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女床上小鸾鸟
  我本是一只生活在女床山上的小鸾鸟,名唤凡鸟。
  我的名字就这么接地气,但在这女床山上却鲜少有人知道。
  我即便满心嫌弃,可想到爹娘在丢弃我之时,还能良心给取个名字,也就欣然接受了。
  如今我在这女床山上已经度过了一千个寂寞的年头。
  起初还盼望着那对残忍的爹娘会良心发现回来找我,每天眼巴巴的蹲守在他们丢弃我的地方。
  后来,一年又一年由期盼变成心灰,我也就想开了。
  谁家都不愿意有个残疾宝宝,不仅会被人耻笑,还要遭受拖累,我又何必这样强人所难呢。
  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所残疾,曾不愿落单,还傻傻的与那些幼鸟一同玩耍,直到后来被一只羽毛格外靓丽的鸾鸟戳破,才恍然醒悟。
  现在想起她那半是惊奇半是疑惑的尖叫声,还是觉得格外刺耳难听。
  “她,怎么少了一只足。”
  本欢快和谐的画面,因为这叫声,四散而开,皆先是盯着自己的足看看,再盯着我的足看看,即便灵识还未全开,但是一二三四,还是懂的,他们在数我的足,我也再数他们的足,“一,二,三”“一,二,三”。。。。。。。“一,二”然而每次数到我的时候都少了一只。
  他们也发现了怪异之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慢慢的身体下意识的挪动到了右边,左右而立,就我一鸟孤独的站在左侧。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排挤。
  世间所谓的排挤,不过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
  鸾鸟是三足神鸟,而我却只有两足,就成为他们眼中的异类。
  嘲笑,讽刺,欺负,接踵而来,最后我只能孤独寂寞的蹲在小小的山坡上,将自己藏起来,偷偷看着他们愉快的玩耍。
  一千年后,我终于幻化人形,以为再无旁人能看出真身,故作淡然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却没想到一句,“独脚怪物”,让我本能的打了个机灵,落荒而逃。
  原来即便幻了人形,同族之间却能一眼看出真身。
  我被这个结果给打击了,想起这一千年来的日日夜夜,潜心修炼,不过就是为了隐藏真身,而如今的努力跟先前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在我整个人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之时,遇到了一个木樨小妖。
  初见之时,我们就很投缘,我是被她身上散发的香味给迷住了,而她却是被我这五采而文的衣服给迷住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气味相投吧。
  幻化人形,所成相貌与真身有所关系,即便是一个残疾的鸾鸟,羽毛还是鲜艳靓丽的,所以幻了人形,这衣服也比旁的精灵要美上几分。
  自此她就成了我在这女床山上最为要好的伙伴。
  不过,她不常在女床山上,经常外出游历,所求之事是得道升仙。
  后来,为了成仙她就走了。
  我也因此又孤单一人,过着寂寞无聊的日子,整整过了五百年。
  此时的凡间是一个战乱纷争的年代,由天帝受命统治地界的周王室已经没落,变成了秦,赵,楚,燕,韩,齐,魏七国争雄的局势。
  不过这局势对我们这些鸟兽并没什么影响,我们只需待在山上,不出结界,不与凡人接触即可。
  我们不怕凡人的兵器,却怕拥有神力的巨型野兽。
  近日来,这女床山上变得不□□稳,有一只形状像老虎,长着牛尾巴的巨型野兽冲破了结界,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肉,这点倒与我挺像。
  不同的是,我吃的不过是一些虫儿吧,他吃的却是我。
  他力大无穷,连山神都无法制服他,一时间搞得整个山里,鸟兽心惶惶,白日里没什么鸟兽敢出没。
  我躲在巢中好些日子,先前备的粮食已经吃光,现在已经饿得不行,怕再不出去觅食,还没被吃,就被活活饿死了。
  相比这煎熬而漫长的死法,我到宁愿被他一口吃了,来的痛快些。
  于是我就趁着夜幕降临,偷偷潜了出去。
  可却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遇到了那野兽,瞧他那双眼通红,饥渴的眼神,怕他也饿了好几日了。
  若是我没被饿上这么些天,或许还有逃走的可能,可如今我一点力气都没有,逃跑的结果怕还是入了他的虎口,还不如直接让他吃了来的省力,于是,我淡定的坐下,闭目养神,只求这痛来的快些轻些。
  而那野兽怕是第一次见到不逃的猎物,犹豫半响,都没上前,但这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最后,他下定决心,张着血盆大口朝我而来。
  我想起一事,退了一步,拿着脖子上的玉佩说道,“哎,哎,临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相求,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这个玉佩挂到那边的树上,要是我爹娘来找我,也能知道他们不要的凡鸟已经死了,不用在费心了。”
