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
  姜漫雪积攒起来的警惕,在见到傅清野的那一刹,灰飞烟灭。
  “怎么是您,傅先生?”
  姜漫雪看着傅清野进门,逆光而站。虽然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在一瞬间感到来自对方身上的威压。
  如果说关城人人都有可能对长清集团有企图,那么唯有这位傅先生,会是那个唯一没有企图的人。
  这位傅先生可以说是跺跺脚,关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傅家在关城本就根基深稳。傅清野在傅家又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虽然是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个哥哥,可作为傅家最小的儿子,他丝毫不吝啬展现自己的手段,硬是压下一切不和谐的声音,越过两个哥哥直接上位,接手整个家族。
  姜漫雪不知道傅清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现在对她而言,大概真的算是安全了。
  傅清野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视线在姜漫雪身上转了一圈之后,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姜小姐,每次见你似乎都这么狼狈呢。”
  明明语气很正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姜漫雪霎时红了脸。
  姜漫雪瞬间就想起,那大概是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她应邀去参加年末的宴会。夜间花园散步时,不小心撞破别人在花园里亲亲我我的恩爱事,慌不择路的闷头就跑。正好撞到恰好路过的傅清野怀里,打翻了他手里的红酒杯,弄的两人一身狼狈。
  她迭声道歉。
  他却拉着她的手腕挑眉问道:“小姐,道歉我接受。但我这衣服和身体,是不是也该你替我洗一洗?”
  那时他还只是傅家三少,她也还是姜家千金。
  她自有清高与骄傲。当即甩开他的手,面色涨红反唇相讥。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踹你进水里好好洗洗!”
  丢下这一句,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姜漫雪扯了扯唇角,卷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让傅先生见笑了。”她深吸口气,转而道谢:“多谢傅先生救我,不然这次我恐怕也不只是狼狈,肯定会葬身大海了。”
  “不至于,能好好洗洗也挺好的。”傅清野说的风轻云淡。
  “……”姜漫雪喉间一哽,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记仇?!
  只是,纵然事隔多年,身份转换,为过去而道歉的话,姜漫雪仍旧说不出口。更何况,她并不认为自己当年有错。
  于是,她硬生生的转了话题。
  “对于傅先生的救命之恩,日后我会报答的。现在我想先回家了,能不能麻烦您让人送我回去?”
  姜漫雪抬眼间,才撞上傅清野俯下的视线。
  他审视的目光从自己的脖颈一寸寸下移,直到裸露在外的脚踝。
  目光所到之处,姜漫雪都觉得火辣辣的燥热。
  傅清野答非所问,不知出自什么心思,竟然赞了一声。
  “衣服穿着很合适。”
  姜漫雪随着他的话,突然之间就想起片刻前,自己光着身子在床上醒来时的光景。脸上绯色乍现,涨红一片。
  “先生,姜小姐的衣服已经熨好了。”
  恰好,佣人捧着姜漫雪的衣服送进门来。
  姜漫雪再忍受不住傅清野上下审视的目光,僵着声音道了声谢,从佣人手里接了衣服,便冲进了浴室里,将那套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睡裙换了下来。
  等她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傅清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了他身边的助理。
  “姜小姐,傅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姜漫雪道了声谢,随着助理傅黎一起,离开了别墅。
  一路上尽是沉默。
  姜漫雪不是多话的人,傅黎也只是尽到专职司机的责任,认真的开车。
  “请问……”终于,姜漫雪还是打破了沉默。
  傅黎应声回道:“我是傅先生的助理傅黎,您跟先生一样,叫我阿黎就好。”
  姜漫雪自然不会把对方的客套当真,她换了个称呼。
  “傅助理,我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
  姜漫雪的手机在海里泡了。别说从她换了衣服起,就没在衣兜里摸到,就算摸到了,恐怕也早已经不能用了。
  “当然。”
  傅黎二话没有,将手机递给她。
  姜漫雪手指顿了顿,到底还是按下了陆斯辰的号码。
  电话在等待音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被接起。
  姜漫雪心中一喜,才想开口。就听那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喂?请问哪位?”
  瞬间,姜漫雪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说话啊。你找谁?”
  对方又说了一声,这次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
  是林雅如,姜漫雪不会听错。不久前,她才和这人关在同一艘货轮的船舱里,听了她许久的说辞。
  最终,姜漫雪默默的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傅黎。
  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姜漫雪维持着表面的笑容,解释了一句。
  “谢谢你,傅助理。只是没打通而已。”
  “没关系,您可以继续打。”
  姜漫雪摇摇头,面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不用了,已经……不需要了。”
  然后,车子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姜漫雪看着闪烁的路灯,突然开口。
  “傅助理,麻烦您调头送我去兰馨苑吧。”
  傅黎愣了愣,立刻应道:“好的,姜小姐。”
  在姜漫雪的要求下,车子在兰馨苑门口停了下来。
  姜漫雪再次道谢:“傅助理,麻烦您替我跟傅先生再次道谢。”
  “好的,姜小姐。”
  然后,姜漫雪跟傅黎告别,径自走进兰馨苑中。
  傅黎在目送姜漫雪离开之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傅清野的电话。
  “傅先生,姜小姐没有回家,去了兰馨苑。是不是需要派人过来守着?”
  傅清野思考片刻。
  “不用。你可以回来了。”
  ……
  姜漫雪在一栋花园洋房前停下脚步,按下门铃。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
  “我的天啊!姜小姐您算来了!顾小姐听说您出事了,已经急了一天一夜,四处托人去找您了!”
  姜漫雪被迎上来的阿姨关切的扶住手臂。
  声音在一瞬间哽咽:“念姨,打电话给曈曈吧,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