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七月七日北平失守,第二天,日军在□□前□□庆祝,下令清除抗日分子。北平几所高校联合决定,南下迁校至西南办学,段新阳欣然辞职,留在北平,被政府聘为支那问题顾问,一时间,人们都骂他是个汉奸走狗。
  北平一出事,梁愿就知道了,心里着急的不行,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可能反抗的过那帮畜生?可如今梁家带的兵大部分都在第一战区,若是调动守城兵力攻城,别说会造成过大的伤亡,那燕地三城的百姓怎么办?
  梁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平时主意那么多的一个人,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这时,联络处传来消息:“司令,平城那边传来消息,从北平来了一大批学生和老师,请求从平城出城前往西南办学。”
  卫城、燕城、平城,依次位于北平的西北西南,平城的确是往西南走的必经之路。梁愿的眼睛亮了,心也踏实了许多:如今放眼整张版图,也就西南暂时比较安全。也好,阿辞去了西南还安全些……
  “传令平城,凡是从北平迁移的师生,全部密切关注,务必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顺利出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务必予以满足。”
  “是!”
  司徒原听见了,多嘴问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护知识分子了。”梁愿没搭理他,抬脚就往司徒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别看两个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二十年前的时候一样。
  从北平出来的学生一批又一批,这场大迁徙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得知楚辞暂时安全了,梁愿的心思专心放在城防上。
  “司令,平城那边有情况。”司徒原不知道梁愿为什么这么关心燕城的学生,如实的执行着命令:“今日从平城出城的是北平最后一批学生,至此,北平所有需要转移的师生皆安全出城,只是今日这批师生中有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是要到燕城。”
  梁愿的心咯噔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知道他因为什么要来燕城吗?”
  司徒原瞧着自家司令难得这么激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说:“额……说是有些家事。”
  梁愿“嗖”地站起来:“让!让他进!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有情况了随时向我汇报!”给司徒原吓了一跳,只见他家司令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那是自从楚辞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样子。
  梁愿实在放心不下,让司徒原亲自护送他进城,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别让人家发现你了……嗯,你蹭着我的名气,看你这身衣服就知道你是谁,人家文弱知识分子一个,别给人家吓着。”司徒原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司令抽什么风,照着命令做了,等他躲到城门口亲眼看着那位男老师进了城,才明白:卧槽?这不是……嫂子?!这怎么还有孩子了?梁愿被绿了???楚辞走后,梁愿跟司徒原喝酒,告诉了他楚辞其实是个男人,把这些年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司徒原让人暗地里跟了一路,摸清了楚辞回来的理由,兴冲冲地跑回军部:“我说你怎么这么激动,原来是嫂子回来了啊?”
  梁愿扬了扬下巴,没有说话,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司徒原不忍心打击他:“你先别高兴,你知道他回来去哪儿了吗?”他停顿了一下:“还记得你那个堂弟吗?嫂子一回来就住进了陈公馆。好像是因为打仗,你堂弟一家子不放心在国内看房子的管家,让他收拾收拾房子里要带走的东西到英国去,过些日子走。你媳妇儿回来是想着让那个管家把孩子一起带到英国去,怕万一……”
  “我媳妇儿就放心把孩子给一个陌生人?!”梁愿瞪着眼。
  司徒原纳闷了:“我还正奇怪呢,嫂子那孩子真是你的?你俩是怎么生出来的?难道是……”司徒原一脸惊恐:“拉、拉出来的?”
  “滚蛋!”梁愿现下心里头可喜欢那个孩子。
  然而司徒原是真的后悔自己多嘴。
  自从楚辞走了以后,再加上局势越来越严峻,梁愿几乎住到了军部去,很少回家,因此一有什么情况,司徒原都能及时报给他。这天晚上晚上俩人又对着燕地的地图研究到了半夜,差不多结束了的时候,司徒原伸了个懒腰对梁愿说:“要是那帮倭瓜真动西北,小凌那儿就紧张了,估计……”可是话说一半,一转头,梁愿不见了。
  司徒原左找右找也没找到人,值班警卫看到他立正:“司徒副官!”
  司徒原点了点头,问他:“看到司令了吗?”
  “看到了,刚刚司令出了门。”
  这家伙动作够快的……出去了?回家了?还是……司徒原想着,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地方。
  深夜的燕城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几个窗户亮着灯。司徒原来到了水杨街36号,找到了当初那个墙根。旁边这棵梧桐树已经长的很大了,因为已经是深秋,树叶凋零,司徒原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枝杈上的梁愿。司徒原叹了口气,还记得从前啼笑皆非的场景,这一晃十几年了。
  “你来了。”梁愿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低头看司徒原,可就是知道,他能找过来。
  司徒原笑他:“我说祖宗,您怎么又来扒墙角?小心给全燕城百姓知道了笑话你!”
  梁愿没有搭理他,看着那个已经灭了灯的窗户,静静地看着。
  于公于私,司徒原都会陪着梁愿,可是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梁愿这一天天不眠不休的,白天在军部,晚上还要抽几个小时扒人家墙角,就凌晨眯那么一会儿就算休息了,他担心自家司令实在吃不消,挡着门死活不让梁愿出门:“你说说你,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注意点自个的身体?”
  “我身体怎么了?出去跟那帮子兵比我照样比得过!你数数你脸上的褶子可比我多!”
  跟梁愿斗嘴永远会被气死:“我脸上哪儿有褶子了?你这不睁眼说瞎话么……等等,我跟你说得不是褶子的问题,你今天必须得去睡觉,立刻,马上!”
  “你敢命令你大爷我?扣你工资!”
  “你扣我也不怕!你不就是想去扒人家墙角么?你连人家面都没见到,你知道他就在那个屋子?万一是老管家住那儿呢?”司徒原一只手捂着心口,心疼他那点工资。
  梁愿瞪眼:“我乐意!你给我滚蛋!”
  “堂堂司令天天扒人家墙角你怂不怂?被藤原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德行?喜欢人家就跟人家直说啊,婆婆妈妈的是男人么?”
  梁愿被这话给噎住了,他怎么敢再去打扰阿辞,他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司徒原见他这几十年了第一次把这位爷噎得没话说,心里直乐,脸上装的认真:“今天好好去睡觉,你还有三个城的人要管呢。”他又想了想,怕等自己走了这位爷又跑了,实在不放心:“今儿我跟你睡一屋。”
  梁愿听了这话,瞪着他满眼警惕,双手捂住胸向后退了一步:“我可是有男人的人。”
  司徒原这个气:“滚蛋!老子有媳妇儿!”
  梁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让司徒原给行政下命令:“你去行政传达我的命令,这个月副官司徒原的工资扣一半!”
  司徒原捂着心口要吐血,立正答道:“是!”随后欲哭无泪:“你说你的心黑不黑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梁愿勾着嘴角扬了扬下巴,拍了拍心口:“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行政部的一见司徒原来就乐:“司徒副官又来扣自己工资啊?”
  司徒原的心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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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相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