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跟在桂阿身边这么些时日,目睹了他每每将别的长老气个半死又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长孙景山自觉已经充分掌握了吵架的精髓,他学着汲南的模样,肃着脸,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众人。
  “这么迫切的泼脏水,莫非是你们自觉星辰战赢不了我大荒宫的弟子?”
  四下无声,般若仙府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为了韩怡月出头。
  咳,说到底,这些弟子不过是一团散沙,平时笑闹可以,真的让他们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出头,皆是不情愿的。
  “即便真赢了,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桂阿慵懒的语调从空中传来,下一秒,他落在了长孙景山的身旁,随手一挥,直接将之前大放厥词的那几个弟子全部隔空击飞。
  肉体重重跌落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不少弟子俱是心惊对望。
  这位大能又是什么来头?
  “不过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罢了。以金丹期弟子对战筑基期弟子,居然还有脸皮在这里吹嘘功绩。”
  一番话,直将喜欢标榜自己正义凛然的大荒宫众人说得面红耳赤。
  “桂阿。”同样落于他身侧的田虚夜似模似样地唤道,长叹一声,“大荒宫以和为贵。”
  般若仙府来的长老是丁芷兰,她年轻时与鱼令莺有些渊源,又向来不爱理事,对朝婉清感观极差,见此也不愿为他们出头,直接将人无视。
  丁芷兰落在了朝婉清身前一步,浅黄色的衣袖上绣着的小鱼儿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仿若在浮空游动。她兀自对田虚夜点头示意:“田真人。”又对桂阿笑道:“玉颜君,好久不见。”
  哪怕是因为鱼令莺的缘故,田虚夜也不会落她的面子,略一点头,桂阿见此也缓和了神色。
  几人稍微说了几句话,般若仙府的掌门常云也从云间斗的场中赶了过来。
  说句实话,若非是这朝婉清是玄宁如今唯一没有离心的弟子,常云才懒得理这些闲事。
  他刚一落地,余光便见到朝婉清顿时扬起了笑脸,径直冲他走了过来,嘴里还叫着“掌门师叔”,像是见到了靠山,态度无比亲昵。
  周围弟子艳羡不已,更有几个之前未站在朝婉清一边的弟子不禁露出了意动之色。
  朝婉清与掌门关系这般好,也许自己跟着她,真的也能得到掌门青眼呢!
  常云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甩了甩袖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朝婉清,笑呵呵地开口:“难得见大家齐聚——”
  这番客套的场面话,在常云的目光触及到那道隐匿在桂阿身后的紫色身影时,戛然而止。
  “……萱儿?!”
  常云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他直接上前想去辨认,被桂阿闪身一挡,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想起之前苍柏和他说的那些话,桂阿不悦地皱眉,这般若仙府和纯戴剑宗之人,怎么动不动就想要上手?
  “常云掌门请自重。”桂阿毫不客气地开口,“这是我家弟子,常云掌门可不要错认了才好。”
  只是你的弟子?
  那她的侧影,为何会和我失踪已久的女儿那般相似?
  常云嘴唇嗫嚅,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在下失态,望桂阿真人海涵。”
  “我见令徒自觉颇有眼缘,真人可否请她上前一见,也算全了这段缘分?”
  常云实在情绪激动,因此并未注意到,在自己身后,朝婉清惊慌的眼神,以及不自觉攥紧的手指。
  若那女子真是掌门的故人……自己岂不是又要凭白失去一个依仗?!
  第85章 星辰战
  桂阿见常云神色不对, 不像是故意挑事, 更像是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亲近之人。因此桂阿合上折扇, 不再阻拦,微微侧过身, 示意秋萱上前。
  常云满怀希望的抬眼,在目光触及到秋萱正脸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直将常云的心冻得发寒。
  这女子花容月貌,姣若秋月,柳眉弯弯,看着就很温柔大方。这是一个无论她走到何处,都不是那种会让人生厌的容貌。
  只有一点。
  她并不是萱儿, 不是自己的女儿。
  到底谁执掌了般若仙府多年的常云,失态也不过几秒,常云立即打起精神, 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笑意更深:“你这徒儿很好, 若是玉颜君不介意, 待此番比武后,我想送她个小礼物,聊表心意。”
  这安排就很巧妙。
  倘若盛鸣瑶比武输了, 那么常云此举便是安抚。倘若是朝婉清输了,那么常云也不算是刻意示好。
  到底是掌管了第一宗门多年的老家伙,这点心机还是有的。
  田虚夜捋着胡须, 呵呵一笑,端的是仙风道骨:“这些都是小事小事,不值一提。常云掌门不如先与我等一同入场,这星辰变可不等人啊。”
  这倒是。
  星辰变的比武擂台造型奇特,从空中向下俯身,像是一颗发光的星辰。入场弟子在星辰中央比试,其余人等则在星辰的边缘处俯瞰。
  在登台前,除去弟子本人外,还需各出一位年长者旁观,类似于“监护者”的角色。在擂台时,除非其中有弟子认输,或是伤势太过惨重而被观战的监护者叫停,否则比赛不会停止。
  排在盛鸣瑶上一场的,刚好是苍柏对战厉成荫。
  苍柏选择的监护者,正是田虚夜的大徒弟寄鸿。
  作为下一场的选手,盛鸣瑶观战的位置距离‘花蕊’最近,所以她可以清晰地看到——
  苍柏吊打厉成荫的那一幕。
  是的,就是“吊打”,或者形容成但方便凌虐也不为过。
  苍柏站在场中央,神情丝毫未变,仿佛这不是一场擂台,而是在自家后花园中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模样简直惊呆了众人。
  他的剑都未曾出鞘,甚至连脚步都不怎么移动,衣袂飘飘似神仙画中人,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当然,在般若仙府的弟子看来,这简直就是最大的挑衅!
