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他会毁了怀特也会再次毁了自己。虽然他已经落入深渊,但是没必要再连累一个无辜的人。
  他戒毒一样戒了一个世纪的瘾,自以为已经踏出了困住自己的囚笼,不料却只是再次踏进了陷阱外的一层陷阱。
  他曾经觉得自己坚不可摧。但是他错了。
  困住他的一直是过去,他从来没真的走到未来过。
  他的时间漫长到不允许他原地踏步,千年万年后,他可能会变成老年痴呆。也可能会变得如同克鲁利或者拉斐尔那样豁达。
  不管哪种都是他惧怕的。
  他从创世纪就诞生了,但现在他还是个重生不过大半世纪的幼儿。
  几千年轻易毁在了一个人手里,他不想未来的一个世纪再次沦落到康复中心。
  已经够了。
  他应该放手了。
  就像做了一场大梦,罗伊斯顿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
  安珀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如果她知道罗伊斯顿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会给他一个更客观的答案。
  他不像是放手了。他更像是准备烂死,准备腐败,准备随波逐流。
  我做错什么了吗?史蒂夫沉默了半晌,不解。
  你没做错任何事。罗伊斯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你认真,善良,坚韧,执着,包容,正直,温柔罗伊斯顿眉目低敛,陷入深深的回忆,义无反顾,一根筋,赤诚,无畏
  罗伊斯顿声音低下去:你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人。如果可以,我会亲吻你。为你唱赞歌。祈祷你接下去的生命顺遂安康,不为生离死别哀恸,不为求而不得痛苦,不为己身羸弱不甘,不为世界不公愤怒
  如果可以罗伊斯顿笑起来,我想让你一生无忧。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在弹指一瞬里倾尽最热烈的爱慕。
  安珀错愕地看着罗伊斯顿,张张嘴说不出话。
  罗伊斯顿笑出声:怕不怕?
  对面寂静无声,只有一道断断续续的呼吸:呃我
  所以,离我远点儿。罗斯伊顿叹了口气,你不会想成为我无望热恋里的祭品的。
  罗伊斯顿啪把电话挂了,看向安珀,笑笑:到你了。
  安珀回神,一句话说不出来:嗯,我我没那么有才华。
  爱恋里的人都是诗人。罗伊斯顿笑起来。
  该你了。罗伊斯顿催促。
  ok。安珀打电话。
  嘿,是我。
  对,我不,还在船上。
  对,我遇到了博文。
  罗伊斯顿眼神继续催促。
  安珀紧紧闭上眼睛,睁开:嗯,我打电话就是想说一声。我爱你。
  罗伊斯顿了然一笑。
  安珀满脸羞涩,脸色却依旧苍白,水渗出的越来越多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不,不,不是大冒险。安珀捂头,我认真的。
  对。
  安珀啊了一声,笑出来,羞涩又甜蜜。
  ok,晚点儿见。
  安珀挂断电话松了一大口气,尴尬道:我刚刚是不是太不走心了一点儿?
  不,够了。罗伊斯顿认真道,够了。
  抱歉。罗伊斯顿长久凝视着她,半晌,道歉。
  嗯?
  虽然没有自己,她依旧会因为各种原因,各种机遇被引导至此,在此达成生命终结。
  但他还是不免有种愤懑。这是他的恶习,怎么也改不掉。
  但人类的生与死,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是无用功,他得到的教训非常刻骨。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5章 035
  被莫名其妙打了个电话,然后被单方面挂断的史蒂夫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刚刚这都是经历了些什么?
  告白?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不对,博文的精神状态是稳定的吗??
  史蒂夫想着刚刚那一大段词,脸上微微发烫,然后抖了一下。
  他打开车窗,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偏头看手机,他满脸都是纠结。
  看了看时间,距离预订的游轮停靠码头还有好久。
  他嘶了一声。
  踌躇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打通了萝丝的手机。
  对面一片沉默,史蒂夫不得已先开口:嗨。
  嗨。欧洛丝几乎笑出声。
  我只是。嗯,博文他是是不是精神上,不,心理上有些小问题?史蒂夫脸皱成一团,闭了闭眼睛。
  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在跟谁说这件事。
  毕竟明显这位福尔摩斯小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normal这个词划过脑海,他想起了之前欧洛丝拍着他的胳膊慢条斯理吐出的那句话。
  「我们都和你一样正常」
  他抿唇,陷入了沉默。
  你觉得呢?欧洛丝反问。
  史蒂夫没说话了。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事件里。事件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把他吞进奇怪的深渊。
  他无法分辨正在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了。史蒂夫突然不想认输。
  如果一开始只是异样的冲动让他希望留在这里,但是他现在不想走。不想认输,不想这么轻易被排斥在外面。
  凭什么自己要离开?
