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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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老周带林痕去换了西装,又让人帮他打理了头发,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和他一起进去。
  说是家宴,办的地点却是本市最有名的酒店,也是贺氏的产业。
  林痕进去后老周就被叫走了,他只能一个人在里面闲逛,遇见什么想吃的点心就拿起来吃一块,一路走一路吃,也算没白来。
  贺景一向眼高于顶,给他挑的西装完全合身,昂贵精致的面料穿在身上,整个人的气质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让林痕看起来像是某个家族的继承人,对这个宴会充满了不耐烦,恨不得下一秒就走。
  林痕本来就帅,跟这些公子哥们比,更有着少有的从内而外的冷酷劲儿,一路上光是来搭讪的富家千金就不下五六个。
  林痕不擅长应对这些人,又找不到贺景,只能一路乱拐,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条没人的走廊。
  今年的家宴是贺年操办,周围展示的自然也都是贺年和贺景的成就。
  林痕眼睛看见的,光是墙上就挂了好几幅画,都是贺景的风格,一路上更是听了许多关于贺景的话题,无一例外,全是憧憬和爱慕。
  长相、家世、才气都无可比拟的顶级alpha,光是把这些罗列出来就已经让许多人心生向往了,更别提贺景对不熟的床伴大多时候都是体贴温柔的。钱不钱已经不重要了,光是这个人,这张脸,顶级alpha的身份,就已经是极大的资本。
  圈子里甚至有什么也不求,但求贺景一睡的说法,足以证明贺景的魅力。
  林痕对这个说法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了解真正的贺景,更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们口中但求一睡的人。
  这条走廊上也有一幅画,林痕收起思绪,走过去看,惊讶地发现这幅画有点陌生,和贺景之前张狂里透着细腻的风格相比,更像更像是完全转变得阴柔细腻的另一种画法。
  在远处看的时候林痕以为这是个少女肖像,走近了他才发现,画里的人是个五官极为精致漂亮的男生,眼尾一颗红痣惊艳的移不开眼。
  贺景转变风格了啊,太长时间没看他画画了,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正想着,拐角处忽然传来模糊的谈话声,由远及近,最后站定在拐角处的一个高大花瓶旁,林痕站着的地方恰巧是他们的视线盲区。
  林痕微微偏头,看清了外面的场景。
  四个人,贺景,贺年,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被花瓶挡住,站在贺景身边的人,看身形是个男生。
  小景真是年少有为啊!中年人语气感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跟着我父亲算账呢,谈判桌都没上过,更别提艺术造诣了。
  伯父过誉了,贺景的手臂揽在那个男生肩膀上,姿态亲昵地笑道:我和小梵很合得来,画的时候一气呵成就画好了,你们能喜欢是我的荣幸。
  景哥,那你以后还会给我画吗?男生的声音柔和清冽,带着浅浅的笑。
  当然可以,贺景揉了揉他的头发,脸上是林痕陌生的宠爱,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画多少。
  贺年和男人又互相恭维了几句,几个人转头往这边走,林痕没猜错的话,他们的目的地是这幅画。
  一个声音告诉林痕他应该转身离开,就当自己从来没来过,也好过在这群人面前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但另一个声音像魔鬼一样,抓住他的耳朵,嵌进血肉,阴狠地勒令他不许动。
  你不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特别的吗?只是两句对话而已,贺景对别人一向演的真挚,万一这是假的呢?你不想知道了吗?如果是误会,你不想现在就搞清楚吗?万一,只有你是特别的呢?
