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虽然没看内容,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第六感。
  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几道模糊的影子正打在身边的墙壁上。
  艾笑嘴角的弧度一顿,警惕地戳开图标。
  荧屏上显示出来的文字映在她瞳孔里。
  又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一回,内容升级了,长串的字符贴满了对话框,来人写着——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铺天盖地的重复文字密密麻麻地刺激着眼球,沐浴后的热度在这一瞬骤然降温。
  艾笑坐了起来,湿发里滑出水珠,顺着她脸颊滴到了被子上。
  手机中的短信营造出一种无声的阴森,她忽然感觉到冷了。
  艾笑握着手机沉默很久,鬼使神差地打字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约莫过了一分钟,新的短消息弹出。
  对方写道:“我在你家衣柜里。”
  艾笑:“……”
  我的老天鹅!!
  *
  林现一直在忙专案,回家有些晚,洗漱过后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擦着脖子上的水珠走进卧室,三岁大的橘猫正揣手卧在电脑椅中,扭着脑袋朝这边打量。
  林现放好毛巾,伸出两指,轻轻夹着猫后颈把它拎回窝。
  这只肥橘是调到公安不久,他在路边捡的,大热天被地面烤成了碳,奄奄一息。
  据兽医说因为当时烧坏了脑袋,所以反应比平常的猫要慢许多,除了吃饭睡觉和叫它名字,其余时候多数在发呆,倒是十分好养活。
  调好了明天的闹钟,林现掀开被子,随意将手机扔在旁边的柜子上。
  艾笑的短消息发来时,他刚刚进入浅眠状态,解了锁屏点开看,微信里有张对话截图,紧跟着后面写着:——“救命!!”
  下一瞬,林现猛地睁大眼睛从床上蹭起,他短暂地慌了一会儿神,抓过外套披衣下床。
  十点半。
  林现喘着气在艾笑家门前站定,一边整理呼吸一边摁响门铃。
  几乎是在同时,里面飞快打开。
  她头发还在滴水,两手无措地抱着胳膊,神色明显有点慌,一直在抖脚。
  路上林现几乎打了二十分钟电话安抚她的情绪,大概打完就等在这里了。
  他望了一眼屋内,轻轻掩上门,随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我、我我也不清楚。”身边多出一个人,艾笑明显镇定了不少,这半个小时里她如芒刺在背,总觉得周围哪儿哪儿都藏着人,至今心跳频率还居高不下。
  “家里别的房间我没敢进,光是大衣柜就有四五个,顶层柜子七八个,容量都是够的……不过一直没听见传出动静。”
  她后怕地打了个寒噤,“你说,该不会真有什么人吧?”
  林现换好拖鞋,轻声安慰:“不用怕,我去看看。”
  说完便往里面的卧室走。
  艾笑忽然紧张:“你小心一点……”想了想,又忍不住跟上前。
  她租的是一厅两室,带卫生间和厨房。
  其中一间可能就五平米,用来堆放杂物以及晾晒衣服,环境收拾得还算整洁。
  林现陆续打开柜门,里面大多塞着棉被、抱枕、旧书籍,分门别类,很容易找。
  他背脊很宽,人长得又高,艾笑缩在他背后垫脚,小心翼翼地从肩头探出视线。
  “……怎、怎么样啊?”
  “没有躲人。”林现合上柜门,转头看她,“东西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对方应该是吓唬你的。”
  艾笑松了口气,然后又奇怪:谁会那么无聊,非得揪着她不放?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惹过什么奇葩。
  “但你一连收到两条短信这已经不是巧合了,搞不好被人安了监控,我可能还得再仔细搜一下……你介意吗?”
  他讲话时语速不紧不慢,微微有些低沉的嗓音不自觉地会让人心里静下来。
  艾笑忽然莫名想起了之前白琰对他声音的评价,在当下竟很不合时宜地觉得——还真的挺好听的。
  “当然不介意。”她忙摇头,拘束地撸了一把湿发,“那你随便找,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嗯,谢谢。”
  艾笑进卧房取烧水壶,林现在客厅打量了一圈,先是检查灯具、电器、插座,继而开始翻看家中的小饰品。
  如今的微型摄像头经过改良再改良,混进胸针、头花上也是轻而易举。
  他蹲在电视柜前,尽量对所有东西轻拿轻放,抽屉一拉开,摆在外面的是棉签与感冒药。
  林现正拿起一盒止咳散,不经意看到下面的一瓶安眠药。
  旁边则是吃了一半的米氮平片。
  第10章
  他视线停在那两盒药上许久,直到艾笑端着一次性纸杯出来,“不好意思哦,我家没茶叶,只能委屈你喝点枸杞泡水了。”
  林现立马将抽屉推回去,表情收敛得很到位,抬头时已经换了平常的脸色,朝她微微一笑:“没关系,麻烦你了。”
  艾笑见他接过纸杯,自己则不安地环顾四周,两手找不到地方放,最后僵硬地拍了拍大腿两侧。
  “你……找到摄像头了吗?”
