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换了几次车,到了镇上,就没有公交车了,花钱跟人租了一辆自行车,摇摇晃晃进了李家村。
  这完全是山沟沟里了,荒凉而又破败,姜爱华从来没见过这么偏僻落后的地方。
  这就是侄女长大的地方?太不容易了。
  姜雪薇直接去找村长,村长是个五十几岁的人,看到姜雪薇叔侄,眼晴一亮。
  “小丫,你回来了,回过家了吗?你妈一定很高兴。”
  姜雪薇的记忆里这个村长还可以,人品不差,就是思维落后跟不上。
  这也难怪,生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能接受到什么先进想法?
  “村长伯伯,我带了些东西给你家大娃子,搅一搅泡水喝。”
  两罐子奶粉,大白兔奶糖,麦乳精,都是她精心挑的。
  大娃子是村长家的金疙瘩,三代单传,从小体弱多病,是村长的一大心病。
  村长眼晴一亮,这些都是好东西,他们这种小地方有钱也买不到,“好孩子,难为你想着这些。”
  姜雪薇腼腆的笑了笑,姜爱华以家长的姿态站出来,“应该的,我侄女长这么大,全靠村长帮衬,我们全家都很感激。”
  这是客气话,村长心里轻轻叹息,“小丫是个苦孩子,从小吃苦耐劳,干的很多活,唉,都不容易。”
  姜爱华的眉头一皱,刚想打探一番,姜雪薇的目光扫过来,他立马改了主意。
  “过去的事不提了,村长,先办正事吧,我们大后天的火车。”
  村长呆了呆,“这么急?怎么不多住几天?”
  姜爱华很无奈,“回去还要上班,请假不好请。”
  村长一听这话,也不好多劝,开了村里证明,带他们去派出所迁户口,熟人好办事,直接就帮事给办了。
  “等一下,我想把名字改成姜雪薇。”
  姜小丫太接地气,姜雪薇表示不习惯。
  这是小事,工作人员一口答应了,直接给她改好了。
  姜雪薇高兴的眯起眼睛,不停的感谢。
  路上三小时,办事就十分钟,这地方就是这么偏僻。
  当然,事情办的这么利落,大家也是想结这份善缘,去了大城市,那就是穷山飞出金凤凰,哪天说不定需要她帮忙。
  姜雪薇只是害羞的笑,跟在姜爱华身后,全是姜爱华出面应酬的。
  他虽然老实,但毕竟沪市长大,人情世故是懂的,交际能力也是有的。
  姜爱华给大家分了奶糖,感谢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村长看了看姜雪薇,欲言又止,她家一摊破事他也是看不惯,但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多说。
  “小丫,你以后是沪市人,是个有出息的,将来不要忘了这里的乡亲们。”
  “忘不了。”姜雪薇抿嘴笑,看向姜爱华,“我小叔有事要跟你说。”
  他们事先都沟通过,姜雪薇反复交待了一番,姜爱华自然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村长,我想收些山货野味带回沪市,送亲戚朋友的,麻烦你帮我联络一下。”
  鸡枞,牛肝菌,松茸,干巴菌,青头菌,松露,天麻等都是好东西,沪市纵然资源丰富,但这些很少有。
  他是成年人,而且是沪市来的,大家对他有种天然的敬畏,谈事情比较好谈。
  “要多少?”村长精神一震,来了兴趣,村里人穷啊。
  “越多越好,只要品质没问题,我都要。”姜爱华很大气,“而且,东西好的话,还有下一次。”
  这是做长线的意思了。
  “好好。”村长乐的眯起眼,山里不缺那些东西,但也卖不出什么价格。
  他看姜雪薇的眼神越发慈爱,全是托了她的福啊,是个报恩的好孩子。
  是夜,姜家叔侄就在县里招待所住,事情全托给了村长,让他收了野味送过来,并许诺会给一定的好处费。
  村长很高兴的回去,通知村里所有人,让他们赶紧准备,在明晚之前送到他家里。
  村里人群情沸腾,激动的两眼放光,赶紧去想办法,还通知亲戚朋友。
  一个脸色腊黄的中年妇女没有走,期期艾艾,“村长,听说小丫回来了?她人呢?在哪里?”
  她是李秀梅,姜小丫的生母,过度的劳作让她比同龄人更苍老,全然没有了年轻时的娇艳。
  村长有些怜悯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在县里,她小叔陪她回来的,看上去挺疼她的,你不放心就去看她一眼。”
  李秀梅想到女儿都不肯回家看一眼,心里很难受。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母女没有什么缘份。”
  这叫什么话?村长摇了摇头,觉得她太糊涂,“秀梅啊,小丫也是你的孩子,如今她成了沪市人,多跟她处好关系,将来你那两个孩子都有好处。”
  李秀梅的脸色一变,“不了,她姓姜,跟张家人没有什么关系。”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妹子,你是不是傻?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些年含辛茹苦养大她,她应该回报你的,这样吧,明天我就陪你去见她,我就不信她敢不认我们。”
  陈美丽是李秀梅的大嫂,是个尖酸刻薄的人,当年容不下李秀梅母女,硬是将人赶了出去。
  这会儿看到有好处,又粘了上来。
  李秀梅白着一张脸,“大嫂,我没有这个脸。”
  陈美丽恨铁不成钢,“妹子,你不要死脑筋,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里的下一代着想,那是一条通天的路子,孩子们将来也能去沪市生活……”
  这年头有个沪市的亲戚容易吗?
