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果然。梁月将这三个字猜对。
  “怎么突然又说对不起?你今天要说多少遍?”
  “以前的事,也得跟你说对不起。”
  他心中当然清楚,她当年跟尹阙在一起,十成中有八.九成是因为他,不过是她嘴硬,从不肯承认。
  逆鳞被触碰。梁月的手离开蒋泊舟的腰,“今天的事,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以前的事,我记得我也说过了,跟你没关系。”
  流理台的砧板上,水果切好了块,梁月撕开旁边的酸奶,倒进一个干净玻璃碗里头,抄起水果刀,把水果都放进去,用勺子搅拌,吃了两口。
  “挺好吃的,我饱了。”勺子落回到碗里头。“今天谢谢你。”
  逐客令一道,冷冰冰。
  梁月要往外走,被蒋泊舟捏着手肘一把拽回来。声音都带着咬牙的恨意,“你怎么就这么倔?”
  是,她就这么倔。
  吻,可以。性,可以。
  依恋,可以。亲密,也可以。
  甚至脆弱,似乎都可以,但要她明明白白承认,从十年前开始他就让她魂牵梦萦,不惜把旁人扯进来,她做不到。
  死也做不到。
  别说十年前,即便是现在,要她说一句非他不可,说一句喜欢,说一句爱,只怕都没有凌迟来得痛快。
  梁月笑起来,“我哪里倔了?我也不想惹你不开心。难不成你要我再细说,尹阙当年是怎么追到我的?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你跟薄绛的事情,不是吗?”
  蒋泊舟只觉得牙痒痒,想要一口咬住梁月。他瞪着她,一句话不说,许久了,眉头才舒展开。
  “行,不说了。也不早了,我走了。”
  梁月一愣,说了声:“好。”还送他到玄关处,将门打开。
  他最见不得她不肯留下,如今也想要她尝一尝。真的如同小兽间的撕咬,你一口来,我必定要还一口回去。谁又比谁成熟高尚?
  “晚安。”
  门关上。屋里又只剩下梁月一个人。夜晚十点,电影已谢幕,宴席早散去。梁月一个人站在玄关处,笑容渐渐散去,视线落在那门锁上,一直没动。
  算了,睡吧。
  梁月回过神来,转身,手摸上墙壁,将灯关上,趿着拖鞋,身子拖着腿,往回走。
  门锁处,开门的音乐声响起。
  梁月回头。门打开,外头是亮堂的,映衬得屋内更黑暗无光,男人站在光亮处,那双眼目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深邃炙热,像里头有火在烧。
  他推开门,一只脚迈进黑暗里,另一半身子还在光亮中。梁月已经跑上去扑进他的怀中,双手将他紧紧搂住。蒋泊舟一瞬感到肩窝处微微泛凉,怀中人轻轻颤抖,只难以抑制。
  声音闷闷地,从他胸膛前发出来,“怎么没走?”
  明知故问。蒋泊舟乐得回答,低头在她发旋处亲了亲,“舍不得你,一出去就想,你今天要是一个人在这里,要是生我的气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又哭鼻子。”
  他伸手捞起梁月的脸,拇指在她脸上摩挲。她眨眨眼睛,眼前恢复一瞬清晰,看见他的笑容。蒋泊舟笑着叹了口气,“还真哭鼻子了。”
  “沙子迷了眼睛。”
  “行。沙子迷了眼睛。”蒋泊舟笑,“真拿你没办法。”
  第38章 第38朵玫瑰(三更-2/3)
  阳光洒进屋内,隔着垂到地上的纱帘,将客厅照亮,光亮一寸寸往上爬,爬到了二层卧室外头。卧室外头的趟门没拉,更别说将窗帘拉上。
  梁月睡觉受不了光亮,但凡有一丁点儿都睡不安稳,天一亮,便半梦半醒,枕在蒋泊舟的手臂上,连翻身都不舒服,他手臂锁得紧,若是不挣扎,只怕是别想离开。
  她这样动弹一番,蒋泊舟也醒了,手上力道随之一松,让梁月翻了个身,面向他。
  “早啊。”
  蒋泊舟抬手揉了揉眉心,侧身对着梁月,看她头发乱蓬蓬的,一连打好几个哈欠。“没睡好?”
  梁月摇了摇头,“睡饱了,挺舒服的。”
  床窄得很,一人睡宽裕尚可打滚,两人睡却有些勉强。一晚上都窝在蒋泊舟怀里,连身也没有翻一个,又是被光亮弄醒的。可打几个哈欠醒醒神,却是浑身软绵绵舒服得不行,甚至还想要往他怀里钻一钻。
  蒋泊舟挪了挪手臂,想要让梁月枕着再眯一会儿,可一动,却发觉手臂麻了一片,一瞬间酸麻通电一般,整条手臂不能动。
  梁月看他捂着手臂呲牙咧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没由得他自己慢慢回血,伸手上去使坏,捏着他的手臂揉搓,直叫那酸麻更甚,她笑得不行。
  “捣乱!”蒋泊舟一边手臂麻的不能动,强撑着起来,伸手一捞,勾住梁月的脖子,将她推倒在床上,不让她再碰他。
  蒋泊舟压着她,却不能将她的手脚全部制住,两人挣扎乱作一团,连被子都踢下床,梁月笑着闹他,头发更乱,缠在他手指间,酸酸痒痒,似乎是将手臂的酸麻给搬运了过来。
  玩闹间,梁月的睡衣领子都被扯开,从耳根到脖颈,一路到锁骨,白皙泛红,随着她呼吸沉沉起伏,晨间光亮中,昏昏暗暗更加惹眼。
  他手上动作渐渐认真,不再如过家家一般由得她闹。
  梁月渐渐不能挣扎,真的被他按住,一瞧那双眼,明明白白都是欲,男人看女人,捕猎者一样,也让她怔住。
  “色。”
  梁月笑骂,抬脚来,朝着他小腿踹了一脚,脚腕又被他捉住,捏在指间,骨节用力一下一下地揉。
  她的手空了出来,推着他的肩膀,“起来了,我今天还有工作。”
  蒋泊舟此刻声音都哑了,贴着她耳边,一边吻一边问:“什么工作的,都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年夜,你怎么比我还忙。”
  梁月受不住,耳根一片全都红透,费了劲推着他坐起来,“昨天外公给的联系方式,那边说后天要出国了,只有今天有空见我,不然就得等过了元宵了。”
  “那就让他等着元宵。”蒋泊舟此刻痞劲儿上来,箍着梁月的腰就是不肯松手,在她颈窝处一下一下地拱,舔咬呼吸,无所不用其极。
  梁月撑着他的额头,把他的脑袋推开,“你当我是你!起来!”
