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萧决缓缓吸了口气,“虽然男女有别,可大夫总是要看的,让百里春去给她瞧瞧病好了。”
  老太太摇摇头,“太子的好意老身心领了。可昨天府里已经请了大夫,开的药还不错,我家孙女吃了几剂之后,身体已经明显见好,眼看着就能痊愈,此时倒不适合再换药了。”
  萧决垂下眸子,鸦色的长睫浓密,遮住了他眼中的冷意。
  他不能见,连百里春都不让见,小东西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吗?!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这辈子,她休想逃离他的身边!
  不见就不见,这一世,他不会英年早逝,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儿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太子利落地走了,老太太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就这么走了?她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呢。
  回了内院,姜婳还靠在床头,一见老太太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急切地望了过来,显然正等着她的消息。
  “太子走了。”老太太上前安慰道:“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很是干脆。”
  姜婳嘴巴茫然地张了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昨天父亲把他打发了,今天祖母也很顺利地把他弄走了,太子这么好说话的吗?
  她的样子呆呆的,老太太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颊,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姜婳回过神来,“祖母,昨天太后的寿宴,没发生什么事吧?”她没去寿宴,太后和董阁老就算有心要做些什么,计划也该落空了吧?
  老太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宝贝孙女这样问,倒好像是知道寿宴不太平似的。老太太给她倒了杯水,慢慢地把寿宴上董阁老暴毙的事说了一遍,“太后这一晕倒,寿宴也进行不下去了,总共没多会儿,才开了个头,就草草结束了。”
  “董阁老……死了?!”姜婳的手指微微颤抖,险些打翻了手中的粉彩小茶杯,她定了定了神,把茶杯放到一边,拉着老太太袖子,“祖母,那董阁老的死因是什么?”
  老太太见宝贝孙女脸色发白,还以为那仙鹤断头和董阁老暴毙的事吓到她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婳婳别怕,没事。那仙鹤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董阁老惊惧之下心悸而死。听说,他以前也看过太医,有心悸的老毛病。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年纪又大了,禁不住这样的惊吓,就这么死了也很是正常。”
  才不正常!一点儿都不正常!
  别人不知道,姜婳却是知道的,太子说了让她寿宴尽管去,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进董府。当时她没有问太子要做什么,现在可清楚了,他竟然直接把董阁老给杀了!
  一个阁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而且,只是在她看来不明不白,在别人眼里,董阁老就是因为宿疾而死的。
  姜婳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上次她和礼部尚书的女儿起了争执,太子直接把尚书给换成了父亲,那时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太子是出于朝堂势力的考虑。
  可这次董阁老之事完全就是由她而起的,就算董阁老看了她的画像决定投靠太后,之前却肯定是持中立态度的。太子竟然没有事先说服或者警告,直接就把董阁老给杀了!
  姜婳越想越心惊,一个阁老,他都杀得这么随意,那自己的家人呢?
  她的父亲、她的祖母可都得罪他了,当然,得罪最厉害的,是她自己。
  她不想死,更不想连累家人而死。
  “婳婳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老太太眼看着姜婳越来越不对劲,白净的脑门上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脚冰凉渗人,顿时焦急起来,明明吃了药要见好,怎么一下子又变严重了?
  “没、没事……”姜婳缓缓摇头,“我累了,得歇一会儿。”
  “好好好,婳婳别靠着了,快躺下。”老太太扶着姜婳躺好,把被子给她掖得严严实实的,生恐漏了风。
  姜婳小脸煞白,在梅红的锦被映衬下,越发显得可怜兮兮,她眨眨眼,“祖母,我想睡一会儿,您也去歇着吧,别老守着我了。”
  “婳婳睡吧。”老太太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等婳婳睡着了,祖母再走。”
  姜婳闭上眼睛,一刻钟后,呼吸慢慢平缓。
  老太太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姜婳翻了个身,面朝里侧,眼睛却睁开了。
  太子……
  这位尊贵的储君,还真不能随便得罪,就算她不想进东宫,也得以不激怒他为前提。
  她还有祖母,还有父亲和弟弟,还有远在苏州的舅舅一家,不能让他们受到她的连累。
  他那么高傲一个人,被父亲和祖母接连赶走了两次,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姜婳越想越不安。
  下次他要是再来,她还是见一见吧?
  第45章
  姜婳想着太子下次再来,就见上一面,免得把太子给气急了,拿她的家人动手。
  没想到,太子却没有再来。
  董阁老的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萧决派了暗卫,从董阁老的书房里把姜婳的画像带了回来。
  毕竟是宫里的画师,还是有些水平的,画像画得很是传神。
  姜婳披着蜜蜡黄绣玉兰花斗篷,手里捧着鎏金莲花纹小手炉,浅笑盈盈,云鬓花颜,可谓是倾城之色。
  萧决盯着那画像许久,修长的手指在那脸上轻轻抚摸,也不知道这一病,小东西这粉融融的小脸蛋憔悴成什么样了。
  万德祥大着胆子送了茶上来。
  萧决瞥了他一眼,问:“画得像不像?”
