皱的不成样子,那时被恨意吞噬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恨自己,恨林玥岚,更恨父亲。好好的一个家几个月之内分崩离析,父亲出轨组建新家庭,母亲惨死,一直宛若星辰无忧无虑的天子骄女此刻内心充满仇恨。她只想狠狠的报复回去,让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谈话结束的颜之涛回到病房,看到颜凝睡醒了便问道:“凝凝,你醒啦,想吃点什么,爸爸让人去……”
  “我妈死了”,颜凝打断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眼底一片死寂。
  “你知道了,因为担心你的情绪,一直没说……”颜之涛低下头解释道。
  “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看的我恶心。”颜凝没有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他,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
  颜之涛被她眼底的仇恨刺的心头发苦,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凝凝,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以后爸爸会照顾你。”
  “呵,真令人感动。”颜凝眼底的嘲讽更盛。
  “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女儿,我有责任抚养你,同时你也要学着融入这个家。”颜之涛走到床边,替她掖好被角。
  颜凝闭上眼,不想再浪费唇舌更不想看见眼前这个人。
  “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乖乖在医院治疗,爸爸明天要出差,到时候来接你回家。”颜之涛自顾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