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苏清圆立刻就石化了,一动也不敢动。
  陆辽扛着她走到篮筐下面合适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得极稳:“扣一个试试。”
  苏清圆生怕一伸手就会失去平衡掉下去,于是死死抱着球:“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求你了。”
  他的上身轻微抖了起来,是在笑她:“放心,肯定不让你掉下去。”
  才两米多高的地方,苏清圆就觉得空气有些稀薄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学着电视上那些高个子黑人的样子,把球塞进了篮筐里。
  咚,篮球落地。
  她忽然有些高兴。
  他问她:“好玩儿么?”
  “嗯。”她小声回答。
  他问:“再来一次?”
  她又蹬起腿来:“不要了不要了!”
  他扶着她的腰,把她放到地上,又转身去捡球。
  他背后,苏清圆抬起双手,轻轻捂住脸颊——好烫啊。
  陆辽拎着她的书包和篮球送她回家。
  路上,她问他:“今天你吃蛋糕了吗?”
  他豁达地看了看天:“大概上周日吃过。”
  她当时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她给她的冰激凌蛋糕。那天他还进了她的卧室,跳窗户离开的呢。
  她觉得好笑,牵起唇角说:“附近有家蛋糕店,应该还没关门,我们再去吃一小块吗?”
  他慵懒地摇头:“一年吃一次就行了,我不爱吃甜食。”
  她好奇地抬头:“那我给你的那一大块,你说你都能吃掉……”
  “你给的啊。”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她给的啊,就算是毒.药,他也吃。
  陆辽回到自己家,直接拎着篮球进了卧室。
  他的卧室里有一个柜子,专门摆放他夺得的那些赛车奖杯。他把柜子打开,把最上面的那个奖杯拿下来,塞到最下层的角落,然后就用托奖杯的底座支柱了那颗篮球。
  第24章 公主抱
  一周后,期中考试结束,全校放榜。
  苏清圆很稳定地保持在第2名的位置,跟年级第一的差距又缩短了一些。范博回到了他的正常水平,却被苏清圆甩下了。
  苏清圆大致看了一下前一百名——有三个同学又要被流动出实验班了,都是隔壁二班的。而这回苏姚考回了55,一脸得意地在那里显摆。
  苏清圆笑了笑:那可是刘颖1200块钱换来的。
  上午大课间结束,刘如兰拿着两份文件进班:“区里又来通知了,让全区的中小学都参加健康万步走活动,这是八运会延伸到全区人民的一个抓手。校领导说了,这次期中考试,一班没有孩子被流动出去,成绩非常优异,所以我们学校的五十个万步走名额,就都给咱们班。”
  “不是吧?”程云在后排感慨到吐血:“万步走是啥好事儿么?多耽误功夫,怎么说得好像奖励我们似的……”
  “不是奖励,是鞭策。”刘如兰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副校长说了,你们天天在屋里看书、做题,怕身体缺乏锻炼熬不住,得多出去走走。”
  底下一片起哄声:“学习好还成罪过了?”
  “考得好说我们缺乏运动,考不好又要把我们流动出去,实验班活该死啊?”
  “我们可太难了。”
  刘如兰拍拍讲台:“安静,安静。中午区里来人给咱们量尺寸做手环,大家吃完饭就回班。”
  等底下骚动停止下来,她又笑着说:“还有一件事。二班教语文的宋老师现在负责咱们学校广播站,广播站要搞一个广播剧,《少年中国》,从今天开始全校征集声音,有感兴趣的同学下课可以到语文办公室找她。”
  中午午休,量手环的工作人员果真来了。这个“万步走”方案相当坑爹,手环不仅能计步数,还有定位功能。想报名万步走,必须在报名的校园内部进行,也就是说,戴上手环从学校走回家,即使走十万步也是白搭。
  实验班的孩子们崩溃了:“如果按75厘米一步的话,一万步是7.5公里,咱那个400米小操场得走18圈多!”
  “18圈啊我去!!!”
  苏清圆的座位靠前,量尺寸时也站在靠前的位置。她量完以后,就听见班门口好像有人叫她。她抬头一看,是跟她同在啦啦队的同学,二班的王莹。
  王莹看了看炸了锅一样的一班,笑着把苏清圆叫了出去:“万步走的事儿我听说了,你们班可太惨了。”
  苏清圆也一脸崩溃:“别补刀了,够刺激的了。”
  “对了,我们语文老师找你。”王莹拉了拉她的手:“广播站的事儿。你量完跟我去一趟?”
  王莹是二班的语文课代表,也是广播站的副站长。她每次考试作文分都是全校第一,让没什么作文天赋的苏清圆很羡慕——她刷题是一把好手,语文英语的作文,只能看脸了。
  苏清圆点点头:“我已经量完啦,一块走。”
  王莹拉着她去办公室,路上对她的小手揉了又揉:“你的手心儿真是太软了!”
  办公室门口,苏清圆喊了个报告,还没进屋,就看见苏姚拉开门从里头走了出来,俩眼睛通红,像哭过似的。
  苏姚迎面撞上苏清圆,一个字也没说,撞开她就跑。
  苏清圆不明所以,看了眼王莹:“怎么回事儿?”
