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妖之子
  “莫闻子道长,您……您现在是何境界了?”程钺结结巴巴的问。
  莫闻子淡淡一笑,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告诉了他:“地仙。”
  尽管对方的语气淡然的可怕,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得骄狂之色,但程钺听到这俩字还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地仙?!
  地仙是什么?那可是修炼之路上倒数第二重大境界啊,距离最后一重境界飞仙境只有一步之遥,身在这个境界的修炼者,已经不再是肉体凡胎,而是仙道中人,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将真正意义上的超脱于轮回之外,拥有破碎虚空,身登天界的力量!
  程钺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家老爹的师傅竟是如此牛逼的人物!
  看着面前这个样貌平凡,衣着破烂,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老道人,程钺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不管是实力上,还是人品上,对方都已经彻彻底底的征服了他!
  看着程钺的神色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了深深的叹服上,莫闻子苦笑了一声,解释道:“身为方外之人,自然要有相应的风度与涵养,这一点是应该的。另外这人间界的地仙并不算少,各国的大道统都有一些像我这样的老怪物,除了天资的缘故外,都是用一国的资源堆出来的,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莫闻子这么说,但程钺还是不敢对地仙中人有丝毫轻视,心中对对方的敬意反倒更深了。
  莫闻子见他如此模样,轻轻叹息了一声,没在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扭头看了看周遭的房舍废墟,语气有些唏嘘的道:“以后你就不要叫我道长了,直接叫师祖吧!”
  闻听此言,程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您……您的意思是?”
  莫闻子微微点头:“不要留在此间了,随我回云晟门吧!”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程钺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听说云晟门的收徒标准非常高,没有经过考核是无法加入的。而且,我修炼的功法……”
  莫闻子头一次沉下了脸:“你修炼的功法并不是世间正道,说是邪门魔道都不为过!修炼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但凡修炼,便是夺取天地造化成就自身的道果,这本身就已经是逆天而行了,上天不加责罚便应心怀感恩!若是为了成就自身,再去杀伤世间生灵,用他们的性命修炼,这就是不可饶恕的恶行了!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将境界提升到如此地步,想必使用的便是此等有伤天和之法,我并不是在吓唬你,若是你变强的真相被天下各大名门正派所知晓,他们必将联手来讨伐你,诛你而后快!”
  程钺低下了头,莫闻子说的并没有错,现在回想起来,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还真的是踏着无数妖怪野兽的尸骨过来的,妖怪野兽也是生灵,也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靠着夺取它们的性命修为修炼,逆命挽天功确实是有伤天和之法!
  而且,他制作的符咒,召唤的也是专门夺人阳身的鬼祟,这么想想,他还真的是一个小魔头了……
  但是,尽管如此……逆命挽天功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这是身为一介庸才的他想要崛起的唯一道路!除此之外,其他修炼法门都是死路!为了他心中的志向,为了不辜负小染眼中的殷殷期盼,哪怕他真的走在一条修罗之路上,他也不会半途而废的!
  程钺眼中的懊悔愧疚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无可动摇的坚定之色!
  “大丈夫行走世间,快意恩仇即可,想那么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有些事既然做了,我便不会后悔!有些路既然走了,我便不会回头!我确实做了有伤天和之事,既如此,我便为此承担代价,想要讨伐我的,想要诛杀我的,尽可以来找我,我欢迎他们!只要他们能战胜我,要杀要剐,我程某人随他们的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莫闻子气的脸色发白,同时不知为何,他的眼眶有些发红,盯着程钺,目光中隐隐有水光在闪动。
  太像了,此刻程钺身上的倔强与狂妄太像他老爹程不凡了!简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让年事已高的莫闻子不由得心中大恸!同时,更加坚定了带走程钺之心。
  “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带你回云晟门!”
  “莫闻子师……道长。”犹豫再三,程钺还是没能称莫闻子为师祖,他不解的看着对方,“您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云晟门的人若是问起我来……”
  “我自有办法!”莫闻子不由分说的打断了程钺。
  “您这样不惜代价的庇护我,真的值得吗?”
  “这不用你管!”莫闻子武断的一摆手,“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会让你被人所害!同时,也不会允许你为祸世间!”
  “但我不会放弃现在的功法的!”程钺尽管十分感动,但还是坚定的道。
  莫闻子双眼通红的注视了程钺片刻,见其始终不肯放弃,也不知做了多少心理斗争,半晌之后才一脸伤感落寞的道:“……罢了,不害人……即可!”
  程钺默然,而后对着莫闻子一躬到地。
  他知道莫闻子做出这个决定付出了多大代价,如果把他的行为称作“有伤天和”的话,那纵容包庇他,允许他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莫闻子就是“从犯”,上天是否会因此惩罚莫闻子不得而知,但只要此事被世人知晓,莫闻子定然是个身败名裂,晚节不保的下场!
