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我准备怎么办?”她嘿嘿笑了一声,“不是梨子你准备怎么办吗?”
  邬梨被她说的一呛,“你小丫别多想啊!”
  “嘿!我没多想啊!”崔稚一双眼睛快凑到了邬梨脸上,“你既然问了我,那我告诉你,我准备呢,让万姐姐跟着栗老板去栗老板老家那里置块地,栗老板是个好人,在自家的地盘也有些脸面,万音在栗家的大树下乘凉,不是挺好的吗?况且栗老板的老家在泰州,泰州知州呢,正是孟小六的老爹,万音在泰州,就更合适了!说不定还能碰见合适的人,过上寻常女子的日子。回头咱们再回扬州来,还能找她叙叙旧。”
  崔稚说了这么多,见这颗梨越来越皱巴,心里笑得不行,“你觉得我这个安排如何?”
  邬梨干咳两声,“这不过是你的安排而已,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崔稚一听就笑了,“不是我说了算,你还来问我做什么?还不是得听万姐姐的?”
  邬梨一噎,再见小丫头瞧他的眼神坏坏的样子,直接哼了一声。
  “你这丫头没良心,同人家做姐妹好了这一场,人家举目无亲,也不留人家一道。”
  “哈!”崔稚可就笑了,“你怎么不留呢?”
  “我……”邬梨脸色涨起来,成了一颗烫熟的梨子,半晌,烫熟的梨子又滚进了冷水里,“这个时候,我哪能说那话!”
  他说着,狠狠瞪了小丫一眼,“你丫头贼精贼精,明知故问!快快帮我办了事,不然我去孟小六面前拆穿你的谎话!”
  还被威胁上了?
  崔稚苦笑不得,“梨子呀梨子,你厉害!我这回服了你,不过你回头要是磨磨蹭蹭,被别人下了手,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用不着你管!”邬梨瞪了崔稚一眼,走远了。
  崔稚心里早就替万音打算了的,她方才说给邬梨的,之事其中一套,另一套,自然是让万音跟着他们一起!
  万音脱离了班子,正想邬梨所说举目无亲,就算有钱,也不好使,跟着栗老板大树乘凉是个办法,还得看人家栗老板,尤其是栗老板的太太同意不同意,与其这样,还不如同他们一道好了。
  大家都是相熟的,没谁不愿意,尤其那颗梨子,心里一包甜水呢!
  崔稚乐呵呵地,准备明天邀酒大会的名次下来了,跟万音说。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次来扬州,不光认识了一堆朋友,还收了好几个人。万音算一个,崔唐又算一个,吴二新更不能少了。
  这么一盘算,绿亭村的魏家小院根本不够住!
  她现在也是扬州家喻户晓的五景酿的少东家了,回到家连个正经的宅院都没有,这可怎么成?
  她又开始盘算起买宅子的事情,或者干脆买块地算了!
  正想着,魏铭走了过来。
  “卖地盖宅子,没什么难的,不过,你要搬出去?”魏铭问道。
  崔稚一笑,“怎么?魏大人舍不得我?”
  她原本是随意一问,但是魏铭却被她问得一愣。
  自己问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根本就是舍不得她?
  魏铭瞧着她胖嘟嘟的小脸、油亮的发髻,忽然会想到刚见她的时候,那瘦骨嶙峋的身板,头上稀疏如干草的毛发。
  一转眼,好多年过去了。
  魏铭定定地看着她,感慨道:“或许真舍不得吧。”
  崔稚的贫嘴一问,竟然得了个这么认真的感慨,这次轮到她一愣了。
  “魏大人认真的?”
  “不然呢?”魏铭瞥了她一眼,却又道:“不过你此番把五景酿的名气打了出去,是该有个正经的宅子,旁人与崔老板做生意,崔老板如何就蹭住在旁人家中?”
  崔稚刚要点头,忽然一顿,“你说,蹭?!哼,敢情我还成蹭吃蹭喝蹭住的了?”
  她叉了腰,仰头瞪着魏铭,好像魏铭不给她一个正经解释不行,魏铭暗笑,面上却是长叹一气,“不仅蹭吃蹭喝蹭住,还把婶娘和小乙的喜爱,都蹭走了!”
  他说着,低了声音,好像要说什么紧要的事一般。
  崔稚仔细听着。
  “前一世,婶娘可比如今疼我,小乙也比如今粘我这个哥哥!这一世,都被你这丫头片子骗去了!”
  崔稚忽的笑了起来,“哈!魏大人,你好大的怨念!你这哪里是舍不得我,你怕不是想让我走呢吧!我就不走,我就算走也把姨母和小乙带走!你就孤家寡人吧!”
  小丫嚣张得很,当年一口饭都吃不上,几年的工夫,说置地就置地,说买宅就买宅!
  魏铭见他这么嚣张,不由地笑出了声来。
  崔稚转眼瞧见孟中亭来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走了。
  第300章 踏踏实实
  邀酒大会所有评比全部结束,历时一月有余。四月十九这日,即将有扬州酒会堂主沈万里,揭晓本期邀酒大会的新酒前十名,将为第一名授予本期新酒的桂冠。
  从昨天白日里的最后评比来看,上届次名秀春酒以一票之差,惜败西风液,这一期的新酒桂冠,不出意外,将会由西风液摘得。
  昨日的檀木钱已经一清二楚了,不过参加过邀酒大会多期的人都晓得,不到最后榜单揭晓,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就算是押注,也不能一口气压死了。
  众人都往天风楼挤去。
  天风楼作为最后的张榜和颁奖的地方,又是一波拥挤的人潮。
  还没有到时辰,天风楼前已经人山人海,半条街堵得死死的,只有门前红绳围着的地方,还有些空余。
  一条街的人众说纷纭。
  “西风液和秀春酒就一票之差啊!这事就很不好说了!往年不是没出现过仿造檀木钱的。如果西风液被查出来,有一枚仿钱,那这桂冠可就要跟秀春酒平分了!若是两枚不止,西风液被秀春酒压下不说,可就丢了人了!檀木钱都能造假,酒水自然也能了!”