  王莹说:“待会儿告诉你。”
  二班的语文老师叫宋辞,说看到了苏清圆有一次在升旗仪式上的讲话,又看了范博那天八运会开幕式时的宣誓,觉得他们俩特别适合去朗读《少年中国》广播剧里那些慷慨激昂的台词,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广播站。
  苏清圆一直是个乖孩子,虽然对广播、朗诵这些没什么兴趣,但老师问了,她大多数都会勉为其难答应。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还得万步走呢。那7.5公里已经占据了她大块的刷题时间,她不能每天中午再去干别的。
  于是她就给拒绝了。
  宋辞很可惜地摇摇头:“唉,范博那孩子也说不想去,说又得万步走,又得篮球训练,忙不过来。”
  苏清圆本以为她是二班的班主任,全校广播这种露脸的名额都会给她们二班自己呢,没想到宋辞这么大公无私,于是跟她道了半天谢才离开。
  门口,王莹还等她呢。她出来以后,王莹也没问是什么事儿,只拉着她到楼梯口,小声八卦说:“你姐啊,今天上物理课的时候出事儿了。”
  苏清圆一愣,问:“怎么了?”
  王莹煞有介事地说:“她这次物理考了92,全班第一。”
  苏清圆狐疑:“啊?那不是好事儿么?”
  “本来是好事儿。她连最后一道大题都做对了呢。”王莹嫌弃地撅了撅嘴:“可是,老师把最后一道题的图画在黑板上,让她上去分析力,她全分析错了。解题方法也不对。”
  苏清圆顿时就明白了:“透题了?”
  “谁知道呢。这不,”王莹朝办公室那边努了努嘴:“让大霹雳叫办公室去问话了。”
  苏清圆问:“会给处分吗?”
  她一点都不关心苏姚的成绩,甚至死活。可是刘颖是真的对这个孩子掏心掏肺地对待,视如己出。如果她真作弊吃了处分,刘颖肯定得难过死了。
  王莹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人说这次期中考试是三校联考,也有说不是的。排名也不是三校联排,拿不准是不是校外透了题过来。”
  苏清圆点点头,不再继续往下问了。
  周四的时候,万步走手环到货了,整个一班的学生一人手上捆了一个。
  这一整天,学生们想尽了办法,原地摇晃也不行,拴狗身上也不行,最后只好倾巢出动,一到课间就在外头走。
  周四下午,这事儿就在贴吧火起来了:【发现了吗,高二一班无处不在。】
  1楼:今天一整天看见范队36次,原来暗恋他,现在快烦死他了。
  2楼:某磊跟尿频似的,下一节课跑五次厕所。
  3楼:本来是个减肥的事儿,我看有几位一下课就去食堂,一去就俩炸鸡排,等万步走完了估计得重20斤。
  4楼:一班的,谢邀。市第一中学高二一班,一天走五十万步,能绕地球好几圈,连续一个月全国步数领先。
  5楼:一会儿一个校草过去了,一会儿校草又过去了,跟鬼片似的。
  6楼:就这么走下去,光咱学校一个班能在支付宝上种出个大兴安岭来。
  就下课时间在教学楼里乱窜,最多的一个同学走了8000多步,放学再去补2000步就行了。
  苏清圆比他差一点,走了不到7000,于是跟庄晴晴拉着手去操场补步数。
  她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王莹也从隔壁班出来了,跑过来跟她撒娇说:“圆圆,我们宋老师让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庄晴晴见状,很爽快地先去操场了。
  “宋老师说,广播剧就不麻烦你去做了,但是……广播剧开头有个《少年中国说》的朗诵,想拜托你跟范博来录一下,就录一段,以后每天中午都当开头放。”王莹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拜托啦,宋老师都不好意思来找你了,才让我过来的。”
  只录一段也不耽误功夫,苏清圆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那我明天再去找宋老师。”
  老师对她像三顾茅庐似的,至少她也得去谢谢宋老师。
  折腾了一天万步走的事情,苏清圆回到家已经累得够呛了。她简单吃了点晚饭就回屋开始写作业。过了没五分钟,苏姚敲门进了她房间。
  苏姚把门关好,倚在门框上:“苏清圆,物理考试的事情,你别听别人乱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成绩造假,老师都说了,不能不查实就定性冤枉了我。”
  苏清圆本来也没打算管。可是苏姚主动过来找她,她只好放下书,倚在靠背上看她:“你有没有透题,吃不吃处分,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的表情冷冰冰的,看得苏姚不寒而栗。但是听到她说不会管闲事苏姚也总算松了口气。然而,苏清圆的话还没说完呢。
  苏清圆冷哼一声,补充道:“但如果你让妈伤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苏姚的面色瞬间也冷了下来。
  苏清圆站起身把门打开:“走吧,我要学习了。”
  第二天一早,苏姚又去了大霹雳的办公室。让她欣慰的是,学校彻查了出卷流程,并没发现有透题的情况发生。再加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说只是答题时灵光一现蒙上了,再做就忘记了当时的思路,大霹雳一个男老师,也没法再为难她。她认为,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苏姚出办公室时,恰巧又看见了苏清圆。
  苏清圆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了宋辞办公桌旁边。
  不知不觉间,苏清圆背后的汗毛就竖起来了。近来,她跟苏清圆几乎水火不容,可争端焦点无非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她们生活中的邮递员,还有这点可怜的成绩的事。你来我往的,总觉得势均力敌。
  可是这一次,她买答案的事情暴露了,苏清圆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一个弄不好,她不仅保不住实验班的一席之地,很可能还要吃处分。苏姚的小辫子都被苏清圆抓去了,像是被她掌握了所有的底细。苏姚觉得她自己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炸起了全部的毛。苏清圆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提心吊胆、如坠寒潭。
  这种感觉太差劲了,她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寒潭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