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惜她
  摄政王,摄政王,你可千万别把水小姐晕厥过去的事,迁怒到奴才身上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脚下的步子不觉间又加快了几分。
  昌璟殿。
  “曦……,我……我好难受……”颜霏只觉自己一会身处冰川之中,一会又似被架在烈火上烧烤,她双眸紧闭,脸色通红,唇角轻颤,不停地呢喃着:“曦……曦……,你在哪里?爸不
  要我,爸不要我,他只喜欢严琪,他不要我……”
  有次执行任务回来,严琪患了很重的感冒,恰好那会公寓里只有她一人,发着高烧,周身无力的她,躺在chuang上,迷迷糊糊间唤着好友的名字。
  却听不到回答,无助的她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那个不再疼爱她的父亲,然,越是想起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越是心痛。
  “爸……爸……,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妈妈?为什么要在外面有女人?为什么还要把那个女人和她生下的孩子带回家?”煜坐在chuang边,注视着颜霏,神色间异常紧张,人儿嘴里呓语不
  断,眼角泪水滑落,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精致小脸上,浮现着深深的痛苦,她梦到了什么?又说些什么?轻俯身,他凑近颜霏嘴边,隐约间听到她说的话语,身上骤时狂散冷气。
  爸妈,她嘴里的爸妈,是她那个世界对父母亲的称呼?
  拧眉想了想,煜心里已有答案。
  没错,爸妈是她那个世界对父母亲的称呼没错。
  否则,她不会在呓语出这俩个称呼时,情绪那么不稳定。
  太医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地跟在宫侍小高身后赶至昌璟殿,经过一番诊治,得出颜霏身染风寒,而且尤为严重,若不及时加以治疗,恐有xing命之忧。
  不可以,他不可以要她出事?煜紧攥住颜霏的小手,贴在自己俊美的脸上,眸中有自责,有渴求,暗忖:“你醒来好么?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了!你醒来好不好?”太医说了很
  多话,却没几句落入他耳里,他只知人儿身染风寒,有xing命之忧。
  而她染上的风寒,与他有关,准确些说,是他惩罚她不准吃,不准喝,长时间跪在冰冷的钦安殿中,才被那从殿门口灌入的冷风吹得染上风寒。
  他怎么就忘了?
  忘了慎国公府嫡次女打小就体弱,就算身上宿疾已去,可元气定是大伤。
  要想恢复成正常人的体魄,没个一年两载是不行的。
  混账!自己就是个混账东西,明明对其心生好感,却不直白地道出,偏选择用那样的手段,引得她注意。
  却没成想会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害得她染上严重的风寒,在生死边缘徘徊。
  “药,快准备汤药!本王要亲自给她喂服!”
  身子猛地一震,煜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出声吼道。
  “摄政王,太医领着医女已亲自去煎制汤药,很快就会过来的。”
  齐川一听到煜的吼声,躬身疾步上前,禀道。
  “滚!你给本王滚!”煜抬眼看向他,目中神光甚是冷厉,“为什么不给她准备饭菜和茶水?为什么要让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等着本王回到钦安殿?为什么不去御书房找本王?你不知
  道她会被冻坏吗?”齐川扑通一声跪地,边磕头,边请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是奴才不好,才致水小姐身染风寒!”这个时候,齐川知道自己只能这么说,摄政王需要一个发泄口,若是他为自己辩解一句,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你个狗奴才,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明知本王在乎她,你却不到御书房找本王,害得她在地板上跪了近乎一天,滚,给本王滚出去!”煜心里虽痛,虽恼恨自己今个的所作所为,但
  他没完全失去理智,骂了齐川两句,他的目光挪至颜霏泛着潮红的小脸上,喃喃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了无生气地躺在chuang上受罪,你醒来,醒来你打我几拳,骂我几句,我绝无二话。”
  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齐川颤颤巍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放轻脚步退离而去。
  小命算是保住了,可此刻他懊悔不已。
  摄政王说得没错,自己明知他在乎水小姐,在乎这位未来王妃,却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不知变通,前往御书房向主子禀报钦安殿这边的情况,终致水小姐晕倒在地,身染颇为严重的风
  寒。
  “曦……,我恨他……恨他……,恨他不要妈妈和我,恨他无情无义……,可我……可我还是想他……,想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甜甜地唤他一声爸爸……”泪水沿着颜
  霏的紧闭的眼角汩汩涌出,煜抑制住心底泛起的怜惜和抽痛,拿起绢帕帮她轻拭着那一滴滴伤心的泪水,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乖,别伤心了,以后有我,有我在你身边,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深情而轻喃的话语萦绕在颜霏耳边,但,发着高烧,昏睡不醒的她,却一句都听不见。
  忽然,颜霏从煜掌心用力抽出自己的小手,双手开始在空中乱抓,“走开,走开,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走开!你走开啊!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害死了她!为什么?你为什
  么要在外面养女人?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又为什么带他们回家?”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啊!”
