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还是祸
  林双儿看到慕容逸推门而入,他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脏囚衣,头发凌乱,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样的他,让林双儿下意识的抵触。
  她想逃,但她的那些伎俩在慕容逸眼中根本构不成威胁,索性又与她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林双儿往前跑,他脚下一蹬轻松落到她面前;林双儿迅速转身向后跑,他再次轻而易举截住她的路。
  被陈皇下了毒,堪堪几个来回林双儿就已经跑不动了,她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斜靠在墙上,她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双儿,你该不会真天真以为那个破牢房能管得住我?”慕容逸边说边信步往室内走,看到躺在地上早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陈皇时,发出轻轻的笑声,满意道,“想不到双儿真的把他杀了。”
  林双儿预感不妙地皱了皱眉,细想片刻后瞪着他,愤愤道:“你利用我?”
  慕容逸冲着她摆摆手指:“算不上,相互利用罢了。”
  林双儿利用他接近陈皇,他则利用林双儿将陈皇除去。
  好一个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林双儿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何慕容逸在自己被冤枉的时候能够表现的这么泰然,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反将她一军,譬如拿出她约他的纸条,譬如将功折罪,而不是选择直接承认罪行,导致除去太子之位,打入阴冷大牢。
  原来他只是在等着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陈国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事到如今,那老东西还会放过我?”慕容逸说着,操起一旁的烛台走到陈皇面前,蹲下丨身将他的衣服点燃,见火苗跳动的热烈,他才缓缓道,“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论是江山,还是长生。
  话音落地,慕容逸直接将烛台狠狠砸向大红喜床,火瞬间着了起来。
  慕容逸像是疯了一般又操起其他的烛台,点燃房间的各个易燃角落,林双儿想逃,但是双腿失去了力量,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正在渐渐麻痹她全身的感知。
  慕容逸见状都省了绑她的功夫,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大笑着离开寝宫。
  秋高气燥,火势蔓延的很快。
  林双儿手脚并用地想爬去门口,可是滚烫的浓烟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体内的毒物作祟,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着自己这具笨拙的身躯。
  意识消弭之际,她还是紧紧握着那块麒麟玉,耳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巨响,她好似回到了穿越之初,那缥缈又沧桑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一直喊着“双儿……双儿……”
  下意识勾起唇,在心底回答着他。
  玉佩,我找到了呢……
  ……
  林双儿从未感觉到眼前的光会这么刺眼,是因为在天堂吗?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抬手去挡住射丨入她眼中的强光,但是她发现抬手都变得格外费劲,不由吐槽,为什么上了天堂了还这么痛苦,这未免也太操蛋了吧?
  还未吐槽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圣诞老人?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那能不能把她前二十多年的圣诞礼物都补回来啊?觉得麻烦的话折现也行。
  异想天开间,圣诞老人朝她唤了一声:“丫头?你醒了?”
  林双儿眨眨眼,复再眨眨眼,顿时热泪盈眶:“鬼、鬼医老头?”
  “圣诞老人”闻言冲她点了点头,捋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可不正是老夫?”
  话未说完,林双儿已经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直接给了鬼医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扯着嗓子哭嚎道:“呜呜呜,鬼医,你怎么也死了,你是特与来陪我的吗?”
  鬼医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嫌弃地推开巴拉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呸呸呸!谁说老夫死了,老夫还活的好好的呢!”
  林双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鬼医,迟疑道:“你……还活着?”
  “废话!”
  手指调转方向指向自己:“我,也活着?”
  鬼医听到这句话,哼了哼:“老夫要是再晚来一点,你就真翘辫子了!”
  林双儿知道,定是鬼医解了她身上的毒,可是……
  “那是谁救我出来的?”
  昏迷前她记得一清二楚,自己倒在了火海当中,所以她才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
  鬼医抬眼看她,卖了个关子,不答反问:“丫头,你觉得谁会冒着这么大的火来救你呢?”
