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薛总现在想将您打理的公司交给在公司处理上毫无经验的薛小少爷,您准备怎么办?
  薛浮听完他在吞吐下,隐约透出来的意思,还有些困惑。
  父亲为什么要将我负责的公司交给阿慈?他微微皱眉,路部长以为他是不悦,实则薛浮只是有些不解,阿慈可以接手公司其他业务。
  薛浮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阿慈愿意接受薛家的资产的话,完全可以去负责更加重要的部门,比如芯片研发部门。要是接手他负责的工作,一堆陈年旧账难处理不提,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是那样好管,要建立威信很难,完全没必要塞给薛慈这样的地狱难度。
  配不上他的阿慈。
  麻烦还没多少好处。
  但路勉却将薛浮的话当成了不甘心的反抗,对父亲偏心的怨气,觉得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开始表忠心,十分慎重地发誓:我会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路勉能力强,心思也细。根据他这段时间观察出的有异心、想要投靠薛小少爷的高层人选,他都已经发现并且整理成表格,放在u盘当中,这时候献给了薛浮,示意薛浮可以适当提防这些人选。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拉拢。
  而他自己,更也策划出了大体的计划。包括如何从薛慈手上抢来建立威信的机会,如何排挤薛慈让公司其他人员对其失去信任,如何鲸吞蚕食薛慈的地位稳固住公司的统治权。倒是也没有特别阴的方法,只是步步心机算计,务必会使薛慈哪怕来到公司,也寸步难行,夺不走薛浮的分毫。
  薛浮一开始只是对表现出色的属下保持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包容,所以他愿意听路勉到底想禀告些什么直到路勉表现的越来越不加掩饰,对薛慈的称呼也不再尊敬,而是很分明地表现出一种算计和排挤后,薛浮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平时除去对薛慈外,也一贯是冷淡神色。只是平日的冷淡表情更像是一种习惯,现下的冷冽,却更添加许多阴寒的戾气,和他父亲的乖张别无二致。
  薛浮微弯了弯唇瓣,在他越来越恐怖的脸色下,头脑活跃得不行以至愈发心思沸腾的路勉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堪堪阻止住了话头。他低下头对着薛浮,再不敢随意开口,只是猜测着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触怒了薛浮。
  薛浮站起来,那双修长手臂猝不及防地伸了过来,速度极快,路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揪住了衣领直接提了起来或许也没有那么夸张,但路勉的确喉咙被勒出了一丝窒息的痛苦,让他情不自禁地将脚踮起来了一些,以维持这个颤巍巍的姿势。
  路勉听到了拳头破风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以为那蕴含着极大力量的一拳会落到他的脸上,甚至畏惧地微微偏开了头以等待着那股皮肉上的疼痛。不过他的思维缓了一两秒,还是没等待到薛浮的暴力。
  薛浮松开了他的衣领,路勉的腿已经软了,颓丧地差点坐在地上。就看见薛浮依旧十分绅士地收回了手,唇瓣微微弯着,眼底却看不见一点笑意。
  跑到我面前,挑拨我和阿慈的兄弟之情。还当着我的面,说要怎么对付他。
  薛浮用一种看傻逼的目光看着路勉,不解又奇怪地道:路勉,你他妈是不是有什么病?
  第85章 阿慈不在身边
  薛浮难得发了一通火。
  路勉被暂时停职留薪,满脸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当中,收拾自己的一些随身用品回家反省。
  其他同事们也略微惊愕,紧盯着他的动作显然有些人也听见了刚才的动静,只是有些不太确定,性情冷冽的薛大少会有对人高声训斥的时候,他可一贯是能动手不动嘴的。
  有些和路勉关系亲近的同事,便上前低声询问。路勉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个勉强微笑,解释几句,但一句也没说到关键。
  毕竟在薛浮眼前搬弄人家兄弟间的是非,差点被暴揍了一顿的事,就算是路勉也有点难以启齿。
  他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徒留其他人满腔的猜测。
  再怎么说,薛浮是很少会被私人情绪掌控的性格,路勉工作上没出错,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薛浮惩罚。
  众人敬畏地想,薛浮脾性大变,至少能说明一点恐怕近来的事的确对薛大少爷有些影响,他才会心情如此恶劣。
  薛浮被路勉莫名其妙挑出了一通火,气得头晕脑胀,觉得怎么谁都想害他。他听一听这些话,也最多是被气一下;要是薛慈面前也有这样的人挑拨,岂不是让他们兄弟情都因此淡泊,日渐生出裂隙?