  这是信誉问题,不过曾经也出现过,往别人玉签上,放假檀木钱的事。
  这些事都久远了,邀酒大会到了如今,被别人玩过的招数,早就被扬州酒会的人防了一手,不这么轻易了!
  所以有人道:“我觉得不会,要说仿制假钱,秀春酒不是没有可能,当时那五景酿和西风液散药酒,秀春酒不是诬陷人家来着!虽则没有证据,可我觉得就是他们家!之前还做过威胁乡里的事!”
  秀春酒狠招频出,虽然进行了辟谣,可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猜疑。
  类似的坏名声,反复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得不令人怀疑此人的品行有问题。
  酒酿也是一样的。
  有人点头,也有人又搬出了例子反驳,最后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总结的好,“这榜一时不揭开,名次到底如何,是怎么也猜不着的。”
  有人道是,“不过,头名肯定是西风液和秀春酒里的一位了,这总是跑不了的!”
  大家都赞同,只有那上了年纪的人摇了摇头。
  除了摘得桂冠的新酒火热,这此一举进入前十之列的五景酿,更是烧红了半边天。
  “都说五景酿这次排了第五!一个北地的酒,能一口气排进前五,真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不是吗?当初能进到前二十,我都觉得惊讶了!居然还能排第五!都说那五景酿请了御膳房的大厨呢!做的酒点心乃是人间美味,配他们家的酒正正好,一下就把老堂主的舌头给拢住了!”
  “老堂主亲自尝了,亲自点头的?”有人还没听说过这一茬,惊讶的不行。
  “可不是吗?能进前二十的酒水哪有差的,他们家能一举挺到前边,可不就是老堂主点头了吗?!”
  “哎呦!不愧是宫里的御厨,厉害厉害!这词五景酿可真是净遇上贵人了!第五名啊,只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崔稚作为必然入选得人,已经在天风楼里等候了。
  她在窗口听见这话,心里喜滋滋的乐。
  她净遇上贵人,确实不错,但是大家口中的御厨,却没有了,只能说她这位大厨,比御厨不次!
  崔稚满心高兴,又听着众人议论起五景酿排了第五名的事,更觉得乐和了,等榜单一揭开,这些人什么表情,她很想知道。
  只是……
  崔稚看着天风楼大厅里两把空着的椅子。
  穆继宗昨晚就被沈横杀进了家里,今日自然是来不了了,据说穆继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穆家乱作一团,沈横还放了话,秀春酒下辈子也别想进邀酒大会。
  穆继宗的下场,纯属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也和穆继宗太想赢,而不择手段有关。
  他若是正经比赛,不去信沈攀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不也就没有这个事情了么?
  现在是赔了妹子又折兵,邀酒大会最大输家非他莫属。
  只不过左小爷也没来,骄傲如左小爷,不知此番作何感想呢?
  崔稚暗暗琢磨着,时辰已到,天风楼门前舞龙舞狮,敲锣打鼓,沈万里走到了门口,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自不必提,然后由他开始宣告本期邀酒大会的头名。
  “本期邀酒大会桂冠,非咱们扬州本地的老字号,逢春酿莫属!”
  这话音一落,天风楼前倏忽一静。
  接着,好似天雷劈开了半边天似得,整条街都炸了。
  “逢春酿得了第一!”
  “西风液呢?秀春酒呢?!”
  第一第二两名突然潜水,第三名轰然上位!
  这样的事,邀酒大会早就没见过了!
  “天呢!那西风液和秀春酒打得难解难分,元和黄也搅进去相互过招,结果过来过去,摘了桂冠的成了逢春酿!奇事!”
  满街沸腾自不必说,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街上人的震惊还没有落下,不过众人也都慢慢接收了这个事实。
  “毕竟是逢春酿啊!裴家次次来参会,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看酒说话。虽然没拿过第一,但裴家的酒得第一毫不勉强!这个桂冠,就该是逢春酿的!”
  这话让大家都想起这些年,逢春酿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模样,扬州但凡有个灾难,逢春酿没有不出手捐粮施粥的,这样的酒水,不就早该得第一吗?
  有人说着,眼眶都红了。
  沈万里请了裴老爷走上台前,裴老爷还是一贯地严肃又慈祥的样子。
  街上哄闹渐渐散了去,人人往裴老爷这里看来。
  裴老爷接过沈万里代表扬州酒会送给逢春酿的锦旗,微微笑着谢过各位乡亲。
  “多谢各位的抬爱,逢春酿摘得了桂冠,还是那个逢春酿。逢春酿只要在裴家手中一日,便会认认真真酿酒,踏踏实实经商。”
  话音一落,掌声雷动。
  崔稚听着,肃然起敬。
  “认认真真酿酒,踏踏实实经商……”她低声念着这话,想到裴老爷在药酒一事上的仗义相助,心中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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