  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听到这个问题,林双儿脑海中闪过一双桃花眼,温暖如春,柔情似水,清澈晶亮,好似折进了漫天星河。
  林双儿一把抓住鬼医的胳膊询问叶景云的所在地,然后穿好鞋就跑去叶景云所在的营帐中,绕过屏风就看到榻上的男子。
  因为背部被火烧伤他只能趴着,阖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色苍白微微翕张,林双儿凑近了去听。
  几个音节从他嘴里冒出:“双儿……双儿……”
  两人距离咫尺,他温热的呼吸如羽毛一般落在她脸上,让她的心蓦地停了两拍。
  林双儿开口,一句“我在”生生卡在嗓子眼,因为她看到了他手上的伤疤,长而狰狞的一道横向划过整个右掌,那是他在林家祖坟为了救她而留下的。
  一个画面忽然闪现在她眼前,手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整个人逃一般跑出了营帐。
  鬼医本慢悠悠踱着步子跟了过来,驻足在了营帐之外,想着不要打扰二人为好,谁知还没等他多捋两把胡子,帐帘就被掀开,一个身影从面前晃过。
  鬼医眯起眼朝着那道背影看了又看,随即嘶了一声,那不是林双儿丫头吗?怎么就跑出来了?
  心有疑虑,人也追了过去,将其拦下:“丫头,你怎么就出来了?莫不是嫌他伤得不够重?”说罢,不等林双儿回答已经撩起两只宽大衣袖,一副气势汹汹要去干大事的模样,“莫慌,老夫这就去把他再狠狠打一顿!说吧,是想打脸还是打腿?”
  在给叶景云治疗眼伤时,茅屋内的人都知道是叶景云气走了林双儿,眼见着半年光景过去了,林双儿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回是说什么鬼医都舍不得让她走了。
  林双儿就立在原地,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情绪,静静看着他。
  鬼医走了几步见林双儿竟然不来拦他,觉得有些掉面子,但更多的还是纳闷,倒退着走回林双儿面前,尴尬地笑笑:“丫头,你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呐?”
  见她不答,他搓了搓手,琢磨了一下词,开口劝道:“老夫知道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但是你就看到他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的份上,原谅他吧,等他醒了两人再好好推心置腹的聊上一聊,这心结啊……”捻起两只兰花指,分别向左右两边一扯,抬高音调,“诶~就解开了!”
  林双儿见状,温温道:“鬼医你多虑了,他这次舍命救我,往事当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鬼医双手负于身后,颇为认同地眯眼点头,觉得这话说得不错。
  “所以我和他之间再不相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鬼医一开始还满脸笑容,好像听到这句话他就能抱上外甥孙似的,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拧着眉:“诶,丫头,万万不可啊!”
  “事已至此,没什么不可。”林双儿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决绝,“鬼医,您若想让我过的快活,就请不要再拦着我,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就要抬步走,却在看到眼前人时愣住了脚步。
  是慕容荧。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
  想来应该是叶景恒的意思了。
  林双儿本想同她道个别,毕竟慕容荧在行宫中没少帮她,可谁知还未开口,慕容荧就气势汹汹走上前来,质问她:“林双儿,你凭什么就这么离开,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叶景云吗,可是他救了你!”
  宫变当日,她同叶景恒一行人一齐赶到凤殿,恰巧看到叶景云拼了命将林双儿抱出来的一幕,早已昏迷过去的林双儿除了脸上有些脏污,并无任何损伤,被叶景云用衣服、用身子护得紧紧的。反观叶景云呢,后背衣物都被火烧毁了都无暇顾及,只知赶紧将人交给叶景恒,让他救救她就再不省人事,至今未醒。
  现在却又让她听到林双儿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消息,她真真觉得林双儿是恃宠而骄!虚伪做作!
  林双儿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愫,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冷冷勾起嘴角,道;“是他心甘情愿来救我,这能怪谁?”
  慕容荧被林双儿这句反驳弄得一噎,但慕容荧知道,如果事件中的主人公换成她与叶景恒,她早就会幸福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么对比下来,慕容荧看着她,觉得格外失望:“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林双儿听到这句话,眼底之色一黯再黯,凉凉道,“究竟是福还是祸,我自是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