  万一万一林痕轻轻吸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细密的伤口,无视流淌出的鲜血好,他要看看,看看他是不是
  林痕?看见他,贺景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显然没想到他能来,或者说,完全忘记了提醒老周不要去接他。
  林痕感觉他此刻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个会动、能发出声音的木偶,才可以无视对面男生好奇的目光,和他靠在贺景怀里的姿态,麻木又固执地开口:老周接我过来的,你不是让我陪你
  林痕!贺景立刻打断他,皱眉道:外客休息区在那边,这边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林痕眨了眨眼睛,竟然是干涩的,他看向一脸不解的男生,简直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男性omega,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贺景最喜欢的男生在收到他的目光后,甚至还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哦,不好意思,林痕听见自己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过来,我走错了。
  说完,木然地转身,走向外客休息区。
  对啊,怎么忘了呢,他是外客啊。
  一个不被邀请的、没有任何名头的,外人。
  贺景眼里闪过一抹不安,抬腿要走的时候被贺年用眼神警告,沉声道:下次让老周好好招待你的同学,不要这么失礼。
  哎,别这么说,何国拍拍贺景的肩膀,一脸满意,小景这么优秀,同龄人喜欢跟着也正常,小梵也要好好和你景哥学习。
  林痕一路走到更衣间,用力关上门,才脱力似的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几乎是撕扯地脱着西装,手指抖得好几下也解不开扣子,最后,这件贺景亲自去取的西装,被他撕得乱七八糟,才从他身上脱了下来。像脱了层皮。
  他死死咬着牙,用力呼吸,却依旧抵不住眼前的一片模糊。
  记忆里贺景的声音像魔鬼的诅咒一样在耳边盘桓,他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残忍地钻进脑袋,啃噬着血肉,在一遍遍循环里痛到极致
  我想要画,那朵花。
  换一个,我不想再画那朵破花了。
  你画完了?放哪儿了?
  撕了。
  你知道我一幅画多少钱吗?你以后也别找我要画了,恶心死了。
  那还有碎片吧,扔哪了,我去
  烧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画画了。
  这些让他光是想想就心痛的回忆,现在化成一把把刀子,对准心脏,狠狠刺下。
  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画多少林痕一字一字地重复贺景对那男生说的话,明明是崩溃的,嘴角却勾着,他想笑,真的想笑,从没有一刻这么想笑。
  他自己就是个笑话,大笑话。
  贺景确实对他有一点点特别,但贺景对别人却是对他的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好,他还在因为这一点点好处欣喜若狂、摇摆不定的时候,早就有人享受着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而且是无限度的。
  说到底,他的特别就是个笑话,毕竟,谁会对外客特别?
  外客啊。
  林痕攥紧拳头,仰起头,拼命遏制住眼底的湿热。
  他忍不住对自己说,不就是幅画吗,至于吗林痕,不要就是了,贺景不想给你的东西,你跪着求来,也不是真心的。
  虚假的感情寄托,有用吗?
  林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人在情绪极端的时候真的会短暂失去记忆,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浑身湿透了,他狼狈地打了个冷战,摸了摸裤兜,才发现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手机进水,开不了机。
  他敲了敲门,费尽全力挤出一个笑,眼底却一片湿热。来了,谁啊?
  妈林痕用力闭上了嘴,声音抖得他自己都害怕,转身用力呼吸了三次,情绪却越来越汹涌,这种无法自拔的难过和委屈在看见老妈的时候到达顶点,林痕一把抱住了她。
  林月秋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把他带进屋:怎么了小痕,出什么事儿了?别吓唬我啊。
  林痕用尽毕生力气忍住了眼泪,心口疼得他连呼吸都是种折磨。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数不尽的情绪想要宣泄,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没什么,就是没考好。
  林月秋愣了一下,赶紧拍了拍他后背,安慰:没考好我们就补课,知识又不是吃饭喝水的,说进肚子就进肚子,来让妈看看
  林月秋捧着儿子的脸揉了揉:看把我儿子委屈的,哪科不会呀,我看你周姨儿子就补课呢,妈给你打听打听,咱们也补。
  林痕再次抱住她,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短暂地,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老妈的面前。
  就一会儿,他想靠一会儿。
  晚上林月秋把冰箱里的排骨炖了,林痕连着吃了三碗饭,又和她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才回卧室。
  睡觉之前林月秋又过来陪他聊了会儿,林痕把她推回去了:我没事儿了妈,你儿子小名林坚强,下次肯定考好了,我们班班长天天给我补课呢。
  那不能白让人家补啊,林月秋操心,哪天有空买点东西谢谢人家。
  谢过啦,睡吧睡吧,你明天还上班呢。
  你也睡吧,别玩手机了。
  嗯呢,晚安老妈。
  林痕躺回床上,拿起手机按了按,完全亮不起来,吹干了也开不了机。
  坏了。
  坚持好几年了,也该退休了,正好高三,也不适合拿手机了反正,他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林月秋就去上班了,林痕翻了个身,想再睡会儿,却被敲门声吵醒。
  老妈忘带钥匙了?