  顿时都气得差点坐不住了。
  薛浮揉一揉眉心和太阳穴,又开始惦念弟弟。
  面前的文件也一时难再看下去,薛浮躺在软椅上,微仰着头,在思考当中,因为疲累渐渐陷入了梦境中。
  梦里的薛浮并未察觉。
  他依旧在继续工作,甚至刚刚批复完毕下属所禀告的合作案,一切都合情合理,逻辑圆融。换成是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一个梦境的。
  薛浮审查完了面前的文件条例虽然这都是经由专业部门审查通过,才会送到他面前的文件,但是薛浮谨慎成了习惯,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落笔签了名。
  签字笔在划完最后一笔颇具锋芒的笔画,因为短暂停留,泅出一点墨点后,传来了敲门声,他的属下也在薛浮的应答后走了进来,手上还夹着一份纸张合同。
  薛浮看向他时,微微皱了下眉。
  无他缘由,这人正是刚刚被薛浮处罚过的路勉。
  薛浮刚要询问他为什么还没离开,就发觉了路勉的身上的某些异样,止住了问话,只是平静地看向他。
  路勉平时戴着的金框眼镜换成了无边眼镜,唇边略带一些笑意。他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却显出了翻天覆地的不同,比以往更强势自信。因为并不顺利的求职经历而导致的偏执和自卑此时都被濯洗殆尽,看上去像是被彻底雕琢而出的一块美玉。
  薛浮还注意到他衣饰上的变化,胸前所佩戴的标示
  显示了路勉并不仅是原来的部长,而是类似他左膀右臂那样重要的人物。
  薛浮的脸上没有透出一分诧异。
  他只是平淡地敲了敲桌面,等待着着路勉先开口。
  路勉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他读懂薛浮的意思后,便平静地开口汇报了。说的也都是很寻常的研发相关和企划案处理,都是薛浮平时处理惯了的公务。薛浮一边听着,一边又有些诧异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路勉汇报完,薛浮正准备让他离开的时候。只是路勉又似想起来了什么,抬了抬眼镜,依旧是很儒雅客气的笑容:薛慈的事已经解决好了。
  听到他嘴里说出的薛慈两字,薛浮心底一动,眼睛顿时浮起一点戾气。
  你对阿慈有什么图谋?
  薛浮那瞬间的防备敌意几乎已经抵达了顶峰,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身体了。
  他的理智存在,十分清醒。但身体却不顾他意愿的行动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平静地提问
  薛浮说道:怎么处理的?
  在两人的对话中,薛浮才知道阿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薛氏开始学习处理公司事务了。
  但却不知为何,被分配到一个极其混乱,沉珂积重的分公司中作为领导。
  薛浮先前对那个分公司已极为不满,整个管理层都找不到一个能用的人,心思全用在互相构陷上,才能倒是一片空白。要他来接管,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中上层的尸位素餐的人都换血成自己用惯的人手。不过对于创造不了多少效益的小公司而言,薛浮甚至不愿意花费那样多的精力,更愿意将其直接破产融资,或者连产业线一起拍卖出去,尽到它最后一分价值。
  但这样让薛浮都极为不耐的棘手烂摊子,却被交到了薛慈的手上。
  薛浮听的都有些混乱了。
  从路勉的报告中,能听的出,薛慈接下这个烂摊子后果然也采用了调换高层人员的方法,殚精竭虑,倒是让这个分公司也跟着起死回生了。
  薛浮心底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也不知阿慈会被累成什么样。
  薛浮这样一想,又将薛慈被派到这个分公司当中,当成了父亲给予阿慈的历练。这个理由虽然勉强被接受,但薛浮也不免觉得薛父太过严厉,阿慈才多大以薛慈的天赋和薛家的家业,对薛慈严厉训练也成了一件颇为不必要的事。
  反正不管是父亲,还是他,都会看顾阿慈。
  薛浮还在因此不满,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对话,却是彻底颠覆了他的想法。
  薛浮听到薛慈的出色表现,并未因此露出欣慰神情,只是很冷淡,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他倒是做的不错。
  紧接着就和路勉提及,要将薛慈辛苦培养出的那些能力出色的人员,都挖过来。
  以第一视角旁听这一切的薛浮,都愣住了。
  他无比清晰地听着薛浮寥寥而谈,很快和路勉商定好了挖角的计划。
  薛慈管理的分公司效益虽然已经初见成效,但是先前管理混乱导致的后遗症仍在,沉疴颇多,风气不佳,行业声誉形象落后,都是要一桩桩处理的棘手事。而相比起来,薛氏的主公司是庞然大物的帝国,环境、声誉还是薪水,都远比那个分公司更为出色。
  没什么前途被放逐的分公司,和如日中天的薛氏总公司,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想跳槽的人不计其数,又何况是薛浮有意安排,顺水推舟,再自然不过,真正将薛慈收拢来的那些人才都掏空了。