  “暂时还没有。”林现喝了一口,作势起身去检查别处,“其实也不一定会有,但小心点总没错。”
  她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忽然响起,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突兀。来者似乎慌张,打得哐哐作响。
  林现警惕的望过去,艾笑看了一眼忙解释:“是我朋友,我去开门。”
  她的短信明显是群发的,本着能来几个来几个的原则,就算最后闹成乌龙,给自己壮壮胆也好。
  大冬天里公交车收班早,白琰也是借了朋友的车从酒吧一路冲来,满头卷发在风里被吹成了泡面,门一开便拉着艾笑紧张兮兮地打量。
  “笑儿你没事儿吧?不用怕我朋友现在在楼下停车,是个男的,长得贼壮实,倒三角,八块腹肌,臂力棒玩断过好几根,绝对安全……”
  她话还没说完,客厅内的林现正好站起来,白琰一抬眼,瞬间就炸了。
  因为出来的急,他外套里面的衬衫扣子并未扣拢,锁骨露了大半,头发凌乱,造型非常狂野。
  男的,衣衫不整,形容变态——四舍五入就是那个躲在衣柜的流氓!
  白琰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加上今晚又喝了酒,脾气几乎一点就燃。
  “好哇,人赃并获。看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居然还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艾笑还没明白她怼得是谁,等反应过来,白琰已经从包里迅速掏出了防狼喷雾,一副替天行道的表情,“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今天警察来之前你别想跑!”
  “等……”艾笑拦都拦不住,只见她拔开盖子,一股辣椒水呲了林现一脸——幸亏他避得快,才好险没伤到眼睛。
  “等……阿——阿嚏!一下!”她在一片喷嚏里终于把话说话。
  这种东西向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余威在空气里飞快扩散,紧跟着满屋子的人都咳得撕心裂肺。
  嫌疑人半个影子没找到,正义的使者们已经在自相残杀了。
  *
  一晚上人仰马翻。
  电视柜旁的橙子闹钟滴答滴答,两条指针离重合也就差二十分钟。
  白琰坐在茶几前,擦着被辣椒刺出的眼泪翻看林现的警官证,同时,点开百度开始搜索袭警至少得拘留多少天……
  后者去卫生间就着热水冲洗完满头的辣椒喷雾出来,神情倒显得很平常,艾笑正冲了两杯咖啡,讪讪的请他坐下,又赶紧跑去取了条干净的毛巾。
  林现:“谢谢。”
  沙发不大,她尴尬地和白琰挤在一端,内心感到无地自容,只好先跟闺蜜介绍:“这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干刑侦的,之前同你讲过……咱们上期专题采访的就是他,人民的好公仆,认识一下。”
  白琰闻言很吃味,小声瘪嘴:“你除了我还叫了别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失宠了。
  “你也是女孩子,我怎么好让你一个人来。”艾笑说完,冲林现干笑了半天,“对不起,麻烦你帮忙还弄成这样。”
  他眸色很温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事到临头,白琰还不忘抖个机灵,掩着嘴靠近她耳边,“诶,我这款防狼喷雾是托朋友带的警用辣椒水,一开刃就伤了人民警察,你说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
  艾笑不着痕迹地拿手肘往她胸口一捅,悄声蹦字,“快闭嘴吧你。”
  白琰两手抱怀,颤抖地弯腰下,只觉胸要平了。
  林现在对面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得出她们俩的关系不错。
  “所以……现在是没找到可疑的人,那条短信就是个装神弄鬼的恶作剧?”白琰支着下巴琢磨,“我能这么理解吧林警官?”
  他将头发勉强弄了个半干,整整齐齐的叠好毛巾,然后起身,“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地发信息骚扰,也不会是巧合。”他问艾笑,“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众所周知她是个家里蹲。
  接触陌生人的机会很少,交际圈也就只公司这么大一点。和同事处得不咸不淡,工作上的小摩擦肯定会有,但都不至于闹到如此程度。
  什么人能跟她有这等深仇大恨。
  不敢往深里想,艾笑思索半晌,犯愁地回答:“应该……没有……吧?”
  白琰当下便摆了摆手,语气很绝对地说不可能,“就她这性格,闲事不管,是非不惹,当惯了和事老,和稀泥一把好手,成天佛得像个得道高僧,哪会招这种人渣。”
  据林现对她的了解,这番分析的确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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