  蒋泊舟没吱声,将她锁在怀里又抱了一会儿,这才肯放她起床。梁月指了指地上的被子,蒋泊舟认命,乖乖收拾铺床,看她直接下楼去换衣服。
  “几点见面?”
  “十点半。”
  梁月拉上客厅的遮光窗帘,往洗手间走去,蒋泊舟后脚就跟了过去。镜子前,两人一起洗脸刷牙,梁月化妆,蒋泊舟剃须,古龙水混着玫瑰香。
  蒋泊舟的衣服挂在洗手间的烘干机里,他拿了直接在洗手间换上。出去时,正好看见梁月刚刚将裙子套上。
  他走到她背后,伸手帮她将头发拨开,捏起拉链,也不肯给她好好拉,低头在她一双肩胛骨之间亲了亲,这才把拉链拉上,把她头发放下来。
  “约了在哪里见面,我送你过去。”
  梁月对着旁边的全身镜打理头发,勾开一个小首饰盒,挑了一条项链,“嗯,上次我跟覃勤签约的那家咖啡厅,你还记得吗?就那里。”
  她转身放到蒋泊舟手中。他会意,给她戴上。
  “那个服务生?”
  梁月似乎并没有听懂蒋泊舟的问题,反问他:“什么服务生?”
  蒋泊舟没说话,梁月忽地想起来,“噢,是,就是那家,你记得的。”她摸了摸项链上的吊坠,自己把一对耳环戴上。
  “我陪你去。”
  不是“我载你去”,而是“我陪你去”,梁月一瞬听出其中不同,转身看着他。
  蒋泊舟重复了一遍,“我陪你去。”
  他伸手递上一条领带,下巴一抬,要梁月给他系上。
  梁月拿过领带,却是将它卷着整理好,放进身后的衣柜,“你又不上班,系什么领带。”她转身回来,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伸手拍了拍他双肩,将褶皱抚平,“这样,等会儿送我去工作,我工作的时候,你去旁边的超市买菜,我们一起回来做饭,这样就很好。”
  “真不要我陪你去?”
  “不要。”
  蒋泊舟哪里会肯,直到车子到了目的地,梁月手搭在车门上,蒋泊舟还在诱惑她。
  “好歹我在彭城也算有头有脸,你带我去,也能撑撑场面。”
  光是嘴上说说尤嫌不够,蒋泊舟还动起手来,扯着梁月的手肘把她从车门边上拉回来,一只手按下车门锁。
  “蒋泊舟你怎么回事?”梁月哭笑不得,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离,“我这是去工作,你不用去工作吗?我也这样黏着你,你乐意?”
  “乐意啊!”蒋泊舟笑起来,将梁月的手腕攥住,往自己腰间带,隔着一道档把,半搂半抱,“你最好天天跟着我,跟我去开会,跟我一起住,我乐意得不得了。”
  “由得你疯。”梁月拍着他的手背将他推开,将自己的包拿过来背上,“我中午要吃意面,还要吃椒盐烤土豆。你懂了?”
  蒋泊舟奈她不何,点了点头,道了声“遵命”,伸手将车门锁打开,放她下车。
  也行吧,反正上一回,她给那个服务生的号码也不过是假的,甚至,她连那个服务生都没记住,好歹这一页算过去。
  蒋大少爷任命去买菜准备做饭。
  十点半的咖啡厅,堪称门可罗雀,梁月推开咖啡厅玻璃门时,收银台后头的服务生齐齐喊了一声“欢迎光临”,接着便愣住。梁月往那些人中扫了一眼,已经不怎么能分辨出上回倒底是哪一个服务生。
  对方还没有来,梁月点了一杯香草拿铁,坐在床边等。父亲刚刚出版的书从法国寄来,才到了不过两天,梁月今天翻开第一章。
  扉页赫赫写着:献给我在中国度过的美好时光,以及它送给我的小天使。
  梁月一笑,将扉页翻过,逐字阅读。
  阳光,咖啡,文字。该是一个美好的上午,或者说,本该是一个美好的上午。
  “阿月。”
  声音扯着梁月从文字中抬起头来,男人黑色大衣厚重,压着内里的深蓝西装,没有系领带,也没有脱下大衣,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桌上拿铁只剩余温,早已没有热气氤氲。
  她这才注意到,桌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响。
  “好久不见。”
  男人声音平稳,眼中情绪翻涌如浪,藏不住。
  “我跟你没什么好见的。”
  梁月合上书,放回自己包里。
  “我就是今天来跟你谈工作的。”
  梁月冷笑,“是吗?我怎么记得,跟我谈的,是王先生,不是尹先生?尹阙,你什么时候连姓名都换了?”
  尹阙咬咬牙,看着梁月要走,直接将她手腕拽住,“阿月,我一直在找你。你出国之后,你回来之后,我都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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