  薛慈的分公司成了最好的踏板,而那些被薛慈提拔上来的那些人,名义上去的是同一所公司,连愧疚这一步骤都免了,最多对原来的老东家有些尴尬。
  唯一有苦说不出的人,就是薛慈。
  这一招狠厉的简直有点下作了。
  薛浮对待敌人,一贯都是这样狠厉,出手就是杀招,但也很少有这样不留情面斩尽杀绝的时候。一想到他这样对付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只觉得有些恶心,心脏某处生生绞碎一般的闷疼。
  而在办公室当中,薛浮和路勉的对话,又一次印证了薛浮的猜测。
  薛氏并不缺人才。
  至少没有缺到薛浮这个薛大少爷,要和自己的弟弟抢人的地步。
  他让薛慈辛苦积攒出的成绩毁于一旦,挖走他所有合用的人手,只是为了薛慈绝无可能,威胁到他在公司的地位而已。让薛慈孤立无援,整个薛氏都没有他的亲信。
  甚至将那些人手都收归麾下后,还要多番敲打,威胁警告。让他们知道自己做出的事已经得罪透了薛慈,确定他们对薛慈再不心怀感激,甚至还防备抵触。
  釜底抽薪。
  让薛慈经营的一切,在一夜间溃散崩塌。
  这就是路勉口中所提的,解决。
  薛浮听的已经是目眦尽裂。毁灭欲和暴戾气息在体内不断翻滚,将要破体而出。
  但他的痛苦毫无作用,依旧阻止不了那个薛浮的任何行动,只能看他如常地和路勉交谈完毕,让路勉回去继续工作后,像之前一样平淡批复起文件。
  薛浮已经被愤怒、痛苦、愧疚这几种情绪折腾得有些精神衰弱,再待在这里,似乎每一分一秒都是惩罚,而噩梦并没有因此结束。
  在薛浮备受煎熬时,门外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是薛慈。
  薛小少爷情绪有点激动,也没有敲门,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便站到了薛浮的面前。
  薛浮抬眼望去,看见少年皮肤苍白如雪,唇瓣尽是血色,他微微抿唇,神色还略微有些犹豫。
  这副模样能看的薛浮心疼死。
  再想到他之前做的事薛浮简直羞愤欲亡,不断被愧疚折磨着。但现在占据他身体的薛浮,似乎并不因此而感到羞耻,甚至能平静望向薛慈,那点眉眼当中透出的不悦意味,似乎在责怪薛慈为什么擅自进来打扰他。
  但出乎预料的,薛慈并不是来责问薛浮,为什么要挖走他一手提拔培养出的人,而是微咬了一下唇薛慈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局促,松开了。目光微微偏移开来,语气显得有些莫名生硬:你信了他们的话吗?
  相信我是那种会因为私怨影响工作的人?
  薛慈等不到回答,忍不住出声辩解道:我没有报复他们,是他们能力不济,而占其位不行其事,只会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才将他们都换下来的。
  薛浮听明白了,先前那一批尸位素餐的废物被调换下来后,说不定还找自己闹过一遍,试图上眼药。
  他一时觉得可笑,要自己,只会把他们处理得更狠,更不留情面。
  薛浮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也总算说了句人话,冷淡地道:他们的话,我懒得听。
  薛慈听到这样的答复,才算安心一些。
  只是他依旧有些疑惑,别扭地问道:那最近的人员调动?
  不是因为怕他嫉贤妒能,才把人全都调走的吗?
  薛浮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居然心软的被算计都发现不了,甚至还在以为,自己是听了什么闲话才做出的举动。
  这让薛浮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烦躁。
  他最后一点耐心都被消耗殆尽。
  薛浮敲着桌面,平静地道:你以为呢?
  薛慈。他说道,我们是竞争者。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防备你而准备的。
  薛慈微微怔住了。
  他本便皙白的肤色,在那一刹更显得苍白起来。
  被硬生生撕裂所有美好的外衣,被迫露出孱弱内里的薛慈,像是失神脆弱得能被一推即倒。但只是片刻之间,他无意露出的那点伤心都被尽数收起。薛慈保持着微微冷漠的神情,用很不屑的语气,平静着说:知道了。
  算你赢了。
  薛慈或许也不知道,他强撑着不示弱的模样,实在不算伪装得很好。
  那点难过像隔着一层纸,只差一点就会冲破篱栏倾泻而出般。
  只等忍耐不住的时候,薛慈才微微垂下了眼,用细密的眼睫遮住那里面浓重的情绪,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状态离开。
  薛浮似乎都因为薛慈刚才一瞬的表情受到影响。他冷漠地注视着薛慈离开,目光停留在空荡门口颇久,但也只是心绪动摇瞬间,便继续低头处理文件,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全然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