  林痕揉着眼睛,穿上拖鞋出去开门。
  敲门声又急又重,林痕不得不跑过去,连猫眼都没顾得上看,直接拉开门。
  贺景站在门口,看见他的一瞬间眼底闪了闪。
  作者有话要说:  阴间作者不请自来(自信放光芒):这是29号的更新,29号的我自由了~(端着大茶缸子咕噜走.gif)
  第27章
  空气仿佛被凝固,贺景还穿着昨天那身西装,睫毛沾了点水汽,发梢是潮湿的。
  外面下雨了。
  贺景看了林痕一会儿,忽然绕开他往里走:冷死了,让我进去。
  林痕侧过身,贺景不由分说走进屋,林痕带上门,转头看见贺景坐在了沙发上,拿纸擦着手上的水珠。
  昨天那个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为了合作不得不陪他们看画,烦死我了。
  嗯,林痕转身往卧室走,知道了,我去睡觉了。
  贺景扔了纸,冲过来拉住他:林痕!
  林痕掰开贺景的手,却被攥得更紧,他微微皱眉,看向贺景的眼睛:我昨天也看见画了,不愧是一气呵成画的,特别好看。
  贺景脸色一僵,甩开他的手:好什么看!我给你画的花才漂亮,要不是你当时气我,我也不能
  对不起,林痕揉了揉手腕,合着在贺景那儿,这些都是他的错,那他道歉,不好意思。
  贺景被林痕的态度哽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不讲道理地抓住林痕的手把人按坐在沙发上,又坐到他旁边,气得看什么都不顺眼。老周是不是老的脑子不好了!也不知道和你一起待着!
  老周脑子没问题,是我自己没注意,进了外客不该进的地方。林痕把视线落在茶几上,不想看贺景的表情,多看一眼他就多想起一点昨天他和那个男生说的话,多记起一分自己有多像个笑话。
  贺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茶几上摆着的小画框,地摊两三块钱的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还能比他好看吗!他咬牙道:我当时不这么说怎么收场?
  嗯。林痕点点头。
  贺景深吸口气,我再给你画一幅行了吗?
  不用了。林痕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和贺景之间的沉默让人窒息。
  什么?贺景一愣,眼底闪过难以置信,旋即愤怒地抢过遥控器,扳住林痕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给你画你不要?!
  别他妈碰我!林痕一把推开他,手攥成拳,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用了全力克制,才没让拳头砸在贺景身上,徒劳地瞪了贺景片刻,终究只是转回头,拿过他手里的遥控器用力按着换了个频道。
  目睹了他曾经那么想要的东西,被贺景轻飘飘地对别人许下要多少给多少的诺言之后,他只觉得恶心,就连贺景碰他的动作都和昨天对男生亲近的动作重合,让他想吐。
  你和我喊?贺景被他的动作震得好半天才问出这句话,眼底的不敢相信全部化为恼羞成怒,站起来,一脚踹在茶几上,多大点事儿你他妈和我喊?你是傻逼吗林痕,我上赶着给你你不要,我不给你的时候你求我,你是不是贱!
  对,林痕抬头,眼底平淡地看着他,点点头,对。
  贺景的火突然发不下去了。
  林痕不想客厅遭殃,关了电视,走回卧室,想了想,还是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不想和贺景说话,不想看见贺景,不想去想。
  贺景孤零零地站在客厅,望向卧室的眼神有一丝茫然,他用力地呼吸了几下,攥紧拳头,还是跟了过去。
  几乎是一进门,就看见了挂在林痕床边的画,位置是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回到家一进门就能看见,画框被擦得干干净净,周围的东西全都清走了,在不大的卧室里,专门给画留下一片神圣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