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狼山之西非人间
  程钺在冰岛上参悟天书经文的同时,在古陆极西的草原尽头,一场大决战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天空阴沉,铅云厚重,不多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
  一只正当壮年的白鹰从天空中掠过,它飞的不算高,有时距离地面不过二十米而已,无数人类亡命厮杀的壮观景象就在它的脚下上演,澎湃的喊杀声汇成了巨大的浪潮,几能将它从天空中掀下来!
  但是,鹰毫无畏惧!
  它如灰白色的闪电一般掠过整个战场,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迟疑,最后,落在了一个黑甲大将的臂弯上。
  大将身材不高,体格稍稍富态,但却气度雄浑,端坐马背上,就好像一座巍峨的山,镶着金边的黑色大纛在他身后迎风飘扬,上面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秦”字!
  “雪矢,找到薛顿单于了吗?他在哪?”秦王伸手抚摸了一下白鹰的翎羽,语气温和的问。
  白鹰展开右翅,遥指了一下战场对面的一个方位。
  秦王笑了起来:“哦,他在那里啊?”
  “王上,投石机已经备好,请示下!”老将王锏身披金甲,威风凛凛的立于秦王身侧,此时适时的请示道。
  “嗯。”秦王微微点头:“可以动手了。”
  “诺!”王锏抱拳答应一声,拨转马头去了。
  不过几息之后,像霹雳一般的投石机击发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嗡嗡嗡!”
  野外会战用的投石机需要随着大军机动,因此并没有攻城投石机那么巨大,整体不过三米多高而已。但是,在数百架投石机排成一线的情况下,还是显得蔚为壮观,特别是击发之时,数百根高大的投射杆一起扬起,将铭刻有爆裂符文的火油弹一齐抛出,那情景,简直震撼到了极处!
  密密麻麻的火油弹瞬间就布满了天空,如划过天空的流星一般,向着西戎薛顿单于所处的位置覆盖而去!
  薛顿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他早知秦人善于用重型器械进行斩首打击,这才在决战之际不张旗鼓,隐藏了自己的本阵。却不想,魔到一尺,道高一丈,他的位置还是被秦人探知了!
  “轰轰轰!”
  片刻之后,火油弹便落了下来,这些炮弹上面都是铭刻有爆裂符文的,一旦着地就会自己爆炸开来,一时间,薛顿的本阵爆炸声四起,横飞的弹片肆意的收割着生命,而凡是被火油溅到的西戎铁骑,都变成了一个个人形火炬!
  薛顿有萨满巫师守护,侥幸在这波轰击下幸存了下来,然而此时他已心胆俱寒,再也没有了呆在战场上的勇气,带着萨满和亲卫转身就跑!
  远远看到这一幕,秦王冷笑了起来,他扫视了一眼身边的秦将们,视线最后停留在了两张稍显稚嫩的面孔上,朗声道:“黑起,蒙震,听说你二人自负勇武,敢比古之虎痴恶来,可有此事?!”
  两个身披黑甲的少年将军应声出列,对秦王躬身抱拳,齐声高呼:“末将愿效仿虎痴恶来,为陛下斩虏首而还!”
  秦王笑着点头:“很好,各带本部兵马,为孤前驱!若真能斩薛顿之首,孤必不吝公侯之位!”
  两个少年将军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狂喜之色,再不犹豫,大步离开秦王本阵,带着本部铁骑突入了混乱的战场中!
  薛顿隐藏旗鼓,坏处是军令不达,西戎各部只能各自为战。好处是就算他这个单于跑了,西戎各部也不知道。因此,此时战场上尽管十分混乱,秦军各个步兵方阵与西戎铁骑纠缠在了一处,但是西戎铁骑们仍在亡命厮杀,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为了穿透这混乱的战场,黑起和蒙震两军都将马速提到了极致,在乱军中一往无前的冲突,他们就好像两柄锋利的尖刀一般,从两个方向上强行切开了敌阵!