  “乖,你已不在那个世界,这里没有他,没有你那可恶的父亲,乖……”
  按住她的双手,煜柔声劝慰。
  颜霏好似听到了他轻柔的劝慰声,情绪竟然渐渐稳定下来,然,下一刻,她的情绪又开始生出波动,“曦,他好坏,我,我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偶尔发发花痴而已,他就想着法子折腾我
  ,羞辱我,作践我!”不过,她眼里的泪水却没再滚落,只是脸上涌出一丝极浅的痛苦,“我有些喜欢他呢,可我没对他说,也不敢对他说,因为他讨厌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否则也不会把我当做他的奴才对待。”
  唇角掀起一抹笑,那笑容虽浅淡,却苦涩无比,“我不要喜欢他了,也不要嫁给他,我要离他远远地,哪怕他因此会治我死罪,我也不怕。曦,慎国公夫妇对我很好,哥对我也很好,我
  若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
  “傻瓜,我说那些话只是吓唬你罢了,别当真……”
  轻抚着人儿滚烫的脸颊,煜目光疼惜,语声怜爱地说着。
  她喜欢自己,她喜欢自己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他不打算再喜欢他,也不要嫁给他,还要离他远远的,这怎么可以?自打认识她,对她生出兴趣,他就没打算放手,倘若那时她不是自己
  未来的王妃,他就是用抢的,用夺的,也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更何况她与他本就是一对。
  逍遥子前辈也说了,说了她的良缘就在这边,而他,就是她一生的伴侣,是与她缔结良缘的男人。
  如此情况下,她怎能不嫁给他?
  “颜霏,你听好了,无论你想怎样,也休想逃离我!”一想到人儿醒转后,会与自己划清界限,就此不再往来,煜心里一紧,神色倏然一凛,霸气地宣誓道。
  医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行礼道:“摄政王,汤药熬好了,温度适中……”没等她说出后话,煜伸出手,沉声道:“药碗给本王。”
  “摄政王,还是……”那医女有些迟疑,并未立时就将药碗递给煜,自古以来那有高高在上的王爷,伺候一个患病的妇人,然,她嘴角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煜冷瞥她一眼,
  道:“没听到本王说的话吗?”
  “是。”
  那医女身子一颤,忙恭谨地地上药碗。
  “滚出去!”
  接过药碗,煜看都没看那医女一眼,冷声呵斥一句。
  低应一声,那医女脸色煞白,疾步退出内殿。
  将药碗放至chuang头,轻扶起人儿靠在自己怀里,煜温声道:“我现在喂你喝药,你一定要乖乖地服用!”说着,他端过药碗,拿起小勺给颜霏嘴里慢慢喂服汤药,但是,眼见着药汁在
  减少,却多半留在了人儿的衣襟上,她喝不进去,她此刻没有意识,一点药汁的都喝不进去,煜眉头紧锁,凑近颜霏耳畔,低声呢喃道:“求你了,就喝一点好么?否则,你高烧不退,会很危险的……”没用,他说的话于昏睡中的人儿一点作用都没有,看了眼碗里剩下的半碗汤药,煜眸色变了又变,然后垂眸看着怀中昏睡不醒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语声低哑
  道:“看来,你是要我这样喂你服药了!”
