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荆棘 第25节
  温梦有点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字不掺假,骗你是小狗……”
  孩子气的赌咒没有说完,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廖维鸣探出手,一把将温梦拉了进来,抵在了浴室的墙上。
  然后他吻她。
  不是在唇上,而是吻在唇边的那颗小痣上。一遍又一遍,恋恋不舍,温柔又热烈。
  瓷砖是沁凉的,淋雨喷头涌出的水却是热的。一冷一热,浇筑的温梦灵魂颤抖。头发被水冲的披散下来,紧紧贴住额头。
  蒸腾的雾气笼着两个人,让他和她影子都变得模糊,再分不出彼此了。
  温梦先是被吓了一跳,明白过来之后猛地拍了廖维鸣后背一下:“放手,你发什么疯!”
  好好的衣服被洗澡水浇透,这可都是只能干洗的真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淋雨。
  而廖维鸣听话的松开她,突然笑的很开心:“好不好玩?”
  他只当吓温梦一跳是游戏,这个疯子。
  温梦伸手关了喷头,从架子上取了条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浴巾蜷起的部分毛茸茸的盖在她头上,把她变成了一只小熊。就连闷闷不乐擦起头发的样子,也显得有点笨拙。
  廖维鸣看了之后笑的更大声,自顾自高兴了好一阵子,恨不得笑出几滴眼泪了。
  “打扰了,告辞。”温梦实在无法和这位艺术家交流。
  早知道就不和他道歉了,多此一举。
  廖维鸣十分赞同,一边抹眼睛,一边轰她:“快走吧。我要洗澡了,不许偷看我。”
  ……明明是他拉温梦进来的,结果倒搞得好像是温梦垂涎他的美色一样。
  无语。
  温梦果断离开浴室,气鼓鼓的往客厅走。拖鞋才出了瓷砖框出来的范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开口,声音很低。
  好像在说:“别走,我爱你。”
  只是这几个字夹杂在重新响起的水声里,模模糊糊,着实不大清晰。
  “你说什么?”温梦愣了一下,回过身问廖维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廖维鸣提高了音量,回答她的问题:“我什么也没说啊。”
  确实是她幻听了。
  “好吧。”温梦嘟囔了一句。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刚刚在网上买了个东西,同城速递。要是一会儿快递要是来了,我还没洗完的话,麻烦你开一下门。”
  “你又买什么了?”
  “充电宝。”
  温梦有些不解:“家里不是有一个吗?”
  “多买几个备着。”廖维鸣说的理直气壮。
  行吧,人家有钱任性。再说手机没电这事,是她理亏。
  温梦嘴上答应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了客厅。
  此时窗帘大敞着,雨景明晰。如果站在38楼的落地窗旁往下看,不仅湖光和城景看的清楚,就连小区外的马路都会一览无遗。
  经过窗边时,温梦突然心念一动。
  她摸了下唇边被吻得胀痛的痣,定了定神,透过玻璃窗朝下望去。李彦诺的那辆灰色suv刚巧开走不久,这会儿还能看见个尾巴。紧接着拐个了弯,彻底消失在温梦的视野里。
  车子驶过的地方,平静的水面被打破,留下一圈圈的涟漪。雨水筑成的河流依旧朝前流淌,底下却脆弱不堪,暗潮汹涌。
  第21章 二合一 他的罪(1)(这章只写廖)……
  雨下了整整两天。
  直到星期一的早晨, 太阳才从地平线上蹦出来,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热气。
  云彩被晒化了,烤软了, 成了酥酥的一片。四下晴空万里,除了道上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有积水, 几乎看不出之前下过这么大的一场雨。
  撕扯与牵引都被藏在心里, 被藏在被粉饰的平静里。旧的痕迹被抹去,就好像那场和李彦诺的邂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周日晚上, 温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弹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的话。
  当时她正蜷缩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里播的《十诫》。非常老的片子, 讲的是圣经里出埃及记的故事。
  摩西站在海岸边, 举起手杖,请求神带领以色列人前往西奈。神迹降临,红海沿着他指的方向应声分开, 向两边褪去。一道狭长通路出现在以色列人眼前, 通向应许之地。
  片子是廖维鸣选的。用他的话说:“找点灵感。”
  因为他接下来画展的主题, 就是《神迹》。
  作为一部50年代的老电影, 实话实说《十诫》的特效糟糕透顶。海水直接从自来水管里浇出来, 一眼就能看出内景棚拍的迹象。就连台词也刺刺拉拉, 半文半白, 像是在念戏剧旁白。
  温梦看的昏昏欲睡,头倚在沙发靠垫上,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你最近是在画摩西分海吗?宗|教题材现在不好过审吧,会不会影响后面的交易?”