  再说了,以姜小丫懦弱好欺的性子,逼一逼的话就能沾上光。
  不说成为沪市人,能去沪市生活,也是好的呀。
  “别说了。”李秀梅失魂落魄的走了。
  陈美丽一肚子的火,一回到家就冲男人发作。
  “我就说嘛,你妹子是个蠢笨的,从小到大都不识时务,当年让她不要嫁知青,她不肯听劝,撞的头破血流,后来让她将孩子送走改嫁,她不肯,现在终于想通将孩子送回沪市,能沾光了,她又死活不肯凑上去。”
  李大虎抽着土烟,很不耐烦的喝道,“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
  他没有养育过姜小丫,又有什么资格伸手要好处?
  陈美丽眼晴一瞪,“什么叫没用?我家小强小军娇娇还指望着小丫拉扯呢,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她不帮谁帮?”
  李大虎何尝不想自己的后代有好日子过?“有本事你就去试试。”
  反正他是不肯出面的!
  陈美丽气的直翻白眼,“哼,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
  村子里忙活开了,姜雪薇也没有闲着,准备了一下,就跑去曾经就读的镇小学,正值暑假,学校没人,门房听说她千里迢迢从沪市赶过来只求见见校长,非常热心的告诉她校长家的地址。
  她带着姜爱华一边走一边问路,终于找到了小学校长的家。
  小学校长打开门,看到姜雪薇愣了一下,“同学,你找谁?”
  姜雪薇打扮的依旧朴实,但气质大变,自信明媚,一双黑眸灿若星辰,“校长您好,我叫姜雪薇,曾经是您的学生,我从沪市回来迁户口,临走前来看望您。”
  她谈吐不一样了,对着校长也能从容淡定的侃侃而谈。
  校长其实记不得她这个学生,又不是什么特别出挑的孩子,但此时见她落落大方,有了几分喜爱。
  他看了看姜雪薇身后的家长,姜爱华特意打扮一下,白色衬衫,西裤,锃亮的皮鞋,一看就是大都市来的。
  “进来坐吧。”
  姜爱华自我介绍一番,拿出准备好的文具,“校长,这是小薇的一点心意,送给成绩好的学生当个奖品。”
  要是送他个人礼物,他是绝对不会接受,但这让校长无法拒绝,也对姜家叔侄更加喜欢。
  “有这个心就很好,姜雪薇同学,你回去后也要好好学习,学到的东西永远是自己的。”
  姜雪薇面露难色,“校长,我很想继续学习,但我……只有小学文凭。”
  其实她十岁才开始读小学,真的很不容易,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校长愣了一下,这就麻烦了。
  姜雪薇弱弱的提出请求,“校长,我能去县里中学弄个毕业文凭吗?”
  如果有中学文凭,那就好操作了。
  校长眉头一皱,有些不喜,“这个我没有办法,学习不能弄虚作假。”
  “校长……”
  “我有个想法。”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第11章 装逼装大了
  姜雪薇抢先说道,“校长,你误会了,我想考升级试,凭本事上学,您也知道,我这文凭去了沪市也不可能继续求学了,但我真的很想很想上大学,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
  她对学习的渴望全写在脸上,眼眶通红,眼角晶莹。
  校长沉吟半响,“我只能帮你跟中学校长说一声,能不能,还得凭你的本事。”他是不会开后门的!
  姜雪薇喜极而泣,“当然当然,谢谢校长,您真是个大好人。”
  校长们都是教育系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有几分交情,对彼此都很了解。
  三人一起赶去县城,直扑中学校长的家,县里条件还好,集资修建了教师家属楼,大部分县城的老师们都住在这里,包括校长。
  中学校长在家里休息,听了姜雪薇的请求,皱着眉头拒绝,这例不可破!
  一边的姜爱华帮着求情,“校长,我家孩子非常聪明,不读书可惜了,让她试一试吧,她真的很爱学习,一直说想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社会主义建议添砖加瓦,要不,先让她考考初一的卷子?”
  姜雪薇眼巴巴的看着中学校长,眼泪汪汪的,很是可怜。
  中学校长被缠的头痛不已,“行,那就试试吧。”
  其实,他只是找个借口让他们知难而退,也不伤了老朋友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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