  说着,他喝了口汤药,俊脸慢慢靠近人儿,对上其唇瓣,轻柔地渡着自己口中的药汁。
  好冰凉的感觉,高烧中的某女,在感受到覆在自己唇瓣上的温凉时,似是深处荒漠中的*之人,倏然遇到雨露一般,想要摄取更多的生命源泉,好让自己活下去。
  煜眼里有笑意,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能喝下汤药,她的烧一定能消退,风寒之症也会随之治愈。
  半碗汤药,煜约莫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全然渡进颜霏嘴里。
  内殿中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婢在,煜放下药碗,见人儿胸前的衣襟已被药汁浸透,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掀开锦被,横抱起人儿径直走向温泉池。
  所过之处,珠帘摇曳,帷幔飘飘。
  “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更舒服些,绝不是要占你便宜。”颜霏身上的裙衫一件件落在地上,煜仅着白色中衣、中裤,抱着人儿缓步步入温泉池中。
  人儿的肌肤宛若牛乳一般光滑、莹白,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是令人惊艳不已。
  煜眸色潋滟,一颗心狂跳不止。
  好美,她好美!
  这就是女子的身体,平生第一次,他这般直白地审视一女子果露的身体。
  略带些剥茧的大手拿过一条厚实的布巾,为人儿轻拭着身体,煜幽蓝的眸子闭阖在一起,暗道:摒神静气,摒神静气,她现在可正病着呢,你绝不能对其心生杂念,否则,被她知晓后,
  一定有你好看。
  沐完浴,煜抱颜霏步出温泉池,将她安置在一旁的矮榻上,取来一方超大的干爽布巾,轻柔地为其拭去身体上残留的水渍,接着将自己身上已然湿透的中衣、中裤换下,着一袭白色丝质长袍,蓝发散落于脑后,用宽大的袖袍裹起人儿,就快步朝大chuang走去,“来人!”安置人儿在chuang上躺好,拉过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对着殿外就冷声唤了句。
  “王爷,奴才在。”
  齐川疾步入内,躬身道。
  “到王妃住的偏殿,取一套她穿的……”说着,煜俊脸微微发烫,道嘴巴的话倏然打住,片刻后,才接道:“取一套中衣、中裤过来。”
  “是。”齐川应声,恭谨退出内殿。
  或许是服用过汤药,加上洗了个暖暖的温泉浴,颜霏面上的潮红竟在半个多时辰后消退不少,注视着她额上慢慢有汗珠自渗出,煜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你好好的安睡,我就在这陪
  着你,只要发过汗,你就会舒服一些。”暖人的呢喃声在殿内轻轻回荡着,“齐川有拿你的衣衫裤过来,但你这会正在发汗,还是先不穿为好。”和衣侧躺在人儿身侧,煜手撑着头,眸色柔和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
  殿内,他一直没有安睡,就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人儿。
  一会帮其擦拭额上的汗水,一会又在女人耳边低喃两句。
  殿外,为颜霏诊治身体的太医,还有熬制汤药的医女,及齐川等宫人,亦没有歇息,他们都在等,等殿内被摄政王*若至宝般的女人度过危险期。
  夜色浓郁,微凉的风儿透过窗棱吹进殿内,脖间感受到那凉凉的风儿,煜皱了皱眉,抬手为身旁的人儿掖好被角。
  “热,好热……”颜霏呓语出声,“好难受,我好难受,曦,你在哪里,我好难受……”怎么又开始后说胡话了?煜坐起身,抬手在人儿额头试了试温度,发觉刚消退不久的热度,再次
  袭向颜霏,“来人!”他急声朝殿外唤道。
  “摄政王,微臣(奴才)在。”殿外候着的诸人,登时全涌进内殿。
  突然想起锦被下的人儿还赤果着身子,煜脸色一黑,沉声道:“先退下,等会太医进来就好。”
  “是。”
  诸人应声,脚步轻浅退至殿外。
  片刻后,为颜霏诊治身体的太医,奉命再次步入内殿,“王妃刚退热不久,这会子又烧了起来,快些给她瞧瞧!”站在chuang边,煜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太医,冷声道:“如若
  王妃有个好歹,本王一定要你的命!”
