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猴子”。他站起身走到厨房才接起来。
  那边传来猴子的声音:“喂,哥,怎么样,小嫂子教上我弟了吗?”
  “教是教上了,我怎么觉得让你小子算计了?”陆辽蹙着眉头,声音透着些愠怒:“她在里头教课,我连句话都没法进去说。”
  “哥,你知道我没那意思,我就希望那小子能上进点,学习好点,别像我似的,这么大人了一事无成。你也知道,我爸我妈离了以后,他就——他跟我关系一直不太好,反倒一直崇拜你,你在那大概会好很多。”猴子自觉说得多了,及时闭嘴,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你能多看看小嫂子,也总比在家里干想她强吧。要不,冰箱里有橙子,你给她切一点拿进去。”
  陆辽喘了口粗气,把手机扔在台面上,去冰箱找橙子。
  等他切好橙子准备敲门进屋时,却看见苏清圆已经穿好外套,拿着小书包准备走了。
  陆辽顿时瞪圆了眼睛:“臭小子,惹老师生气了?”
  “没有没有!”苏清圆连忙摆手:“傅同学挺聪明的,我让他先把卷子改好了,下周再教。”
  “这就走了?”陆辽夹了傅祗一眼:“不……吃点橙子了”
  他废了老半天劲剥的呢。
  傅祗感受到杀意,幽幽说了一句:“带在路上吃吧。”
  苏清圆捧着橙子坐进副驾驶位置,吐了吐舌头:“麻烦你啦小哥哥,还要送我回去。”
  陆辽启动车子,问她:“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苏清圆以为他是怪她不好好教课,忙解释说:“其实傅祗不是不会写,他学习挺好的,他就是……就是想跟喜欢的姑娘一起上晚自习。那个女生学习不好,所以他才故意考差一些的。”
  “这个臭小子,搞早恋啊。”陆辽咬牙切齿地说:“亏他哥还求爷爷告奶奶地拜托我,我——”
  他浑身杀气腾腾,苏清圆眨了眨眼睛,拿起一块橙子塞进他嘴里:“消消气,消消气,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
  她塞橙子的动作很快,指尖甚至划过他的唇角。
  酸酸甜甜的果冻橙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陆辽想到那夜那个放肆的吻,瞬间,被甜得脊髓都在发麻。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乌云压得更低了,渐渐有雨水混着雪花洒下。
  苏清圆杏眼圆睁,很兴奋地望向窗外:“哇,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诶……”
  她的声音在兴奋的时候就会变得奶萌奶萌的,确实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稚气未脱。
  她在看雪,陆辽在看她。
  车子里出奇地安静,静得只剩下她浅浅的呼吸声。他问:“你怎么知道,谁和谁就该在一起?”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能跟陆辽在一起呢?
  苏清圆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依旧望着窗外,笑着说:“不告诉你。”
  酸甜的橙子,嚼到最后竟有些苦涩。陆辽唇角牵起几丝无奈:“嗯。”
  雨夹雪越下越大,路上很滑。陆辽什么极端天气都跑过,这样的雨夹雪甚至算不上恶劣。但因她在车上,他开得很慢,车子经过第三个红绿灯,缓缓右拐。
  刚刚驶入辅路,车子却忽然熄了火。暖风也跟着熄灭了。
  陆辽蹙了蹙眉,又试了两次,打不着车。
  “在这等会儿。”他也不顾外头雨大,拉开车门,到车头打开引擎盖查看机器。
  苏清圆乖乖地坐在车里看着他——雨水顺着前额的碎发滴下,裹着冰晶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他似乎比陆家别墅外初见时更好看了。
  这个小哥哥也真是倒霉,每次车子都坏在雨里。这么冷的天,不会感冒了吧……
  她这样想着,自己却先打了个喷嚏。
  没有暖风的车里,温度越来越低了。
  陆辽绕回后座,从驾驶座的靠背后面拿了把黑伞出来,撑好,到副驾驶接她:“车出了点问题,我手头没有家伙修不好,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苏清圆抱着小书包下车:“那车子怎么办?”
  “我找人来修。”陆辽右手把她往怀里一揽,左手把伞全撑在她头顶,语气带着些命令:“我没手了,自己把帽子戴上。”
  男人的胸膛又宽阔又温暖,苏清圆被他牢牢裹着,就一点都不冷了。
  好像那么大的风,他只身就能替她挡住。
  苏清圆没有拒绝这样的靠近,只是很听话地照做。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大大的帽子,把她的刘海都压塌了。他被她逗笑:“你怎么这么乖啊?”
  她没害羞,反而抬起头问他:“你怎么带了伞呀?”
  她还记得那天大雨倾盆,他来给她送《数理》杂志,全身都湿透了,唯有那本杂志被包得好好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说他从来不带伞。
  陆辽笑笑,带着她拐到小路上:“今天要接你,当然得看天气预报。”
  苏清圆低下头,藏在大大的帽子里,勾起唇角。
  她学着他的语气说:“小哥哥,你怎么也这么乖呀?”