  “从此之后,在外人面前,你不再是程钺,而是我天脊山云晟门的弟子昭武子,明白了吗?”莫闻子问。
  程钺苦笑:“师祖,我本来和王贞将军说好了要去秦国的。”
  莫闻子看了他一眼:“相信我,如果真的去了秦国,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秦国朝廷以苛法治世,量刑无度,犯小错便有断有断脚之忧,似你这样的狂徒,若真的去了秦国,只怕要不了几天就得搭上全身零件。”
  程钺咋了咋舌:“真的?”
  莫闻子不悦的道:“师祖会骗你吗?”
  程钺缩了缩脖子,没敢回话。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跑进了他们所处的这处街巷废墟里。
  “小光,以后他就是你师侄了。”莫闻子看了那少年一眼,指着程钺道。
  来者正是莫闻子的关门弟子朴光子,他是少年心性,听到这话立刻起了促狭的心思,向着程钺趾高气扬的道:“那敢情好,来,叫声师叔听听!”
  程钺二话不说向此人竖起中指。
  “嘿!”朴广子被气乐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教训程钺。
  莫闻子见状咳嗽了两声:“小广,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好的了吗?”
  朴广子不敢怠慢莫闻子,连忙点点头,取下背上的包裹,三两下解开,展示在了莫闻子面前。
  包裹里是一只全身上下长着银色毛发的小东西,有着如同人类幼儿一样的身体,却长了一颗猫咪的脑袋。
  此刻这小东西正蜷缩在包裹里,睡眼朦胧的,看起来十分娇憨,搭配它那银亮松软的毛发,不仅不让人觉得有多怪异,反倒十分的可爱。
  莫闻子和程钺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怪猫看,目光中都充满了惊奇,特别是程钺,差点就惊叫出声了。
  “强~~!”
  也许是被他们的目光看的不舒服,那小怪猫竟举起两只小拳头抗议似的叫了一声。
  只是这声音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可言,反而让人觉得它更加有趣可爱了……
  “这……莫非是?!”程钺好不容易从小怪猫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莫闻子。
  莫闻子笑了笑,回答:“我一早就发现了躲藏在围观人群里的那只母猫妖,掐指一算,发现其与刘恪之间有红线相牵,念及刘恪此时的年纪,猜测二人之间应该已经育有子嗣。刘恪身死,那母猫母子甚是可怜,我不欲伤她们性命,便在出手制服母猫的同时,派小光去刘恪家里将这只小猫带来了。”
  “原来如此。”程钺点头,他这次算是长见识了,人和妖结合之后诞下的子嗣原来就是这模样的……
  “那您打算如何安置这对母子?”程钺又问。
  莫闻子淡淡的道:“当然是一并带回去了,这里并非妖国,放任她们母子俩流落世间只怕要闹出祸端来,和你一样,还是带在身边安心。”
  程钺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本来见到朴光子带来儿子小强,母猫白氏的心吊到了嗓子眼,直到此刻听了莫闻子的话语,才松了口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同时看着莫闻子的目光中也不再有憎恨,而是充满了感激。
  程钺觉得小猫咪十分娇憨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不过不知为何,他的这个动作竟刺激的小猫咪大叫了起来,可爱的小脸上皆是惊惧的神色!
  程钺见状愕然。
  莫闻子语气淡淡的道:“这是你自己的原因,不怪这只小猫,仔细回忆回忆你都做了什么吧!有些气味是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
  程钺沉默了。
  “以后这只小猫就跟着你吧!相信年深日久之下,它能适应你身上的血腥气的,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回头的,不过希望你在日日精进的同时,能够始终铭记自己的行为对其他生灵而言意味着什么,同时对你用来修炼的材料们心怀感激,因为正是它们造就了你。”说完这番话,莫闻子便飘然而去了,将程钺扔在了原地。
  此时朴光子来到了程钺面前,将小猫递给了程钺:“记住,猫妖白氏是你击败的,我和我师傅都没有来过这里。在回云晟门之前,你还有三天时间了结自己的事情,等你准备好了,就去荷州的三辰客栈找我们。”
  言罢,朴光子也离去了。
  程钺注视着这对师徒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的小猫咪。
  此刻白猫小强正躺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看着他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恶魔。
  程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连忙甩了甩脑袋,将刚刚产生不久的愧疚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想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大丈夫行走世间,快意恩仇即可!
  程钺脸上浮现出了和煦温暖的笑容,对着小白猫柔声说道:“你是叫小强吧?别怕别怕,哥哥我不是坏人,不会吃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