  欧洛丝闭上眼睛弯唇,隔着话筒史蒂夫看不到她的脸。如果能看到说不定会对现在自己坚定的情绪产生一些迟疑的心绪。
  因为她的脸上全部都是胜券在握,和一丝看到事情正如自己希望的,发展着的无聊意味。高高在上,一切都在掌握中。
  他,罗伊斯顿,所有人。甚至是她自己。
  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史蒂夫抬手按按自己的眉间,目光沉沉地看着不远的布鲁克林大桥。
  你总是可以选择离开的。欧洛丝友好地提醒。
  我知道了。史蒂夫暂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思想被把握了。
  嗯,好好照顾罗伊。欧洛丝淡淡道。
  我是拿着工资的人。史蒂夫的声音难得生硬。
  接到一个没头没尾的电话,更是打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史蒂夫觉得自己对付的绝不是正常的事或者人。
  挂断电话,他缓慢呼出口气,躬身,头抵在方向盘上。
  这种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能交谈一番,获得一些启发或者灵感。
  下巴枕到手臂上,他清理自己纷杂的思绪。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人在自己脑子里放了个扰乱器,很多事情都捋不清楚。
  罗伊斯顿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这个电话,说那么一通不明所以的话。
  耳朵发烫,史蒂夫难堪地咂咂嘴。
  都说的什么见鬼的词低低啊了一声,他抬手摸上自己隐隐发热的脸,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又见鬼的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今天买的两个钥匙扣。原本店家的造型是一个小恶魔博文,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就加价定做了另外一个。
  天使造型的,追加的要求是把那双眼睛变成黑色。
  脑子里刮了一阵轻荡的风,史蒂夫直起背,呆了一会儿,笑出来。
  罗伊要是知道自己的后辈是这样一个性格会怎么样?应该会瞪大眼睛,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不愿意承认。
  会憋得整个人发抖,然后又暗搓搓地给他准备好一切他需要的东西。
  在脑子里想象把博文和罗伊摆在面对面的场景,他余光看到游轮正在接近。
  放下方向盘上的手,他远远看着游轮,缓慢皱起眉,心头有种异样的预感,他还没摸清。
  游轮的航线是绕着曼哈顿半圈,在大桥南边的港口停靠。
  因为是私人邮轮,所以上面是非常绚丽的装饰,并不会出现奇怪的广告。
  不论博文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打这个电话,等接到人,他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不管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矛盾,都可以解决。
  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他们现在虽然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是他们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当初都和罗伊磨合过好一阵,没理由对付不了他的重孙了。
  做着心理准备,他安静地坐在车里,透过车前窗看着远处的水面。
  水面晃晃悠悠地倒映着一条中型的豪华游轮,高可能在20米左右。四层,限载好像是450550人。
  灯光和焰火都非常美丽,即使无法听到也能感觉到上面有多热闹。
  史蒂夫手抓着方向盘,现在有钱人的乐趣真是丰富。
  感叹来不及加深,异样的感觉甫以一道灵光,他突然怔住。
  迅速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不对。
  现在才过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船怎么就快到港口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他检查着表,又看着远处的游轮,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开门下车,扶着车门远远看着水面。
  这不对,很不对。出事了。
  在心里默默测算了一下游轮的速度,他拍上车门,看了一眼渡口的大门。
  舔了下唇瓣,他在附近转了转,找到墙沿,晃荡了一会儿,迅速一跳,沿着人类绝对不该越过的墙壁跳了下去。
  外侧看墙壁大概在三米左右,里侧却是大概6米左右的倾斜滑坡。他侧身沿着墙壁滑了几下,一个半滚安全落地。
  他挑的地方灯光昏暗,也不像是有人能轻易越过。没惊动里面的人。
  他抿了抿嘴,小心走到了水边。他站在风头,看着不远处的游轮,眉间松不开。
  他抬头,找到了指挥室的方向。
  随手从储物间拿了顶帽子,他混进了工作人员里,花了几分钟摸到了指挥室。
  贴上门,他听着里面的动静。
  怎么样,还是联系不上?
  史蒂夫手绷紧。
  不行,联系不上。稍显年轻的声音里显出些焦躁。
  怎么回事?给巴伦打电话了吗?
  打了,没人接。
  这船怎么回事??
  史蒂夫直接推门进去了。
  里面有负责接线联络和监控的三人,以及一个负责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发福的负责人瞪眼,错愕地看着他。
  哪艘船失去了联络?史蒂夫把帽子一摘,直接问道。
  你到底是谁?!这里没有你的事。负责人怒视着他,焦躁,想掩盖一些事。
  是紫企鹅号?史蒂夫没有理会他,脸色算得上严厉。
  对。接线员愣愣地回,你
  负责人往前走几步,脸色阴沉:滚出去
  史蒂夫扭头看了他一眼,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紫企鹅号准备撞布鲁克林大桥。
  这是他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
  那艘船正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行驶,准备一头撞在大桥的桥柱上。
  什么?!你在说什么鬼话!
  监控员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定位的屏幕,瞳孔缩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出事了。史蒂夫看了一眼那个监控员,就知道自己推断的不错。
  他侧头,深呼吸。
  博文生活的世界难道不应该是非常和平的嘛?为什么总是会出事。
  保安呢负责人满脸铁青,对于他对自己的忽视非常地不满。
  保安!
  史蒂夫直接对着一开始接自己话的那个人道:船上你们的工作人员都有谁?
  船长,大副二副,四个水手,四个轮机手。监控员不受控制地说出口,迎来一个严厉的瞪视。
  匆忙闭上嘴,觉得自己这份工作不保。
  但如果事实真的像这个男人说的那样,他的工作本来也保不住。
  一个都联系不上。史蒂夫直直盯着他。
  船长和大副联系不上。
  负责人几步上前推搡史蒂夫,史蒂夫直接捏住了他的手腕,警告:不要动
  负责人吱哇乱叫:你们都是死的?帮忙!
  能远程操控船的航向吗?史蒂夫追问。
  如果船是手动航行,不行。监控员满脸苦色。
  你把所有能联系上人的号码都给我。史蒂夫一手推开负责人,语气带上了命令的意味。
  监控员看看被推倒在地的人,又看看他:呃
  他们都在我的手机里。他一咬牙,摸自己旁边的手机,扔给了史蒂夫,有备注。
  史蒂夫没时间记住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年轻人手机里的通讯录按照工作家人和朋友都分好了类。
  每个联系人前面都有前缀。
  就跟一个排好的文件柜一样,他眼神讶异了一秒。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要了这个年轻人的联系方式的。但是
  手机借给我?史蒂夫晃了晃手机。
  年轻人苦笑:你拿着比我有用。
  这是一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