  也不知道这厉成荫是怎么回事,每次当众人以为他能够靠近苍柏身旁,用自己的“风速”天赋进行反击时,厉成荫都会僵立在原地,面容扭曲,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上。
  般若仙府前来旁观的弟子们只能干着急,有几个急脾气已经按捺不住叫喊出声,可惜被笼罩在擂台上的两人是听不见旁人的言语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赢得这场比赛,苍柏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每当厉成荫靠近时,苍柏只需要释放出一些龙威,那小妖狐就已经被吓得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是天然的血脉压制。
  苍柏毫不怀疑,假如自己释放出更多的威压,将厉成荫骇得当场跪地,也不是难事。
  这样一眼就能看透胜负的比赛实在无趣,若非这狐族小辈出言不逊在先,又惹得阿鸣生气,苍柏压根懒得搭理。
  最终,这场单方面的碾压擂台,被般若仙府的掌门常云叫停。
  他叹了口气,对着田虚夜传音道:“胜负已定,让他们就此收手,如何?”
  田虚夜捋着胡须,面上的神情高深莫测,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谁让这般若仙府总是仗势欺人呢?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上了吧?
  “可以了。”田虚夜清了清嗓子,与常云对视一眼,示意寄鸿将灵力传入沦青石内,终结擂台。
  “到底是田道友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常云看着呆呆站在场上,面色惨白的厉成荫,心中不住的摇头叹息。
  血脉暂且不论,光是厉成荫这明显不足的心境,若非是朝婉清求情,本也不该进入般若仙府才是。
  田虚夜被他恭维的极其舒坦,哪怕场中那被欺负的小可怜是他的同族,田虚夜心中也没有半分怜悯之一。
  只是无论心中如何想,表面功夫都要做足了。
  “哪里哪里,侥幸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恭维了几句,到是让场面没那么尴尬了。
  苍柏这边结束了比赛,云中斗那边可还有别的弟子。桂阿不便久留,在询问了剩下弟子的意思后,带着长孙景山和锦沅,身后跟这些别的外门弟子,率先离开。
  丁芷兰见此,也慢悠悠地缀在了后面。
  [桂阿真人,不知令莺近来可好?]
  桂阿早就猜到丁芷兰会有这样一问,所以在接到对方传音时也不惊讶,他以扇掩口,懒洋洋地回复道:[能吃能睡,能哭能笑。至于别的,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留下这句话后,桂阿转身而去,徒留丁芷兰在原地苦笑。
  若是能去大荒宫亲自问她,倒是好了。
  只怕她根本不愿意再见到自己。
  当年苍破深渊的那场混战,伤到得又何止是几人?但凡那一辈的弟子,就没有能够从其中逃脱的。
  ……
  上一场擂台赛的胜负实在太明显,以至于两人下场后,般若仙府众人的面色都难看至极。不过想起了接下来的那场擂台,他们的面色又缓和了许多。
  “我听说,这位般若仙府的女弟子也被称为天才……朝师叔应该没问题的吧?”
  “那当然!”韩怡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嫌弃道,“那些人天赋略好一些,就给自己冠上了‘天才’的名头,哪里配和我们婉清相提并论呢!”
  若说之前还有些游移不定,那韩怡月坚定的话语无意给了底下这些小弟子信心,他们三言两语地开起了玩笑,越发不把大荒宫放在了眼中。
  “是啊,据说那厉成荫也有妖族血脉,这输了也不奇怪吧?”
  “啧,到底是肮脏妖物,就是这般不堪一击。下一场是朝师叔,一定没问题的!”
  “哈哈哈,我说,若是朝师叔在三招之内打败了那位弟子,那弟子不会哭鼻子吧?”
  另一个弟子挤眉弄眼道:“谁知道呢?”
  在上场之前,彼此嘲讽打压对面的气势也算是惯例,只可惜这一次大荒宫留下来的几人皆是知道些内幕,因此完全不把那些单薄的嘲讽放在心上,他们只关注盛鸣瑶究竟准备的如何了?
  “若单单擂台赛,到有一些无趣。”
  一道女声传入众人耳畔,这声音明显是经过处理,就连田虚夜听见时,都短暂的愣住,差点未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唯独苍柏的面色从容,望向雾幕后时,嘴角一直挂着柔和的笑意,从未变过。
  “朝道友,我们不如立下一个约定,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一件事,也好增添一些趣味性,如何?”
  因着比赛尚未正式开始,场下的诸人是能听见雾幕后两位的对话的。
  这声音分明陌生无比,可却让朝婉清没来由的心底发慌。
  就像是曾经她也被这声音的主人戏弄过一样……
  不行!自己决不能答应她!
  可惜,还不等朝婉清出言婉拒,底下那些般若仙府的弟子就已经叫嚷起来。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