  万德祥仔细瞅了瞅,“非常像。”
  “一点儿都不像!”萧决冷哼了一声,那天小东西的斗篷特别厚,身上的衣裙也跟小被子似的,整个人都快裹成小圆球了,那画师笔下的她,却纤细娇嫩如弱柳扶风,分明是故意美化。
  万德祥嘴角一抽,在他看来,这画师水平很好,可主子说不像,那就……不像吧。
  萧决又问:“你说,她怎么还没好?”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小东西的病竟然还没完全好,据风三的禀报,她那院里还是日日熬着药,那大夫又来看过,换了新的方子,可小东西再也没有出过姜府。
  万德祥斟酌着,“姜姑娘久居江南,可能不适应这京都的寒冷,再说,毕竟是小姑娘,身子娇弱些。”
  萧决的手指在小姑娘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两下,“今晚我带百里春去看看,让暗卫营做好准备。”人家不见自己,只好偷偷摸摸地去。
  万德祥愣了一下,主子这是要夜探闺房?
  因为长公主住在姜府,那府里也是有些侍卫的,姜纬升任尚书,肯定也添了些他的侍卫。不过在暗卫营的眼里,这些人都不足为惧,带着百里春也能避开,关键是小祖宗的丫鬟怎么处理,还有小祖宗自己。
  万德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姜姑娘是醒着还是睡着?”
  “睡着。”萧决有些不悦,他自然希望小东西能醒着,还能跟自己说说话,可他这么闯到她的闺房去,她要是醒着,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万德祥心里有数了,外院的侍卫避开,小祖宗院子里的人都睡着,主子的功夫足够好,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姜府内院,百里春却得让暗卫带进去,风三那边也得提前知会一声,免得那傻小子一言不发上来就动手。
  待到子时,萧决换了一身夜行衣。
  黑色的劲装包裹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子,越发显得俊逸挺拔,两腿腿又长又直,腰身劲瘦,双肩平阔,俊美的脸上罩了黑色布巾。
  风十一背着百里春,萧决自己行动,三个人轻轻巧巧地进了姜府内院。
  风三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就等着了。
  “主子,已经熏过香了,这院子里的人要到卯时才会醒。”不知道主子要待多久,但是也不能让一院子的人都醒得太迟,他按照万总管的吩咐用的药量。
  萧决颔首,让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他自己进了屋。
  风三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他眼巴巴地看看萧决的背影,又瞅瞅风十一,轻声问:“你说,主子要做什么?”
  前两次太子来姜府的事他都知道,这次来夜探,是不是主子不耐烦了,决定趁着小姑娘睡着,把人家那个了?
  他是太子的暗卫,自然是以太子的意愿为先。可他也守了姜婳两年,真心不想让她这样糊里糊涂地失了清白。
  他咬咬牙,腮边的肉都鼓了起来,“你说,主子是不是想霸王硬上弓?”
  “霸王——”风十一险些噎死,“主子是那样的人吗?!你这脑子里都是什么?没事少看些风流话本!”
  一听太子没打算用强,风三长长舒了口气,得意地瞅了瞅风十一,“谁看风流话本了,我看的是《兵法集注》,主子特意赏我的。兵法哦,聪明人才能看的。”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安慰地拍了拍风十一的肩膀,“没事,虽然你不够聪明,可是有我呢,以后你遇到难题,尽管来问我,我帮你拿主意。”
  风十一嘴角一抽,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谢谢你了,兄弟。”
  ……
  萧决悄无声息,穿过明间,看也没看睡在榻上的丫鬟,径直掀开帘子,进了卧房。
  屋里暖烘烘的,烧了四个炭盆,上好的红萝炭,不带一丝烟气。
  花梨木大桌上摆着一套粉彩茶具,精致的小碟子里放着蜜饯,一颗杏脯咬了一半,可能是不够甜,只留了一个小巧的牙印,就被主人嫌弃地搁置了。
  四扇大屏风上画的是一套寒山图,看样子是小姑娘自己的手笔。
  天青色的床帐低垂,隐约能看到床榻上的锦被起伏。
  修长如玉的手指挑开了床帐,高大的身子坐在了床头,那床帐被他随手放开,又重新垂落,隔绝出床榻间小小的空间,无端地暧昧又旖旎。
  小姑娘浑然不觉,仰面睡得安详,锦被一直拉到小巧的下巴处,双手也乖巧地收在被中。
  乌发如云,铺陈枕上。
  肤若凝脂,朱唇一点。
  那灵动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末端稍稍翘起,又可爱又勾人。
  萧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多日不见,他竟然很是想她。
  他伸出手指,指尖顺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划过鼻尖,落在唇上。
  软嫩,温热。
  和记忆中一样。
  萧决的手指轻轻地揉着那粉润饱满的唇瓣,他没有用力,小姑娘的身子有多娇嫩他很是清楚,要是不小心留下痕迹,明天小东西醒来肯定会吓个魂飞魄散。
  “婳婳……”
  萧决的手指移开,双手撑在姜婳两侧,身子慢慢倾了下来,黑沉沉的目光盯着那娇软的唇瓣,幽深莫测。
  萧决的唇堪堪停在距离姜婳只有两指的地方。
  小姑娘绿鬓如云,雪腻晶莹的脸上带着一丝绯红。
  海棠春睡,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
  更何况她睡得无知无觉,根本就毫不设防,他似乎可以为所欲为。
  萧决的黑眸中渐渐染上了情的氤氲,呼吸变得沉重,撑在姜婳两侧的手臂肌肉鼓起,身上的某处也早已失了控制。