  而那野兽似听懂了我的话,脸抽了抽,居然停了下来,开口说话道“你爹娘给你取这的名字,一看就是扔了你,挂一百年也未必有人寻来,不过,我看你这痴心,答应了。”
  我没想到这狰狞的野兽还能说话,蒙住了,反应过来他居然吐槽自己的名字,伸手挡住道“慢着,我不乐意被你吃了。”
  “怎么你想反悔?”那野兽见我这般,大吼一声。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名字,我现在不愿意被你吃了。”
  “你觉得你有选择吗?”那野兽被我惹毛直接上前向我扑了过来。
  而我想要跑,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动,就在我下一秒就要落入虎口之时,没想到英雄救美的场景发生在我的身上。
  这怕是我积攒了这二千年的霉运换来的一点点幸运吧。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仙气飘飘,不过几招就将那野兽打的跪地求饶,直接被封进了葫芦瓶子中。
  即便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可就这一眼,让我自此失了自己,有了以身相许的想法。
  我在这女床山上活了二千年,却从没出过这山,所知道的爱恨情仇,痴男怨女的故事,寥寥甚少,除去一千年前女床山上轰动的食草怪人与水神幼女的爱情故事,我有所见证,其他的都是从那木樨小妖处听来的。
  所以心里认为英雄救美的相遇,都是心意相投,结局都是以身相许,幸福美满的生活。
  却未曾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世人的期许,这千万人中能成一对,已是万幸,而我与他却隔着太多,单单身份这一项就注定了今生他都不会娶我,更别说他对我不曾心意相投。
  他是天帝长子,名唤泽正,住于太行山上,掌管太阳
  升于东方落于西方。
  此次出现在女床山上,就是为了降服这个叫彘的野兽。
  我瞧他将彘给封印后,收身要走的趋势,忙不顾狼狈不堪的样子跑了过去。
  拉着他的袖子,哭的凄惨兮兮,想要他带我走,想来他也必定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女孩子。
  面露为难之色,不知如何是好,我见这般,就学着木樨小妖平日从凡间学来的话语,说是对付那些仗剑善良的公子最是管用。
  “奴家自幼失了双亲,孤身一人在此,今日有幸得公子相救,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还真是管用,他本来犹豫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怜惜之情,思量再三,就答允了。
  我心中窃喜万分,但面上还是矜持的用衣袖将刚刚挂在面颊上的泪水擦干了。
  “姑娘,可否放开我的衣袖?”他沉沉的嗓音说着。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刚刚顺手就着他的衣袖擦了眼泪,仔细看着手中那雪白的衣袖此时一片黑脏与水渍,眼角抽了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憋出来一句“奴家帮你洗洗?”
  公子脸色平淡,将衣袖从我手中抽出,“姑娘不必如此,也不用自称奴家。”
  他直接不避讳我轻轻用手一挥,那片污渍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即便在懵懂也明白他此意,是看出了我并非凡人。
  “公子刚刚已经答应我了,不可以返回,不能再舍弃我了。”那时的我,心怀忐忑,有几分逼迫之意。
  “那当是自然。”
  他并无烦恼之意,眸色温润的点了点头,我已满怀欣喜。
  自此我就离开了女床山,住在了太行山上。初到太行山时,原本以为这仙山定会比女床山景色更为优美,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冷清,除了树木,就还是树木,竟无其他活物。
  哦,除了还有他的坐骑。
  他这坐骑长的黑不溜秋,形似燕子,却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名唤玄鸟。
  明明是黑鸟的意思,可听起来却格外好听,我对此有了些羡慕。
  对自己的名字更为嗤之以鼻,心中又埋怨道,为何爹娘就不能用点心,若是想说我生而平凡,泛泛之辈也是同样的意思,若叫泛泛,也是不错的。
  或许是因为他有个好听的名字,所以他素来对我昂首挺胸,甚至在第一次带我离开时,还故意飞的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吓的我半死,在公子面前出尽洋相。
  不过,我也没让他占半点便宜,等到太行山的时候,手上那黑黢黢的羽毛,和他那明显秃了的头顶,让我十分得意。
  自此我与那玄鸟算结下了梁子,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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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