  她的声音又甜又清脆,轻敲在他心上,漾起一阵酥麻。
  他伸手摸出钥匙,开了街角一个很不起眼的卷帘门:“进来。”
  苏清圆从他身侧挤进去,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像是一个废旧仓库,到处是颓废的装潢,墙上有涂鸦,给人一种破旧又有一些后现代的感觉。
  她问:“这是哪里呀?”
  他说:“我住过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昨天的问候,已经平安到家啦!!!
  第28章 别主动亲近我
  苏清圆也住过这样破败的街角。她对这种地方的印象就是“充满了发霉味道的潮湿的空气”。
  但这里并没有那种呛鼻的味道,反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
  这是个空旷的仓库,四壁有黑白色涂鸦,地上摆着几个巨大的车轮子,像是曾经用来修理汽车的地方。仓库的最里面有张简易的单人床,灰色枕头,灰色床单。
  这跟她住过的老楼不一样,她觉得有些新鲜,于是跑到空旷屋子的最里面,找到一个汽油罐子造型的凳子——上面还铺着一个旧旧的、褪了色的棉坐垫。
  苏清圆回过身坐在上面,扬着嘴角说:“我在外面看到过这种凳子,做成汽油罐的形状,特别的朋克!”
  但在她坐下去的一瞬间,却传来重重的,嘎吱一声。
  那是金属被岁月侵蚀变脆后发出的声响,她甚至在棉坐垫底下感受到了汽油桶开罐处的凸起——这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空油罐子!
  苏清圆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个小哥哥要打好几份工,想来手里也拮据得很,他怎么可能去买什么追求造型的凳子呢……况且他天天跟汽车打交道,坐在汽油桶上,不是很正常的嘛。
  她恨不得有个时光机,穿越回去把刚才说过的话收回来。
  陆辽却没放在心上。
  他把她的鹅黄色小书包放在最干净的汽油罐凳子上,把雨伞支在门口,自己拉了个轮胎坐下,胡乱抖了抖头上的雨水:“其实这附近有的是躲雨的地方,快餐店、咖啡厅什么的。”他的腿很长,很随意地弯曲着,胳膊肘搭在膝盖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给人懒洋洋的感觉。可他的目光又特别专注,深深地望着她:“可是就想带你来这。”
  真巧,车子坏在了这里,他只想带她来看看他住过的地方,属于他的地方。现在她坐在这,就好像她也属于他一样。
  雨夹雪的天气,屋里不冷也不太暖,只是湿度好大,让他低哑的声线都变得撩人又黏腻。
  苏清圆红了脸颊,不敢看他。
  “没暖气,冷不冷?”他站起身,走到堆放杂物的地方,低头挑挑拣拣,最后从里面翻出一个老式的发热管小太阳。他从墙上拉了个插线板过来,把小太阳支在单人床旁边:“坐这,烤烤腿。”
  他的小太阳也不脏,擦得很干净。
  苏清圆坐在床边,给他留出一个位置,继而拉住他的胳膊:“我不冷。你衣服全湿了,才得烤一烤。”
  小太阳的发热管红红的,在她漂亮的脸颊照出温暖的颜色。那火色的光芒映在她眼睛里,就好似她的眼睛也闪着光,在期待什么。他看了看那张单人床,在这狂风大作、雨雪交加的时候,竟起了邪念。
  他坐回轮胎上面:“我不用,你烤吧。”他掏出手机给猴子打电话:“我找人来接你。”
  苏清圆摆摆手:“不着急,我跟妈妈说了,十二点才能到家。”
  陆辽拨号的动作停在一半。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可他心底却好像有一团火,越烧越烈,像要把他五脏六腑都吞噬了。
  “苏清圆。”他捏着手机,指节有些微微发白:“别主动亲近我。”
  不然,他真的保证不了不会发生什么事。
  苏清圆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要好的男孩子都没有过。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好像忽然开窍了,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也有些懊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很习惯跟他呆在一起了,像是跟庄晴晴或者苗婧在一起一样自然。
  明明她不久之前还很怕他呢。
  她倏地从床上站起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把傅祗家的车子扔在这不太好,万一吃了罚款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可以等到有人把他的车子拖走了再离开……”
  她很慌乱地解释着,尽量跟他撇清关系。
  陆辽眸中的火被浇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冰冷苦涩的神情。
  正当两人相对沉默的时候,苏清圆却没忍住,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紧跟着,她的大眼睛因为打呵欠的缘故,泛起了水光。
  她坐回床上,揉了揉眼睛:“对不起……我昨天熬夜刷题,这是后遗症。”
  陆辽看着她,没说话。
  她又补充道:“我每天白天都会一直犯困,可是一到晚上就非常清醒,思路也清晰,好像再刷两本题就能拿诺贝尔奖似的。”
  陆辽被她气笑了:“怪不得这么嗜睡。”
  他从一个收纳箱里拿出一床被子,给她放到床边:“躺会儿。”
  苏清圆吓得要命:“不用不用。”
  他说:“我不碰你,我去外头打电话叫拖车。”
  他说到做到,拿着手机就往门外走。
  苏清圆没有抵抗住床铺的诱惑,偷偷脱了鞋子,把被子盖在腿上,半倚在床头。
  陆辽来到门外,把卷帘门放下,给猴子打电话:“我车坏了,在原来住那车库门口,你找个人给拖走,再开车过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