  廖维鸣倒是聚精会神。只要是和创作相关的事情,总能让他眼神闪闪发亮,好像有使不完的热情:“我不画这个, 我在画生活里会出现的那种奇迹。”
  生活里能有什么奇迹呢?
  只可能是老天开眼,让刘主任突然嗓子发炎,一周说不出话来。不能每天在下班前扯着嗓子喊:“大家再努把力,多加一个小时班,就是多为国家出份力”。
  要不就是word突然开发出了新功能,自动替温梦把稿子写完,顺带做出一整套详实的专题方案。
  再不然就是发放十三薪的时间突然从年底提前到明天,能在双十一之前多到账两万块钱。
  ——你看,务实如温梦,哪怕是在幻想,也都是贴着现实前行的。
  不过这些猜测都被廖维鸣否决了。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不浪漫并不要紧,温梦也不追求这个。她只是一下子好奇起来,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那你最近到底在画什么?”
  廖维鸣听见了温梦的问题,只管摇头。就是不告诉她画了什么,神情里一点孩子气的调皮。
  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再小的展览,廖维鸣都会把初稿和完稿拿给温梦看。甚至还要一起讨论,征求意见。
  可唯独这次,他已经瞒了她快两个月,说什么都不让她去画室。一个人神神叨叨,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不说算了,下周我找个时间自己去看。”温梦学着他的样子,摇摇头。
  廖维鸣乐了两声,又一脸严肃的拒绝了:“你不许来画室,来了我也不会开门。开幕当天再带你去展厅,在这之前——保密。”
  场景莫名有些似曾相识,从温梦的脑子里滑了过去。就好像很多年之前也有过那么一次,她要看一幅画,但廖维鸣偏是不给。
  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过了太久,记不清了。
  恰好此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您有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温梦随手点开,看清内容之后愣住——申请添加好友的人,竟然是李彦诺。
  她没有直接确认通过,而是扭头看向廖维鸣,心里莫名惴惴的。
  廖维鸣感受到她的视线,顺着她手的方向把眼睛垂下去,看见了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温梦以为廖维鸣多少会说点什么。比如“不要加他,我会在意”,或者“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加吧,我理解你。”
  可廖维鸣没有。
  他只是拿起遥控器,调大了音量,恨不得打成满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屏幕上,态度显得坦然,甚至有那么点漫不经心。
  温梦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新添加的好友”那里点击了确认。
  哗啦。
  电视上突然响过浪花拍打礁石的巨大声音。
  是以色列人终于在摩西的带领下通过了红海。而在他们身后,神迹消失。海水轰然闭合,把埃及追兵吞没在滔天的浪里。
  暗流是蛇,撕裂一切和平的伪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一直持续到了周一。
  不是争吵、也不是冷战。吃早饭的时候廖维鸣还讲了个冷笑话,虽然没有把温梦成功逗笑,但气氛是一团和气的。
  只是有哪里不对。
  像是鞋子里进了一粒很小的沙子,不痛不痒,就是走路时膈着,叫人不安的蜷起脚趾。
  “要我送你上班吗?”廖维鸣看见温梦背包往外走,顺口问。
  “不用了。”温梦挥了下手,匆匆往单位去。
  ***
  “难得遇上这么好的天气,要是不用来公司就好了。”才进新文媒的办公区,温梦就看见小常趴在办公桌上哼哼唧唧,“好想去约会啊!”
  接连两天的暴雨停了,外面确实风和日丽。气温算不得很高,适合野餐踏青,是恋爱的好季节。
  温梦在工位上坐下,开导了这位思春青年几句。聊完之后时间还早,她干脆把廖维鸣新买的充电宝拿了出来,准备研究一下。
  不知道廖维鸣是不是在这上面花了很多钱,以至于这个充电宝设计的颇有些高级。功能要比普通的那种复杂不少,接口特别多,简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温梦拿着数据线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找到正确的那个。
  充电灯没亮,倒是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到单位了吗?”是廖维鸣。
  二十分钟之前两个人才见过面,这会儿又突然来电,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所以温梦回道:“刚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到了没有。既然到了就好,我先挂了,拜拜。”
  通话结束时,温梦多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么芝麻大的一点事情,有什么好专程打电话来问的呢?
  而那天廖维鸣的第二通电话,是在午休时间打来的。
  “在忙吗?”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廖维鸣应该是在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