  “时候差不多了!”
  秦王一震手臂,让白鹰飞上了天空,一把抽出了佩剑!
  “诸将,随孤破敌!”
  秦王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冲出了本阵,王锏、蒙炼等秦军大将立刻义无反顾的追随在后,跟秦王一起,顺着黑起、蒙震打开的通路杀入了混乱的战场中!
  镶金的秦王大纛立刻前指,向全军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杀!!!”
  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爆发了!
  不论是后阵的预备队,还是已经跟西戎铁骑纠缠在了一起的方阵步兵,在这一刻,在场所有秦军都声嘶力竭的呼喊了起来,那一瞬间,他们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相比突然爆发的秦军,本来就很混乱的西戎铁骑们的士气瞬间跌落到了谷底,不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单于跑了,只是单纯的被秦军的如虹气势压倒了而已!
  “杀!”
  重盾组成的方阵不断向前,压迫着西戎铁骑们的活动空间!
  “杀!”
  如林的长矛不断刺出,将西戎铁骑们连人带马成片的刺倒!
  “杀!”
  威风盖世的秦王在乱军中不断挥剑,用巨大的剑芒扫荡着西戎铁骑们的骑阵!
  “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犹如密集的雨点,催促着秦军不断向前,向前,再向前!
  在势不可挡的秦军面前,西戎铁骑们终于坚持不住,开始了整体的大溃败!
  这里已经是极西之地了,草原的尽头已然不远,在那里,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天地间,仿佛一座天然的屏障,隔离开了两个世界。
  急速飞驰的马背上,薛顿单于望着不远处的高山泪流满面,他们西戎兴旺了十几万年,最终却还是迎来了这一天!
  西戎有古谚:狼山之西非人间,儿郎宁死莫再前。
  只要翻过了狼山,人不再是人,马也不再是马,一切都会变质,因为那里不是人间!
  “吁!”
  薛顿一把勒住了马缰,将战马带的人立而起。
  没有一个西戎人愿意再往西跑,亲卫和萨满见单于如此作为,也都勒住了马。
  薛顿叹了口气道:“就死在这里吧!”
  亲卫和萨满巫师无声的绕过单于,带过战马,簇拥在了单于身后。
  此时,黑起和蒙震已经双双凿穿了敌阵,向着这里杀了过来!
  ……
  两个时辰后,这场决战终于尘埃落定。
  黑起和蒙震全身是血,一起踏入了秦王的中军大帐,两人都很亢奋,方一经来,就将两颗血粼粼的首级掷在了地上。
  秦王此时正盯着挂在帐篷上的地图发呆,听到声响回过了神,转身看了眼那两颗首级,问黑起和蒙震:“薛顿和萨满?”
  黑起和蒙震一起向秦王跪下,激动的大声道:
  “末将幸不辱命!”
  “好、好!”
  秦王喜笑颜开,连忙走上前去,将两个少年将军搀了起来。
  打量着两张尚有些稚嫩的英武面庞,他老怀大慰的感叹:“有你们在,我大秦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黑起和蒙震连忙谦虚了几句。
  秦王十分高兴,当场就封两个少年将领为侯爵,并赏赐了大量金银与灵药。
  君臣畅谈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尽欢而散。
  秦王亲自将两人送到账外,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这才转身回了中军帐。
  “王上,真的不再往西了吗?”不知何时,王锏已经出现在了中军帐里。
  秦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微微摇头,沉声道:“不了,再往西,我们就不是我们了。”
  王锏有些困惑:“王上,什么叫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我之前已经登上狼山观察过了,狼山之西有山川,有大河,更有千万里的沃土,此立业之基也,我大秦怎可不取?!”
  秦王有些无奈:“没错,这些都有,可是你可曾看到生灵?”
  “这……”
  王锏愣住了,说起来,他好像还真没看到一个活物。
  “那里不是人间。”秦王语气低沉的道。
  (第七卷天下皆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