  那太医吓得身子一颤,忙道:“微臣会尽力医治王妃!”王妃?这慎国公府的嫡小姐真是好命,还没嫁给摄政王呢,就被摄政王称作为自己的王妃,往后不知有多得chong呢!快步到
  chuang前,朝躺在枕上面色潮红的女子望了眼,那太医压下满腹惊诧,开始仔细为颜霏号脉。
  “回摄政王,这是汤药起了作用,才会出现王妃现在呈现出的症状。待黎明时,再给王妃服下一服汤药,高热一定会彻底消退。”收回手,那太医起身,恭谨地朝站在近旁气息凛然,身
  形伟岸的男子禀道。
  “你最好没骗本王,否则,本王不仅会治罪于你,就是你的家人也将难逃罪责!”煜并未因那太医说的话就放下心来,冷着脸说了句,他摆摆手,又道:“下去准备汤药,黎明时给本王端进来。”
  “是。”
  心下轻舒口气,那太医应声告退。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好在自己的专长就是医治风寒之症,要不然,里面那贵主儿真有个好歹,自己和家人可真就遭受无妄之灾了!
  步出内殿,为颜霏诊治的这名太医与一旁的医女交代了两句,抬袖直抹额上渗出的冷汗。
  安静了一会的某女,在太医为她诊过脉,离开后不久,再次呓语不断,“你放心……,我既已是你,就会代你照顾好家人,更会亲手揪出谋害你的凶手,我不会白用你的身体,我不会……”谋害?凶手?煜这会子已穿戴整齐,坐在chuang边,温柔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颜霏的脸儿上,寻思着她呓语出的话语。
  真正的慎国公府嫡次女,是被人谋害而死?女人才有机会附身在这具身体中,她要帮本尊报仇,煜眸光微闪,握住颜霏的小手,一字字道:“你要怎么做都由你!”她现在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伤她,只要是她想做的,要做的,他都会倾力相助。
  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有他,她就不会有任何事!
  福寿宫。
  “主子,昌璟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摄政王到现在还没安歇呢!”秦嬷嬷见太皇太后在宫婢服侍下,从chuang上坐起,上前禀道。
  “看来煜儿对那水府五小姐真得用上心了!”太皇太后说着,摆手着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下去,然后目光怅然,望着窗外微泛亮的天色,轻声道:“昨个傍晚时分他过来与哀家说的那
  一番话,哀家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但经过昨晚的事,以及你刚刚说的话,哀家知道他怕是与璟一样,此生唯喜欢一人,唯爱一人,不会再要旁的女子到身边伺候。”
  秦嬷嬷道:“主子,摄政王这样不好么?”见太后没说话,她又道:”水五小姐脾xing好,摄政王既然喜欢她,老奴相信待他们大婚后不久,主子就能听到摄政王妃肚里传出好消息。”
  “你呀,没听明白哀家刚才说的话吗?”太皇太后长叹口气,眸中出现一抹忧色,道:“那丫头身体若是与常人一般无二,就算煜一生一世有她一人在身边服侍,哀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你瞧瞧,这才好了多久,她就因为在地上跪了那么几个时辰,突然间晕厥倒地,害得煜儿不顾自己的身体在旁亲自照顾。往后,若是她嫁给煜儿,身上再有个什么好歹,你觉得煜儿能从失去她的痛苦中走出么?”
  “璟就因为只喜欢夜相这一个女子,经历过多少苦楚和伤痛,你不比哀家知道的少。好在他和夜相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但于哀家,于旭儿来说,心里却只有对亲人的怀念和浓郁的伤感。
  ”
  “主子……”见太皇太后眼角渐显湿润,秦嬷嬷嘴角动了动,眼眶泛红,轻声安慰道:“璟王爷和皇上,还有阳郡王,他们现在都好好地活着呢,有夜相在那边照顾,主子大可放下心来。至于摄政王,他不会遇到璟王爷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顿了顿,她接道:“单从面相上看,水五小姐就是个有福的,老奴相信她未来不会有事,也相信她会和摄政王美满幸福一生。”
  太皇太后再次长叹口气,“你有心了,哀家也就那么想想,就现在的情况看,哀家即便想给煜儿指几个侧妃到身边去伺候,也不过是平白耽搁了人家姑娘。罢了,罢了,只要他愿意,他想怎样哀家由他就是。”她生得孩儿怎就一个个都是痴情种?
  他们都随了谁?是随了那个人么?太皇太后心里一阵苦笑,若是随了那人,他的后宫之中,又怎会多了除过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爱她,他是爱她的,否则,后宫之中也不会独有她诞下三个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